大够貪班愾依臘夫婦

         窟西那嘎臘(當時印臘六大國之一的麻拉國的小城)的蘋果,在當時的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是很有名的。又大又香,每年到了年底,很多貝夏(商人),都會到窟西那嘎臘來購買蘋果。連遠在咖西國(當時印臘的西南大國)梅托臘(當時印臘最南方的城莊)的貝夏,也會到窟西那嘎臘來搶購,這裡聞名的蘋果。

          窟西那嘎臘的蘋果有三種。一種是呈五角形的,當時的印臘人,都稱它為「愾依髂」,「愾依髂」就是星星的意思。另外兩種,是普通的圓形。「愾依髂」的價格最昂貴,以現在的錢來說,一顆約合新臺幣三十五元。因此,一般老百姓,很少有機會吃到「愾依髂」。

          窟西那嘎臘,與其說城市,不如說部落來得恰當。這裡的人口,只有七、八萬人。修樓臘.咖士斗(「修樓臘」是奴隸,「咖士斗」是階級的意思。)的人,佔其多數。可以說除經營蘋果林的一些巴拉蒙(婆羅門).咖士斗,和貝夏.咖士斗(工商階級)外,都是修樓臘了。

        當時印臘的修行者,很喜歡這個地方。這裡的風光明媚,雨又少,氣候又不燠熱,同時又有很多野生水果,可供食用。除了蘋果外,一種窟西那嘎臘特產的芒果,修行者們最喜歡了。其大小,像臺灣土產的芒果那麼大,可是較圓,裡面的纖維也較細,肉是粉紅色的,核又小,而其最大的優點,就是能够放久。等成熟了之後,採下來放置十天、八天,都不會腐壞。對修行者來說,這是最方便的了。所以當時的印臘人,都將這種芒果,稱為「些髂」,「些髂」就是不毀壞的意思,在表示它的耐於放久。

         佈大(佛陀)七十七歲的冬天,就是在窟西那嘎臘過的。當時的窟西那嘎臘西郊,有一個大池塘叫做麻哈.西愾依臘。一位西拉巴疏帝(舍衛城)的貝夏沙咖臘,特地在麻哈.西愾依臘的南岸,為了佈大蓋了一間住所。當時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的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必庫匿(佈大的出家女弟子)們,都稱它為蒙嘎拉.咖大。「蒙嘎拉.咖大」是「尊貴之處所」的意思。佈大八十一歲的十二月,就是在這所蒙嘎拉.咖大的庭苑「奴爾貝臘」〔「奴爾貝臘」是死亡、逝世之意。它與「尼爾罷阿拿」,同被譯為「 湼槃」。其實,「湼槃」是「尼爾罷阿拿」才正確,「尼爾罷阿拿」是「寂靜」的意思。所謂寂靜,就是「無執」的境界,是經「離執」、「去執」,爾後才能達到的境界。當時所說的「枯爛巴拉.巴沙巴臘里」(平穩的偉大力量,即被稱為「漏盡通」者。),就是要達到「尼爾罷阿拿」的境界」,才會發露的。〕的。

         窟西那嘎臘的西方,約三「悠架那」(被譯為「由旬」者,一「悠架那」為一天的步行路程。)處,有一個比窟西那嘎臘大三倍的商城撲利撲利的住戶,是三商二農。而這裡的貝夏,當時的印臘人,都稱他們做「巴沙愾依.塌利」。「巴沙愾依」是貪婪,「塌利」是足够的意思;「巴沙愾依.塌利」,就是譏笑這地方的貝夏,「够貪」。雖然這樣,由於附近沒有商城,住在那附近的人,不得不給他們敲竹槓。

         班愾依臘,就是撲利的「麻哈.巴沙愾依.塌利」(大够貪)。他的太太沙庫洗,真是與他物以類聚的佳侶,亦貪得很够格。沙庫洗,從來不找錢給客人,一定要客人買足要她找那貨幣的全金額。所以若看到沙庫洗在看店,需要找錢的客人,就不願意進去買了。班愾依臘夫妻,在經營雜貨店。當時的雜貨店,範圍比現在臺灣的雜貨店廣,是雜貨店、布店和餐具店的綜合店。

         班愾依臘夫妻,只生一個女兒,名字叫做桑髂棃班愾依臘夫婦倆,都是上四十歲的人了,但桑髂棃今年才八歲,雙頰紅紅的,很像蘋果。

         有一天班愾依臘的店裡,來了一羣過路的貝夏,要買些需要品後,繼續他們的行程。那天剛好是班愾依臘貝薩里(當時印臘的大國,巴吉國的首都。)去補貨期間,不在家,由太太沙庫洗在看店。進來的客人,買的是靴片 (像現在敷在皮靴裡面的脚形薄片),一共買了七雙,價錢是四「媽米」(錢的單位,一「媽米」約等於現在的新臺幣十六元。),這位客人拿出一個五「媽米」的鉛板,給沙庫洗找。沙庫洗不找給他,一定要他再買東西,添够五「媽米」。這羣客人,因為不曉得沙庫洗的惡名,一發火,就把櫃臺翻倒,而再取了兩雙靴片,氣憤憤地離去。

         沙庫洗從來沒有受過這種氣,以為客人都會聽她的。今天遇到這一羣過路的貝夏,剛好丈夫班愾依臘不在家,對方又是那麼大羣而粗魯,所以不敢惹他們。沙庫洗越想越氣,整天都悶悶不樂。等到第四天黄昏,丈夫班愾依臘回來了,她就對他說個不停,以發洩心中氣憤。班愾依臘聽了,就對她說:

         『事情已經過去了,對方也不曉得走到那裡去了,妳還在這裡氣憤,有甚麼用呢?』

         班愾依臘雖然嘴巴這麼講,可是他心裡也很氣憤。他想:『櫃臺給他翻倒了不算,他拿去共九雙靴片,却只花了五「媽米」。一雙本來是賣三「西臘」(錢的單位,一「西臘」等於五分之一「媽米」。)的,買七雙,我太太算他四「媽米」,已經够便宜的了。這樣,我們已經虧損一「西臘」了。而九雙應該是五「媽米」兩「西臘」才對的。他怎麼只給五「媽米」呢?那我們不就虧損兩「西臘」啦?』。班愾依臘想到這裡,越想越氣憤。於是,忘記剛才自己還在安慰太太沙庫洗之事,就大聲地向沙庫洗出氣說:

         『沙庫洗啊!妳到底會不會算?九雙靴片,怎麼只賣五「媽米」!妳這個沒有用的東西,怎麼不會把他的衣服剝下來!』

         沙庫洗看丈夫突然向自己吼起來,心裡一氣,就拿起在賣的一盞油燈,向班愾依臘臉上摔去。班愾依臘不知太太會來這麼一招,冷不防,被摔着左眼處,大聲叫了一聲,跌坐在地上。從他用雙手蒙住的左眼處,鮮血不停地流下。沙庫洗一看,心慌了,趕快過來看丈夫的眼睛,是否受傷。其實,班愾依臘的左眼球已破裂,終身非瞎一眼不可了。班愾依臘就這樣地瞎了左眼。

         沙庫洗,自從用油燈打瞎丈夫班愾依臘的眼睛後,時常在自己懊悔。雖然她看錢很重,可是對丈夫,從來就存有一份很深的感情。每看到丈夫那凹下去的左眼,她就會非常不忍心。而女兒桑髂棃,更傷心了。因為母親打傷父親的時候,她也在場,所以,她就慢慢地恨起母親沙庫洗

         班愾依臘瞎眼後經過了三個月,一個本來充滿活力的家庭,變得很暗淡了。班愾依臘最近愈來愈沈默。女兒桑髂棃,却整天跟隨着父親,而不大理母親了。連本來非母親不可的洗澡,也不給她洗了,却也不敢麻煩父親,都自己一個人在胡亂地洗。沙庫洗眼看一個好好的家庭,為了自己一時的氣憤,搞得這麼冷冰冰,雖然,她時常努力做出笑聲,百般地和丈夫、女兒說話,可是女兒桑髂棃,根本就不理她,只有丈夫,時而毫無力氣地應她幾句。

         這幾天沙庫洗獨自常想:『雖然是我一時的魯莽,可是丈夫,他右眼還好好的,視力也差不了多少,為甚麼會只因傷了一隻眼睛,性格就變得如此地快呢?是否另有原因?是否他這一次到貝薩里去,發生了甚麼事情?本來他每次外出補貨回來,都會說他在外面所經歷的很多事情給我聽,而瑣事特別多,有時候說得太雜了,我還叫他不要說下去。可是這一次回來,雖然我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就喋喋不休地告訴他,那一羣貝夏來買靴片,翻櫃臺的事情,接着我就傷了他的眼睛。可是爾後,他連一句關於他這次到貝薩里去辦貨的事情,都沒說出。我看其中必另有原因,不然一個人的性格,不可能因一隻眼睛,而變得這麼迅速。我得想個辦法,查出其原因才行。至於女兒桑髂棃,她還是小孩子,當然由於同情父親而恨我,這是有可能的,怪的只是丈夫而已。』

         又過了一個月,班愾依臘又要到貝薩里去補貨了。他每年都要出去補貨兩三次,有時候到貝薩里,有時候就到西拉巴疏帝(舍衛城,當時印臘的西北方大國,摳沙拉國的首都。)。雖然到貝薩里的路程,是到西拉巴疏帝的一倍半,可是由於貝薩里較有便宜貨,因此,班愾依臘都去了兩次貝薩里,才去一次西拉巴疏帝

         沙庫洗看丈夫要到貝薩里去了,就決定請她未出嫁的堂妹坡樓,暫代她看店和照顧女兒桑髂棃。她要偷偷地跟在丈夫班愾依臘後面,到貝薩里去探個究竟。堂妹坡樓,在幫她父親經營雜貨店,沙庫洗覺得請她來看顧自己的店舖,很合適;而桑髂棃,又素來就很喜歡這位坡樓姨母,因此,她就做了如此決定。

         班愾依臘貝薩里,都住在摯友西看突利的家,西看突利今年四十一歲,和班愾依臘同樣地出生在巴拉蒙.咖士斗的家庭,現在除了做一點小生意外,整天都在研究巴拉蒙教義。他的太太是一位美人,今年三十七歲,風姿依舊。從班愾依臘前次來貝薩里,這位美麗的太太沙臘罷,就和班愾依臘有了曖昧行為。可是她的丈夫西看突利,却不曉得此事。

         當天晚上深夜,沙臘罷又到客房裡,和班愾依臘幽會。這事實,却被躲在西看突利屋外的沙庫洗,從通風小方口,看得一清二楚了,因為班愾依臘有點油燈睡覺的習癖。沙庫洗忍不住,就從那小通風口,把她的聲音急送進房屋裡:

         『班愾依臘!你做的好事啊!』

         班愾依臘沙臘罷冷不防,聽到此尖叫,嚇了一跳。接着沙庫洗,就去大打西看突利家的門。等被吵醒的西看突利起來一開門,沙庫洗便急速地衝進屋裡,朝那間客房跑去。西看突利看到這樣,就大聲地說:

         『妳這個女人,搞甚麼!』

         這個時候他的太太沙臘罷,從房間出來,揉着眼睛,問他說:

         『到底在吵甚麼呀?』

         西看突利剛才被打門聲吵醒,而起來開門的時候,看到太太沙臘罷,還在熟睡。因此,就懊悔自己喊得太大聲了,害得太太被他吵醒。

         沙庫洗衝到客房門前一按,看門從裡面閂着,一回頭,看到沙臘罷,怒上加怒,吼說:

         『都是妳這個賤婦,迷惑我的丈夫,妳!你!.........』

        說着就要衝過去打沙臘罷

         西看突利看到這樣,莫名其妙,就用力抓住沙庫洗說:

         『妳這個女人究竟怎麼了?三更半夜衝進人家屋裡,亂來甚麼?!』

         沙庫洗說:

         『你這個王八!太太在和人家甜甜蜜蜜,你不曉得,還在吼甚麼!』

         西看突利被她這樣一罵,腦筋反而冷靜下來。他放開沙庫洗,和氣地問她說:

         『請妳冷靜一下,把事情告訴我明白些好嗎?』

         沙庫洗被他這麼一說,怒氣消褪了些,而對他說:

         『你大概是西看突利了,我是班愾依臘的太太沙庫洗。因為我丈夫班愾依臘,最近的態度很不正常,所以這一次我就跟踪他來貝薩里。剛才我從外面,看到她和我丈夫,在那房間裡幽會,一氣之下,就打門衝進來了。』

         西看突利聽到沙庫洗的解釋,覺得奇怪。他想:『怎麼會呢?剛才我起來開門的時候,太太沙臘罷,明明還熟睡在我傍邊啊!而班愾依臘,我們這樣大聲地吵着,他還沒有醒過來哩!他的房間還是靜靜的啊!』可是他又想:『反正事到如此地步了,叫他起來對質一下吧 !』。於是,他就走過去打客房的門。

         班愾依臘開門了。他也揉着眼睛說:

         『到底發生甚麼事啊?』

         西看突利看到他的模樣,想:『看來,班愾依臘由於走了幾天路,太累了,正熟睡着哩!唉!我又吵醒他了。』。因此,帶些愧意地對他說:

         『班愾依臘啊!是你的太太來吵醒我們,我才叫你起來,要你幫忙我們解決事情的。』

         班愾依臘在房間裡,已把他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了。可是却裝着不曉得的樣子,帶着怒容,對他的太太沙庫洗說:

        『沙庫洗!我被妳害得還不够嗎?妳老遠地跑來這裡,鬧甚麼呢?究竟家裡發生甚麼事,又讓妳那麼氣憤,急得要見我?沙庫洗!究竟家裡又發生甚麼事了?妳是不是想再來把我的右眼毀掉!』

         沙庫洗被丈夫這麼一說,怒氣全消,心中湧上當時打毀丈夫左眼的悲傷,細聲地說:

         『我剛才從外面,看到你,.........唉!』

         她把要說的話吞下去。一轉身,就走出門外,消失在黑夜裡。

         西看突利看到沙庫洗這種態度,覺得好友班愾依臘很可憐,娶了一個如此神經異常的太太,把他的眼睛打瞎,又老遠跟到這裡來,三更半夜,鬧出這種事。他覺得,班愾依臘真太不幸了。

        於是嘆了一口氣,安慰班愾依臘說:

         『好了,好了,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也不必問了,快再進去好好地睡吧!』

         而把班愾依臘推進客房後,和太太沙臘罷,又回到房間去睡。

         班愾依臘回到客房,暗自高興:『這場戲,我和沙臘罷,都演得太漂亮了。這樣一來,我和沙臘罷的關係,除非被西看突利親眼看到,是絕對沒問題的了。且西看突利經過今天晚上這一鬧,會更堅定我和沙臘罷之間,絕對不發生甚麼曖昧行為的信心的了。』

         沙庫洗出了西看突利的家,胸中湧起陣陣無奈的悲痛。她想:『明明丈夫和人家在幽會,被我看到了,可是我又沒有揭開他們的秘密,我為甚麼會這樣呢?我這麼做,是為甚麼?對嗎?』

         她懷着悲慼與疑問,獨自返撲利

         二十幾天後,班愾依臘也補貨回到撲利的家。爾後,班愾依臘沙庫洗夫婦之間,就變得更加沉默了。

         秋天與冬天,就在班愾依臘夫妻沉默中飛逝。到了年底,有一天在黃昏時刻,班愾依臘店上,突然來了三位佈大.尚玍的人。班愾依臘認識其中的兩位,是鼎鼎大名的佈大和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而其他一位個子矮小的必庫,他雖然曾在西拉巴疏帝,看他和麻哈.卡俠罷在一起過,可是不曉得他的名字。班愾依臘想:『今天是甚麼光把他們駕到的,佈大怎麼親自到這裡來了?看佈大只帶兩位弟子,不像路經這裡的樣子,難道是專程來找我們的?.........』

         班愾依臘想到這裡,聽佈大說:

         『班愾依臘啊!是的,我們是專程來看你們夫妻倆的。不然,你們夫妻,這樣地活下去,一定會在一年半後兩敗俱傷的呀!沙庫洗啊!妳也來這裡吧!天快黑了,沒甚麼客人會來的,大家都坐下來談吧!』

        班愾依臘雖然信奉巴拉蒙教,可是他也很尊崇佈大,這也是他晚年會在貝薩里,以一位巴拉蒙教師的身份,對他的弟子們講授佈大.疏多臘(佈大所說的宇宙神理、法則)的原因之一。

         班愾依臘聽到佈大這麼一說,就乾脆把門關上。沙庫洗從來在心裡就很尊崇佈大,尤其是最近,還常想去加入佈大.尚玍做必庫匿。但又不忍心丟下丈夫和女兒桑髂棃不管,因此,沒有說出來。她看丈夫班愾依臘把門關了,就趕快去準備吃的東西,來供養佈大等三位貴賓。

         最使班愾依臘夫婦感到怪異的是,女兒桑髂棃,自從佈大等三位進到店裡後,就時時在看麻哈.卡俠罷,而後來就走到麻哈.卡俠罷的身傍了。等到大家在用餐的時候,桑髂棃又自動地坐在麻哈.卡俠罷傍邊,給麻哈.卡俠罷抓豆〔當時的印臘北部,有一種黑豆,攙一點甜料(淡棕色的似糖的粉末)炒後,放在「沙薩簸」柄(「沙薩簸」是一種像臺灣的檳榔樹的植物。它的葉柄很寬,當葉子自己掉下來後,將葉柄頭端,原先着在樹幹部份,剪下來,當做盤子使用。)做成的盤子;吃時,就用手抓它,攙進自己的飯裡,和着飯吃。〕。班愾依臘夫妻都知道女兒桑髂棃,是最怕陌生人的,而今天的桑髂棃的態度,實在太異常了。

         佈大笑着說:

         『班愾依臘沙庫洗啊!你們夫妻看到桑髂棃今天的態度,有點兒驚奇吧?這就是緣份啦!人與人之間的緣份,不能單憑這一世而論斷的。今世,桑髂棃雖然是頭一次看到卡俠罷,但她和卡俠罷,在過去很多世中,都有過緣份的。班愾依臘沙庫洗啊!連互不相識,又只是賓主關係,年齡也差那麼多的卡俠罷桑髂棃一相逢,他倆之間,就會有讓你們夫妻驚奇的連繫發生。班愾依臘沙庫洗啊!你們看緣份這個東西,是多緊密地連繫着兩個人啊!何況做為夫妻的緣份,你們想,豈非更緊密百千倍呢?』

         班愾依臘夫妻聽到佈大如此解釋,都覺得佈大所說的很對。桑髂棃麻哈.卡俠罷的這種態度,不是緣份是甚麼呢?連女兒和麻哈.卡俠罷之間,都有如此深的緣份存在着,結為夫妻的兩個人的過去世的緣份,當然更緊密,更深百千倍了。於是班愾依臘夫妻,都頷首表示誠信佈大的話。

         佈大嚴肅地對班愾依臘說:

         『班愾依臘啊!今年二月,你到貝薩里去辦貨的時候,你和你的好友西看突利的太太沙臘罷,做出那種畜生行為,班愾依臘啊!你說這是緣份嗎?』

         班愾依臘突然聽到佈大嚴肅地這麼一說,感到一陣寒冷,心就沉下去了。一會兒他想:『這也可以說是緣份了,可是又好像不能說是剛才佈大所說的緣份啊!.........』

         佈大仍然嚴肅地對班愾依臘說:

         『班愾依臘啊!又不像緣份是嗎?緣份有兩種啊!一種是光明的,一種是暗淡的,而這兩者,都以我常說的「葩拉巴.思咖士簸」(「葩拉巴」是難得、可貴,「思咖士簸」是緣生,合起來就是「可貴的緣生」之意。)為前提啊!就是說,有了「葩拉巴.思咖士簸」,人與人才有相處的機會,而人與人有了相處的機會後,才會造出光明的或暗淡的因,使原來的「葩拉巴.思咖士簸」繼續地維繫,或中止它而毀掉它。班愾依臘啊!「坡嗽跛」(黑暗)的心念及行為,是中止、毀滅「葩拉巴.思咖士簸」的原因啦!而發露這種「坡嗽跛」的心念和行為後,在影響「葩拉巴.思咖士簸」中止、毀滅的力量,就叫做暗淡的緣份了。班愾依臘啊!自從你和沙臘罷間,有了曖昧關係後,你和沙臘罷之間,以及你和對你與沙臘罷之間發生的關係,有關係的人之間的「葩拉巴.思咖士簸」,就攙入暗淡的緣份了。班愾依臘啊!這樣,你和太太、女兒以及摯友西看突利之間,就產生暗淡的緣份了呀!所以,班愾依臘啊!你和太太沙庫洗間的關係,不是越來越發暗淡嗎?班愾依臘啊!你以為怎麼樣?你有了和沙臘罷的不正常關係後,是否你和太太沙庫洗間的「葩拉巴.思咖士簸」,就逐漸地在損毀呢?』

         佈大說到這裡,停下來等班愾依臘回答。

         班愾依臘自從和摯友西看突利的太太沙臘罷,發生曖昧關係後,並未感到對不起任何人,只感到越來越討厭自己的太太沙庫洗和好友西看突利而已。現在聽佈大的話後,覺得自己的荒唐行為,實在太對不起西看突利和太太沙庫洗了。尤其是那一場,當場被太太沙庫洗抓到與沙臘罷的醜事而演的戲,使他覺得,實在太對不起太太和摯友了。於是他回佈大說:

         『佈大,是的!最近我和沙庫洗之間的關係,已臨破滅的階段。我現在才覺得,我實在太對不起沙庫洗和好友西看突利了!佈大,為甚麼我到今天,都從未覺得對不起沙庫洗西看突利呢?佈大,這究竟是為甚麼呢?請你教我吧!』

         佈大嘆了一聲說:

         『班愾依臘啊!這是你從來沒有感覺出,你和太太沙庫洗之間,你和摯友西看突利之間,存有「葩拉巴.思咖士簸」所致呀!如果你早覺出夫妻之間、朋友之間,甚至人與人之間,人與物之間,人與事之間的所以能够有相處的緣份,都發出「葩拉巴.思咖士簸」的話,你怎麼會當當然然地,和摯友的太太沙臘罷,幹出那種勾當呢?可是班愾依臘啊!你和沙臘罷的那種相處,並不是「葩拉巴.思咖士簸」啊!那是非分的啊!那是更蒙蔽你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的勾當啦!人與人之間,人與物之間,人與事之間的相處,若是非分,若是更蒙蔽自己的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的勾當,都不是「葩拉巴.思咖士簸」,而是中止、毀滅「葩拉巴.思咖士簸」的暗淡的緣份啦!』

         班愾依臘細細地咬嚼着佈大的話,而覺得太有道理了。他想:『我活到今天,從未覺得人與人之能够相處,能够在一起,這種正常關係的緣份是可貴的。啊!連女兒桑髂棃,都會對麻哈.卡俠罷那麼好,而我對自己的太太、好友.........』

         他想到這裡,又聽佈大說:

         『班愾依臘啊!一個人如果不覺得「葩拉巴.思咖士簸」的話,就會在自己以為當然之下,做出很多對不起和他有正常緣份的人的事情的。班愾依臘沙庫洗啊!你們從來對你們店的客人,不也都是這樣嗎?你們不是都以為東西賣貴是當然的嗎?這附近並沒有其他商城,老百姓們非對你們買不可嗎?而沙庫洗啊!妳不是都以為,不找錢給客人,叫客人把要找的金額,統統買了才應該嗎?班愾依臘沙庫洗啊!一個人對「葩拉巴.思咖士簸」所以不覺得,就是整天都活在,自己以為的「當然」與「應該」中所致啊!班愾依臘沙庫洗啊!自以為的「應該」和「當然」,就是使人忘記「葩拉巴.思咖士簸」的原因了。而當一個人忘記「葩拉巴.思咖士簸」的時候,不幸的遭遇,就會接連地發生在他身上的。班愾依臘沙庫洗啊!因為「坡嗽跛」的心念和行為,是在自己以為「當然」與「應該」的狀況下,發露出來的呀!而當「坡嗽跛」的心念與行為在發露的時候,一個人的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就蒙蔽了,這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就是一個人的真正的自己啊!因此,「坡嗽跛」的心念和行為,對真正的自己來說,都屬於非分的,都會中止、毀滅「葩拉巴.思咖士簸」啦!班愾依臘沙庫洗啊!「坡嗽跛」的心念與行為是因啊!不幸的遭遇是果啊!而推動「坡嗽跛」的心念與行為,變成不幸遭遇的力量,就是暗淡的緣份了。這種力量,是由忘記「葩拉巴.思咖士簸」,所自然產生出來的呀!當一個人忘記「葩拉巴.思咖士簸」的時候,這種暗淡的緣份,就會必然而自然地產生出來的。而此暗淡的緣份,就會自動地推動「坡嗽跛」的心念與行為,變成不幸的遭遇了。所以班愾依臘沙庫洗啊!當你們夫妻,在過着你們自以為的「應該」和「當然」的生活的時候,你們就在不知不覺中,損毀你們之間的「葩拉巴.思咖士簸」了。而你們所以會過那種生活,就是由於你們忘記了人與人,人與物,人與事的相處,皆存有「葩拉巴.思咖士簸」所致啊!班愾依臘沙庫洗啊!我們今天,所以專程趕來看你們,就是為了告訴你們夫妻,好好地努力尊重、珍惜這「葩拉巴.思咖士簸」了。』

         沙庫洗的雙眼,早已噙着淚水。她含情脈脈地注視着丈夫班愾依臘班愾依臘的右眼,滾落了淚珠。當他抬起頭,和太太沙庫洗的視線接觸的時候,忍不住內疚,而叫出一聲:『沙庫洗!』,雙手就緊緊地抱住坐在右傍的沙庫洗了。

         看到這情景,佈大和麻哈.卡俠罷,都流下了眼淚。麻哈.卡俠罷摸着桑髂棃的頭,對坐在桑髂棃那邊的必庫說:

         『利攀拉尬啊!我希望你能够牢牢地記住,剛才佈大的寶貴教誨。而當我們又一起來到「塌庫瓦里」(地上界)的時候,你要好好地努力,珍惜和佈大的這份最值得珍惜的「葩拉巴.思咖士簸」才行啊!利攀拉尬啊!請你記住我麻哈.卡俠罷的這句話!』

         利攀拉尬很恭敬地對麻哈.卡俠罷說:

        『大必庫,我一定會的。不過,我希望當我又能够陪你來到「塌庫瓦里」的時候,我會在二十八歲以前,接觸到你。』

         佈大對利攀拉尬說:

         『利攀拉尬啊!你放心好了。你一定會遂願的。』

         利攀拉尬看到佈大和麻哈.卡俠罷慈祥的笑容,眼睛盈滿淚水,細聲地說:

         『多謝佈大!多謝大必庫!』

         班愾依臘夫妻,相抱着哭了一場後,班愾依臘對佈大說:

         『佈大,多謝你為了我們夫妻,專程駕臨。你的大恩大德,我們夫妻會沒齒難忘的。佈大,將來我一定會以巴拉蒙的身份,將你的大慈悲,種進執迷不悟的巴拉蒙教徒們心中的。因為我覺得這樣做,更能够報答佈大你的大恩於萬一,並且才對得起我的摯友西看突利。佈大,我這樣決定,是否對呢?」

         佈大很慈祥地回答班愾依臘說:

         『班愾依臘啊!難得你能够做這樣的決定,我很贊成。班愾依臘沙庫洗啊!當我們又一起來到「塌庫瓦里」的時候,你們也要好好地努力做到尊重、珍惜「葩拉巴.思咖士簸」才行啊!尤其是和麻哈.卡俠罷之間的「葩拉巴.思咖士簸」,請你們要好好地尊重和珍惜啊!班愾依臘沙庫洗啊!今天晚上我所說的,就是我常說的一個人求真正心安的正確八捷徑的第六條,「夏巴拉利.開依沙阿罷」(奮勵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精進」者。)了。』

         承蒙佈大的這次駕臨,班愾依臘夫妻重生了。沙庫洗不再不找錢給客人,而她們夫妻的雜貨店,變成撲利最廉價的一家。當翌年二月,班愾依臘把到西拉巴疏帝補貨的預定,改為到貝薩里,而到貝薩里後,由衷地將自己的過錯,告訴了西看突利,且懇求西看突利寬恕他和沙臘罷時,真的獲得西看突利的寬恕了。

        而最使班愾依臘夫婦高興的是,女兒桑髂棃了。因為佈大和麻哈.卡俠罷利攀拉尬第二天回窟西那嘎臘後,桑髂棃在吃飯的時候,又會給母親沙庫洗抓豆了。

侍女媽椏細的恩將仇報

         夕陽西下了。巴吉國(當時印臘東北部大國的名稱)的首都貝薩里,懶洋洋的,這是冬天十二月的貝薩里的特徵。熱鬧的秋季過後,一進入冬天,到了十二月,雖然氣候談不上冷,可是從黄昏起,在街上走的人,總是就逐漸地稀少。

         肯因.遢臘罷王宮的兩名枯夏托利呀(武士),順着西北方的住宅區巴吉(路名,「巴吉」就是均匀的意思,與國名巴吉同。)向北走去。他們是奉肯因.遢臘罷王后撲麗巴薩之命,要到巴吉,請貝薩里的神醫開依呀大庫,進宮去醫治第二位王子沙笛枯利的喉病。第二位王子沙笛枯利上午開始,就無法嚥下東西了,連嚥液體都成問題。國王和王后都很擔心,雖然叫御醫西拉薩醫治了,却還未見效。國王和王后,都在怕是否患了甚麼難症,因此就命兩名侍衛的枯夏托利呀,趕快去請神醫開依呀大庫來醫治。神醫開依呀大庫,是當時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的第一位神醫給罷的哥哥,大給罷三歲。給罷住在麻嘎拉國(當時印臘的東南方大國)南部的烏爾貝臘城;而開依呀大庫,就住在巴吉國的首都貝薩里,兄弟分道懸壺濟世。神醫給罷,以外科見長;而開依呀大庫,却以內科及婦科見長。

         兩名王宮的枯夏托利呀,到達神醫開依呀大庫的家時,剛好開依呀大庫在用餐。他們等神醫開依呀大庫用完餐後,才陪着他回王宮。

         王子沙笛枯利的喉嚨腫得很厲害,並且有很多白點,患的是「白斑」(即現在的白喉),當時「白斑」,是人人懼怕的絕症。神醫開依呀大庫給他投藥後,交待王后撲麗巴薩,多給他喝蜜水。當時的印臘,蜂蜜很昂貴,一般人很難吃到。神醫開依呀大庫,由於是難症,不敢辭退王宫,當夜就住在王宮裡,以便好照顧王子沙笛枯利

         第二位王子沙笛枯利,今年才五歲,身體非常虛弱,多病而偏食,最不喜歡吃蔬菜。他的哥哥樓樓苟大他三歲,身體很健康,出生後,都沒有看過醫生,又很聰明,國王和王后都很喜愛他。

         肯因.遢臘罷王,是當時印臘大小十六國的國王中,唯一只娶一位王后的國王。他從小,特别喜愛「烏巴匿西椏漏」(被譯為「奧義書」者,是古代印臘最有價值的訪道參考書籍。),而自己以為對它極有心得。他平常很尊崇具有非常能力的人,尤其是對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尚玍」就是被譯為「僧伽」後,又被略為「僧」,而誤成和尚者。其實「尚玍」只是團體、社會的意思而已,和佈大的出家弟子的「必庫」、「必庫匿」,即被譯為「比丘」、「比丘尼」者,完全無關。)的「巴沙巴臘里」(偉大的力量,即俗稱的神通。)最欽佩。他很看不起巴拉蒙(婆羅門)教徒,常批評他們為一羣只有嘴巴的人。他雖然不反對侵略性戰爭,可是人却很正直忠厚,只派兵幫助盟國打戰,他自己總是不披甲帶盔,領兵作戰。肯因.遢臘罷王今年才四十六歲,王后撲麗巴薩少他八歲,是一位很賢淑而健美的王后。他們之間,只生了兩位王子,沒有公主。

         神醫開依呀大庫,住在王宮的那天晚上,王宮裡發生了一件不尋常的事情。

         侍奉王后的侍女媽椏細,坐在王子沙笛枯利床邊,陪王后撲麗巴薩看護着沙笛枯利。她和王后,一直到半夜都未入眠,兩個人只默默地看護着沙笛枯利。由於王子沙笛枯利,從早上就沒吃東西,她們都怕他夜裡醒來,想吃一點甚麼,因此才不敢合眼。

         深夜,侍女媽椏細告訴王后,說要到洗手間去,而離開了房間。可是,就這樣一直到天亮,她都沒有再回到王子沙笛枯利的房間來。

         王后撲麗巴薩覺得很奇怪,就在早餐時,告訴國王和神醫開依呀大庫此事。於是國王就叫侍衛、侍女們找遍了王宮,却都沒有侍女媽椏細的影子。國王也覺得很奇怪,她到底跑到那裡去了?因為媽椏細是一個月前,貝薩里的麻哈.貝夏(大賈)開依拉巴臘,介紹她來的。她是開依拉巴臘的姐姐葩細的女兒,為的是要媽椏細,到王宮學習禮節和高貴風度。因此,國王就派一名枯夏托利呀,到開依拉巴臘的家去,看看媽椏細有沒有回去。不久開依拉巴臘和那名枯夏托利呀,一起來到王宮,報告國王說媽椏細沒有回去。當大家正在着急的時候,媽椏細却突然進大殿侍奉王后了。

         大家看到媽椏細突然出現,都覺得很奇怪,而問她究竟藏在那裡?她看到舅父開依拉巴臘,就衝過去抱住他而大哭起來。國王、王后和神醫開依呀大庫,都驚訝着不知所以。

         一會兒侍女媽椏細哭停了,告訴她的舅父開依拉巴臘說:

         『舅父,請你給我做主,我,我.........』

         貝夏(工商者)開依拉巴臘,輕輕地拍着媽椏細的肩膀說:

         『媽椏細啊!妳究竟怎麼了,妳跑到那裡去了呢?國王和王后都在擔心妳,而到處都找遍了。妳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情啊?國王與王后都在這裡,有甚麼事情,國王、王后都會替妳做主的呀!妳說吧!」

         媽椏細用袖子擦了淚涕,靜靜地注視着神醫開依呀大庫,不發一言。

         大家也跟着她看了神醫開依呀大庫

         國王對她說:

         『媽椏細啊!妳到底怎麼了?妳注視着神醫開依呀大庫,是甚麼意思啊?』

         神醫開依呀大庫媽椏細不停地注視着,也不好意思起來,於是對媽椏細說:

         『媽椏細啊!妳究竟怎麼了?怎麼老看着我呢?我被妳看得,有一點兒不好意思起來了啊!』

         媽椏細一聽到神醫開依呀大庫的話,就吊起雙眼,而大聲地說:

         『你這個不知廉恥的畜生,你怎麼還會不好意思呢?畜生!畜生!.........』

         說到這裡,她就又大哭起來。

         國王、王后和貝夏開依拉巴臘都在想:『難道神醫開依呀大庫,昨天晚上,對她非禮了不成,不然她怎麼這樣氣憤呢?』

         肯因.遢臘罷王又想:『是啊!神醫開依呀大庫,昨夜是睡在賓房裡,而賓房我是禁止侍衛、侍女們進去的,難道媽椏細半夜起,就一直在賓房裡了?.........』

         神醫開依呀大庫媽椏細說:

         『媽椏細啊!妳到底怎麼了?怎麼那麼凶地罵起我來了呢?媽椏細啊!妳到底在說甚麼啊?請說明白吧!』

         神醫開依呀大庫的臉上,依然和和藹藹的,一點生氣的表情都沒有。

         媽椏細說:

         『你還說!你昨天半夜,把我,把我.........』

         說到這裡,她又大哭起來,淚涕並流,而哭着不停。

         大家都明白她要說的話了。國王輕輕地問神醫開依呀大庫說:

         『神醫啊!她究竟在說你怎麼樣呢?』

         神醫開依呀大庫說:

         『國王啊!我也不知道啊!看她的模樣、說法,好像在說我對她非禮了!可是國王啊!我怎麼會呢?唉!』

         國王、王后以及貝夏開依拉巴臘,都很認識神醫開依呀大庫的為人。他是一位正人君子,活到今年五十九歲了,沒有人敢批評他一句壞話。他替人醫病,費用特低,而遇到貧苦的人,他從來分文不取。在十一年前,太太麻哈罷「奴爾貝臘」(逝世、死亡的意思。)後,他也不續絃,整天都在忙碌給人醫治病痛,這是大家共曉的事實。也因此,大家才尊稱他神醫。

         國王、王后、開依拉巴臘聽神醫所言,亦覺得他,絕對不可能非禮媽椏細

         這個時候,佈大(佛陀)帶着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麻哈.咖架那 (摩訶迦旃延)和摳士大匿呀三位大弟子,進入大殿。佈大.尚玍,已來肯因.遢臘罷王宮住一個多月了,這是佈大五十四歲的事情。

         國王、王后、神醫開依呀大庫和麻哈.貝夏開依拉巴臘,看到佈大帶着三位大弟子進來,都趕快站起來迎接。只有侍女媽椏細垂着頭站在那裡。

         佈大笑着說:

         『我來替你們打圓場吧!來,我們坐下來談。』

         國王、王后、神醫開依呀大庫開依拉巴臘,看到佈大進來,大家都放心了。肯因.遢臘罷王想:『這也是只有佈大才能解決的了,幸好佈大住在這裡,不然這件事,我看會很麻煩的。』

         佈大開口了:

         『媽椏細啊!妳家裡大家都很好嗎?母親呢?母親最近怎麼樣?』

         媽椏細,一聽到佈大問她的母親,又大聲地哭起來。

         國王、王后和貝夏開依拉巴臘,都曉得媽椏細的母親葩細,是因為生媽椏細而「奴爾貝臘」了。只有神醫開依呀大庫,由於不曉得媽椏細開依拉巴臘的姐姐葩細的女兒,所以不知道媽椏細的母親怎麼樣。

         佈大又問:

         『媽椏細啊!怎麼了?妳在哭甚麼呢?我還沒來,妳就哭過了嗎?不然眼睛怎麼那麼紅呢?』

         過了一會兒,媽椏細回答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啊!我沒有看過我的母親,聽父親說,她是生我而「奴爾貝臘」的。』

         她說着又流出了眼淚,而瞪了神醫開依呀大庫一眼。

         佈大對她說:

         『噢!是這樣,難怪我一提到妳母親,妳就哭出來了。可是媽椏細啊!妳母親為了生妳而死去,妳感謝她的這種大恩過嗎?』

         媽椏細一聽到佈大這樣問,她愣住了。她想:『是啊!我活到今天,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呢?不僅沒有想到這一點,我聽到父親說,當時來給母親接生的是神醫開依呀大庫,我就只恨他沒有盡力去救我母親,才害得我母親「奴爾貝臘」,更害得我一生出來,就沒有母親,不能享到母愛.........』

         她想到這裡,又聽到佈大在問她說:

         『媽椏細啊!妳母親是為了生妳而「奴爾貝臘」的呀!妳怎麼可以活到今天,都沒有感謝母親的這種大恩呢?』

         媽椏細回答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啊!多謝你給我指明這一點,我活到今天,真的都沒有想到這一點,沒有感謝過我的母親的這大恩。佈大,我覺得很慚愧!』

         佈大笑着說:

         『媽椏細啊!不僅要感謝母親而已啊!妳有沒有感謝過,當時為了救妳母親,連夜從沙撲臘(地名,在貝薩里南方,距貝薩里約步行三個半小時路程的村莊。)趕回貝薩里的神醫開依呀大庫呢?媽椏細啊!妳母親生妳的時候是難產啊!因為是頭一胎,妳母親葩細痛苦了兩天,還無法將妳生出來,妳父親咖地咖臘,才託人到沙撲臘去請神醫開依呀大庫貝薩里來救妳母親和妳的呀!當時神醫開依呀大庫,聽到妳母女的危急,把沙撲臘的病人處理妥當後,也沒有休息,就連夜趕回貝薩里來救你們母女了。若不是他連夜趕回,不只是妳母親,恐怕連妳也沒辦法活的了。媽椏細啊!妳只知道妳母親生妳的時候,是神醫開依呀大庫接生的,却不知道詳細的內容吧?其實,如果不是他救妳,媽椏細啊!妳早就和妳母親一同「奴爾貝臘」了。媽椏細啊!妳活到今天,感謝過神醫開依呀大庫嗎?如果妳不相信我的話,妳舅父開依拉巴臘不也在這裡嗎?當時神醫開依呀大庫,在救妳們母子的時候,他也在場啊!現在妳可以問問妳舅父,事實是否如此啦!』

         媽椏細聽佈大說這一段話的時候,全身發抖,而冒出了冷汗。她想:『啊!啊!我怎麼辦呢?我怎麼辦呢?對我及我的母親的救命大恩人,我,我却使計來害他!我究竟要怎麼辦呢?.........』

         她偷偷地看了舅父開依拉巴臘一眼,看到他在向她點頭,以證實佈大的話。她忍不住了,突然衝到神醫開依呀大庫面前,跪下去,抱着神醫開依呀大庫的雙腿,仰着臉對神醫開依呀大庫說:

         『神醫!請你原諒我的大罪吧!我懇求你原諒我!我,太對不起你了!實在太對不起你了!因為我五歲的時候,只聽到我父親說,是你給我母親接生的。因此從那時候起,我就恨你沒有盡你的責任,救活我的母親,而我就把你,當做害死我母親的大仇人了。神醫啊!昨天傍晚,你來到王宮,我一曉得你就是神醫開依呀大庫,我就開始動腦筋,要如何來害你了。結果我想出一條妙計。半夜,我假裝要到洗手間去,溜出王子沙笛枯利的房間後,就一直躲在暗處,在等待你起床後從賓房出來。因為我曉得你一出來,就會和國王在一起,不會再進入賓房。而賓房,國王又早下令侍衛、侍女都不可以進去,且平時也沒有人進去那房間。於是你一起床,從賓房出來後,我就躲進賓房裡。等到大家拼命在找我後,又過了些時候,我才出來。我所以這樣做,就是要誣賴你非禮我,來陷害你。神醫啊!我懇求你寬恕我此罪過!神醫,我太對不起你了!到今天都不曉得,你是我的救命大恩人,啊!神醫!請你原諒我吧!.........』

         說到這裡,媽椏細又嚎咷起來了。

         大家聽到媽椏細這樣一解釋,都明白了。貝夏開依拉巴臘,很感激佈大駕臨解圍,因此就很誠懇地對佈大說:

         『佈大,為了我的甥女媽椏細的惡行,麻煩了你,這實在太不敢當了。多謝你,佈大!』

         佈大笑着說:

         『這也是緣份啊!若非我剛好住在王宮裡,怎麼會這麼巧呢?』

         接着佈大又對媽椏細說:

         『好了,媽椏細啊!你起來坐吧。神醫開依呀大庫是何等人物,怎麼會怪妳呢?他老早原諒妳了,妳放心吧!媽椏細啊!妳要好好地記住我的話,而努力去實踐啊!人與人之相處,最要緊的是感謝啊!你要不滿人家,氣憤人家以前,一定要先看到、想到對方令妳感謝之點才行啊!像妳對神醫開依呀大庫,如果當妳聽到妳父親咖地咖臘說,妳母親葩細生妳的時侯,是神醫開依呀大庫接生的,妳能够在誤會神醫之前,感謝他接生的話,不是就不會再對他起誤會了嗎?媽椏細啊!妳說是嗎?』

         媽椏細聽到佈大在問她,就頻頻點頭。

         佈大又說:

         『一個人每天都會接觸到很多人,很多物,很多事的。如果在接觸的時候,都能做到看到、想到對方的能令他感謝之點的話,就不會對他所接觸到的人、物、事,產生「坡嗽跛」(黑暗;如不滿、生氣、欺騙、報復等。)的心念和行為了。人是為了維持「塌庫瓦里」(地上界)的「丕阿遐」(調和)而來到「塌庫瓦里」的啊!所以一個人必須很清晰地認識這一點,而努力去做到人與人之間,人與物之間,人與事之間,都沒有衝突才行啊!因為,不衝突才有「丕阿遐」可言的呀!而要不衝突,就是要不產生「坡嗽跛」的心念及行為了。要不產生「坡嗽跛」的心念及行為,就要努力看到、想到對方能令你感謝之點才行的。諸位明白我的意思嗎?我相信諸位一定明白的。請你們多多向這方面努力吧!媽椏細啊!妳還那麼年輕,應該多努力啊!將來妳和我們尚玍的必庫匿巴漏喇薩季依罷會有緣份的。和這一位我們的大必庫麻哈.卡俠罷也會有很深的緣份的呀!媽椏細啊!我要妳好好地記住,而努力去做到的就是這些了。這是一個人求心安的第六條正確捷徑啦!當妳又生到「塌庫瓦里」來的時候,妳會看到,關於妳自己的這一段真實故事的。那個時候,妳要好好地記住,我今天告訴妳的這一段話,而努力去實踐才行啊!媽椏細啊!妳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子,雖然這一世妳沒有得到母愛,可是妳來世的母親,一定會連這一世妳所缺少的,都補償給妳的。媽椏細啊!你來世必須多努力的,就是這「夏巴拉利.開依沙阿罷」(奮勵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精進」者。)啦!』

         麻哈.卡俠罷的雙眼濕濕的。因為他的心眼,已看到來世佈大在抱媽椏細的情景了。那是佈大要離去的時候,在很大的房間,而那裡有很多人。那個時候,佈大是四十八歲,而媽椏細是四歲。

燒鷄的命案

         咖西國(當時印臘的六大國之一,位於西南方。)的首都葩拉納喜(波羅奈),是當時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的佳以那教總部的所在地。佳以那教,並不供奉偶像,而僅以不殺生、不吃葷,為其主要修行方法。在當時的印臘中南部所流行的所謂「三教條」,其實,那就是佳以那教徒,所遵奉的「五教條」中的三條戒規。「三教條」就是:

         第一條:刺傷其身而會流血的生命,不可以殺死或致傷。

         第二條:出自刺傷其身而會流血的生命的東西,不可再加以毀壞。

         第三條:不可飲食,刺傷其身而會流血的生命,及出自刺傷其身而會流血的生命的東西。

        「三教條」,就是要佳以那教徒,不可以殺死或致傷會流血的生命,不可以毀壞由那些生命所得的東西,如奶、蛋等,並且不可以飲食牠或它。所以很多不是佳以那教徒的一般老百姓,慢慢地也受到其影響。

         佳以那教的興起,由來很久,從當時印臘人的曾祖父輩,就開始有了。而又以咖西國,為其主要信奉國。佈大(佛陀)暫居彌嘎拉迓(鹿野苑)的開依巴.貝那(在彌嘎拉迓的佈大的團體的住宿處,「開依巴」是完善,「貝那」是宿舍、廣濶的講堂的意思,意譯即為「完善修寓」。)時,由於佈大所教的是心身合一的感謝報恩,所以關於殺生,常教人不可做無謂的殺生,但只限無謂而已;對於不吃葷一事,佈大根本就把它當做邪道看待。佈大本身,無論是托鉢的,或者弟子們供養的,不管是甚麼食物,只要能吃的,他都充滿着感謝之心而食用它。著者跟隨佈大四十二年,從沒看過他拒絕吃葷。

         因為葩拉納喜是佳以那教總部的所在地,「三教條」,在葩拉納喜的民間,實行得較為澈底。所以婚嫁後,在家庭裡發生的這種糾紛,而由糾紛演變成為不幸的事件,也特別多。夏巴大大的家庭,就是因為第三個兒子庫烏里的新娘些葩臘,喜歡吃燒鷄為因,而鬧出四條人命的不幸案件出來。這是人間的大悲劇。

         葩拉納喜的三角街東邊,住着一位大富翁愾依達底,他的哥哥葩枯拉薩,是咖西國王思麻的財務官,它的地位,如同現在的財政部長,是專門理一國之財政的。愾依達底今年已經五十七歲了。他的太太咖薩愾依達底的表妹,岳父昆.突利是三角街有名的麻哈.貝夏(大賈),今年八十一歲。他現在只在享老年之福,經商之事,早就給他的獨生女婿愾依達底去管了。他和太太沙巴呀,另居在葩拉納喜東郊的別墅。

         愾依達底咖薩之間,只生一個女兒,她的名字叫做些葩臘,貌美如花,是葩拉納喜有名的美人。她從小就很喜歡吃鷄,當時的印臘,鷄的煮法,以燒鷄最受歡迎。整隻鷄活活地用溫水沖洗後,將粘土粘裹住整隻鷄的鷄毛外表,其粘土的厚度約一公分。然後把鷄的雙脚用竹絲捆緊,外面再用乾竹葉重重地包起來,捆紮好,使鷄不能動後,放進土坑裡燒熟。等熟了,包在外面的竹葉都已燒成灰,掰開粘土,鷄毛都會粘在粘土。將肚子剖開,去掉內臟,這樣就成一道當時印臘的名食品了。些葩臘就是最喜歡吃這種燒鷄。

         些葩臘由於父親有錢,且是獨生女,家庭又不信佳以那教,也沒受到「三教條」的影響,加以伯父又是一位大官,因此,無論是衣、食,從小就暢其所欲,沒有甚麼會令她不遂願。

         在些葩臘十八歲的夏天,經伯父葩枯拉薩的介紹,認識了年輕有為而又瀟灑的祥大拉祥大拉是三角街的麻哈.貝夏夏巴大大的第二個兒子。他和他的弟弟庫烏里是雙胞胎兄弟,面貌、體態、聲音都極為相似,連他們的父母親,都常會認錯。當時的印臘,一般人對雙胞胎,都以為很不吉利。因此婚嫁,若非對方也是雙胞胎,是沒有人要娶嫁雙胞胎姐妹或兄弟的。由於祥大拉常陪父親,到王宮去做絲綢及日用品生意,後來父親夏巴大大,就讓他去負責,做思麻王宮的生意了。因此祥大拉,就和國王的財務官葩枯拉薩很熟起來。葩枯拉薩從二十六歲,太太夏拉麗因初產而母子皆「奴爾貝臘」(死亡、逝世)後,便過着獨身生活,一直沒有續絃。所以他很疼愛姪女些葩臘,他曉得些葩臘還待字閨中,就很仔細地問起祥大拉的興趣、家庭狀況等,想介紹他給自己的姪女些葩臘,成全他倆成為夫妻。祥大拉生在一個很愛面子的家庭,他的父母親都非常勢利,都看高不看低,喜歡巴結大官巨富。因此,當國王的財務官葩枯拉薩,對祥大拉問長問短的時候,祥大拉就曉得定有喜事,所以就把難討人喜歡的雙胞胎,和不合乎做官人口味的佳以那教徒兩事瞞住,沒告訴葩枯拉薩葩枯拉薩祥大拉的話中,明白他的大概後,覺得很滿意,就把祥大拉的事情,告訴他弟弟愾依達底愾依達底一向很尊敬哥哥葩枯拉薩,又曉得他很有眼光,他所介紹的,絕對是上等人材,所以就一口答應。

         些葩臘由於任性慣了,起先還在不滿父親愾依達底沒有尊重她的意思,就答應伯父;可是後來看到祥大拉那麼瀟灑英俊,也就很滿意了。這是去年夏天的事情。

         可是問題發生了。在今年四月中旬,葩拉納喜流行鼠疫的時候,祥大拉被感染而「奴爾貝臘」。祥大拉的父母親夏巴大大葩沙巴薩,很痛心他「奴爾貝臘」。但痛心的最大理由,是已經穩穩地抓牢的與財務官葩枯拉薩,以及大富翁愾依達底的關係,將變成烏有。因此,他們就想到,用祥大拉的雙胞胎弟弟庫烏里,來代娶些葩臘。對於父母親的這種主意,庫烏里是最高興的了。些葩臘葩拉納喜有名的美人,家庭很富有,加上有一位十分疼她的財務官伯父,那裡還能找到如此優越條件的對象呢?所以庫烏里從那天起,就被稱、自稱祥大拉了。

         六月,這位假祥大拉庫烏里就和些葩臘結了婚。當然在喜宴上的菜,都是葷的,這是當時葩拉納喜的習慣。雖然這裡信佳以那教的人很多,加以「三教條」也很普遍,但這些只在約束平時的日常生活而已,一遇到宴客,就都吃葷了。

         庫烏里結婚後半個月裡,全家都對些葩臘很客氣,都盡量地給她吃燒鷄。可是半個月過後,就開始顯露佳以那教的本色來。三餐吃的都是「利路」(當時的印臘的米)和蔬菜豆類,完全不吃葷了,也不另外做燒鷄給些葩臘吃。這個時候,些葩臘才發現,他的丈夫的家庭,是道道地地的佳以那教徒。於是她就爆炸了。她立即回娘家去告訴她父母親這件事。父親愾依達底曉得此事後很氣,他想:『我的女兒,從小就很喜歡吃燒鷄,哥哥葩枯拉薩說,這一點他再三地告訴過祥大拉,而祥大拉也保證說,絕對沒問題,他全家人也都很喜歡吃燒鷄,並且也常吃。其實,現在知道了,他們是佳以那教徒,根本不吃鷄!這件事,非讓哥哥葩枯拉薩曉得不可。』。於是,就帶着些葩臘,到王宮去找葩枯拉薩

         葩枯拉薩一聽到心愛的姪女些葩臘,哭哭啼啼地告訴他這件事,暴跳如雷,氣壞了。他想:『我一生自視頗高,又覺得自己的眼光銳利,未曾看錯一個人,連咖西國的財政,我都理得有條不紊,怎麼被一個年輕夥子,騙去了哩!』。於是,他就安慰些葩臘,先跟父親回娘家住幾天,他要負責讓她回丈夫家後,能够盡興地吃燒鷄。於是,些葩臘就跟父親愾依達底回娘家住。

         當天晚上,葩枯拉薩就自己一個人,到祥大拉的家去,要跟祥大拉以及他的父母親夏巴大大葩沙巴薩理論。

         假祥大拉庫烏里,一看到國王的財務官葩枯拉薩親自駕到,心裡就開始害怕起來。

         葩枯拉薩一開口,就問假祥大拉說:

         『祥大拉!你再三地保證我的話,怎麼就這麼輕易地食言了!你說,這究竟是甚麼原因?』

         假祥大拉庫烏里,一聽到葩枯拉薩這麼一問,不曉得他在問甚麼,就更害怕而緊張起來。

         葩枯拉薩看他閉口不說話,更氣了。於是大聲地咆哮說:

         『祥大拉!你怎麼不說話?你說說你給我保證的那一句話看看!』

         庫烏里根本不曉得葩枯拉薩在說甚麼,可是事到如今,不回答他也不行,就對他細聲地說:

         『我不曉得你在說甚麼,甚麼保證,我實在不曉得.........』

         葩枯拉薩聽到這裡更火了,不待庫烏里說完,就向他的臉,打了一個大巴掌,一句話也不說,氣憤憤地回去了。

         庫烏里本來就不大會說話,人又比他哥哥祥大拉忠厚,葩枯拉薩回去了,還站在那裡發呆,他父母站在傍邊看着,雖然猜到了祥大拉葩枯拉薩的保證,可能是吃燒鷄,但在葩枯拉薩面前,又無法告訴庫烏里,因此他們夫妻,也就只有一言不發地看着而已。

         第二天,財務官葩枯拉薩,就帶了四名王宮的枯夏托利呀(武士),將庫烏里抓去了。抓去後,一連三天都沒有消息。第四天,庫烏里家又來了三名王宮的枯夏托利呀,將庫烏里的父親夏巴大大捕去,而又經過了三天,依然沒有他們父子的消息。

         於是,待在家裡的庫烏里的母親葩沙巴薩,和大哥西拉髂,就焦急起來了。西拉髂和母親商量的結果,決定拿錢去買通王宮裡的枯夏托利呀,打聽父親和弟弟的消息。打聽的結果,曉得庫烏里挨不起用刑,把雙胞胎哥哥患鼠疫「奴爾貝臘」,自己代娶些葩臘的事情招供了。因此,國王思麻,就下令抓捕夏巴大大,而第二天,就將他們父子,以欺詐大臣與虐待官屬之罪處死。

         西拉髂獲得此消息,悲痛萬分,跑回家告訴母親,母子就相抱着大哭一場。西拉髂發誓一定要報仇,一定要從些葩臘的家,償回兩條命。

         由於些葩臘的家做大生意,人口多,西拉髂在她家附近待了幾天,想找機會殺死些葩臘或她的父母親,可是都找不到那種機會。後來打聽出,些葩臘的外祖父母住在郊外的别墅,西拉髂心裡一高興,在一個晚上深夜,就到葩拉納喜東郊,侵入些葩臘的外祖父昆.突利的別墅,將八十一歲的昆.突利,和他的太太八十歲的沙巴呀刺死了。刺死後,西拉髂就將這對老夫妻的屍體,拋進別墅傍邊的槓玍.沙罷(恒河)。因此,雖然些葩臘一家,獲得了昆.突利沙巴呀失踪的消息,却都沒有想到,是被西拉髂刺死而拋屍槓玍.沙罷的。

         西拉髂自從刺死些葩臘的外祖父母昆.突利沙巴呀的第二天晚上起,每天晚上,睡到三更半夜,都會嚎咷起來。睡在他隔壁房間的他母親葩沙巴薩,每夜也都被他吵醒。西拉髂告訴他母親說,他每夜都看到昆.突利夫婦,滿身血水,向他討命。一連六夜,被昆.突利夫妻的鬼魂作弄後,西拉髂就連飯都吃不下了,於是,母子就到佳以那教總部,去請祖師呀哈臘搭救西拉髂。但却把西拉髂殺死昆.突利夫婦之事,及半夜作弄西拉髂的兩個鬼魂,為昆.突利夫婦之事瞞住。佳以那教祖師呀哈臘聽到西拉髂被兩個鬼魂作弄,就大笑起來,而說:

         『那裡有這種事情,這都是心理作用,我們佳以那教徒,鬼魂是不敢來侵犯的。只要不殺生,不吃葷,甚麼鬼魂,對我們這種清淨的人,都不敢接近的。你們不必擔心,回家後更努力於不殺生,不吃葷,三天後,包你們平安無事。』

         西拉髂母子聽到教祖呀哈臘這麼說,就放下心了。從那天開始,他們母子就嚴奉不殺生、不吃葷的規戒,以期鬼魂遠離。

         可是第四夜、第五夜、第六夜,昆.突利沙巴呀的鬼魂,依舊作弄西拉髂,使他一天比一天憔悴。

         到了第七天,葩沙巴薩看到兒子西拉髂越來越憔悴,而精神也有點兒恍惚,曉得這樣下去,西拉髂唯有死路一條而已。她現在所依賴的只是西拉髂,從春天起,沒有幾個月間,接連地「奴爾貝臘」了丈夫和兩個兒子,看着剩下的兒子西拉髂,也將不久人世了,就大大地慌張起來。因此,就不管教祖呀哈臘會怎麼說,她決定帶西拉髂彌嘎拉迓一趟,懇求常聽人家說,能醫病抓魔的夏孤窪.穆匿.佈大(釋迦牟尼佛的正音),救她唯一的希望─西拉髂

         這是佈大六十五歲九月間的事情。

         那天下午,葩沙巴薩母子來到彌嘎拉迓,正是佈大在講堂向弟子們說法的時候。阿難帶了他們母子進入講堂,讓他們坐在第一排左側。

         佈大看到他們母子來了,就對弟子們說:

         『諸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被譯為「比丘」者。)們!現在進來的兩位,就是母子,是葩拉納喜的已故麻哈.貝夏,夏巴大大的太太葩沙巴薩和大兒子西拉髂。他們最近遭遇到很大的變故。葩沙巴薩的丈夫夏巴大大和兒子庫鳥里,都被國王思麻,處以極刑了,其原因是為了吃燒鷄。』

         葩沙巴薩母子聽到佈大的話,都很緊張,而在心裡嘟嚷:『糟了,佈大怎麼甚麼事情都曉得呢?.........』。對愛面子慣了的他們母子來說,這實在太難受了。

         佈大臉向葩沙巴薩母子說:

         『葩沙巴薩啊!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最需要的是「丕阿遐」(調和)啊!而「丕阿遐」的維持,唯賴以誠相待啊!可是一個人要怎麼樣才能以誠相待對方呢?就是要顯露他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出來。怎麼樣才叫做顯露出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呢?那就是使自己的心,要像不能欺騙自己一樣地,時時保持不能欺騙他人的狀態了。即要努力做到使自己的心念(想念)和行為,都沒有半點虛偽啊!葩沙巴薩西拉髂啊!你們做到了這一點了嗎?人與人之間,除此而外,是無法維持「丕阿遐」的。葩沙巴薩啊!你們家不是都不殺生、不吃葷嗎?不殺生、不吃葷的目的在那裡呢?不是想以誠相待有血的生命嗎?「麻哈.看體」(大世界,即宇宙之意。)中有秩序存在啊!春夏秋冬,依序而運行,不會春天過後冬天就來臨吧?葩沙巴薩西拉髂啊!你們想一想看,一個人連對人都無法維持以誠相待的時候,是否能够對其他有血的生命,以誠相待呢?你們說一個人連對自己的父母、妻、子,都不好的人,會無端地,自自然然地,與毫無相干的陌生人好起來嗎?如果有此可能的話,那是甚麼狀態呢?是否想巴結對方,想從對方獲取利益的時候,這種狀態才會發生呢?而事實上,葩沙巴薩西拉髂啊!你們家這一次的大不幸,其根本原因,不是由於想巴結,想從對方獲取利益嗎?而最後,當你們母子見了你們的祖師呀哈臘後的嚴厲遵守不殺生、不吃葷,不是也由於想巴結不殺生、不吃葷,想從不殺生、不吃葷,獲取利益嗎?可是你們怎麼都沒想到,巴結和要得到好處兩者,都不符合你們的不能欺騙自己的那顆心的性質呢?既然不能欺騙自己,怎麼可以欺騙別人呢?又怎麼可以欺騙其他有血的生命呢?巴結是虛偽啊!是作假啊!且要由巴結得到好處,就是要欺騙人家來獲利啦!那麼這種利,便非取之有道之利了。非取之有道之利是甚麼呢?葩沙巴薩西拉髂啊!那就是「巴枯拉里」(災貨,即存有災禍於其中的貨品之意。)了。你們既然巴結成功了,就等於獲得「巴枯拉里」了,而一獲「巴枯拉里」,災禍就隨時隨地都有發生的可能啦!』

         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的心眼,看到西拉髂的背後,跟着的兩位餓鬼─昆.突利沙巴呀,獨自感喟。他想:『在世時,享盡榮華富貴的昆.突利夫婦,活到八十幾歲而被西拉髂殺死,又被丟屍槓玍.沙罷,死後展開「控岣裡」(地獄界)生活,還要痛苦四百五十年,才能返回「思普拉阿臘」(天上界)。啊!人怎麼不會珍重這短促的「塌庫瓦里」(地上界)生活呢?盲目的人生,盲目的人生!實在太可憐了。』

         佈大接着說:

        『西拉髂啊!冤冤相報,要等到甚麼時候,才能休止呢?人絕不是為了報仇而生來「塌庫瓦里」的呀!你為了報父弟之仇,而殺死年老的昆.突利夫妻,又把他們的屍體,丟進槓玍(恒河之略稱)了。雖然還沒有被人家發覺,可是你這樣做,是否比未犯這罪孽前心安呢?更痛苦千萬倍吧?每夜你都在受昆.突利夫妻的鬼魂作弄,再過五天,你就會發狂了。而十四天後,你就非結束這一生不可的呀!啊!可憐的西拉髂啊!人與人之間,要相扶相助,相輔相成的啊!這樣「塌庫瓦里」的「丕阿遐」才能維持,而人才能完成促進「麻哈.看體」的「麻哈.丕阿遐」(大調和)的責任與義務的呀!西拉髂啊!人與人之間,人與萬生萬物之間,應該存有的是,以誠相待為根本的相扶相助、相輔相成啦!西拉髂啊!人與人之間,人與萬生萬物之間的相處,不能存有巴結、利用和仇視的呀!葩沙巴薩西拉髂啊!你們母子,連人與人之間都還存有巴結、利用及仇視,怎麼能够在與其他有血的生命之間,不存在這些呢?如果你們覺得,你們和其他有血生命之間,不存這些的話,那只是你們的心目中,還未把其他有血的生命的生命價值,看成和人同樣地有價值而已了。也就是你們尚未把牠們看成,和你們有切身關係的生命了。葩沙巴薩西拉髂啊!一個連對自己有切身關係的自己周遭的人,都無法以誠相待,相扶相助,相輔相成的人,你們說他會對和他沒有切身關係的人以外的其他有血生命,以誠相待,相扶相助,相輔相成嗎?葩沙巴薩西拉髂啊!你們說「麻哈.看體」中,會有這種道理存在嗎?不會的!沒有的!「塌爾碼」(法,宇宙神理、法則之意。)本身就是秩序呀!由近而遠,由親而疏,由切身而到不切身啦!你們連對你們周遭有切身關係的人,都還存有巴結、利用、仇視,怎麼會存有以誠相待,相扶相助,相輔相成呢?連對你們自己周遭有切身關係的人,都無法以誠相待,相扶相助,相輔相成,怎麼能够對和你們自己沒有切身關係的其他有血生命,以誠相待,相扶相助,相輔相成呢?葩沙巴薩西拉髂啊!如果不能的話,你們的不殺生、不吃葷,又是為了甚麼呢?是否也想利用不殺生、不吃葷而遂你們巴結這兩項方法而獲其利之願呢?可是巴結所獲的是「巴枯拉里」啦!啊!去本求末,葩沙巴薩西拉髂啊!你們為甚麼這樣可憐呢?人的真正的自己是你們自己的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啊!那才是真正的你們自己啊!一個人該努力的,就是要努力讓自己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那真正的自己,在日常生活中,時時刻刻,都顯露出來啊!就是要努力做到,對你們在日常生活裡,所接觸到的一切,都以誠相待,相扶相助,相輔相成,而要維持着「塌爾碼」之特性的由親而疏,由人而其他有血生命,而推及萬生萬物的呀!葩沙巴薩西拉髂啊!你們想一想,這和不吃葷有甚麼關係呢?而殺生與否,也要依這個原則才對的了。葩沙巴薩啊!當妳的脖子被蛇捆住而快窒息的時候,你說在傍邊看妳這樣的西拉髂,該打死蛇救妳呢?或者不殺生而看妳被蛇捆死才對?葩沙巴薩啊!妳不覺得妳比一條蛇可貴嗎?還有,葩沙巴薩西拉髂啊!鷄是人養的啊!你們說人是該白白地養鷄,來浪費自己的體力、物力,將自己可貴的人生供養鷄才對呢?或者變賣牠為錢,或殺牠成肴,以養自己才對呢?而既然鷄有變賣為錢的事情了,那麼買牠的人,是吃牠才對呢?或者買牠來養到牠死,以浪費自己的人力、物力才對?葩沙巴薩西拉髂啊!你們覺得怎麼樣?』

         佈大一口氣說到這裡才停下來。葩沙巴薩母子,都在感喟着。葩沙巴薩想:『我不殺生、不吃葷已經四十年了,只是把它當做一種習慣而已,從沒想過它是否有道理。唉!我也太胡塗了,為了媳婦些葩臘要吃燒鷄,而鬧得家破人亡,實在該死!該死!.........』。而簌簌地流下眼淚。

         西拉髂早就哭不出聲了。他雙眼紅紅的,右拳頻頻猛打着自己的大腿,他懊悔極了。他想:『為了弟媳婦些葩臘要吃燒鷄,鬧出四條人命,而其中兩條人命是我殺的!我,我,.........』

         佈大又開口了,他說:

         『西拉髂啊!既然你殺了兩條人命,你就勇敢地去自首吧!一個人的生死不足畏,可畏的是失去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啊!以誠待人是一個人安心的基本,安心而死,就不會展開「控岣裡」生活,而能平安地回「思普拉阿臘」的。這比你懊悔、痛苦幾十年,而死後展開八百年的「控岣裡」生活,好多好多啦!西拉髂啊!人生的目的,只在於努力獲得安心啊!』

         麻哈.卡俠罷的心眼,看到剛才還跟在西拉髂後面的昆.突利沙巴呀的鬼魂,已離去了。西拉髂的心裡已有了光,他真的由衷地痛悔了。

         佈大微笑着告訴西拉髂母子說:

         「葩沙巴薩西拉髂啊!你們回去吧!你們母子的心都有光了,這是你們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發露的徵候啊!今天晚上起,西拉髂不會再被鬼魂作弄了。西拉髂啊!去自首吧!當你真的能够顯露你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而伏罪的時候,西拉髂啊!死神已經離你很遠了。回去後,去找財務官葩枯拉薩吧!以誠對待他吧!這樣,你一定能够得到他的扶助的。』

         阿難帶着他們母子,走出了講堂。他們在講堂出口處,恭恭敬敬地給佈大行了大禮,而後依依不捨地走開。

         目送他們母子離去後,佈大輕輕地對坐在前排正中央的麻哈.卡俠罷說:

        『椏那麻哈.卡俠罷的本名的略稱)啊!恰帕西拉髂往世生在古代埃及時候的名字)是很可憐的,來世你又會感嘆他的可憐啊!啊!「佈大.咖塌利.庫拉巴士瓿」!(佈大救度有緣者,即俗稱的「佛度有緣人」。),奈何修正「咖爾碼」(偏去的個性,即被譯為「業」者。)之難乎!』

         接着佈大對弟子們說:

         『諸位啊!他們母子都會平安的。當西拉髂去找財務官葩枯拉薩的時候,葩枯拉薩會被他的真誠感動,也會以誠對待他,而後悔自己一時氣極,要求國王思麻,將他的父親夏巴大大和弟弟庫烏里處以極刑。因此,葩枯拉薩會毫不猶疑地原諒西拉髂,而叫他回去好好地照顧母親葩沙巴薩的。啊!眾生都是很可憐的,忘記真正的自己,而執着於不切身於自己的東西,害得真正的自己,自己那無法欺騙自己的心,更加埋沒。這是盲目人生的可憐相啦!』

         從怖大的眼角,流下兩行眼淚,全場頻起感喟之聲。

         過了一會兒,佈大說:

         『諸位啊!我對葩沙巴薩母子所說的,就是「夏巴拉利.開依沙阿罷」(奮勵得很正確的意思,即被稱為「正精進」者。)了,它是一個人求心安的第六條正確捷徑啊!諸位也好好地「開依沙阿罷」(奮勵)吧!』        

        彌嘎拉迓的幕冪,無聲無響地輕罩了開依巴.貝那,一羣羚羊匆匆地跑過。九月還是彌嘎拉迓的夏天,夜一樣地乾熱。

活在虛偽的大賈甘.達巴

         當天上午,佈大(佛陀)帶着五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兩位必庫匿 (佈大的出家女弟子),共七位弟子,在西拉巴疏帝(舍衛城,當時印臘西北方大國摳沙拉國的首都。)西郊的貧民區,醫治了七位病倒的老人後,就在西拉巴疏帝的中場呀欸拉(該地的名稱,其意為中央廣地。)的樹下,吃「媽其」(便當)。

         大約下午二時的時候,一位普通身材,臉稍黑,三十來歲的男人,匆匆地來到呀欸拉,在一棵大樹旁,雙手捏拳,猛打樹幹嚎哭。剛好在阿沙季的對面方向,阿沙季一看到,就報告佈大說:

         『佈大,那個人一定發生了甚麼不幸的事情,才會跑到這裡來嚎哭的。並且看他猛打樹幹的模樣,那不幸,一定對他很切身。』

         佈大以很慈祥的口吻告訴阿沙季,去帶他來這裡。

         阿沙季一聽到佈大的交待,立即到那個男人身傍,和他談了幾句話,就帶他回來。

         佈大和弟子們,本來就圍成一個圓圈,坐在一棵大樹下。佈大看阿沙季帶那位男人來了,就讓他坐在阿沙季摳士大匿呀中間,剛好在佈大的正前方。佈大的右傍坐着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左側坐着埋托勒呀(彌勒)。

         佈大很慈祥地問起那個男人說:

         『甘.達巴啊!不必悲傷,我們是在這裡等你來的。』

         原來這位男人,就是西拉巴疏帝數一數二的麻哈.貝夏(大賈)甘.達巴。他的名氣在西拉巴疏帝很大,他除了做絲綢貿易外,還經營三個工廠,做農產品加工業和紡織業。甘.達巴出生在離西拉巴疏帝約半「悠架那」(步行一天的距離,即被譯為「由旬」者。)的北方,名叫阿西臘的小農村的窮苦家庭。他的母親,在他六歲的時候就「奴爾貝臘」(死亡、 去世)了。父親又沈醉於貝打經典(吠陀經),整天都在啃貝打,不管孩子,而非到不得已,也不去謀生。他的謀生方法,就是將他父親遺留下來的土地,一塊一塊地變賣為錢。

         甘.達巴有一個多他兩歲的姐姐,和一個少他三歲的弟弟。他看到父親侃低髂,整天都在啃甚麼貝打,都不理他們姐弟,因此,在他十三歲那年的冬天,一氣之下,就帶着弟弟愾以呀,到西拉巴疏帝。起先是給人家幫忙捆貨,但由於弟弟愾以呀體力不够,無法勝任,他們兄弟就到處檢柴,賣錢維生。後來,在甘.達巴十五歲的時候,他的父親侃低髂,由於沒有土地可以再賣了,因此在一個晚上,終於吊死在他家後面的樹上。甘.達巴的姐姐巴些髂,第二天早上,發覺父親吊死在樹上後,悲痛萬分,雖然曉得弟弟們在西拉巴疏帝,可是一時又無法找到他們,又離得那麼遠,因此就獨自忍着悲痛,將父親遺體,埋在那棵樹下。爾後,她就跑到西拉巴疏帝去找弟弟甘.達巴愾以呀

         後來甘.達巴的姐姐巴些髂出嫁後,受婆婆與丈夫虐待,不久,也吊死在樹上。而弟弟愾以呀,在十八歲那年,因為搶了人家的珠寶,被抓去從軍而戰死。

         由於家境的窮困與接連的不幸遭遇,甘.達巴就自己咬緊牙根,拼命奮勵。終於由一個商店的當差,在十八年的歲月中,成為一位麻哈.貝夏(大賈),而獲取了當時西拉巴疏帝財界,數一數二的名望與地位。

         甘.達巴在二十七歲秋天,和西拉巴疏帝的貝夏(工商者)薩咖拉阿的長女薩季依罷結了婚,生了一女二男。長女沙巴立呀,今年已經六歲了。九天前,沙巴立呀的左大腿外側,被蛇咬了一口,雖然給醫生葩齁看了,但不僅沒甚麼功效,反而五天前開始,傷口快速地糜爛起來。而今天上午再去給醫生葩齁看時,整塊左大腿外側的肌肉,都已糜爛不堪,因此被葩齁說,為了保住生命,非把沙巴立呀的左腿鋸掉不可了。甘.達巴和太太薩季依罷,聽到醫生這麼說,悲痛至極。可是他們夫妻,都沒有失去最後的一線希望,他們都不願意鋸掉女兒的腿,讓女兒一輩子殘廢。所以,又把沙巴立呀帶回家。

         甘.達巴想來想去,都沒甚麼好辦法,於是忍不住心中痛苦,就跑來呀欸拉嚎哭,以洩心中悲痛。

         甘.達巴一聽到佈大告訴他,他們是在這裡等他來的,心裡一高興,就對佈大說:

         『佈大,請你容許我如此稱呼你,因為我相信你一定是偉大的夏孤窪.穆匿.佈大(釋迦牟尼佛的正音)。佈大,只要你能够救我的女兒沙巴立呀,你要我怎麼樣,我一定遵從佈大你的吩咐去做的。佈大,我懇求你救救我的女兒!佈大!佈大!......』

          甘.達巴說到這裡,又嚎咷起來。

          佈大看着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說:

         『椏那麻哈.卡俠罷的本名的略稱)啊!甘.達巴是和你很有緣份的。而他的太太薩季依罷,也和你及巴漏喇很有緣份的呀!他們的女兒沙巴立呀椏那啊!也是和你與巴漏喇有相當緣份的。你就和巴漏喇,去救救她吧!我們在這裡等你們回來。』

         麻哈.卡俠罷巴漏喇,聽佈大這麼說,就向佈大合掌行禮,而隨甘.達巴到他家。

         甘.達巴的家,在離開呀欸拉不遠的摳拉西拉巴疏帝最繁華的街名)。麻哈.卡俠罷巴漏喇,跟着甘.達巴走進他女兒沙巴立呀的房間,看到他的太太薩季依罷,愁眉苦臉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兒的大腿。

         甘.達巴很興奮地告訴太太說:

         『薩季依罷啊!不必發愁了!我們的女兒有救啦!』

         薩季依罷一聽到丈夫那麼興奮的聲音,猛一回頭,看到一位必庫和一位必庫匿,已跟着丈夫甘.達巴進到房間裡來。

         薩季依罷一看到麻哈.卡俠罷巴漏喇,就起了一陣心悸,覺得這兩位很面熟,好像在那裡看過,並且覺得和這兩位很親近,仿佛是自己的父母親一樣的感覺,不斷地湧上,眼睛也莫名其妙地潤濕起來。

         麻哈.卡俠罷巴漏喇,都微笑着看着她。麻哈.卡俠罷說:  

         『薩季依罷啊!請妳允許我這樣叫妳吧!妳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咖拉細啊!曾是妳父親的嘎巴樓.咖拉細麻哈.卡俠罷過去世,生在古代埃及黑必時候的名字。)啊!薩季依罷啊!「愾依大低.阿葩.思巴.思巴,黑必黑必!企阿巴大.巴季,摸卸摸卸!枯替依.阿企阿,咖淒阿,咖淒阿!」〔古代希伯萊語,意思是「清楚地想起來吧!想起黑必黑必黑必是古代埃及的名稱)!想起那受尊崇的摸卸摸卸模卸是被譯為「摩西」者)吧!妳的從前啊,記起來,記起來!〕』

         麻哈.卡俠罷一面說過去世話,一面舉起右掌,向薩季依罷加光。巴漏喇也舉起右掌,幫麻哈.卡俠罷薩季依罷加光。

         薩季依罷突然覺得,胸膛有一股東西衝上,而大聲地叫起:『西大!西大!咖拉細!.........』(古代希伯萊語,「父親!父親!咖拉細!」之意。)同時淚水不停地湧出,而嚎哭起來。

         在傍的甘.達巴愣住了。他想:『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這到底怎麼了?怎麼了?.........』

         麻哈.卡俠罷笑着對甘.達巴說:

         『甘.達巴啊!再過十二天,你也會有這種感受的。剛才是我把你太太薩季依罷的「麻哈.葩匿呀」(偉大智慧,即被譯為「摩訶般若」者。)拉出來,讓她想起過去世和我的關係。因為她一見到我和巴漏喇,就有了和我們曾相識,並且很親近的感覺了。因此,我就說出過去世我們說過的話「黑部里」(古代希伯萊語的意思),提醒她過去世印象很深的事情,以誘導她憶起過去世;一方面又給她加光,使她的「麻哈.葩匿呀」發露出來。』

         甘.達巴麻哈.卡俠罷的解釋,也很想曉得他自己的過去世的事情。因此,就迫不及待地對麻哈.卡俠罷說:

         『大必庫啊!請你也讓我回憶起過去世吧!』

         麻哈.卡俠罷笑着說:

         『甘.達巴啊!我們是救你的女兒來的呀!你怎麼只顧自己呢?』

         甘.達巴麻哈.卡俠罷這麼一說,心裡感到一陣難為情,就趕快請麻哈.卡俠罷巴漏喇過去看他的女兒沙巴立呀

         麻哈.卡俠罷一到沙巴立呀的身傍,眼睛一閉,舉起右掌,向沙巴立呀的心窩處加光。沙巴立呀發着高燒,已經從昨天半夜起,就昏迷不醒了。麻哈.卡俠罷給她加光約十分鐘後,她就清醒過來。薩季依罷一摸女兒前額,驚喜得叫起來:

         『甘.達巴啊!沙巴立呀的燒退了!燒退了!啊!實在太好了!太好了!』

         甘.達巴也趕快向女兒的前額摸去。

         『真的!真的!沙巴立呀的燒退了!』

         甘.達巴夫妻,高興得熱淚盈眶,雙雙跪下去向麻哈.卡俠罷行大禮。

         看到他們夫妻欣喜若狂,巴漏喇也噙着淚水,趕快請甘.達巴夫婦起來。

         麻哈.卡俠罷接着雙掌移近沙巴立呀左大腿傷處,加了約一刻鐘的光。當他收回雙掌的時候,甘.達巴夫妻,突然嚎咷起來。他們夫妻情不自禁地抱在一起大哭了,那裡還顧得了麻哈.卡俠罷巴漏喇在場呢?他們太高興,太高興了。因為他們夫婦都看到,他們心愛的女兒沙巴立呀的左大腿被蛇咬傷,而糜爛得很厲害的地方,已經完好如初,連一點痕跡都沒有了。這怎麼不令甘.達巴夫婦欣喜若狂呢?甘.達巴夫妻,轉過身來,又雙向麻哈.卡俠罷跪下去行大禮。

         麻哈.卡俠罷很慈祥地牽起甘.達巴,而巴漏喇也扶起了薩季依罷

         麻哈.卡俠罷噙着淚水,對甘.達巴夫婦說:

         『甘.達巴薩季依罷啊!沙巴立呀已經完全好了。我也很高興佈大給我這個機會。你們夫妻和沙巴立呀,在往世,都和我與巴漏喇有很深緣份的,和佈大也有緣份的啊!你們想跟我們去看看佈大嗎?』

         甘.達巴夫婦,聽到麻哈.卡俠罷這麼一說,實在太高興了。於是,將孩子託傭人陪着,夫妻就跟着麻哈.卡俠罷巴漏喇,到呀欸拉

         佈大看他們回來,又加了薩季依罷,微笑着對甘.達巴說:

         『甘.達巴啊!你現在放心了吧?來,你們也坐下來。』

         甘.達巴薩季依罷,很客氣地坐在佈大的正前方,而雙雙向佈大行大禮。

         埋托勒呀薩季依罷說:

         『薩季依罷啊!妳認識我嗎?「葩佳季,葩佳季,庫.阿季佑!開依拉阿甲開依拉阿甲!葩假,阿巴阿!機烏,夏夕.阿罷。」〔古代希伯萊語,意思是「難得,難得,不容易啊!開依拉阿甲啊!開依拉阿甲啊(開依拉阿甲薩季依罷過去世,生在古代埃及黑必時候的名字。)!這樣,就可以了!繼續努力吧。」〕』

         薩季依罷一聽到埋托勒呀,說起過去世話,胸膛又湧起一股莫名的東西,眼淚也流出來了。同時大聲地喊出兩句:『夏簸夏簸!(夏簸埋托勒呀過去世,生在黑必時候的名字。)』而跑到埋托勒呀的前面,緊抱着她的雙膝大哭起來。

         佈大舉起右掌,向薩季依罷加光。

         甘.達巴心想:『啊!我的太太薩季依罷,過去世都和這幾位偉大的人物,有很深緣份的,而我呢?.........』

         他想到這裡,突然聽佈大說:

         『甘.達巴啊!你也是一樣的。這你不久,也都會經驗的。好吧!你帶薩季依罷,回原來位置坐吧。』

         於是甘.達巴就過去扶太太,回到原位置坐下。

         佈大說:

         『甘.達巴啊!你所受的苦也够多的了。可是這都是你自己選來的啊!你的童年、少年,都充滿了荊棘,可是你沒有輸給環境,終於變成今天的你了。你在心裡也常自豪着吧?然而甘.達巴啊!當你的心愛的女兒沙巴立呀,被蛇咬得如此結果的時候,在童年、少年那種環境下,都沒哭過的你,為甚麼會一個人跑到這裡來,猛打着樹幹嚎咷呢?甘.達巴啊!這是為甚麼啊?』

         甘.達巴啊聽到佈大的問話,自己也不知其所以然。他想:『如果說是愛,當時我對父親、姐姐、弟弟,為甚麼沒有過這種感情呢?.........』

         佈大笑着對甘.達巴說:

         『是啊!甘.達巴。你聽到父親吊死,姐姐自盡,弟弟戰死,都沒有流過眼淚啊!為甚麼聽到沙巴立呀的腿非鋸斷不可,你就會嚎咷呢?甘.達巴啊!你曉得這是為甚麼嗎?』

         甘.達巴搖着頭,細聲地回答佈大說:

         『佈大,我不知道。這究竟是為甚麼,敬請佈大指教。』

         佈大感嘆了一聲,而對他說:

         『甘.達巴啊!你年輕時候,所以不流淚,是因為你覺得,你的父親、姐姐、弟弟都是弱者,你以為輸給環境的人都是弱者。換句話說,你都看不起他們啦!甘.達巴啊!當時的你不是這樣嗎?你自己以為你才是強者,你自信你一定能够變成一位富翁,所以你就拼命於賺錢了。甘.達巴啊!錢你是賺到了,也建立起美滿的家庭了。近來,你不是也常覺得對自己很滿意了嗎?你的悲願,終於讓你完成了。而當你對自己感到滿意的時候,甘.達巴啊!你的私生活就開始亂起來了,不是嗎?不然你怎麼會認識,專門給人家醫治外傷的年輕醫生葩齁呢?』

         甘.達巴聽到佈大提起醫生葩齁,臉就發紅。他偷偷地看了坐在自己左側的太太薩季依罷一眼,而趕快把頭垂下去。他想:『啊!佈大甚麼事都曉得,我常瞞着太太,和幾位貝夏(商人)去尋花問柳後,感染了黑病(性病),經朋友介紹,偷偷地去找醫生葩齁,醫治得已經快好了。啊!這件事情,太太都不曉得,如果被佈大說出來,我怎麼辦呢?我怎麼有臉見太太呢?.........』

         佈大很嚴肅地對甘.達巴說:

         『甘.達巴啊!你怎麼了?怎麼把頭垂下去呢?你甚麼地方難受嗎?』

         甘.達巴沒辦法,也顧不了甚麼面子不面子了,他勇敢地抬起頭來看佈大。

         佈大依然很嚴肅地對他說:

         『甘.達巴啊!剛才你為了女兒的傷,自己大白天跑來這個公共場所,猛打樹幹嚎咷,你都不怕人家笑,為甚麼現在就怕起來了呢?這究竟是為甚麼啊!甘.達巴你自己明白嗎?』

         甘.達巴同佈大說:

         『佈大,我自己也不曉得,可是我覺得,我自己這種心理狀態,是很矛盾的。敬請佈大教誨。』

         佈大笑着說:

         『甘.達巴啊!這答案很簡單。你大白天跑來這裡嚎咷,是在做該做的事情啦!所以你就不怕人家譏笑你。可是你去看醫生葩齁那件事,是不該做的呀!因此你就怕人家知道了會看不起你。答案不就是這樣簡單嗎?甘.達巴啊!你想不是這樣嗎?』

         甘.達巴想:『是啊!就是這樣啊!佈大說得對極了。』

         佈大接着說:

         『甘.達巴啊!不怕和怕也是我前面問你的問題的答案了。你年輕時候,看不起父親、姐姐、弟弟,所以你也怕別人以同樣的眼光看你,怕別人看不起你,因此你就拼命努力去賺錢了。其實甘.達巴啊!你所以會有今天的成就,就是一股怕別人看不起你的力量使然的。爾後,當你對自己滿意了,那個時候,就是不怕別人看不起你了。其實,那也不是不怕別人看不起你,而是你以為別人不會看不起你而已。這個時候,你的女兒沙巴立呀,遭遇不幸了。當然這件事情,你是不怕別人知道的,不怕別人知道,你才跑來這裡嚎哭啊!但,甘.達巴啊!當你對自己滿意的時候,你就開始做出會被別人看不起的事情來了,結果染上病,而偷偷地去看醫生,心裡又開始怕別人看你不起起來。甘.達巴啊!你的半生,看不起人家,怕人家看不起而奮發,結果在人家不會看不起你的時候,却自己做出,會被人家看不起的事情,而隱瞞它,怕人家看不起。甘.達巴啊!你自己想一想,你活到今天,是否都過着怕人家看不起的日子呢?而唯有跑來這裡嚎咷這件事,你才不怕人家笑你,看不起你了。甘.達巴啊!不是這樣嗎?』

         甘.達巴靜靜地聆聽着佈大的教誨,心裡感慨萬千。他想:『啊!我這半生,都活在虛榮裡了!都為了面子而活來的呀!可是當我對自己滿意的時候,却自動地做出讓人家看不起的事情,而又隱瞞它,怕人家知道了看不起我,那不是更加虛榮了嗎?自毀面子,而又愛面子,那不就是在欺騙自己和別人了嗎?那不就是虛偽的人生嗎?而唯有對女兒沙巴立呀的傷,才不虛偽。.........』

         當他想到這裡,佈大又開口了:

         『甘.達巴啊!對沙巴立呀的傷,你所表現的就是真實的人生了。那就是你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所發露出來的。把面子丟棄吧!不要怕別人看不起你。甘.達巴啊!人生最可怕的是,自己看不起自己啊!一個人會看不起人家,才會怕人家看不起你的;而怕人家看不起,一個人才會做出讓人家看不起的事情來的。這在你奮鬪的過程中,不是有只為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事實發生過嗎?那不擇手段的事實,不就是會使人家看不起的嗎?而奮鬪到功成名就了,隨着而來的不就是使人家看不起的享受?而不正經的手段和享受,人又會盡力地去隱匿它。為甚麼要隱匿?是怕人家知道而看不起他啦!其實,一個人在進行不正經的手段和享受的時候,正是他在看不起自己的時候啦!甘.達巴啊!你明白了嗎?』

         甘.達巴已哭不成聲。他感到一片茫然。他想:『啊!我的半生,竟然如此胡裏胡塗地過來了。啊!我要補償,我要拼着這條命去補償.........』

         佈大帶着慈祥的口吻,對他說:

         『甘.達巴啊!不必難過,你還有漫長的前程的,把面子丟掉吧!不要怕人家看不起你,更不要存有絲毫看不起自己的心念(想念)和行為。讓你的頭,隨時隨地,都能够抬着直視我的眼睛。甘.達巴啊!你不是說要遵從我的吩咐嗎?這就是我對你的吩咐了。』

         甘.達巴對佈大說:

         『佈大,我一定會遵照你的教誨去做的。佈大,請你允許我要求你一件事情吧!』

         佈大很慈祥地微笑着說:

         『甘.達巴啊!你的要求,我明白。可是,你要先和薩季依罷,好好地商量一下啊!』

         薩季依罷對佈大說:

         『佈大,我想不必和我商量的,我曉得甘.達巴對你的要求是甚麼。佈大,請你收我們夫妻做弟子吧!佈大,我懇求你答應收我們夫妻為弟子。』

         佈大很慈祥地說:

         『甘.達巴薩季依罷啊!我答應你們。但你們的孩子呢?你們要把孩子留下不管嗎?』

         甘.達巴回答佈大說:

         『佈大,孩子們我想交給我的岳父母給我們養育。因為我的岳父母身邊沒有小孩,他們看我們忙,本來就很希望幫我們帶了,這樣他們就能够含飴弄孫。關於我的事業,我想請我的岳父薩咖拉阿經營,他本來就是一位很有經驗的貝夏,今年又只是五十七歲而已,足够勝任的。佈大,你看這樣是否妥當呢?』

         佈大頷首回答甘.達巴說:

         『這樣是可以的。你的岳母很喜歡孩子,又只是五十來歲而已,身體也很健康,加以薩季依罷姐妹倆都出嫁了,家裡又沒有男孩,你岳父母,又時常在覺得寂寞。所以你們的孩子一去,他們一定很高興的。事業給你岳父管,當然是沒問題的啦!』

         甘.達巴夫妻聽了佈大的話,相顧一笑,臉上皆充滿了欣慰。

         佈大說:

         『諸位啊!我剛才所說的,就是「夏巴拉利.控體」(活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命」者。)了,甘.達巴薩季依罷啊!「夏巴拉利.控體」,就是一個人求心安的第五條正確捷徑。其他七條,你們加入尚玍(佈大.尚玍的略稱,即佈大的團體之意。)後,會慢慢地明白的。』

         太陽開始西斜,晚上的西拉巴疏帝的繁華區,將更為繁華。甘.達巴薩季依罷,淌着淚水,恭送着恩師佈大和七位師兄姐們,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

         四天後,甘.達巴薩季依罷,牽着手一起去傑大.貝那(祇園精舍),加入了佈大.尚玍。

生的苦、老的苦、病的苦

         當時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摳沙拉國(當時印臘西北方的大國)的首都,西拉巴疏帝(舍衛城)的西郊,住了一大羣貧民。他們並不是修樓臘.咖士斗(奴隸階級),而是枯夏托利呀.咖士斗(武士階級)的家屬。由於戰亂,年輕的男人都從軍去了,年老的為了避免戰亂之害,就躲到當時摳沙拉國最繁華、安定的西拉巴疏帝。這一羣以老人為多的貧民,沒有賴以生存的職業,白天,他們不是帶着小孩,就是三、四個結為一羣,到西拉巴疏帝的大街小巷,乞食糊生。年輕的婦女,大都淪落為修樓臘(奴隸),而長期地供她們的主人使喚了。

         當時西拉巴疏帝的人,都把這個貧民區叫做「阿咖拉播」。「阿咖拉播」是寄生蟲的意思。那裡的環境又很髒,若非不得已,很少有人,願意走到那裡。

         佈大(佛陀)五十七歲的秋天,暫居在西拉巴疏帝西南方不遠地方的傑大.貝那(祇園精舍)。佈大一個月當中,至少有兩次,到西拉巴疏帝的中場 (位在西拉巴疏帝中央,似天然公園,有七百多坪的面積。)說法,時間大部份都在上午。

         當時的印臘,使用的也是陰曆,每月十五日,又是月亮最圓的日子,四年就有一個潤年,和現在的農曆一樣。

         這是八月十五日的事情。清早佈大帶了五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即被譯為「比丘」者。)和兩位必庫匿(佈大的出家女弟子,即被譯為「比丘尼」者。),從傑大.貝那出發,來到了西拉巴疏帝。今天佈大並沒有直接到中場去。他帶着弟子們往西郊的貧民區。佈大今天並非要向大眾說法,而是要給這一羣貧民醫病來的。

         必庫匿埋托勒呀(俗稱的彌勒菩薩,其實她在天上界的境界是如來而非菩薩,是瞇樓庫如來,而是女的,非男的。「瞇樓庫」就是慈悲的意思,這也是當時埋托勒呀印臘的別號,因此才有「慈氏菩薩」之稱。她和堪朗如來之所以會被稱為菩薩,是由於當今如來界包括大如來共四二三位如來中,只有她們二位是女的,一方面由於她們二位的客氣,一方面要她們二位看顧諸大菩薩、菩薩,所以她們二位就居住在大菩薩界頂端所致。堪朗如來,就是觀世音菩薩,「堪朗」就是光明的意思,當時她生在印臘的名字,就是堪朗。)與巴漏喇,是頭一次來這裡。佈大和必庫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阿沙季已來過四次。今天佈大,特地帶埋托勒呀巴漏喇來的目的,是希望必庫匿們,以後也常來這裡,給這貧民區的老太婆們,解決一些困難。今天佈大除麻哈.卡俠罷阿沙季外,還帶了麻哈.蒙嘎拉那(大目揵連,即俗稱的目蓮。)、麻哈.那阿禡摳士大匿呀等五位大弟子。這五位必庫和兩位必庫匿的「巴沙巴臘里」(偉大的力量,即俗稱的神通。),皆已發露。尤其是麻哈.卡俠罷埋托勒呀麻哈.蒙嘎拉那三位的「巴沙巴臘里」,都已很足够給人家醫傷治病了。

         當時印臘的悠給〔修鍊「悠尬」(瑜伽)的人〕,及季憋度(現在的西藏)的喇嘛教徒,也有靠超人能力,給人家醫傷治病的。可是他們所靠的力量,並非自己的「麻哈.葩匿呀」(偉大智慧;「麻哈」是偉大,「葩匿呀」是智慧。即被譯為「摩訶般若」者。)發露出來的「巴沙巴臘里」,而是靠另外一個世界的人的力量的。當時的悠給所靠的,都是「愾依夏」(仙界)的人;而喇嘛教徒所賴的,都是「控岣裡」(地獄界)的人的力量。因此,有時候病傷被醫治好了,却換來更慘的魔難。佈大常告誠弟子們說:

         『人可以依賴的,只有自己的「麻哈.葩匿呀」而已,而唯有「麻哈.葩匿呀」發露出來的,才是真正的「阿巴思卡」(拯救力量)。「麻哈.看體」(大世界,即宇宙之意。)中的唯一的「阿巴思卡」,就是「麻哈.葩匿呀」的「巴沙巴臘里」(副產品。「巴沙巴臘里」,本來就是副產品的意思,由於神通,就是「麻哈.葩匿呀」所具有的力量;當一個人的「麻哈.葩匿呀」愈發露,其神通也就愈大起來,因此神通等於是「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即到達內在於自己的偉大智慧的途中,逐漸產生的副產品,所以佈大都把它稱為「巴沙巴臘里」即副產品,而佈大的弟子們,就把「巴沙巴臘里」這一句,當做偉大的力量、 神通使用。),「巴沙巴臘里」是無法靠「求」獲取的!』

         這個貧民區的房屋,算不上房屋,而是一排排的竹草棚。是比當時有錢人的巴爾溝旎(涼廊)更糟糕的。走到近傍,就可以聞到一種像垃圾,又像發黴的味道,聞起來很不好受。

         從馬路拐進貧民區,看到一排排竹草棚,而又聞到那種令人難受的味道,埋托勒呀巴漏喇,就連聲地嘆息。這是她們二位必庫匿,從來沒有看過的人生的悲慘景色。

         佈大帶着弟子們,到了第三排竹草棚,毫不躊躇地踏進棚裡。由於棚蓋得低,個子高的麻哈.卡俠罷麻哈.蒙嘎拉那摳士大匿呀,都稍彎着身進去。這所竹草棚裡住七個老人,四男三女。他們的年齡都在七十歲以上。是兩對夫妻,和其中一位太太的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這一位老太太和她的丈夫,都是上八十歲的人了。只看到他們那一雙雙無奈的眼光,便會令人流起眼淚的。成對的兩位老公公都病倒了,燒發得很高。他們的病,所依賴的只是水而已,藥對他們,已是很陌生的東西了。連三餐吃的,都愈來愈遠離了,他們那裡還認識甚麼藥呢?

         佈大和諸弟子,看到這種嚴厲的人生實態,眼睛都噙着淚水。埋托勒呀巴漏喇早已哭出聲了。

         老人們看到進來的是佈大,都面露笑容,曉得救星駕臨,高興得臉色都紅潤起來。佈大和七位弟子一進來,他們都盡量地擠在一起,以讓佈大的弟子們,都能進到棚裡。為了不佔面積,只有佈大和個子高大的麻哈.卡俠罷等三位必庫坐着,其他二位必庫和兩位必庫匿,都站在傍邊。

         佈大很慈祥地告訴這幾位老人說:

         『不必擔心了,沒有關係的。你們都不必站起來,也不必擠在一起,坐舒服一點吧!』

         埋托勒呀趕緊從阿沙季手中,接過包袱解開來,拿出今晨必庫匿們所做的麵餅出來。每一位老人,都分四塊給他們,而病倒的兩位老公公的份,就交給他們太太。一個麵餅,够他們一個人吃一餐的,雖然數量不多,但對他們來說,已太滿足太滿足了。他們都感激得哭着。若不是地方太狹,他們老早就對佈大和必庫、必庫匿們行起大禮的。連幾位必庫,看到這種情景,也哭出聲了。『啊!人間怎麼有這麼可憐的人呢?』,他們都在心裡這樣想着。

         佈大示意麻哈.卡俠罷,過去醫治那邊那位病倒的老人。麻哈.卡俠罷很恭敬地對佈大合掌後,就爬過躺在那邊那位老公公的身傍。佈大也移到躺在這邊的老公公身傍去。兩位老公公並肩睡着,佈大和麻哈.卡俠罷,面對面坐着。接着佈大和麻哈.卡俠罷,都將雙手分按在兩位老公公的前額和心窩處。

         埋托勒呀巴漏喇麻哈.蒙嘎拉那,都以心眼看到棚裡充滿了光。佈大和麻哈.卡俠罷發出來的光,混合在一起了。連坐在傍邊的五位老人,也都覺得,突然間身心皆變得很輕鬆。約十分鐘後,佈大和麻哈.卡俠罷,都收回了雙手。大家看到佈大的臉上、手上都貼滿金箔;而麻哈.卡俠罷的臉上、手上也着滿金粉。這是光物質化的現象,幾位老人看到這稀有現象,都虔誠地合掌着。

         病倒的兩位老人,睜開了眼睛,看到佈大和必庫、必庫匿們,感覺到自己的病苦已消散,曉得是佈大來搭救的,就趕快坐起來向佈大行禮。

         佈大很慈祥地微笑着說:

         『你們兩位不必客氣,剛才是我和卡俠罷,給你們二位加了光而已。如果想吃東西,不必對我們客氣,就先吃些麵餅吧!』

         兩位老人,感激得流下眼淚,但他們却不敢在佈大面前吃東西。佈大曉得他們的心意,也就不再催促他們了。

         佈大輕聲地告訴他們說:

         『諸位啊!生老病死是人生的最大痛苦。人要活在這「塌庫瓦里」(地上界),就是一件不簡單的事情。加上人又會年老衰微,又會病,而終於必死,這是生為人,就必須擔當的事情啦!人並沒有甚麼命運的,富貴貧賤,都是自己從「思普拉阿臘」(天上界)要來「塌庫瓦里」的時候,自己選定的。沒有人強迫你,更沒有人支配你,而是你為了修正自己的「咖爾碼」(偏去的個性,即被譯為「業」者。),自己選定的。這一點,也許現在你們無法了解,可是當你們又回到「思普拉阿臘」去的時候,你們就會曉得,我所說的話是不虛的。你們現在,雖然是窮苦加上病苦,可是這兩樣痛苦,並非別人給你們加上的,並非環境迫你們變成這樣的。貧窮是你們自己,從「思普拉阿臘」選來的。因為當時你們自己覺得,這樣對修正你們自己的「咖爾碼」最為合適,你們才自己選這樣的。而病,是你們不曉得貧窮是自己所選的此生要走的路,才連最寶貴的心,也讓它貧窮下去,所招來的結果啊!』

         佈大說到這裡,眼睛紅紅濕濕的,眼角已滾下了淚珠。他嘆息了一聲,繼續他的話說:

         『諸位啊!無論環境多窮苦,一個人也不可以把自己的心,讓它窮苦下去的。心的窮苦,是怎麼樣的狀態呢?那就是心狹小到沒有一點兒餘地啦!像你們住在這竹草棚,七個人睡起來,已够擠的了,那不就沒有餘地了嗎?而如果其中的幾位,睡態不好,睡得變斜,或者來一個大翻身,那麼,不就碰到別人,吵到別人的安眠了嗎?天氣冷的時候還好,天氣一燠熱,你們就會更覺得棚裡太狹、太低了,是嗎?像這樣,一個人的心太狹窄的話,人家說你動聽的話,或者人家的態度令你滿意的時候,你還不會覺得怎麼樣,可是人家的話,一讓你覺得不動聽,或者人家的行為一令你不滿意,你的心不就馬上動亂起來了嗎?甚至你就會發動傷人家的心身的行為了。這不正像房屋太狹窄時,生活在其中的人的狀態一樣嗎?心的窮苦就是如此啊!自己的心一窮,像房屋太狹窄一樣,就會時時都令人感到痛苦的。』

         佈大說到這裡就停下來。

         外面不曉得甚麼時候起,下起毛毛雨。對生活在這種簡陋環境的窮人來說,風雨給他們的威脅是很大的。佈大看到外面的雨絲,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生的苦,老的苦,病的苦,.........人生的痛苦,甚麼時候才能打下休止符呢?而人的一切痛苦,都是自己製造出來的啊!雖然是這樣,雖然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可是處身痛苦的眾生中,眼看着為了痛苦而呻吟的人們,佈大憐憫人們的心,就愈為加深了。

         佈大很慈祥地對這些老人們說:

         『現在外面下起雨來了,雖然是毛毛雨,但對你們來說,却會令你們的心,產生出一絲煩惱、擔心的。這是事實,人生本來就是真實的體驗啊!我不想安慰你們,不僅不安慰你們,而且我要更有力地告訴你們,無論環境加上你們的壓力多大,你們要更加鼓起勇氣來面對事實,要勇敢地把它承担起來。不要輸給環境,更不要逃避環境加到你們身上的壓力,要很勇敢地將環境的壓力,挑在你們的雙肩!請你們牢牢地記住我的話,肩可塌,身可亡,可是唯有心不可傷,不可亂!不要使風雨,吹打在你們心中。要讓你們的心,變成風雨中的明燈,以你們毫不傷亂的心光,照亮你們坎坷的人生旅程!人的心是不生不滅的,是永遠存在的,任何痛苦,都毀不了它。不要讓你們的心,輸給你們的肉體,肉體會痛,肉體會傷,然,心是永遠澄潔光亮的。請你們不要糟蹋自己,不要讓自己的心,因環境而傷亂。那是弱者!那太不值得!你們的心的王國的主宰,永遠是你們自己!要好好地認識這一點。請你們拿出勇氣,請你們好好地努力,別讓自己的心,因環境而紛亂損傷,那實在太不值得太不值得了!諸位老人,我並不是在教你們忍受環境的壓力,我是在指明你們,無論環境的壓力多大,都不要使自己的心傷亂。當你們真的做到這樣的時候,你們坎坷的人生旅途,也就會慢慢地平坦,而終於會變成一條康莊大道的。諸位老人啊!請你們相信你們都有這種力量,都能做到這一點。不必依賴甚麼,更不必依賴他人。「麻哈.看體」中,可依賴的,唯有自己而已!』

         佈大注視那兩位剛病癒的老人說:

         『你們不要以為我和卡俠罷的「巴沙巴臘里」有多大,「巴沙巴臘里」雖然可以一時性地解除你們的痛苦,可是你們自己的心,不僅能够長時間地讓你們自己從痛苦中解脱,並且能够使你們不發生痛苦。請你們牢牢地記住我的話,你們自己的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只有它能够防人生之痛苦於未然。這種力量,是任何「巴沙巴臘里」,都望塵莫及的。』

         七位老人,聆聽佈大這慈悲話語,串串淚珠,頻掛臉頰。心中不僅充滿了無限感激,而從來沒有湧過的一股熟睡着的勇氣,也清醒過來。他們活到此耄耋之年,曾幾何時,有人這樣深切有力地鼓勵他們過?沒有,沒有!確實沒有!連自己的父母也沒有過。他們都情不自禁地哭出聲了。

         在傍的必庫和必庫匿們,也都鳴咽着。

         巴漏喇哭得最厲害了。她不僅感激佈大的大慈悲而哭,而且看到未出家前的丈夫麻哈.卡俠罷的光明燦爛的後光,哭得更厲害了。她想:『椏那(麻哈.卡俠罷的本名的略稱)啊!每當你來到「塌庫瓦里」的時候,你都是這樣活着的。你的人生,正像佈大一樣,都不是為了自己而活着。你和佈大,都是為了沈陷於痛苦中的眾生而活着的啊!椏那啊!雖然我曾為你而寂寞過,可是當我想到你,看到你,都活在苦難的眾生中的時候,我總是為你欣慰、驕傲的。.........』

         佈大回過頭來,輕聲地對巴漏喇說:

         『巴漏喇啊!當一個人,能够活在沈陷於痛苦中的眾生裡的時候,真正的他,已活在「思普拉.卡臘里」(金剛界,即菩薩界與如來界的合稱。)的最頂端了。椏那的可貴處,就在這裡啊!巴漏喇啊!當我們又一起來到「塌庫瓦里」的時候,妳依舊會看到椏那,仍然活在沈陷於痛苦中的眾生裡面的。而那個時候,妳會更感到緣生的可貴啦!』

         埋托勒呀也輕抱着巴漏喇的肩膀,對她說:

         『巴漏喇啊!當我們又來到「塌庫瓦里」的時候,妳和我,都需要好好地照顧一位很偉大的人啊!並且,巴漏喇啊!妳和我都必須盡我們的力量,去幫助那位偉大的人的呀!』

         埋托勒呀抬頭看了佈大和麻哈.卡俠罷一眼,也和着巴漏喇鳴咽起來。

         雨下得更大了。佈大和七位弟子,七位可憐的老人,都靜靜地聽著雨聲。

         麻哈.卡俠罷閉起眼睛,聆聽着佈大的心聲:

         『椏那啊!讓你心中的慈悲的法燈,照亮你的前途吧!而與巴漏喇携着手,和弟子們,向人們的心中,點上慈悲的法燈吧!椏那啊!這是我對你來世的祝福啊!』

         麻哈.卡俠罷的眼角,急速地又流下了眼淚,他也以心聲回答佈大:

         『佈大,請你放心,我會的,一定會的!佈大,敬請你接受我的保證吧!』

         佈大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他輕聲地對麻哈.卡俠罷說:

         『椏那啊!我剛才所說的就是「夏巴拉利.控體」(活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命」者。)了。你會把它歸納於「求心安的第五條正確捷徑」中的。椏那啊!你將來也要做到這樣才行啊!』

            麻哈.卡俠罷也輕聲地回答佈大說:

         『佈大,我相信我會的,我相信我不會輸給環境!』

         佈大笑着說:

         『椏那啊!我也相信你做得到的。其實,一個能贏自己的人,任何環境,都奈何他不得的了。』

         雨停了。

         佈大帶着弟子們,輕輕地離開了那竹草棚,而走向第六排竹草棚去。

思不體(須菩提)的自尊

         秋天的彌嘎拉迓(鹿野苑),風沙特別大,由於彌嘎拉迓本身就是一個很廣濶的荒野,風沙一起,就顯得更加荒涼。視線遠處的地平線,其間褐鹿羚羊,互相追逐奔跑,顯出了一幅落寞景色。

         這是佈大(佛陀)六十八歲的事情。昨天清晨,自葩拉納喜(波羅奈,當時印臘六大國之一的咖西國的首都。)來了三位貝夏(商人),他們到彌嘎拉迓拜見佈大的目的,是想請教佈大經商上的問題。他們都居住在葩拉納喜的三角街(商店街),都在做鹽生意。他們三位,都是曾經託瀑爾那.突拉椏.芽匿撲投臘(富樓那彌多羅尼子),記過帳的貝夏,因此都和芽匿撲投臘認識。昨晨他們一來開依巴.貝那(佈大的團體,在彌嘎拉迓的住所;「開依巴」是完善,「貝那」是宿舍、廣濶的講堂之意。),佈大就叫芽匿撲投臘招待他們。

         他們三位都是將近五十歲的人,其中年歲最低,個子最高,而臉呈方形的,叫做思不體(須菩提)。思不體今年四十六歲,他的父親,在他七歲的時候就「奴爾貝臘」(逝世、死亡的意思,與寂靜境界的「尼爾罷阿拿」,同被譯為「湼槃」者。)了。爾後,就由母親遐髂和大他六歲的姐姐摳利臘,帶他長大的。思不體從小就很野,最不喜歡人家干涉他的行為。有時候野得太過份了,姐姐、母親說他,他都會一氣而幾天不和她們說話,做為對她們的報復。

         思不體是獨子,二十歲那年,經「媒姑」(做媒的女人)介紹,娶了葩拉納喜三角街的麻哈.貝夏(大賈)庫拉巴.數罷的第三個女兒枯喜為妻。庫拉巴.數罷就是在五年前,樂捐興建這所開依巴.貝那給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尚玍」即被譯為「僧伽」後,又被略為「僧」,當做佈大的出家弟子用者;其實「尚玍」,就是團體,社會的意思。)的人,他已在去年夏天「奴爾貝臘」了。思不體結婚了二十多年,都沒有子女;因此,就從枯喜的姐姐椏咖薩,要來她的第四個兒子老么夏看塔為養子。夏看塔今年已經十三歲,他是六歲的時候,到思不體家的。他很乖,有時候看到父親思不體,無端地謾罵母親枯喜,都會安慰母親,不要煩惱。枯喜也是一位很賢慧的太太,除了理家務外,還幫助丈夫思不體經營事業。這方面的能力,她從小就跟她父親庫拉巴.數罷學到了。

         在思不體三十四歲那年,為了事業上的關係,就和同在三角街的貝夏沙齁臘連營了鹽的生意。因此,就有了和少他八歲的沙齁臘的第三位太太尚卡接觸的機會,而在不知不覺間,思不體尚卡就墮入情網了。思不體起先還控制得住自己,可是對尚卡的再三挑逗,自制之牆,就倒塌下來了。

         幸好,在那個時候,三角街的另一位貝夏夏仆漏漏,也和思不體沙齁臘,連營了鹽生意。因此,思不體一方面更為忙碌,一方面不能只往沙齁臘的家跑,還須和夏仆漏漏連繫,這樣,就較沒機會,和沙齁臘的那位姨太太尚卡接觸了。

         兩年來,三角街的連營方式很流行,以致於思不體沙齁臘夏仆漏漏的連營,逐漸感到吃力。雖然鹽生意好做,但由於利潤少,只靠薄利多銷,所以不能老待在三角街的店舖中,等人家來買,這樣便無法站得住,必須自動地到更偏僻的鄉下去推銷才行。因此,思不體一個月當中,常有半個月左右在跑鄉下,而四、五個月,還要到離開葩拉納喜約二十「悠架那」(被譯為「由旬」者,即約一天的步行行程的距離。)的阿拉哈城附近的鄉村去推銷一次。思不體雖然有將近五十名的店員,可是由於思不體不放心,無法信任人家,因此,他寧願自己辛苦些,都自己在場指揮着下屬們。

         最近思不體,向沙齁臘夏仆漏漏提議,改行做絲綢,但他們二位,却對沒有經驗的事業不敢做。於是三個人商討的結果,要到彌嘎拉迓請教佈大,做最後決定。他們昨晨來到彌嘎拉迓的開依巴.貝那後,雖然見到佈大了,也把他們的來意向佈大說明過。可是不曉得甚麼原因,佈大只叫他們三位,住兩夜後才回葩拉納喜去,有話慢慢地商量。所以思不體們,就整天和芽匿撲投臘,談東說西。有時候,有一位叫做甘.達巴的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即被譯為「比丘」者。),也來加入他們的閒談。這樣地已待一天多了,都沒有再見佈大的機會,連幾位大必庫,也都沒出來和他們打招呼。

         因此,思不體就耐不住了。他有了一種被人冷落的感覺,雖然芽匿撲投臘很誠意,但他還是無法平息一直在心中打轉的不滿心念。並且他又想:『這個開依巴.貝那是我岳父建贈給佈大.尚玍的,怎麼我岳父一死,佈大就忘恩起來了?據說佈大是慈悲的化身,怎麼這樣不懂人情、禮貌呢?.........』

         到了晚餐後,芽匿撲投臘才來告訴他們三位貝夏,說佈大在他的房間,等他們三位去,已給他們三位,想出一個辦法了。思不體一聽到這樣,又懷疑起佈大。他想:『以佈大的境界,怎麼連我們這點芝麻小事,也要想兩天之久,才能想出辦法來呢?如果讓我一個人靜靜地想,也許還不需要花兩天時間啦!是否我們來請教佈大,根本就不對了呢?』

         思不體沙齁臘夏仆漏漏,隨着芽匿撲投臘走進佈大房間,看到佈大和三位必庫,以及一位「坡拉阿臘」(高級警官;一般的警察,當時的印臘語稱為「坡利罷」。)坐在那裡。那位「坡拉阿臘」,已是六十歲左右的人了,思不體等三位,都沒見過他。其中有一位是他們認識的,那就是這兩天,和他們談過四次話的甘.達巴。其他兩位必庫,他們都不認識。

         佈大看芽匿撲投臘思不體等三位葩拉納喜的貝夏進來,就含笑迎接他們,而示意他們坐在他前面。思不體剛好坐在佈大的正前方。

         佈大依然含笑着對三位貝夏說:

         『來,我先給你們三位介紹一下,既然有緣聚在一堂,還是相認識一下比較妥當吧!這一位「坡拉阿臘」,就是貝薩里(當時印臘六大國之一的巴吉國的首都)著名的「愾洋塌臘」(治安人員)阿匿陸大(阿㝹樓馱),他是想跟隨我,專程來這裡徵求我的意見的。這兩位就是我們的大必庫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和麻哈.咖架那(摩訶迦旃延),你們聽說過嗎?而坐在最傍邊的這一位,你們已經認識吧?他未出家前,也是和你們一樣,是麻哈.貝夏,他已經跟隨我二十年了。』

         思不體等三位貝夏,都聽到過麻哈.卡俠罷。他們曉得佈大.尚玍的麻哈.卡俠罷,是當時的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巴沙巴臘里」(偉大的力量,即神通。)繼佈大的第二位人物。而他的逸事很多,都是關於他的「巴沙巴臘里」的。思不體看到麻哈.卡俠罷也在場,就有點兒緊張起來。

         佈大接着給阿匿陸大介紹說:

         『「坡拉阿臘」啊!這三位是葩拉納喜三角街的貝夏,思不體沙齁臘夏仆漏漏,他們三位,是在經營鹽生意的。』

         阿匿陸大,很客氣地和思不體等三位貝夏打招呼。

         佈大說:

         『思不體啊!你們三位的事情,我想不必談了。反正鹽生意,利潤又少,其他生意的銷路,又沒有鹽那麼大,你們經營起來也不會感到滿意的。並且行行都有競爭,像思不體,你只靠一個人的力量,那裡有辦法經營比鹽銷路短的東西呢?思不體啊!你說是嗎?』

         思不體一聽到佈大這麼說,心裡就慌張起來了。可是細想一下,佈大所說的也有點兒道理。當今印臘銷路最大的是鹽了,其他商品,那裡有比鹽銷路大的呢?可是我的店舖,明明有將近五十名店員,佈大怎麼說我只一個人在做呢?於是他就帶着反駁的口吻對佈大說:

         『佈大,我不是靠我一個人的力量而已啊!我有將近五十名屬下,在幫我銷售啊!』

         佈大笑着說:

         『思不體啊!雖然你有將近五十名的部下,在幫你做事情,可是他們像你的修樓臘(奴隸)般地,只在幫你搬運鹽而已,那裡是幫忙你在銷售鹽呢?不都是你領着他們在做嗎?他們只是在聽你的差遣而已啊!從銷售到收錢,不都是你一個人在搞嗎?』

         思不體一想:『是啊!佈大說得對極了,雖然我請了那麼多人,可是他們也沒替我銷售鹽和收錢啦!啊!過去我實在太浪費了,怎麼請那麼多人來增加開支呢?他們所作的事情,都是修樓臘就能做的。幸好佈大提醒我這一點,不然我實在太傻了,無端地花費那麼多經費。唉!太傻了!』

         佈大笑着說:

         『思不體啊!你的開支實在太大了。修樓臘能做的事情,你不雇用修樓臘,而雇用一般人,薪水起碼要多花費五倍啦!是嗎?思不體啊!』

         思不體回佈大說:『佈大,多謝你給我提醒這一點。我回去後,就將他們解雇,以節省我的開支。這樣,我的收入,就會增加很多了。』

         佈大仍然微笑着說:

         『思不體啊!既然你不想經營鹽生意了,你就把你的部下,統統解雇吧!』

         思不體想:『不對啊!統統解雇掉,我不是只變成一個人了嗎?只有我一個人,又怎麼能够經營事業呢?那也就不成一個店舖了。』

         佈大說:  

         『思不體啊!你還要經營甚麼呢?沒有比鹽銷路大的生意啦!絲綢生意是很難做的。你想,現在的一般尚玍(社會),有幾個人在穿絲綢呢?在穿絲綢的,只有王族和一些麻哈.貝夏的家屬們而已啦!你經營銷路最好的鹽慣了,突然間要改為銷路這麼短的絲綢,怎麼有可能呢?而你對絲綢的貿易又外行,他們二位也外行,且要打通王族,又不是那麼簡單的呀!剛才我聽這位「坡拉阿臘」阿匿陸大說,巴吉國王肯因.遢臘罷的王族們,只向兩家貝薩里的麻哈.貝夏採購絲綢啊!並且一年只採購兩次,這樣你怎麼能够維持下去?思不體啊!你聽我這樣說,還會覺得絲綢生意好做嗎?』

         思不體沙齁臘夏仆漏漏聽到佈大這麼說,皆心灰意冷。他們三位都很明白,佈大所說的,句句實話。他們所以想做絲綢生意,其着眼處,只在利潤很高這一點而已,却没有想過銷路的問題。既然銷路短,不管其利潤多高,也沒甚麼好做的了。

         佈大又說:

         『你們三位聽了我的話,覺得怎麼樣啊?你們是否覺得,你們三位的問題,沒有甚麼好談的呢?』

         思不體想:「是啊!這樣說起來,我們的問題,還有甚麼可談的呢?』,於是,他就對佈大說:

         『佈大,是的,聽你如此分析,我們的問題,就沒有再談的必要了。可是佈大,那麼我們今後要怎麼辦呢?請你指明我們一條可走的路吧!』

         佈大笑着說:

         『思不體啊!你先自己想一想看!自己都還沒動腦筋,怎麼就要麻煩人家了呢?那你不是變成修樓臘了嗎?修樓臘是只供給人家體力,而不供腦力、心力的。可是你的體力,對你周遭的貢獻,又會比修樓臘多嗎?思不體啊!你想到這一點沒有啊!』

         素來好強好勝的思不體,聽到佈大這麼一說,就愣住了。佈大的話,像萬枝利箭,向他的心窩射進。他感到像要窒息的感覺,呼吸好像被閉住。這刺激對思不體來說,實在太大太大。他從來沒有如此地被人家奚落過,也沒有人敢對他說這樣的話。他覺得,他的自尊,已被佈大蹂躪得破破碎碎了。

         佈大說:

           『思不體啊!你現在覺得,你的自尊被我蹂躪得七分八裂了嗎?思不體啊!你難得有這種機會是嗎?你好好地利用這個機會想一想啊!仔仔細細地想一想啊!很清晰地很清晰地想一想啊!思不體啊!你自以為的自尊,究竟是甚麼東西呢?它是否你所需要的呢?或者是對你最沒用的東西?你自以為的自尊,是否真的是你的自尊?或者你另有真正的自尊呢?思不體啊!一個人真正的自尊心,究竟是甚麼呀?』

         思不體自己在心裡想的,都被佈大指出,而又接連地被佈大,一句緊跟着一句追問,於是他的腦海裡,只是一片紛亂。自己對自己這個人,對自己一向最為珍惜的自尊,越覺得模糊不清了。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受。他的自視甚高,任何他所經歷的事情,他都自己常以為非他莫屬。可是現在,他却對自己究竟是甚麼,感到模糊了。他對佈大說:

         『佈大,我,我.........這些我都無法了解,我都不清楚.........』

         佈大含着微笑說:

            『思不體啊!向來你所依賴的你,其實並不是你自己啊!因為不是你自己,我對你一句緊跟着一句地問下去的時候,你就沒辦法將舵把住了!這證明你一向以為是你自己,以為是你的能力的東西,並非是真正的你自己呀!如果是真正的你自己,而又對它有絕對的把握,怎麼會被別人蹂躪得到呢?怎麼一被別人蹂躪,就無法依賴它呢?而這個時候,你不是依然覺得有你的存在嗎?不是還有一個你,在凝視着成為一片模糊的,從前你以為是自己的嗎?思不體啊!趕快從夢中醒來吧!不要再活在夢裡了!人生是真實的啊!是寶貴的啊!是若流星般,刹那就消逝的啊!』

         思不體覺得自己心中一片坦然,現在的這種感受,是他有生以來,從沒有過的經驗。他從眼角,簌簌地流下眼淚。他的心,從來沒有如此平靜過、安祥過。一向倘若有人傷到他的自尊,或者沒有照他的意思去做,他就會痛罵他一頓,並且自己在心裡,也會氣上四、五天。他從來,也沒有像今天晚上這樣地損傷自尊過,更沒有人接連地敢問他這麼多他所無法答覆的問題。可是今夜的他,雖然起先還感到自尊被蹂躪得破碎不堪,可是後來,却只覺得佈大所問的,他自己甚麼都不曉得,自己越來越顯得渺小,而隨着渺小程度的加深,心裡就越安祥了。

         佈大依然微笑着說:

           『思不體啊!你一向是很自大的,又自以為自己是一位了不起的正人君子。思不體啊!是嗎?可是你從沒想到,是你事業上的同伴,又是你好友的沙齁臘,為了你而多傷心過嗎?沙齁臘曉得,你這個人是最愛面子的,自視又頗高,且又不喜歡人家說你,因此他為了不使你難堪,才沒有揭穿你和他的第三位太太尚卡的私情啦!思不體啊!你到現在還以為沙齁臘,還不曉得你和尚卡的戀情吧?沙齁臘現在不就在你旁邊嗎?你可以向他證實我的話呀!』

         佈大這些話,對思不體來說,正如青天霹靂。他做夢也沒想到,他和尚卡的戀情,沙齁臘老早一清二楚了。現在的思不體,變成羞恥的化身,無地自容,全身都在微微地顫抖着。他實在太難堪,太難受了:『啊!沙齁臘是怕傷我的自尊,而自己忍受着姨太太和朋友發生戀情的痛苦。啊!我實在是畜生不如啊!我怎麼對得起沙齁臘呢?怎麼對得起他呢?他對我的友誼多深啊!而我,那裡是人?!和朋友的姨太太發生戀情,還時常大搖大擺地去那朋友家裡,啊!我,我.........啊!甚麼自尊,自尊這個東西,不是老早被我自己糟蹋掉了嗎?被自己糟蹋掉的自尊,還時時刻刻希望人家來保存,不許人家傷到它,那不是笑話嗎?太笑話了!啊!我思不體啊!活到今天,究竟是怎樣活來的啊!.........』

         佈大很嚴肅地對思不體說:

         『思不體啊!現在你自己想到了吧!你到今天都活在夢中啊!思不體啊!你自己不尊重自己,而要人家尊重你;人家沒尊重你,你就胡亂謾罵人家,而自己又令自己煩惱,傷亂自己的心幾天。思不體啊!當你在謾罵人家的時候,你想過人家也有自尊嗎?人家說你一句,你就以為自尊被傷,而受不了,而就那麼厲害地回罵人家,但人家却都受得住,讓你隨便地罵,連你母親也害怕你,不敢說你。思不體啊!你怎麼沒替人家想過呢?並且你罵了人家後,還自己在心裡惱怒四、五天,使自己難受,這個時候,你也是正在糟蹋自己啊!你怎麼不會想到這一點呢?使自己的心亂,使自己難受,這不是糟蹋自己,是甚麼呢?這也在不尊重自己了呀!不尊重他人,又不尊重自己,而却在維護自己的甚麼自尊,思不體啊!那你自己平時在維護的自尊,究竟是甚麼呢?思不體啊!你現在仔細地想一想吧!』

         佈大說到這裡就沈默了。閉起眼睛,以給思不體思考的時間。

         思不體來回思考,只覺得自己活到今天,實在太枉然了,傷了太多人的心了,而自己的心,也未曾獲得片刻的安寧過。他想:『難道這就是人生嗎?不是的!自從剛才聆聽佈大的話,我的心不是就獲得安祥了嗎?安祥的心境,這不才是真正的人生嗎?那麼能够保持安祥的心境的狀態的我,是否才是真正的我呢?.........』

         他想到這裡,佈大又開口了:

         『思不體啊!是的,那才是真正的你顯露出來的狀態啦!真正的自尊,就是尊重自己的心啊!尊重自己的心,使它甚麼時候都不傷亂啦!並且只做到這樣,還不够的,一方面要使自己的心不傷亂,另一方面,又不傷亂他人的心,這才是自己真正的自尊心顯露的狀態啊!自尊心就是自動地,自自然地,沒有絲毫的他人的管束,又沒有自己的約束下,能够做出不傷亂自己和他人的心的狀態之謂啦!思不體啊!這才是真正的自尊心啊!而你一向在自以為的自尊心,是虛偽的你,是你應該努力丟棄的我執呀!思不體啊!你明白了嗎?』

         「坡拉阿臘」阿匿陸大,在心裡慶幸今晚有機會,聆聽到佈大如此珍貴的教誨。啊!一個人時時在珍惜的自尊、面子,其實,是他的最無用的我執啊!它一天不去,人就無法尋回真正的自己了。

         甘.達巴也在回憶未出家前,自己在西拉巴疏帝(舍衛城)的胡作非為,而感慨無量。他想:『當時我也最愛面子,最氣人家傷到我的自尊了。有一次在路上走,一位老太婆,無意中把口水吐到我的左脚背,我不是大大地教訓了她一頓嗎?現在想起來,實在太慚愧,太慚愧了!.........』

         沙齁臘夏仆漏漏的心裡,也充滿了愧疚。沙齁臘想:『當時我沒揭穿思不體尚卡的戀情,真的是為了怕傷到思不體的自尊心嗎?不是的!我是怕失去一位經商連營的同伴啊!我還是為了我自己啊!剛才被佈大這麼一說,我實在太慚愧啦!』

         麻哈.卡俠罷靜靜地看着他們幾位的心念,覺得眾生實在太可憐了。啊!「塌庫瓦里」(地上界)中,究竟有幾人,徹悟到真正的自尊呢?一般人所尊重的自尊,只是面子而已啊!面子就是執着啊!就是執於虛偽的自己啊!不然,怎麼會有剛才佈大所指明的矛盾的事實發生呢?啊!盲目的人生,太堪令人憐憫了!

         佈大睜開了眼睛,很慈祥地對三位貝夏說:

         『你們三位,還是繼續你們的家業吧!鹽是人人所必需的。雖然薄利一點,可是還過得去呀!』

         接着就對思不體說:

         『思不體啊!努力尊重別人吧!不要以為你的下屬都沒有能力,都靠不住的了。那都是虛偽的你在作祟呀!那就是你一向在尊重的自尊啊!學習相信別人吧!尊重別人吧!這樣才是真的在尊重自己了。這樣,真正的自尊心才會顯露的啊!思不體啊!一個人的真正的自尊心,是別人無法傷它的,連巴互臘莽 (梵天,神)也不能傷它的。思不體啊!能够傷害一個人的真正自尊心的,唯有自己自身而已啦!請你好好地記住,我今天晚上告訴你的話,這是一個人,求心安的第五條正確捷徑,這就叫做「夏巴拉利.控體」(活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命」者。)了。思不體啊!再過十七個月,我們就有常在一起的緣份了。請你好好地珍惜這段緣份吧!』

         一年後,思不體的母親遐髂「奴爾貝臘」(死亡)了。母親遐髂「奴爾貝臘」後不到半個月,太太枯喜也「奴爾貝臘」。她們都患霍亂而「奴爾貝臘」的。於是思不體,就將養子夏看塔,還給太太枯喜的姐姐椏咖薩,又將自己的鹽生意,捐給同業沙齁臘去經營,自己就在十七個月前佈大所預言的日子,到彌嘎拉迓去跟隨佈大,加入了佈大.尚玍。

鬢必沙臘王宮的冤獄

         夏天的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很熱,尤其是南方。二千五百多年前的印臘的版圖,並不像現在的印度那麼大。當時的印臘的版圖,是經度,同現在的牛勒里(新德里)到咖爾髂大(加爾加答);緯度,由北方的安巴拉,到中部的咖爾髂大的稍成矩形範圍。因此臘佳孤利哈(王舍城),已算是當時印臘的南方了,且是東南方。當時印臘的南方有兩個大國,靠東的是麻嘎拉國,靠西的是咖西國。臘佳孤利哈,就是麻嘎拉國的首都。

         臘佳孤利哈是一個政治都城,當然也有很多貝夏(工商者),可是並不像拿爛臘般,屬於純粹的商城。臘佳孤利哈的人口並不多,當時只有三十多萬人。因為當時在位五十四年之久的鬢必沙臘王,很仁慈,對侵略性的戰爭,最不感興趣,所以麻嘎拉國是一個當時戰亂最少的國家。這個國家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由鬢必沙臘王正式下令,其管轄下的人民,要對出家人或修行者,盡量佈施或供養。因此這個國家,很多出家人或修行者,都很喜歡來待住。且由於臘佳孤利哈的西南方,有一個名叫烏爾貝臘.些那旎烏爾貝臘森林,「些那旎」就是森林、林的意思。)的森林,樹木大部份都是丕葩拉樹(被稱為菩提樹者)。丕葩拉樹的葉子大而密,能蔽雨遮日;又很多盤根,修行者在盤根之間坐下,能避免和別人相碰,又能防蛇的快速侵襲,所以烏爾貝臘.些那旎是當時印臘的森林中,最多出家人和修行者的地方。

         鬢必沙臘王有四位王后,但只有第二位王后巴佳髂,和第三位王后旬拉臘,各生一位王子。佈大(佛陀)六十一歲那年,鬢必沙臘王已五十七歲了,他是二十八歲就當國王的。第二位王后巴佳髂所生的王子,名叫做愾依沙咖臘,當時十一歲,而第三位王后旬拉臘所生的王子葩枯利髂,當年十九歲。當時在鬢必沙臘王宮,發生的大案件,就是由這兩位王子為着火點的。內容就是爭奪王位,這是王宮裡常有的悲劇。

         事情的發生是這樣的。

         鬢必沙臘王的第四位王后祥枯拉.葩大底,生了兩位公主,大公主丕薩當年九歲,二公主芽咖臘當年七歲。在那年七月初旬的有一天下午,王子愾依沙咖臘陪着芽咖臘,在王宮左邊大庭苑的池塘傍,拿着小竹竿玩養在池塘中的魚。當時的印臘人,對魚都很希罕,因為巴拉蒙(婆羅門)教徒把槓玍.沙罷(恒河)神聖化了,每年的五月八日,很多巴拉蒙教徒,就跑到槓玍.沙罷沐浴,以使自己的肉體神聖;甚至有的人,就拚命地喝槓玍.沙罷的水,希望連內臟都神聖化。加以當時的佳以那教(不殺生、不吃葷的宗教),又頗有勢力,所以在不知不覺之間,影響一般人,以為抓魚是一種罪惡了。即巴拉蒙教對河流的神聖化,和佳以那教的不殺生、不吃葷,這兩教的形式,合成當時印臘一般人的抓魚為罪惡的觀念。因此,當時的印臘人,很少看到魚,吃到魚。

         鬢必沙臘王宮所養的魚,是從當時的蝦穆(即現在的泰國)輸進的。有白的和黑的兩種,有一點像鯉魚,可是沒有那麼大、那麼粗,最大的,長約二十公分。那池塘裡共養了十四隻魚,三隻白的,其他都是黑的。當芽咖臘愾依沙咖臘,拿着小竹竿在玩魚的時候,第三位王后旬拉臘,也帶着他所生的王子葩枯利髂來到池邊。旬拉臘自從愾依沙咖臘出生後,就一直在擔心,將來王位的繼承問題了。她常想,雖然他所生的王子歲數較多,可是當她看到國王很喜歡愾依沙咖臘,而又常聽國王對客人說,愾依沙咖臘是他的心肝寶貝的時候,就憂慮起將來的王位,是否會屬於愾依沙咖臘了。並且那年五月間,國王又對她說了一大堆,葩枯利髂做事很馬虎,有頭無尾等不滿的話。因此,她就更加擔心,自己所生的王子的前途了。於是,旬拉臘就萌起要害死王子愾依沙咖臘的念頭,而靜待着機會的來臨。

         那一天下午,旬拉臘一聽侍女禡灑報告她說,愾依沙咖臘正和芽咖臘在池塘邊玩魚,就自喜機會來臨,趕緊帶着王子葩枯利髂,到了池塘。

         旬拉臘一到池塘傍邊,就對葩枯利髂說:

         『葩枯利髂啊!你怎麼不幫妹妹芽咖臘趕魚呢?你們站在這邊用竹竿一趕,魚不都跑到那邊去了嗎?你帶着妹妹到那邊去把魚趕到這邊來啊!這樣,我和愾依沙咖臘在這邊就可以玩魚了。然後我和愾依沙咖臘,又把魚趕過去,你們在那邊,不是也可以玩魚了嗎?這樣一去一來,多好玩呀!』

         兩位王子和公主芽咖臘,聽旬拉臘這麼說,都覺得這樣一定很好玩,於是葩枯利髂,就牽着芽咖臘的手,走過池塘那邊。

         那池塘很大且深,像整顆菱肉的形狀。這邊到那邊的距離,約有三十公尺,因為上面沒有橋,從這邊到那邊,須繞過去才行。當葩枯利髂芽咖臘繞着池邊走去,未繞到能够看到旬拉臘愾依沙咖臘的時候,旬拉臘雙手一用力,就把背向自己,站在池邊的愾依沙咖臘,推進池塘裡了。由於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愾依沙咖臘連驚叫的時間都沒有,就掉進池塘而沉下去了。這個時候,旬拉臘就趕快轉身,背向池塘,裝着一副在觀賞庭苑景色的模樣。

         過了一會兒,她聽到自己的王子葩枯利髂,大聲地說:

         『母后!母后!愾依沙咖臘掉進池塘裡去了!』

         於是,旬拉臘才趕緊轉過身來看池塘,看到愾依沙咖臘有氣無力地,在離開剛才掉進去的地方五、六公尺的左前方,只看到雙手腕浮在水面,要掙扎到水面來。她一看到這樣,就大聲地對葩枯利髂說:

         『你好好地看顧芽咖臘,不要使她不小心也掉進去了,母后來搭救愾依沙咖臘。』

         旬拉臘這樣說後,就趕緊裝着要到池塘裡救愾依沙咖臘。當她的前脚快到池塘邊緣的時候,就假裝跌倒的模樣,脚向池塘,仰倒在池塘傍邊的地面上,而一跌倒就大聲地呻吟起來。

         葩枯利髂芽咖臘,看旬拉臘為了搭救愾依沙咖臘,自己却反而跌了一跤,無法爬起來,痛得大聲呻吟着,就慌張起來。於是,葩枯利髂就趕快牽着芽咖臘的手,以芽咖臘的最快速度,繞到旬拉臘身傍。

         旬拉臘曉得自己的王子和芽咖臘來了,就閉起眼睛,裝着暈過去的模樣。葩枯利髂芽咖臘一看到那樣,就更慌張了。葩枯利髂芽咖臘說:

         『妳暫且留在這裡,看護母后,我去叫侍衛們來搭救母后和愾依沙咖臘。』

         他這麼一說,就立即向宮殿跑去。

         池塘到宮殿,至少也有五十公尺,等三位侍衛和葩枯利髂來到的時候,愾依沙咖臘已經斷氣了。

         旬拉臘曉得侍衛的枯夏托利呀(武士)們來了,就清醒過來,而拚命叫那三位枯夏托利呀,趕快進去池塘搭救愾依沙咖臘。三位枯夏托利呀,一同下水去把愾依沙咖臘的屍體撈起來。

         旬拉臘就這樣,天衣無縫地害死了王子愾依沙咖臘

         可是旬拉臘的造孽,並非這樣就休止。

         鬢必沙臘王知道愾依沙咖臘掉進池塘裡死了,非常悲痛,就把責任推到芽咖臘身上。他大罵芽咖臘說,都是她常愛看魚,才叫愾依沙咖臘陪她去池塘,使愾依沙咖臘掉進池塘而死,這樣,一直不停地大發雷霆。

         那個時候,國王的第四位王后葩大底,聽到這消息,也來到大殿。

         國王一看到葩大底,就立即遷怒到她身上,說都是她平時太溺愛芽咖臘,才會令他的心肝寶貝愾依沙咖臘遭遇不幸。

         國王愈說愈氣憤,大聲說:

         『葩大底!妳母女要負此事的全部責任!妳自己說,你們該受甚麼處罰?』

         鬢必沙臘王雖然仁慈,可是傷亡愛子,痛心到了極點,因此,良知早已埋沒了。

         這個時候,旬拉臘說話了。她說:

         『國王,你常說葩枯利髂,做事馬虎,有頭無尾,不會處理事情。這件事,也不是甚麼國家大事,是我們家裡事,國王啊!你就讓葩枯利髂處理看看怎麼樣?』

         國王聽到旬拉臘的提議,心裡一想,既然愾依沙咖臘已死,將來王位非葩枯利髂繼承不可了,且他今年已十九歲,也該讓他磨鍊磨鍊才行。他這樣決定後就說:

         『好吧!葩枯利髂,讓你處理吧!你說說看,怎麼處罰你四母后和芽咖臘?』

         葩枯利髂聽到父王這麼說,就想:『我必須處理得很妥當,讓父王知道,我有能力當國王才行。』於是就對國王說:

         『父王,芽咖臘還小,雖然她常愛看魚,可是不能因為這樣,就把愾依沙咖臘掉進池塘的責任,推到她身上去。如果說她有罪的話,只是貪玩這一點罷了。貪玩,這是四母后管教不嚴所致。所以,要處罰的話,該處罰四母后。』

         國王聽他說得很有道理,內心就高興起來。國王一欣賞起葩枯利髂,就恨起葩大底的管教不嚴,沒盡母責。於是,就問葩枯利髂說:

         『葩枯利髂啊!那麼你要如何處罰你四母后呢?』

         葩枯利髂回答父王說:

         『處罰四母后,關禁四十天土牢。』

         祥枯拉.葩大底,就這樣地被關進土牢中。

         佈大知道了這冤獄,就帶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麻哈.咖架那(摩訶迦旃延)、 麻哈.蒙嘎拉那(大目揵連,即俗稱目蓮者。)和臘夫臘(佈大的兒子羅睺羅)四位弟子,匆匆地從貝爾.貝那(竹林精舍)趕去。到達臘佳孤利哈鬢必沙臘王宮,已是葩大底妃,被關進土牢十七天的黄昏。

         鬢必沙臘王看到佈大帶着四位弟子駕臨,心中充滿了喜悅,趕緊親自出大殿門前,迎迓佈大和四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被譯為「比丘」者。)

         鬢必沙臘王很興奮地說:

         『佈大!難得又承蒙你駕臨,我實在太興奮了。今天是甚麼光給你駕來的,也沒有先賜知一聲,讓我好帶侍衛們到郊外去迎接,實在太失禮了,請佈大海涵啊!』

         佈大很嚴肅地說:

         『國王啊!我不是駕甚麼光來的,我是帶四位高徒來抓妖啊!』

         鬢必沙臘王一聽到佈大的話,又看到佈大與四位必庫的嚴肅表情,心裡就開始緊張起來。而趕緊問佈大說:

         『佈大,請你明白地告訴我,究竟是甚麼事情這麼嚴重呢?』

         佈大依然很嚴肅地說:

         『鬢必沙臘王啊!請你招集你的王后們和太子、公主們到大殿來吧!還有一位侍奉你第三位王后的侍女禡灑也叫她一起來,好讓我給他們抓妖。』

         國王一聽到佈大的話,以為佈大剛才所點到的人,一定都有妖魔在身,心裡大大地緊張,就趕快叫人去請他們到大殿來。一方面又很恭敬地請佈大等五位,進入大殿寶座。並曉得佈大和四位弟子,一定肚子餓,就叫人趕快去準備晚餐,自己陪着佈大等用餐招待。

         在國王招待佈大和四位必庫用餐的時候,第一、二、三位王后和太子、公主們,及侍女禡灑都陸續地到齊。大家都向佈大行禮,而坐在餐桌傍邊。

         佈大等用過餐後,佈大就問國王說:

         『國王啊!怎麼還沒看到王后祥枯拉.葩大底出來呢?是不是病倒了?』

         國王一聽到佈大問起葩大底,一皺眉,心想,這怎麼回答佈大呢?可是不回答又不行啊!於是就對佈大說:

         佈大,事情是這樣的。十八天前,因為葩大底管教小女兒芽咖臘不嚴,以致於令我心愛的太子愾依沙咖臘,掉進池塘裡死了,因此,為了處罰她,從那天起,我就把她關在土牢。決定關她四十天,以防以後再發生同樣悲劇。』

         佈大笑着說:

         『國王啊!芽咖臘是你的公主啊!你也該管教管教她才對的了。怎麼你都沒有管教她呢?』

         國王聽到佈大這麼說,心裡想:『是啊!雖然我忙於國事,但芽咖臘還是我的女兒啊!我仍然是她的父親啊!我怎麼可以完全不負管教女兒的責任呢?』。一想到這裡,心中就起了一絲內疚,而想到被關在土牢的葩大底妃了。

         佈大又說:

         『國王啊!你把管教女兒的責任,都推到王后葩大底的身上去了,這樣是否正確呢?你怎麼變成這樣胡塗了!胡塗得不僅推卸管教兒女的責任,且又把自己的王后關進土牢裡呢?國王啊!你還不算老啊!怎麼未老就先胡塗起來了呢?雖然這是你們家裡事,可是你全家的人,也是麻嘎拉國的國民啊!也該依國法處置才對啊!國王啊!你是否覺得這樣呢?』

         鬢必沙臘王想:『是啊!我的家屬也是我的國民啊!既然是國民,就應該依國法處置才對的,怎麼可以隨便把葩大底關進土牢呢?』

         佈大又說:

         『國王啊!你判決王后葩大底關進土牢四十天,依你的國法,是甚麼罪才合乎這種處罰呢?你說給我聽聽。』

         國王很恭敬地回答佈大說:

         『關禁土牢四十天,是偷竊人家的財物四百「愾依臘」(貨幣的單位,一「愾依臘」約為現在的新臺幣三十二元。)之罪行的處罰方法。』

         佈大說:

         『國王啊!既然如此,王后葩大底却没有偷竊人家的財物啊!你怎麼處罰她,等於判決偷竊人家四百「愾依臘」的財物之罪呢?國王啊!你實在太胡塗了!』

         鬢必沙臘王,接連地被佈大說他胡塗,心中就埋怨起王子葩枯利髂。他想:『若不是葩枯利髂胡裏胡塗地說出這種處置,我也不會這樣做的了。』。於是,就向葩枯利髂瞪了一眼。

         佈大看在眼裡,就對國王說:

         『國王啊!這是怎麼一回事啊?你怎麼在對王子葩枯利髂瞪眼呢?難道這件事,是葩枯利髂給你出的主意嗎?』

         國王一聽到佈大這樣問他,就順水推舟地把責任推到王子葩枯利髂的身上。他回答佈大說:

         『不瞞佈大,這是葩枯利髂的決定。』

         佈大聽到此話,就裝出很驚訝的樣子,對國王說:

         『甚麼?是葩枯利髂的決定?國王啊!這是真的嗎?』

         國王回答佈大說:

         『佈大,是真的。我想讓他處理看看,以試鍊他的處理事情的能力。』

         佈大說:

         『國王啊!你聽說過一個為人之子,不依國法,而私自決定關禁自己的母親四十天的嗎?』

         葩枯利髂聽到佈大這麼說,心裡就慌張起來。他想:『糟了!這次,我又增添父王的麻煩了。難怪父王時常說我做事馬虎,有頭無尾,我怎麼鬧出如此糟糕的結果出來呢?糟了!糟了!』。葩枯利髂連臉色也變白了。他偷偷地看了母后旬拉臘一眼。

         旬拉臘,自從佈大提起這件事情後,心裡就一直不安着。她想:『今天恐怕要糟了,不曉得佈大是否明白了一切真相。如果明白了,我怎麼辦呢?』。可是她一方面,又自己鼓勵着自己:『沒關係,無論佈大是否曉得一切真相,我的安排是天衣無縫的。只要我不承認,一點兒證據都沒有,我還在怕甚麼?』

         佈大又開口了。他向站在旬拉臘背後的侍女禡灑說:

         『禡灑啊!那一天是妳告訴王后旬拉臘愾依沙咖臘芽咖臘到池塘去玩魚的吧?』

         侍女禡灑,臉一紅,就垂下頭去,而不敢回佈大的話。

         國王一看到這樣,心中就起了一絲疑念:『甚麼?是禡灑去通報旬拉臘的,那麼其中是否有甚麼蹊蹺的隱情?』,於是,國王就以命令口吻,對禡灑說:

         『禡灑!我命令妳照實說出來!若有半點虛言,我要重重地處罰妳!』

         禡灑看國王發怒,生命要緊,已顧不了許多,就回答國王說:

         『回答國王,一個多月前王后旬拉臘,就要我留意愾依沙咖臘的行動了。而在發生事情的四天前,王后又叫我陪她去池塘看魚。在池塘旁邊,王后叫我走過池塘那邊,把魚趕過來,好讓她欣賞,我就依言做了。在那裡玩了一會,我就又陪王后回到宮裡。當天晚上,王后叮嚀我,如果曉得王子愾依沙咖臘到池塘去,就立即通報她。因此發生事情的那天下午,我 一曉得王子愾依沙咖臘和公主芽咖臘到池塘去玩魚,就趕緊通報王后旬拉臘了。國王,我所說的,若有半句虚言,願意受國王的嚴厲處罰。』

         王子葩枯利髂聽到侍女禡灑說出此話,臉色發白。他想:『那天母后不也是要我和芽咖臘走過池塘那邊去趕魚嗎?那麼,愾依沙咖臘是否是母后給他推進池塘裡去的呢?如果真的這樣,那實在太可怕,太可怕了!』

         鬢必沙臘王聽侍女禡灑如此說,已斷定愾依沙咖臘是王后旬拉臘害死的,一怒,就對旬拉臘說:

         『好毒辣的句拉臘啊!愾依沙咖臘明明是妳推進池塘的,妳却裝模作樣地跌倒昏厥,以拖延時間來害死他。又讓葩枯利髂做出這種胡塗事,妳好狠心啊!.........』

         旬拉臘沒料到侍女禡灑會全盤托出,但她依然自在地向國王說:

         『國王啊!你怎麼聽到禡灑這樣說,就說我害死王子愾依沙咖臘呢?我只是曉得芽咖臘很喜歡玩魚,因此,才叫禡灑陪我去池塘,看看魚有甚麼好玩,而覺得魚游來游去,沒辦法看得很清楚,才想到讓禡灑到池塘那邊去把魚趕過來啊!這樣的話,一方面能看到魚,一方面又能趕魚,讓牠們游來游去,這樣讓孩子們去玩,不是更好玩嗎?這有甚麼不對呢?而當天,我就想用我發覺到的玩魚方法,讓愾依沙咖臘芽咖臘也能玩得更痛快,才那樣做的呀!怎麼好心沒有好報,却被國王你說我害死愾依沙咖臘呢?唉!.........』

         旬拉臘說得頭頭是道,處處理由,國王雖然感覺到她在狡辯,可是沒有證據,就無話可說了。

         佈大開口了,他笑着說:

         『國王啊!王后旬拉臘說的不是很有道理嗎?你覺得怎麼樣呢?』

         國王聽到佈大這麼說,更胡塗了。難道愾依沙咖臘不是旬拉臘害死的嗎?他自己只在心裡納悶,却又不曉得怎麼回答佈大。

         佈大又說了:

         『國王啊!怎麼了?你究竟覺得怎麼樣呢?』

         國王回佈大說:

         『佈大,我不知道.........』

         佈大說:

         『國王啊!我不是告訴你,我和四位必庫,是來捉妖的嗎?你怎麼忘記了?』

         國王想,這和捉妖又有甚麼關係呢?於是對佈大說:

         『佈大,這和捉妖,究竟有甚麼關係呢?請佈大明示。』

         佈大說:

         『國王啊!人還沒到齊,怎麼抓妖呢?』

         國王聽到佈大的話,明白佈大是在催促他,先把王后葩大底放出來,就趕緊叫侍衛去放出王后,而請她到大殿來。

         國王看到王后葩大底,被關十七天,臉色憔悴多了,心裡一酸,叫一聲:『葩大底啊!.........』就流出了眼淚。

         王后葩大底,看到佈大和四位必庫在場,就跪下去給佈大行大禮。佈大很慈祥地牽起她,示意她坐在傍邊,葩大底又感激,又興奮地坐下。

         佈大看人都到齊了,於是就對大家說:

         『諸位啊!我說一個故事給你們聽。這雖然是故事,然,是真有其事的故事,一切都是真實的,這一點請你們先很清晰地認識。從現在算起兩千三百多年前,在我們印臘西方很遠的地方,有一個叫做非雅(在現在的非洲)的國家。那裡有一位國王名叫阿巴拉,他所統治的國家,是非雅四個國家當中,最大的一個,國名叫做胚沙罷阿巴拉王娶了兩位王后,這兩位王后是胞姐妹,姐姐叫夫印,妹妹叫盤遢罷,姐姐大妹妹七歲。姐姐夫印嫁給阿巴拉王七年,只生一位公主西卡。因此,夫印就提議阿巴拉王娶她的妹妹盤遢罷,看是否能够得一位太子。阿巴拉王愛子心切,採納夫印的提議,就娶盤遢罷為妃。第二年,盤遢罷就給國王生了一位太子。國王很高興獲得太子,就把他命名為闢薩了,「闢薩」是國寶的意思。但十一年後,王后夫印也生了一位王子愾依椏姆簸,於是麻煩就發生了。』

         佈大說到這裡,看了鬢必沙臘王一眼,然後又接着說:

         『在愾依椏姆簸四歲秋天,王后夫印患了痢疾病倒了。由於愾依椏姆簸還小,而王妃盤遢罷又和王后夫印是親姐妹,因此王妃盤遢罷,就自告奮勇地將愾依椏姆簸帶到她身邊去照顧。國王阿巴拉也很高興王妃盤遢罷這樣做,以為到底還是親姐妹才會有如此度量。因為他曉得,從來為了爭奪王位,王后們若各有了王子,其間就會有很大的摩擦存在。可是阿巴拉王萬萬沒想到,當天晚上太子愾依椏姆簸,就會被王妃盤遢罷壓死在床上了。外表上看來,是盤遢罷妃的睡態不好,把愾依椏姆簸的脖子當做枕頭壓死的。國王阿巴拉和王后夫印,知道了這消息,也只傷心而已,都沒有怪起王妃盤遢罷。因為盤遢罷的睡態,從小就很不好,姐姐夫印,對這一點是最清楚的了。』

         佈大說到這裡,嘆了一聲後,接着說:

         『其實,那天晚上,王妃盤遢罷根本沒有入眠,她故意把王子愾依椏姆簸的脖子當做枕頭睡,又在愾依椏姆簸的嘴中塞進手帕,使他不能出聲,這樣活活地使愾依椏姆簸窒息而死的。就是由於將手帕塞進愾依椏姆簸口中,王妃盤遢罷自以為天衣無縫的罪行,才留下了一個大漏洞。』

         佈大閉起眼睛,顯得很傷心難過。這個時候,坐在佈大傍邊的兩位大必庫麻哈.卡俠罷麻哈.蒙嘎拉那,突然覺得大殿增強了很多光,而心眼看到偉大的巴互臘莽(光的天使,被譯為「梵天」者。)阿蒙,已站在佈大的上方。

         佈大睜開了眼睛,接着說:

         『當時在非雅,有一位很偉大的麻哈.拉簸(大指導靈的意思;「麻哈」是偉大、大,「拉簸」是指導靈、悟到神理的人天導師。),他的名字叫做阿蒙。「阿蒙」是「多壽」的意思,正如同我們印臘的話「阿彌」(多壽)。阿蒙知道了此事後,在事情發生的翌晨,自動地去找阿巴拉王。阿蒙當時,就待在阿巴拉王宮所在地的非拉利。他一到王宮,就請阿巴拉王,趕快把太子愾依椏姆簸抱出來,給他看還有沒有救。因為當時的非雅,大家都曉得阿蒙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很多絕症,都經他的手而起死回生。並且他教給人家的做人道理,都是句句合情合理,盡合乎「麻哈.看體」(大世界,即宇宙之意。)的「塌爾碼」(法,即宇宙神理、法則之意。),充滿悲天憫人的大慈悲,所以當時的非雅,舉國都很尊崇他。由於這個原因,阿巴拉王一聽到阿蒙說,太子愾依椏姆簸或許有救,就即刻親自到王后夫印房間,從還抱着愾依椏姆簸的屍體,痛哭欲絕的王后夫印手中,抱過來愾依椏姆簸,半走半跑地回到大殿。阿蒙阿巴拉王抱着愾依椏姆簸,叫阿巴拉王看清楚他搭救太子愾依椏姆簸的動作。然後,一手捏開愾依椏姆簸的嘴巴,一手將手指伸入愾依椏姆簸口中,從牙縫挾出一小塊布片出來。

         阿巴拉王,一看到那小塊被咬得碎碎的深紅色絲綢布片,臉色一變,心想:「這不是王妃盤遢罷最喜愛的手帕碎片嗎?」他一想到這裡,就氣憤起來,因他已明白,太子愾依椏姆簸是被王妃害死的了。

         阿蒙細聲地對阿巴拉王說:

         「國王啊!你猜得不錯。其實我所以匆匆地趕來,並不是要搭救愾依椏姆簸,他已斷氣大半天了,怎麼能够復生呢?我是怕你很快地就把他燒化,才急急地趕來,要拿出此證據給你看的。你的王妃,怕愾依椏姆簸出聲,將手帕塞進他口中,爾後睡在他的脖子,拼命地用力把他壓至室息而死。而看他已斷氣後,才把塞進他口中的紅色絲綢手帕拉出來。但由於作惡心虛,却没留意到她的手帕,已被愾依椏姆簸咬碎一小片,就匆匆地把它塞進自己懷中。這條手帕,現在還在她的懷裡哩!國王啊!叫人去請兩位王后出來吧!我順便也把王后夫印的病醫治醫治。」

         阿巴拉王,立即叫人去請兩位王后出來。王妃盤遢罷,還很體貼地扶着姐姐夫印,一起來到大殿。

         國王阿巴拉早已忍不住氣了。一等到兩位王后坐定,就走到王妃盤遢罷前面,一手抓住她的肩膀,一手伸入她的懷中,把那條紅色的絲綢手帕抽出來,然後又回到王位。

         王妃盤遢罷進入大殿,看到偉大的阿蒙坐在國王身傍,就起了一陣心悸,現在又被國王取去那條手帕,已怕得面無人色了。

         國王拿出剛才阿蒙從太子愾依椏姆簸口中取出的一小塊布片,和手帕破碎的地方一對,證實阿蒙所言不虛,便冷冷地對王妃盤遢罷說:

         「盤遢罷啊!妳做的好事,不必我再替妳說出來吧?你是為了你的太子闢薩,而把愾依椏姆簸害死的吧?妳的心好狠毒啊!妳是妳姐姐夫印介紹妳進宮做王妃的呀!妳沒忘記此事吧?而愾依椏姆簸,又是叫妳姨母的人啊!是嗎?我又那麼疼闢薩,妳怎麼曉得,我將來會把王位讓給愾依椏姆簸呢?連我都沒想到這一點,妳怎麼想到了?這等於妳在幫助闢薩篡我的王位啊!篡王位,我們的國法該怎麼處決,妳也很明白吧?」

         王后夫印也明白一切真相了。她是一位很仁慈的人,雖然覺得妹妹太不應該,可是事到如今,又不忍心妹妹盤遢罷受國法的制裁而死,所以就懇求國王看她的面子,網開一面,給王妃盤遢罷有悔改自新的機會。

         阿蒙看到如此情景,連聲嘆息,而說:

         「國王啊!這樣吧!反正王妃盤遢罷,也無法再待在王宮裡了,我收留她做弟子,幫忙我給人家醫病治傷,救人贖罪吧。國王啊!你看怎麼樣?」

         國王阿巴拉,聽到王后夫印的求情與阿蒙的提議,覺得也唯有如此做,才是最妥當的了。於是就照阿蒙的意思去做。

         當天王妃盤遢罷就拜阿蒙為師,跟隨阿蒙離開王宮。後來深受阿蒙的教誨,努力培養自己的慈悲心,跟隨阿蒙救了很多痛苦的人。』

         佈大一口氣說到這裡,才停下來。他注視着王妃旬拉臘,而很慈祥地說:

         『旬拉臘啊!妳聽了我這故事,心裡覺得怎麼樣?很難受嗎?是否覺得胸間有一股東西要滾上來呢?那就是妳的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啊!旬拉臘啊!那就是妳真正的自己啦!』

         旬拉臘一聽到佈大講到盤遢罷這個名字起,胸間就有一股莫名的東西,在滾上來。而每聽到盤遢罷這個名字,就覺得這一股莫名的東西,滾上來的力量就越加大。她想:『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怎麼我一聽到盤遢罷這個名字,胸間就有這種感受呢?現在聽佈大一說,才曉得那是真正的自己。那麼我真正的自己,為甚麼聽到盤遢罷這個名字,那種感受,就會強烈起來呢?是否我和盤遢罷這個名字有關?.........』

         佈大依然帶着很慈祥的口吻,對王妃旬拉臘說:

         『王妃旬拉臘啊!妳不但和盤遢罷這個名字有關而已啊!兩千三百多年前,非雅胚沙罷國,阿巴拉王的王妃盤遢罷,就是這一世,印臘麻嘎拉國,鬢必沙臘王的第三王后旬拉臘妳啊!王妃旬拉臘啊!王妃盤遢罷,就是妳的過去世啊!』

         旬拉臘聽到佈大這麼一說,一直在胸間急欲滾上的那股莫名的東西,就毫無阻擋地滾上來了。這個時候,旬拉臘也就情不自禁地嚎哭起來。並且邊哭邊叫着:『阿蒙阿蒙阿蒙!.........』

         這個時候,麻哈.蒙嘎拉那麻哈.卡俠罷的心眼,看到偉大的巴互臘莽阿蒙,已站在旬拉臘面前,在向旬拉臘加光。他們兩位大必庫都曉得,剛才佈大所說的非雅的麻哈.拉簸,就是這位偉大的巴互臘莽阿蒙,前世生到「塌庫瓦里」(地上界)時的名字了(人在天上界所使用的名字,是他最近一次生到地上界時的名字,除此而外,大菩薩以上境界的人,其在天上界,還有一個永遠固定不變的名字,如這裡的阿蒙,他就是全宇宙第二尊大的大如來巴沙里。)。

         阿蒙旬拉臘加一會兒的光後,又站到佈大的上方去,而旬拉臘也停止了嚎哭。

         旬拉臘很恭敬地對佈大行了一個大禮,而繼續跪着央求佈大說:

         『佈大,我知錯了!我太錯太錯了。王子愾依沙咖臘是我害死的,是我計劃害死他的。我,我,.........我為甚麼又犯了與前世同樣的罪行呢?怎麼這樣呢?怎麼這樣呢?......佈大,我懇求你救救我!救救我!佈大!佈大!.........』

         王妃旬拉臘的雙頰,掛滿了淚珠。佈大和四位弟子的眼睛也都濕濕的。麻哈.卡俠罷想:『啊!「咖爾碼」(被譯為「業」者,即在轉生輪迴中,所偏去的個性。)的力量,實在太可怕了!前世所犯的過錯,怎麼又重犯了呢?而犯得一模一樣!人是為了修正這「咖爾碼」,而從「思普拉阿臘」(天上界)生到「塌庫瓦里」來的呀!啊!人實在太可憐了!』麻哈.卡俠罷想到這裡,眼淚簌簌地流出。

         看到這種情景,大家都寂然無聲。

         佈大摸着旬拉臘的頭說:

         『王妃旬拉臘啊!阿蒙就是我們的話「阿彌」啦!妳這一世也應該好好地實踐,在前世阿彌阿蒙印臘語意)教誨你的做人道理才行啊!這樣,妳才對得起麻哈.拉簸阿彌啊!旬拉臘啊!妳要好好地「那默.阿彌.拉簸」(「那默」是遵照.........去實踐的意思,即被譯為「南無」者;「阿彌」是多壽的意思,這裡指的是當時生在非雅阿蒙;「拉簸」是指導靈、悟到宇宙神理的人天導師之意,這裡是「麻哈.拉簸」即大指導靈、偉大的人天導師的略稱,這是被譯為「陀佛」者。「那默.阿彌.拉簸」這一句,就是被譯為「南無阿彌陀佛」者,它的意思就是,「遵照偉大的人天導師阿蒙所教誨的去實踐」。)才行啊!這一世,妳不必再出家(離開家庭生活的意思)了,我替妳求大家原諒妳吧!』

         於是佈大就環視了國王、王后們、以及王子、公主們後,對鬢必沙臘王說:

         『國王啊!你能原諒王妃旬拉臘的罪行嗎?我求你原諒她。國王啊!你前世不是原諒她了嗎?你的前世,就是阿巴拉王呀!而你的第四位王后祥枯拉.葩大底,就是當時的王后夫印啦!』

         鬢必沙臘王十九年前,當他三十八歲的時候,就正式歸依佈大了。因此,被佈大這麼一說,看了跪在佈大前面的旬拉臘,又看坐在身傍的葩大底,心中湧起無限的感慨:『啊!「 咖爾碼」實在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於是,他就回答佈大說:

         『佈大,我相信葩大底也會寬恕旬拉臘的,至於巴佳髂.........』

         國王說到這裡,注視了第二位王后巴佳髂巴佳髂的眼光一和國王的接觸,就又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淚,而頻頻向國王點頭,表明她也原諒旬拉臘的心意。

         佈大看到這情景,眼睛紅紅,右頰露出一線淚光。

         佈大輕聲地說:

         『旬拉臘啊!大家都原諒妳了,妳起來坐着吧!』

         然後佈大對王子葩枯利髂說:

         『王子葩枯利髂啊!你無端地讓母后坐十七天的土牢,這該當何罪呢?』

         葩枯利髂心裡大大地慌張。他想『糟了!我的此罪太大了。我怎麼辦呢?』。於是,立即瞟了國王一眼。

         國王說:

         『葩枯利髂啊!你說啊!你該當何罪呢?』

         葩枯利髂沒想到,父王會和着佈大來挾攻自己,因此就更急起來。

         佈大笑着說:

         『葩枯利髂啊!國王是一國之主啊!國事的最後決定,都操在國王的手啊!當你做起國王的時候,你不能做最後的決定,要誰去做呢?你這一次的過錯,不是聽你的母后旬拉臘的提議而引起的嗎?可是結果犯錯的却是你啊!葩枯利髂啊!你要好好地記住,而努力去實踐我現在要告訴你的話。一個人,無論他要做甚麼事情,在決定去做的時候,都要把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顯露出來才行的。怎麼樣才是把自己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顯露出來呢?那就是要讓自己的心,充滿慈悲啊!就是要注意到你要做的事情,不要害到別人啊!葩枯利髂啊!當你要處罰你母后葩大底的時候,你想到「勿枉勿縱」這句話了嗎?所謂「勿枉勿縱」,就是慈悲啊!不冤枉好人,又不縱容壞人,這就是從善止惡啊!一個人做任何事情,都要使他所做的事情,都在從善止惡才行的。葩枯利髂啊!你對母后葩大底的處理,不是屬於止惡的內容的嗎?你是要止母后葩大底的惡,才決定把她關進土牢的吧嗎?可是止惡有尺度啊!而國民的標準尺度就是國法啦!如果你把它當做家事處理,那麼家法的標準,就是道德人倫呀!葩枯利髂啊!你所曉得的道德人倫中,有沒有兒子把母親關禁土牢這一回事呢?没有吧!這樣不就成為逆倫了嗎?逆倫就太違背道德了,是嗎?於國法,要偷竊四百「愾依臘」,才關禁土牢四十天,但你母后葩大底,却没有偷竊人家的財物啊!那麼你做了這件處決的工作,就一並乖離國法、道德、人倫了。做一件國法、道德、人倫皆所不容的工作,是一個人所該做、當做的事情嗎?葩枯利髂啊!你實在太胡塗,太胡塗啦!』

         佈大說到這裡,就對鬢必沙臘王說:

         『國王啊!你容許你的國家,有做出國法、道德、人倫皆所不容的事情的人存在嗎?』

         國王一聽到佈大問這樣的話,臉色一變,全身都冒出汗來。他回佈大說:

         『佈大,我懇求你原諒我管教不嚴的罪過吧!今後我一定會好好地管教葩枯利髂,讓他成為一個有用之人的。佈大,請你給我有這樣做的機會!』

         佈大很嚴肅地說:

         『國王啊!國王的工作不只是治國啊!你是人民的國王,是兒女的父親,又是妻子的丈夫啊!一個人只要生來「塌庫瓦里」,他的一切人事關係的維繫,都是他的工作啦!國王啊!請你牢牢地記住我這句話,而努力去實踐吧!』

         然後向葩枯利髂說:

         『葩枯利髂啊!你是太子呀!你的弟弟愾依沙咖臘已經死了,將來的王位,不是你要繼承的嗎?太子的工作,就是要好好地充實將來做為人民之國王的實力才對啊!你怎麼老是那麼胡塗呢?充滿着慈悲去做你的工作吧!去處理你該處理的事情吧!讓你所做的每一件工作,都是從善止惡的事情吧!都合乎國法、道德、人倫的標準吧!這樣你那不能欺騙自己的真正的你的心,就會慢慢地顯露出來的。那個時候,你就會體驗到,真正的慈悲,其標準是比國法、道德、人倫更精密,更善百千倍的啦!葩枯利髂啊!你要好好地記住我今天告訴你的話,而勇敢地去努力實踐才行啊!』

         佈大說完了。

         葩枯利髂大聲地哭起來。他悲傷,悲傷活到今天,為甚麼沒有人像佈大一樣地關心他,指明他應該走的路。他由衷地感激佈大,從老遠的貝爾.貝那趕來救他,平他家的冤獄:『啊!佈大實在太慈悲,太慈悲了!.........』,他深深地感激着。

         鬢必沙臘王宮的妖氣,被佈大一掃而空。由於佈大的這一場捉妖,「鬢必沙臘王宮的冤獄」,就在當時的印臘轟動起來。

         當佈大說完了話,而閉起眼睛的時候,偉大的巴互臘莽阿蒙就回「思普拉阿臘」去了。麻哈.卡俠罷麻哈.蒙嘎拉那,都又一次深深地體會到阿蒙的慈悲,以及緣生的可貴。

         過了一會兒,佈大睜開眼睛,向麻哈.卡俠罷說:

         『椏那麻哈.卡俠罷的本名的略稱)啊!「咖爾碼」的修正,是很不容易的。當我們又一起來到「塌庫瓦里」的時候,你會對此事,興起很大感慨的。椏那啊!那個時候,你會將今天晚上,我所處理的這鬢必沙臘王宮的冤獄的真相,公諸於世的。啊!椏那啊!那個時候的「塌庫瓦里」,又像現在的印臘一樣,當時在非雅,麻哈.拉簸阿蒙所說的「塌爾碼」(宇宙神理、法則,即被譯為「法」者。)傳到我們印臘後變成了巴拉蒙(婆羅門),而化石化了。並且邪教又紛紛而起.........。椏那啊!這就是「慷.卡拉利帝」(衰微不起,即所謂「末法」。)啊!當五個五百年後,我們再來「塌庫瓦里」的時候,我所說的「麻哈.看體」(大世界,即宇宙之意。)的「塌爾碼」,也已「慷.卡拉利帝」了!』

         接着佈大又對麻哈.蒙嘎拉那說:

         『摳利打麻哈.蒙嘎拉那的本名)啊!那個時候,你要多努力啊! .........』

         佈大沉默了一陣子,又對麻哈.卡俠罷說:

         『椏那啊!我今天晚上所說的,你就把它納入「求心安的第四條正確捷徑」中吧。因為它也是屬於「夏巴拉利.盆利簍」(工作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業」者。)了。』

         麻哈.卡俠罷的雙眼,充滿了淚水。啊!何等浩瀚、無窮的師恩呀!

孵蛋的鷄

         在咖西國(當時印臘西南方的大國)的槓玍.沙罷(恒河)西岸,有一個城市,叫做葩拉納喜(波羅奈)。葩拉納喜東北郊外的彌嘎拉迓(被譯為鹿野苑者,其實,「彌嘎」是「 鹿」,「拉迓」是「荒野」的意思。因此,意譯應該是「鹿荒野」才正確。),是佈大(佛陀)出家後住得最久的地方。那裡生長着很多鹿及羚羊。當時的彌嘎拉迓的鹿,都很凶,尤其是公的,有時發起獸性,連大人都害怕牠,當母鹿懷孕的時候,公鹿就更凶了。

         佈大,六十四歲起到七十六歲的十二年當中,共住在彌嘎拉迓有七年之久。彌嘎拉迓原來並沒有人居住,因此才被稱為「拉迓」(荒野)。而在佈大六十三歲的夏天,葩拉納喜的麻哈.貝夏(大賈)庫拉巴.數罷,樂捐了一所貝那(宿舍、廣濶的講堂,即修寓之意。)後,佈大才常住在那裡。這一所貝那,雖然佈大給它命名為「開依巴.貝那」,但由於大家都叫那個地方為彌嘎拉迓慣了,因此,很少人,把它稱為開依巴.貝那了。「開依巴.貝那」是「完善修寓」的意思。那裡的風光明媚,天氣又好,是當時的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下雨最少的地方。

         葩拉納喜咖西國的首都,國王思麻很喜愛修飾,因此葩拉納喜是當時的印臘,最漂亮、最乾淨的城市。人口約有六十萬人,商業街佔全城的四分之三,算很繁華。當時不殺生、不吃葷的佳以那教的總部,就在葩拉納喜

         將近黄昏了,葩拉納喜靠西的三角街彌沙薩(三個角落的意思),開始熱鬧起來。瀑爾那.突拉椏.芽匿撲投臘(富樓那彌多羅尼子)帶着十九歲的弟弟枯拉利骼,剛從他的辦公處出來。剛才弟弟枯拉利骼來告訴他,母親的咳血又開始,咳出了很多血後,暈過去了。她一開始咳血,就很希望長子的芽匿撲投臘,趕快回去給她照顧。芽匿撲投臘今年已二十九歲,未婚,他是專門在給貝夏(工商者)記帳的。因為很多貝夏不識字,又不會加減等算術,所以當時印臘的商業城市,很多這種給人家記帳的人,其職業就像現在的會計師一樣,可是地位却没有那麼高,只有像代書的地位而已。

         芽匿撲投臘的母親撲拉罷,已患肺病多年了。有時候好好的,只咳嗽而已,並不咳血。可是一到秋末冬初,就開始咳血了;厲害的時候,一咳起來,就有半小「愾依濟」(用整塊木頭做成的水桶,小的高約四十公分,直徑約三十公分。)多的血出來。因此一年裡,有三個多月都躺在床上,需要有人給她照顧。今年特別嚴重,尤其是最近幾天,常常咳血後,就暈過去了。剛才枯拉利骼就是看到母親又暈過去,才趕緊跑來告訴哥哥芽匿撲投臘,快回去照顧母親的,不然,他也很不希望麻煩忙碌的哥哥。

         芽匿撲投臘為了工作上的方便,六年前就開始在葩拉納喜最繁華的商業區三角街,租了一間房子,專門給三角街的貝夏記帳。他自己一個人住在這裡,本來是想晚上都回到家裡睡的,後來由於忙碌,就乾脆住在三角街的房子了。

         他的家在葩拉納喜北區,從三角街,要步行四十分鐘才能到。他匆匆忙忙地和弟弟離開三角街的辦公處,想抄近路回去看母親。當他們兄弟倆,經過離三角街不遠的小方場的時候,突然看到兩位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的必庫 (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即被譯為「比丘」者。),正向他們揮手,示意他們兄弟倆過去。

         芽匿撲投臘看到了,不好意思當做沒看見,因此就牽着弟弟的手,一同到那兩位必庫所站的樹下。

         個子高大,歲數較多的必庫,笑着對芽匿撲投臘說:

         『瀑爾那.突拉椏.芽匿撲投臘啊!沒甚麼可急的,慢慢地走回去就可以了。令堂不會出事的,我倆陪你們兄弟去看令堂吧。』

         芽匿撲投臘愣住了。他想:『這兩位必庫,怎麼曉得我們要急着回去看母親呢?又怎麼曉得我母親病得很厲害?既然他們有這種力量,或許煩請他們去看看母親,對母親的病會有幫助的。』。他在心裡這樣決定後,就很恭敬地對兩位必庫行禮,而對剛才說話的必庫說:

         『請問尊駕,如何稱呼?』

         那位個子高大的必庫笑着說:

         『我是佈大.尚玍的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這位是我的師弟甘.達巴。』

         芽匿撲投臘一聽到是麻哈.卡俠罷,一顆心就放下來了。因為他曾聽人家說過,佈大.尚玍的麻哈.卡俠罷,是「巴沙巴臘里」(偉大的力量,即神通。)第一;並且他的說法,釋理最明,很多巴拉蒙(婆羅門)教師都不敢和他爭辯。聽說抱着要去辯倒他的巴拉蒙教師,一到他的面前,根本就沒有開口的餘地。原因是巴拉蒙教師存於心中,要和他辯的資料,一到麻哈.卡俠罷面前,還沒開口,就被他一一將其不正確、不對的地方說出來了,根本沒給對方辯論的餘地。如果存心去找他麻煩的巴拉蒙教師,那就更慘了。因為麻哈.卡俠罷的「巴沙巴臘里」,能够中止對方的心念(想念)。據說有一次,一位西拉巴疏帝(舍衛城)的巴拉蒙教師,帶了一羣弟子圍住麻哈.卡俠罷,預謀好了,一定要把他辯倒。可是那位巴拉蒙教師,一到了麻哈.卡俠罷的前面,腦筋裡頭就變成空空的,甚麼事情都無法想,只站在那裡發呆。那位巴拉蒙教師的弟子們,看到他們的師父那種模樣,以為師父得了甚麼急症,就趕快把他帶走。但一離開麻哈.卡俠罷約二十步,那位教師的腦筋,就又回復正常了。於是就又回頭去找麻哈.卡俠罷。結果走到麻哈.卡俠罷的面前,想和他爭辯的時候,突然間,腦筋又變成空空洞洞,甚麼都無法想了。因此爾後,不僅那位教師,很多巴拉蒙教師,就都很怕看到麻哈.卡俠罷了。

         芽匿撲投臘邊走邊想這些事情,在心裡嚮往着麻哈.卡俠罷的境界,很快地就回到家。

         芽匿撲投臘踏進家門,又愣住了。他母親撲拉罷,好好地坐在床緣,正和一位六十來歲的必庫說話,而旁邊還站着一位七十歲左右的必庫。芽匿撲投臘雖然沒看過佈大,可是他直覺地知道了坐着的這一位,就是偉大的佈大。麻哈.卡俠罷甘.達巴,很恭敬地對佈大合掌後,麻哈.卡俠罷就站到佈大的背後,而甘.達巴也站到那位老必庫的旁邊去。

         芽匿撲投臘,趕緊給佈大行了一個大禮。他的母親撲拉罷對他說:

         『芽匿撲投臘啊!母親的病,已經完全好了,是剛才佈大駕臨,給我醫治的。我已請求佈大收留你為弟子了,你不是早就很想出家嗎?我曉得你所以到今天不結婚,也為了要出家啊!孩子,是吧?』

         芽匿撲投臘太高興了,高興母親十年來的病已痊癒;高興母親允許他出家;更高興母親終於有緣見到佈大了。他立即問撲拉罷說:

         『母親!不知佈大是否肯收留我?』

         佈大說:

         『芽匿撲投臘啊!我已經答應你母親,要收留你了。你是否真的想跟隨我呢?出家並不比在家輕鬆啊!』

         芽匿撲投臘感激得流出眼淚,又向佈大行了一次大禮,以表明他急欲跟隨佈大的心意。

         佈大說:

         『芽匿撲投臘啊!你起來,我先給你介紹一下。』

         佈大指着站在他身旁的年老必庫說:

         『這位是我們的大必庫,霞利.撲投臘(舍利弗)。他們兩位,你已經認識了吧?站在我背後這位,就是你很嚮往的大必庫麻哈.卡俠罷啦!而這位較年輕的,就是甘.達巴甘.達巴未出家前,是西拉巴疏帝的一位很有名的麻哈.貝夏。你是和貝夏有緣的了,以後大必庫們忙的話,有甚麼事情不懂,就請教甘.達巴吧!』

         芽匿撲投臘聽到佈大慈祥的話,心裡充滿感激,抬頭看三位前輩,而向他們合掌行禮。

         他的母親撲拉罷,早已滿頰淚痕了。一直不敢開口的弟弟枯拉利髂,很想和哥哥一起跟隨佈大,可是一想到孤零的母親,就不敢開口了。枯拉利髂是一位孝子,七年後他母親撲拉罷過世,他就自己跑到彌嘎拉迓去跟隨佈大了。他因為常幫忙哥哥芽匿撲投臘記貝夏們的帳,所以芽匿撲投臘留下來的工作,就決定由他繼續去做。

         佈大和三位弟子,那天晚上,就住在芽匿撲投臘家裡,受他們母子的供養。

         晚餐後,佈大對芽匿撲投臘說:

         『芽匿撲投臘啊!這幾年來,你對你自己的工作滿意嗎?』

         芽匿撲投臘回答佈大說:

         『佈大,不瞞你說,我對我的工作,常懷着很不耐煩的態度應付着。雖然工作很多,不怕沒有錢賺,可是整天都和那些貝夏的帳接觸,實在太枯燥無味了。並且記帳這種工作,內容很煩雜,同一樣東西的價格,有時候在短時間裡,又有數種。一遇到母親的病態惡化,我心一亂,雖然工作數天,還理不清一條帳來,實在太頭痛了。』

         佈大笑着說:

         『芽匿撲投臘啊!鷄在睡覺的時候,是站着還是蹲着呢?』

         芽匿撲投臘突然被佈大問起這樣問題,自己在心裡納悶,為甚麼佈大問起鷄來了呢?他回答佈大說:

         『佈大,我看到的鷄,都站着睡覺啊!』

         佈大、霞利.撲投臘麻哈.卡俠罷都在笑着。佈大又說:

         『那麼鷄不睡覺的時候呢?』

         芽匿撲投臘又想:『怎麼又問不睡覺的時候呢?』,而回答佈大說:

         『佈大,鷄不睡覺的時候,不是跑、走,就是靜靜地站着啊!』

         佈大說:

         『芽匿撲投臘啊!那麼要叫鷄長時間蹲着不動,對鷄來說,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了?』

         芽匿撲投臘回佈大說:

         『是的,那恐怕很難很難。』

         佈大接着又問:

         『芽匿撲投臘啊!你想你的工作,對你來說,會比鷄長時間地蹲着困難嗎?』

         『不會的,佈大。我的工作比鷄長時間地蹲着,容易多了。』

         芽匿撲投臘很堅決地,這樣回答佈大。

         佈大笑着說:

         『芽匿撲投臘啊!那你有甚麼可煩的呢?你不是承認要鷄蹲長時間,比你的工作困難得多嗎?可是你想想看,芽匿撲投臘啊!母鷄在孵蛋的時候,在那一段期間裡,牠都常蹲着。雖然要鷄蹲下長時間,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可是芽匿撲投臘啊!母鷄在孵蛋的時候,却蹲得很久啊!他怎麼能蹲那麼久呢?沒有人強迫牠吧?』

         芽匿撲投臘想:『是啊!平時不蹲的鷄,為甚麼一到孵蛋的時候,就會蹲得那麼久呢?這一點我為甚麼都沒有想到?這究竟是為甚麼?如果要說理由,只能說是鷄的本能啦!是否這樣呢?......』

         佈大說:

         『芽匿撲投臘啊!孵蛋的時候,鷄能蹲那麼久,若說是本能,那麼一個人會工作,在工作,不也是本能使然嗎?沒有這種本能,人怎麼能够工作呢?』

         芽匿撲投臘想:『是啊!人也是有能够工作的本能啦!雖然人人的工作內容不一定一樣,可是這都要先有能够工作的本能後,才談得上的啊!那麼同樣的本能,鷄不常做的工作,一做都能那麼耐心地做長時間,而我習慣於做的工作,怎麼會不順手呢?』

         佈大說:

         『是啊!鷄不習慣的工作,都能很順利地去做長時間,而你做得很習慣的工作,怎麼會反而不順手呢?芽匿撲投臘啊!你曉得這是為甚麼嗎?這原因很簡單,鷄是在盡其責任與義務啊!而你所缺少的就是責任與義務的覺悟了。芽匿撲投臘啊!你不要以為你在記帳,是為了別人啊!也不要以為是為了賺幾個錢啦!你要好好地覺悟,要很清晰地認識,你在工作,是在盡做人的責任與義務才行啊!芽匿撲投臘啊!你會討厭吃三餐飯嗎?你會討厭睡眠嗎?不會吧?為甚麼呢?吃東西和睡眠,都是你要活在「塌庫瓦里」(地上界之意)所必須的啦!工作也一樣,一個人要活在「塌庫瓦里」,就必須工作。不做職業性的工作,也要做家務,家務也是工作啦!必須做,就是責任與義務了。芽匿撲投臘啊!你要很清晰地認識這一點才行啊!當你在記帳的時候,如果你能够覺悟到,記帳這個事情,並不是有人在強迫你做,而是你應該做的,這是你生來「塌庫瓦里」該盡的責任與義務的話,對記帳這個事情,你就不會不順手了,你就不會心煩了。而像有得吃、有得睡、能够吃、能够睡,一個人就必須感謝一樣,你有工作、能工作,就必須感謝才對的。充滿着感謝之心去工作,你的心怎麼會因工作而亂起來呢?芽匿撲投臘啊!你說是嗎?』

         芽匿撲投臘,從來沒有聽過人家說過這麼有道理的話。他想,如果早些明白這個道理,他這些年來,就不必老使自己在痛苦了。幸好有緣跟隨佈大了,他要利用三天時間,高高興興地去處理他的工作,爾後去彌嘎拉迓,加入佈大.尚玍。

         佈大對麻哈.卡俠罷說:

         『椏那麻哈.卡俠罷的本名的略稱)啊!責任與義務,就是一個人生到「塌庫瓦里」來的一切啦!人生從出世那一瞬間,到斷氣那一剎那,都在盡責任與義務的。而這責任與義務,就是一個人從「思普拉阿臘」(天上界)帶到「塌庫瓦里」來的。』

         麻哈.卡俠罷被佈大這麼一說,突然間覺得芽匿撲投臘的家,變成了光明燦爛的「思普拉.卡臘里」(金剛界,即天上界中的菩薩界與如來界的合稱。)了。在這一瞬間裡,他也變成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麻哈.卡俠罷了。

         佈大又對麻哈.卡俠罷說:

         『椏那啊!現在你已經完全回復了,回復到從「思普拉阿臘」要來時候的境界了。恭禧你!這是很難得的。一個人無論他在「思普拉阿臘」的境界多高,來到「塌庫瓦里」後,在穿着肉體衣服期間裡,要回復到他在「思普拉阿臘」的境界,那是很難很難的,可說是絕無僅有的啦!椏那啊!你是少我五歲的,所以今年五十九歲了吧?你已跟隨我二十五年了。將來,我們一起再到「塌庫瓦里」來的時候,我會安排,讓你在五年之內,回復你在「思普拉阿臘」的境界的。這算是我酬勞你這一世的辛勞了。椏那啊!我因為有你而欣慰,這也是我對你來世的信任啦!椏那!請你記住我一句話:「一個人唯有完全活在責任與義務的時候,他才真的能够達到「尼爾罷阿拿」(寂靜的境界,就是一個人完全無執的境界;即被譯為「湼槃」者。)的。」』

         佈大沉默了,而麻哈.卡俠罷却放聲大哭起來。坐在麻哈.卡俠罷兩傍的霞利.撲投臘甘.達巴,也都在流着眼淚。芽匿撲投臘看到如此情景,亦情不自禁地哭出聲。

         過了一會兒,佈大睜開了眼睛,對芽匿撲投臘說:

         『芽匿撲投臘啊!你今年才二十九歲,要好好地努力啊!光陰不再,人生難得,且最須尊重的是可貴的緣生啊!我剛才對你說的,就是一個人求心安的第四條正確捷徑,「夏巴拉利.盆利簍」(工作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業」者)了。』

         芽匿撲投臘想;『今天是我這一生最難得的日子了。啊!這就是可貴的緣生呀!而人生應該是充滿着可貴的緣生才對的啦!能够處處都感覺出緣生的可貴,那麼一個人,不就能够活在責任與義務中了嗎?』

         『芽匿撲投臘啊!你在想的,是很對的,請別忘了它。』

         霞利.撲投臘麻哈.卡俠罷的微笑,陪襯着佈大洪亮的聲音。夜漸漸地深了,芽匿撲投臘的家,却充滿着生的歡喜。

忘記感謝的貝夏(工商者)

         這是佈大(佛陀)四十四歲夏天的事情。在麻嘎拉國(當時印臘東南方的大國)的商城拿爛臘西方不遠處的貝爾.貝那(竹林精舍)的講堂,由霞利.撲投臘(舍利弗)和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兩位大弟子,邀請了七十一位,當時在拿爛臘很有名氣的貝夏(工商界人士)聚集在一起。

         那天天氣很燠熱,沒有風,又沒有雨。又是午後不久,大部份的富商,都拿着一把當時很流行的,用叫做「開依呀拉構」的布料,繃在成問號形的竹片圓圈的扇子。扇子的扇面,直徑約四十公分,扇起來很涼爽。

         貝爾.貝那,當時在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中,大家都說其特色為「三多」,就是有三樣東西特別多的意思。頭一樣是竹多。因為整個貝爾.貝那,都被很密的竹林包圍着,尤其是從拿爛臘來,要進入貝爾.貝那的小徑,約有兩百公尺,兩傍都是竹林,很密很密的竹林。當時的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的竹,不像臺灣的竹,看起來都是直直的;那裡的竹,節的地方特別大,而節與節間,即只有節的三分之二粗而已,因此整枝竹的外表,呈波浪形。可是靠近地面部份,節就反而細,而一進地中,就變成梯形。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和必庫匿(佈大的出家女弟子)們使用的鉢,就是用竹的地中部份造成的。由於地中部份成梯形,所以切斷兩節的節上面靠節處,倒過來就變成一個鉢了。鉢的口,直徑約二十公分,高度約十三、四公分。

         第二樣多的,就是蚊子。那裡的蚊子很多,有現在臺灣的普通蒼蠅那麼大,飛時發出的聲音也很大。因此,倘若同時有兩隻蚊子在身旁飛,就令人覺得很吵了。為了防止蚊子咬,必庫們都去採擷叫做「葩夏」的植物,它是一種驅蟲菊,是草本的,最高的約有一公尺。整棵採來後,晒乾了,把它用雙掌揉搓成粉;使用時,就把它灑在已燒成木炭狀態的尚有火氣的小柴塊上,這樣它就會熏起來。蚊子很怕那種味道,因此就不敢到旁邊來。如果不怕「葩夏」生汁之味道的必庫,就採來後,生生地把它揉搓一下,然後,把着在手掌的「葩夏」的生汁,向脖子、手脚露出衣服外面的部份塗擦,這樣,則六、七小時中,蚊子都不敢來侵襲。這種生搓的汁,味道很不好聞,所以必庫匿們都不敢領教,只有必庫們在利用而已。由於這樣,必庫們所穿的衣服「咖薩」(被譯為「袈裟」者),無論怎麼洗,都還留有這種「葩夏」的味道。

         第三樣多的就是蛇。當時的印臘,蛇實在太多了。而且貝爾.貝那的蛇的特色,就是都是草綠色的。大的有兩公尺長,通常以一公尺左右的為多。晚上必庫們在睡覺的時候,都常受到蛇的侵襲。白天,蛇都捆在竹的節與節之間休息,所以若看到一枝竹,其外表的波浪形變成直線的話,那枝竹的節與節間,就有蛇捆在那裡。為了防止蛇到房屋,每天傍晚,就在房屋四周,灑一種叫做「帕咖臘」的像石灰的粉末,而灑在地面的寬度,一定要有兩步寬以上才有功效。這樣,蛇就無法進到房屋裡。由於必庫們時常在野外,所以為了治療蛇的咬傷,都在腰帶繫着一個小竹管,裡面裝着從蚯蚓擠出來的液體,它對蛇的咬傷有奇效。但這也是唯有必庫們在繫帶而已,必庫匿們都不敢抓蚯蚓,更不敢擠蚯蚓體內的液體。尤其是未加入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尚玍」就是團體、社會的意思,是被譯為「僧伽」而簡稱為「僧」後,當做和尚用者。)前,信過佳以那教的必庫匿們,由於不殺生、不吃葷的習慣未除,便更加不敢殺蚯蚓了。所以有時候,佈大就對她們說:

         『生命的可貴,在其發揮最大的生命力;而最大的生命力,就是讓生命產生最大的價值。從外表看來,好像殺死蚯蚓很殘忍,可是那是由於妳們不曉得「麻哈.看體」(大世界,即宇宙之意。)中的「沙姆.沙臘」(轉生輪迴)的「塌爾碼」(法,即宇宙神理、法則)的緣故。妳們想想,一隻鷄犧牲了牠的寶貴生命,以供養人吃,妳們的心怎麼狹小得不能充滿感謝,而來受用鷄肉的價值呢?殺生的罪惡性,只在其無此必要而殺呀!把眾生的生命殺着玩,那就罪大惡極啦!請妳們不要把這兩回事混在一起。』

         貝爾.貝那的講堂,四周的牆壁很低,約一公尺高而已。可是屋簷伸出四周很多,使整個講堂的周圍,形成「巴爾溝旎」(涼廊)。因此有風的話,很涼爽,下雨時,雨滴又不會灑到講堂裡面。佈大的坐位墊高約半公尺,是用泥土做的,成正五角形,其中一角,正向着聽眾。佈大的這個坐位,在講堂北邊的正中央處,因此,佈大說法時,是面向南方。這個講堂是大講堂,貝爾.貝那還有兩個小講堂。大講堂可容納八百人席地而坐,兩個小講堂的大小一樣,可容納兩百多人席地而坐。白天佈大大部份時間,都在貝爾.貝那東北邊的小講堂裡,跟弟子們說法、談心。大講堂在整個貝爾.貝那的中央位置,而另外一個小講堂,在大講堂的西北處。佈大起居的地方,就在東北側的小講堂裡面的一個房間。

         下午二時過後,七十一位拿爛臘的富商們都到齊了。佈大看到嘎爛臘坐在前排靠近左端處,就向他打招呼。嘎爛臘的歲數大佈大很多,當時他已快六十歲了,但身體還很健壯。當天神醫給罷也參加。給罷是住在臘佳孤利哈(王舍城)西南方的烏爾貝臘,這次他因到拿爛臘來給絲綢商庫拉盃臘的父親醫氣喘病,半個月來,就一直住在庫拉盃臘家裡,因而今天有了和庫拉盃臘一起來貝爾.貝那親近佈大的機緣。他早些時候,就和佈大相識,而佈大也很器重他。給罷就坐在嘎爛臘右旁。

         佈大開始說法:

         『諸位!今天我們又有機緣,大家聚在一堂了。今天的天氣這麼悶熱,你們隨意地使用你們的扇子吧。近來處處戰亂,聽說前幾天巴吉國(當時印臘六大國之一,位於東北方。) 的肯因.遢臘罷王,在連繫嘎呀(在烏爾貝臘北方不遠處的小國,是麻嘎拉國的一個附屬國。)的國王菩拉.沙夏,派兵駐守阿怒撲利.些那旎阿怒撲利森林)西緣,以防麻拉國(當時印臘的六大國之一,在巴吉國西方。)的侵略了。也許諸位也聽到這個消息。在戰亂下,人心是最會紛亂的,尤其是像諸位在經商的人,最受其影響了。幸好,我們這裡的物價還沒甚麼變動,但很多修樓臘(奴隸),却被雇去從軍了。拿爛臘是這一帶最繁華的商城,而你們又是執這商城牛耳的人,素來幸賴諸位的努力,才有今天的繁華可言。像你們手中拿着的扇子的布料「開依呀拉構」,雖然比「沙利」(女人用的布料,質較軟。)粗些,可是却很耐洗。這也幸虧你們製造出來,大家才能享受到它。』

         聽到佈大提起「開依呀拉構」,幾位富商,在無意中,都在凝視自己手中的扇子。若非佈大提起,他們時常扇扇子,却没注意到它。

         佈大接着說:

         『很多東西,我們整天都在使用着,受用着,但從來都沒有去留意它,當然就談不到感謝它了。其實,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所接觸的很多東西,都不是我們自己製造出來,生產出來的。可是却由它們而自己在受其利益。像諸位在經商,你們所經營的貨品,靠自己製造、生產的可以說很少了。你們用錢買它們進來,然後又將它們賣出去,這些貨品,可說像客人一樣,只來到你們家裡住一段時間而已,爾後就又和你們離開。無論是親戚,或朋友,來家住幾天,要離去的時候,人與人之間,總是多多少少,會存有一絲離情別意的。可是你們經商的貨品,進進出出,你們為甚麼都不會和它們之間,生出離情別意呢?其原因,就是你們沒有真正地留意、關心它們啦!而又為甚麼你們會不留意它們,不關心它們呢?其理由就是,你們所關心的是買進、賣出的貨品的價格而不是貨品本身呀!如果說你們留意、關心貨品的話,你們所留意的,關心的,只是它們的銷路而已啦!如果客人來了,待在你們家裡的時候,你們都不留意他們,不關心他們,而只關心他們,離開你們家後的去處的話,這不是很好笑嗎?諸位是否會覺得這樣?那麼諸位為甚麼會有如此不合乎情理的實況呢?這就是和你們在關心貨品的進出價格,同一毛病的癥結啦!無論你們在留意、關心貨品進出的價格也好,貨品的銷路也好,或者其他有關貨品的事情也好,你們對貨品的留意、關心,其根頭,其實是在於藉貨品而進來你們手中的金錢,如此而已啊!我相信在座諸位,關於這一點,沒有人會否認吧?』

         在座的富商們,聽到佈大這麼一問,都很不好意思地苦笑着。

         佈大說:

         『既然,進到你們手中的錢,是要依賴貨品,那麼請諸位想一想,你們如果生出對貨品的感謝之念,是否可以說是應該的呢?或者是不應該的?』

         富商們都在頻頻點頭,表示那是應該的。有的在心裡慚愧,為甚麼到今天都沒有想到這一點,連這麼淺鮮的事情,還要煩佈大教誨才覺得出來,那實在太慚愧,太慚愧了。

         佈大說:

         『你們有的在心裡慚愧,有的在自責為甚麼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無法自己覺得。但諸位,是否明白其因呢?我也時常告訴聽眾,我所說的話,沒有一句不是切切實實的人生事實,除了切切實實對人生有用的東西以外,多高深的理論,多堂皇的辯語,對一個人又有甚麼用呢?如果教給一個人的東西,不比他的衣食住更有用的話,又何必煩人家來受你的教呢?這樣不等於浪費人家的生命了嗎?因此,我所談的都是人生的實際事情啦!都是要使一個人的衣食住,更合乎其衣食住的意義與價值的呀!諸位想一想,一個人活在這個「塌庫瓦里(地上界)間,有比天天能够安安心心地吃,安安心心地睡,安安心心地穿,即安安心心地起居,更幸福的事情嗎?你們辛辛苦苦地經商,不也為了這些嗎?可是你們怎麼忘記這些,而只注意到進到你們手中的錢的金額呢?諸位想過這一點嗎?』

         聽到這裡,在座的貝夏們,有的在嘆息。是的,佈大說得太有道理了,一個人活在「塌庫瓦里」間,那裡會有比能够安安心心地吃、穿、睡,更幸福的呢?一個人的幸福,豈非要以這些做基礎呢?不能安安心心地吃、穿、睡,人怎麼有幸福可言呢?我們辛辛苦苦地經商賺錢,不也都是為了這些嗎?

         佈大繼續他的話:

         『諸位啊!你們所以能够經商,就是有供你們經商的貨品啊!沒有貨品,你們怎麼能够經商呢?有了貨品,你們才能經商,而你們努力經商,才能够賺錢,其順序,就是這樣的。沒有貨品,不管你們有多大的經商本事,不等於英雄無用武之地了嗎?那麼,你們是否需要感謝,供你們經商的貨品呢?並且當你們真的感謝起貨品的話,你們是否也會推想到,製造、生產這些貨品的人們呢?那麼,你們是否也該把你們對貨品的感謝,擴展到製造者、生產者去?同時,是否也該感謝供給製造者、生產者,製造、生產該貨品的原料的各種資源?絲是蠶吐的,鹽是海生的,竹又是土生的啊!而陽光、水、空氣等等,不也都在你們應該感謝的範圍了?並且由於有貨品,你們得以經商了,却為謀利,你們也需要付出相當心力和體力的啦!有時,甚至會產生很多苦惱,因而或許你們會埋怨,會不滿,會氣憤,可是你們別忘記,你們是為了謀利而在出心力、體力的呀!而謀利,又應該是為了安安心心地吃,安安心心地穿,安安心心地睡而在努力的啊!既然是為了這樣,怎麼可以因經商謀利,而更損毀你們的安安心心地吃、穿、睡,而來使自己變為更不安心於吃、穿、睡的狀態呢?那不就失去你們經商的目的了嗎?所以請諸位要注意到這一點,而時時讓你們的心,能够繼續不斷地一天比一天安祥起來才行的。要做到這樣,其實也沒甚麼困難,只要你們執着金錢之前,即在關心錢之前,先努力感謝你們的貨品,感謝你們的貨品變成貨品以前的一切;同時徹底地認清,辛苦經商的目的,在於使自己能够更加安安心心地衣食住,絕對不可以因經商,而使自己在衣食住的時候,因自己的心只執着於金錢,而更變成不安心,那就失去辛苦經商的意義啦!』

         佈大說到這裡,停下來。看到坐在第二排右側的沙巴拉後說:

         『沙巴拉啊!你今年幾歲了?』

         沙巴拉向佈大一合掌,很恭敬地回答佈大說:

         『向佈大回話,我今年已三十一歲了。』

         佈大含笑着說:

         『最近你父親有消息嗎?』

         『沒有!......』

         沙巴拉聽到佈大問起他的父親,就皺起眉頭,好像很難過似的。

         佈大說:

         『沙巴拉啊!你不必難過,你父親很好,再過兩個月,他就會平安地返抵家門的。你放心,這一次你父親麻咖拉愾依利夏(古代希臘的名稱)去,一帆風順,只是和人家洽商事業上的事情,比較花時間而已。』

         沙巴拉一聽佈大這麼說,一顆心就放下來了,面露喜色,對佈大說:

            『佈大,多謝你的指教,太謝謝你啦!』

         隨着又對佈大合掌。佈大向他頷首微笑,而對大家說:

         『經商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沙巴拉的父親,這一次跟一位愾依利夏人,到愾依利夏去治商貿易了。由於是頭一次遠行,又是去那麼遠的陌生地方,所以,自從兩個月前離開家後,全家人就開始擔心起來了。如果諸位了解我剛才所說的話,你們就曉得,為甚麼擔心是錯誤的啦!沙巴拉的父親麻咖拉,是為經商而去的。而經商的目的,是要使全家人更能够安心地衣食住啦!怎麼可以因麻咖拉的經商遠行,家人就不安心於其衣食住呢?這不是和經商的目的衝突了嗎?像這樣,不僅經商而已,一個人對自己的謀生工作,不僅要對供給他謀生的工具,以及該工具的背景、根源等感謝,同時在做謀生工作當中,時時都要記住,謀生工作本身,就是為了使自己能够獲得更加安安心心地吃、穿、睡等日常生活而存在的,不可以做謀生工作,而使自己的心更不安於吃、穿、睡。同時全家人,也要配合做謀生工作的人,不要由於該謀生工作,而使自己的心,更不安於衣食住才是正確的呀!』

         佈大說到這裡,環視諸貝夏,和坐在他們後面的弟子們後,很嚴肅地說:

         『諸位貝夏及必庫們!人生最重要的就是「麻西窪臘」(知足)。然而,要一個人能够「麻西窪臘」,並非簡單的事情。也就是說,一個人要真正地去做到「麻西窪臘」,那是一件幾乎不可能之事。為甚麼呢?因為人的「枯拉罷」(慾望)是無限的,不知休止的。所以憑空地要一個人做到「麻西窪臘」,那實在太難太難啦!因此,很多人,都把「麻西窪臘」和「些巴髂」(忍耐)混在一起了。這是很大的錯誤!請你們記住,「麻西窪臘」和「些巴髂」是完全沒有關係的。一個人充滿着「枯拉罷」,而要裝着「麻西窪臘」的模樣,那麼在他心中,一定會產生「坡嗽跛」(黑暗)的心念出來的。而人的真正的自己就是心,心中充滿着「坡嗽跛」的心念,就是等於真正的自己已經變質;這個時候,無論他的肉體行為多端正,也不是真正的自己的表現,即已和真正的自己沒有關係了。這就是我時常在教人家不要「些巴髂」的原因。一個人無論是忍耐痛苦或忍耐慾望的發洩,由於忍耐本身,都在使自己的心中產生「坡嗽跛」的心念,而人的真正的自己就是不能欺騙自己的那顆心。這顆真正的自己的心,已充滿了「坡嗽跛」的心念,即等於真正的自己,已經變質,已經腐化。這個時候,無論他的肉體行為多漂亮,多端正,也都等於虛偽的裝模作樣了。這對一個人的真正的自己的這顆不能欺騙自己之心,又有甚麼用呢?又有甚麼利益可言呢?諸位啊!你們不覺得這樣嗎?』

         在座的貝夏以及必庫們,都頻頻點頭認為就是如此。

         佈大接着說:

         『所以,一個人要真的想做到「麻西窪臘」,就必須使自己的心,先充滿感謝的心念。甚麼感謝的心念呢?就是我剛才所說的內容啦!每一個家庭都有其謀生工作,因此,不僅在從事謀生工作的人,要充滿感謝的心念,連家庭中的其他份子,也都要對該謀生工作,充滿感謝之心念才對的。不然家庭中的各份子,怎麼能够安安心心地吃,安安心心地穿,安安心心地睡呢?諸位啊!請你們記住,唯有感謝,才能知足,知足而後,你們才不會被五官迷惑,這樣,你們才能解脫肉體的執着的。解脫對肉體的執着了,那麼,你們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這你們的真正的自己,就變成你們的主人翁了。這個時候,就是你們的「麻哈.葩匿呀」(偉大的智慧,即被譯為「摩訶般若」者。)發露的時候了。』

         佈大最後說:

         『諸位!我今天所講的,就是「夏巴拉利.盆利簍」(工作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業」者。),這是一個人求心安幸福的第四條正確捷徑呀!』

         貝夏們,滿臉喜色。其中有很多位,由於整天埋沒於錢財利欲之中,已感到那種生活的乏味與痛苦了,今天難得聆聽佈大的教誨,才明白了自己的痛苦的癥結所在;而佈大也很清晰地教他們,如何去解脫他們的痛苦了。

         這就是「塌爾碼.阿咖拉咖夕」(求神理所得的歡樂,即法悅。)。雖然太陽西斜了,已近傍晚時刻,可是由於佈大發出來的偉大的光,全場顯得更熱,貝夏們的臉,都紅紅的,但他們的扇子都早停下來了,因為他們的心中,都已充滿法悅的甘露。

孤利樓拉.庫大(靈鷲山)的月夜

         太陽快下山,孤利樓拉.庫大(被譯為「靈鷲山」者;其實「孤利」是「禿」,「樓拉 」是「鵬」,「庫大」是「峯」,因此,意譯為「禿鵬峯」才正確。此峯在當時印臘麻嘎拉國。)山頂的燠熱,逐漸消褪。向西望去,仿佛在地平線上浮出臘佳孤利哈(王舍城)的王宮影子。雲是紫灰色的,令人覺得出雲中的水份很濃。

         孤利樓拉.庫大是一座岩山,愈到山頂,愈顯出岩山的面目。山頂有一片平地,只有從岩石的列縫,長出些香草,隨風而飄蕩。這片平地,是佈大(佛陀)說法的場地。每當佈大從拿爛臘(當時印臘東南方大國麻嘎拉國的第一商城)到臘佳孤利哈,或從臘佳孤利哈拿爛臘,經過孤利樓拉.庫大山麓的時候,總是會到山頂來,欣賞雲月,並且對弟子們說法教誨。由於孤利樓拉.庫大是一座岩山,山面白天很燙,所以都在黃昏前上山,到達山頂的平地,剛好太陽西下時刻,此時岩石的熱,才逐漸消褪。

         這塊平地,足够五十多人席地而坐。有時候和佈大同行的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即被譯為「比丘」者。)多出六十位了,必庫們,有的就坐在當時被稱為「下台」的地方。這「下台」是「下方之平台」的意思,剛好在山頂平地的西端,比山頂的平地約低一公尺半,可以容納二十幾人席地而坐。這下台的周圍,長了很多香草,地面比山頂的平地粗糙。坐在下台,雖看不到佈大,但却聽得到佈大的聲音。

         這山頂,剛好是由拿爛臘臘佳孤利哈孤利樓拉.庫大所形成的等腰三角形的頂點。向西稍微偏南是臘佳孤利哈,向北偏西些就是拿爛臘。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經過此山的時候,時常在山頂露宿,而都是傍晚上山,清晨下山。佈大在這山頂說法,是在他六十九歲以前之事,七十歲後,弟子們就不願意他老人家走這段山路,因為岩石路,上下皆吃力。

         佈大.尚玍在拿爛臘的富商嘎拉.咖思帕家住了五天後,就離開拿爛臘,向臘佳孤利哈出發。走了五天路,今天下午到達了西帕西帕孤利樓拉.庫大山麓的一個小地方,只住幾戶農家,是修樓臘(奴隸)階級的佃農。他們曾是離開這裏不遠的巴拉蒙(婆羅門)階級的村莊,梯爾大的豪農麻哈.看丕臘的長工。麻哈.看丕臘就是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的父親。麻哈.卡俠罷是個獨子。他是父親麻哈.看丕臘,胃出血而與世長辭,等母親夏嘎拉利呀也過世了,將所有的財產,分給一千多名修樓臘階級的長工們,爾後才和太太巴漏喇一同出家的。由於麻哈.看丕臘的仁慈,及麻哈.卡俠罷的善舉,在麻哈.卡俠罷三十四歲秋天跟隨佈大後,到八十一歲四月過世,這一段漫長的日子裏,每逢他路經梯爾大附近的時候,從前的長工們,都終生不渝地愛戴着他。

         這一夜,月色很美,是現在農曆十四日的月亮。佈大每次到達孤利樓拉.庫大山頂平地後,就會面向西,坐在那平地東角,稍微高起的成五角形的地方,冥想「沙媽呀」 [ 不牽連,即光子體隨意地能够離開肉體的狀態之意,就是被譯為「三摩耶」者。這和被譯為「三摩地」者不同,「三摩地」的當時的印臘語是「沙媽季」,它是悠尬(瑜伽)的「基阿那」(被譯為「禪那」者,即冥想、禪定、打坐之意。)中,阻斷五官感覺的狀態之謂,和「沙媽呀」完全不同。 ] 。這一次也不例外,這是佈大要開始說法的前奏。必庫們也開始冥想,以調和自己的心,想藉此來多攝取佈大的「卡突利.普臘」(言魂,即聲音中所含之光。)。

         過了約半個小時,佈大睜開了眼睛,開始說法。坐在前排正中央的麻哈.卡俠罷,及旁邊的阿沙季摳士大匿呀麻哈.咖架那(摩訶迦旃延)等諸大弟子的心眼,都很清楚地看到佈大的五位分身,都駕臨到佈大的背後,而天上很多如來、菩薩、阿拉漢(阿羅漢)也都來了,他們也來聆聽佈大的說法。

         佈大開口了:

         『「庫拉.蠻塌拉!阿波士罷,阿波士罷!」(這是佈大在和天上諸如來打招呼的話,其意就是:「深藏境涯的人們!光的發露,光的發露!」)』

         然後舉起右掌,顯露「日咱.庫拉簸」(大如來印,這是佈大向天上界與地上界人一起說法時,顯露其天上界來歷的姿勢。「日咱」是大如來,「庫拉簸」是印證的意思。),向弟子們加光。接着佈大就開始說法:

         『諸位!今晚的月色很光亮,天氣又涼爽,難得有這麼好的天氣,更難得有這麼好的機緣,又在孤利樓拉.庫大山頂,和大家說「法」談「心」。明亮的月色,凉爽的風,一覽無盡的山頂景色,這三者能够凑在一起,實在是很難得的。人生也是一樣,豐滿光明的心,通暢舒適的心念,無罣無礙的五官感受,這三者能够時常凑合於一個人的話,人間的苦惱,生老病死,也就像過耳東風了。而人為甚麼沒辦法做到這樣呢?這理由很簡單,不曉得真正的自己呀!自己整天以為是自己的,究竟是甚麼呢?必庫們!你們自己仔細地想一想。人們以為自己的,究竟是甚麼呢?肉體嗎?父母、親戚、朋友嗎?房屋、財產嗎?名望、地位嗎?太陽、月亮嗎?槓玍(恒河的略稱)、孤利樓拉.庫大嗎?「麻哈.看體」(大世界,即宇宙之意)嗎?或者是能够感受外界的自己的五官呢?抑或能够想東想西的心念?究竟甚麼是人們自以為是自己的自己呢?而人們真的很清晰地曉得整天自己在「我、我;我的、我的。」這些「我」,究竟是甚麼嗎?我相信,雖然人們整天地在「我」,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够很具體地舉出「我」是甚麼的。這不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嗎?整天在「我」而不知道「我 」,這不是很可笑嗎?』

         『在感情的暴風雨中,在知識的火焰裡,在本能的洪流中,一個人執着於「我」,而又忘記了真正的「我」。啊!人們實在太可憐、太可憐啦!』

         佈大的眼睛濕濕的,淚水映着月光而發亮。四周靜極,沒有半點音響。

         佈大接着說:

         『諸位!請你們好好地將真正的自己,顯露在你們日常生活的每一時刻吧。真正的自己,就是「麻哈.葩匿呀」(偉大的智慧,即被譯為「摩訶般若」者。),人是為了「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到達內在於自己的偉大智慧,即被譯為「摩訶般若婆羅蜜多」者。),而才從「思普拉阿臘」(天上界)來到這「塌庫瓦里」(地上界)的。這是人生的目的,是人的肉體生命的意義。人的肉體的生命,是要實踐這個目的而存在的;並不是為了變成五官的奴隸而存在的。這一點請大家要徹底地、很清晰地弄明白。五官僅是肉體的一部份而已,它只是供給肉體生命,在這「塌庫瓦里」間,能够維持其肉體生命的機構,如此而已。是一個人藉以維持其尚玍(團體、社會之意)生活的工具而已。因此,人應該好好地讓五官,這人的肉體生命維持尚玍生活的工具,盡量地工作,盡量地讓它發露完成其維持尚玍生活的能力,這樣才是五官存在的目的。千萬不要讓五官執迷於外界的一切現象,而來奴役肉體生命主人翁的心,使心天天聽從五官的命令,興風作浪,遍地火焰,隨刻風波,使人主僕顛倒,終於成為五官所在的肉體之麾下小卒,而使生命的存在,埋沒於肉體之下,終於以為自己就是肉體,而忘却肉體是生命的肉體,並非沒有生命,肉體就可以單獨存在的。』

         『必庫們啊!生命就是「麻哈.葩匿呀」所發露的現象,是「麻哈.葩匿呀」的內涵。「麻哈.葩匿呀」就是一個人的生命的源頭啦!必庫們啊!你們要牢牢地記住這段話。「麻哈.葩匿呀」並非空洞、幽玄的東西,它就是你們肉體生命的生命。沒有「麻哈.葩匿呀」,一個人的肉體就等於屍體了。你們的心會跳,你們會吸空氣,你們會想東西,這諸般,人所以會活的基本肉體生命的機能,就是「麻哈.葩匿呀」的力量。必庫們!你們要明白,你們的肉體,是生命的現象,絕不可以把它顛倒為生命是肉體的現象。當你們把生命當做肉體的現象的時候,你們的五官就沒有生命了,就停頓了。「停頓」並不是不作用的意思,而是老執着在那裡的意思。這是人的執着的原因。』

         月亮升得很高了,四周更加寂靜無聲。心眼開的必庫們,都看到整個孤利樓拉.庫大山頂,都充滿着「思普拉.卡臘里」(金剛界,即天上界中,菩薩界以上的世界之合稱。)的光,天上的諸菩薩們也奏起「咖拉波士琶」(菩薩界的讚頌歌)。

         佈大閉下眼睛,吟唱出一段「塌拉匿」(如來界以上的世界,在天上界的原音,像一個國家的標準國語的東西。被譯為「陀羅尼」者之真正意義。)

         『麻哈.卡達臘.思帕阿!麻哈.卡達臘.思帕阿!孔坡樓里.阿罷阿,巴大.麻遢臘里,咖佈臘.葩拉.巴思帕阿!些枯呀,些枯呀,阿姆.撲利底愾依。嘎薩,嘎薩,嘎薩,普臘!普臘!是帕!是帕阿!是帕阿!』(「大放光明的世界!大放光明的世界!瑞氣飄蕩,去淨苦難,光明已到!滅吧,滅吧,罪惡。來,來,來,心啊!心啊!在光中!光流!光流!」之意)。

         佈大睜開了眼睛,微笑頷首。佈大的臉、手都是金箔,身傍飄散着金粉,這是佈大從三十九歲起,就常發生的現象。每當佈大正式說法的時候,他的全身都會生出金箔,牢牢地貼在皮膚上;而四周,甚至整個會場,都會飄落很多很多的金粉,這是如來界以上的光的物質化現象。幾位大弟子在說法時,有時候也會有這種現象發生。因此當時的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人,就把佈大和幾位大弟子的肉體,稱做「思帕阿.咖臘臘」(金身)了。

         坐在前面的幾位大弟子的臉上、手上也都貼滿了金箔,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佈大接着說:

         『肉體生命的可貴,可貴在肉體中有生命存在。生命是肉體所以能够成為肉體的原動力,五官之所以有五官機能的動力根源。必庫們啊!你們要牢牢地記住,你們的肉體,你們的肉體先鋒的五官,是為了讓你們的生命,能够和你們周遭的一切,維繫尚玍的「丕阿遐」(調和)而存在的啊!唯有這樣,存藏於你們心中的「麻哈.葩匿呀」才能顯露出來的。而維繫尚玍的「丕阿遐」當中,最具威力的五官,就是聲帶(當時的印臘人所說的五官是五關,是人和外界接觸、連繫的五個關口之意。五關就是眼睛、耳朵、聲帶、皮膚和鼻子;其中的皮膚,包括舌頭的皮膚,即觸覺中包括味覺。)啦!「禍從口出」,很多人間的災禍、不幸,都因話語而起的,這一點,相信諸位都體會得到了?』

         這是事實,人間的很多苦惱,都由話而引起的,弟子們聽到佈大在問,大家頻頻頷首答是。

         佈大接着說:

         『因此,必庫們啊!請你們多珍重你們的聲帶,多讓你們說出來的話語,具有維繫尚玍「丕阿遐」的最高價值。千萬不要讓它,不僅不維繫尚玍的「丕阿遐」,反而使它破壞、損毀尚玍的「丕阿遐」。如果你們讓你們的話語,成為毀滅尚玍之「丕阿遐」的話,必庫們啊!你們要明白,這個時候,你們的生命,就停頓下來了。生命的停頓,並不意味着死亡;生命的停頓,就是「麻哈.葩匿呀」的埋沒、深藏。「麻哈.葩匿呀」埋沒、深藏,你們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就不發生作用了。如此一來,你們的心念,你們的行為,就時時在違背、乖離「麻哈、看體」中的「塌爾碼」(宇宙神理、法則)的「開依臘卡」(本質、普遍性)了。這樣,你們的一切遭遇,就只有不幸了,而你們心中的心念,也就只有煩惱而已。』

         佈大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然後環視弟子們。當他的視線觸到坐在中央位置的咖拉罷的時候,臉上露出微笑說:

         『咖拉罷啊!你怎麼了?你的右脚是否傷了?你來這裡給我看看。』

         咖拉罷慢慢地站起來,爾後稍跛着右脚,走到佈大前面,行了大禮。他的右脚背,腫得很厲害。佈大站起來,走下他的坐位,到咖拉罷前面坐下,用右手輕按在咖拉罷的右脚背上,而放出很強的光。約過五分鐘,當佈大把手拿開的時候,咖拉罷的右脚背,已回復正常狀態。佈大又步回原來的位置坐下,微笑着對咖拉罷說:

         『咖拉罷啊!你回到你的坐位去吧!已經完好如初了。剛才,你上山的時候,走路不小心才會踩到那條蛇,而被牠咬傷的。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呢?你看我輕輕地給你一加光,不是就好了嗎?你為甚麼對我生疏起來了呢?我是很樂意解決你們困難的呀!你要多學習、實踐,我剛才對你們說的話啦!你就是不將心裡的痛苦說出來,才多痛苦一段時間的呀!這又何必呢?把心裡的痛苦,自自然然地吐出來吧!一個人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困難,真正無能為力的時候,應該老老實實地說出來,而求救於有能力的人才對啊!不要以為這樣做,難為情,更不要以為這樣做,會傷到自己的尊嚴,沒有那回事的。讓人家因為你而有實踐善行的機會,這也是慈悲啊!當然這和亂找人家的麻煩,或亂麻煩人家,或自己懒惰,而希望人家替他解決困難,是不同的。自己真的沒有那種力量,而人家有,並且人家又很樂意做那樣事情,在如此條件下,你還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而不以話語為橋梁來接受人的善行的話,那麼,這是在證明你的心太狹小了。這並不算客氣,而應該歸入懦弱範圍才對的呀!是你沒有勇氣說出來啊!咖拉罷啊!多讓你的話語,成為你和你周遭的人之間,產生「丕阿遐」的橋梁吧!你要記住這一點,而好好地去實踐「夏巴拉利.卡拉巴士頗」(說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語」者。)吧!這樣,你的生命,就會時常化為「卡突利.普臘」,而形成尚玍的橋梁了。有這種橋梁的地方,你與你周遭的一切之間,就會存有「丕阿遐」的。爾後,你的「麻哈.葩匿呀」的「開依臘卡」,才會時時發露,因而你就會愈感出生命的力量,而終於使生命和你成為一體的。這樣,你對肉體的執着,就會淡化起來。當你只有「麻哈.葩匿呀」在發露的時候,你的肉體生命,就能使肉體,完完全全變成生命現象,以打消使肉體的生命現象停頓的五官之迷惑啦!』

         於是,佈大又對弟子們說:

         『必庫們!咖拉罷的痛苦,是由於將聲帶停止其生命所致。他的痛苦,本來可以由聲帶這個關口而流逝的,可是他沒有這樣做,却將自己的生命卡住在聲帶這個關口了。於是,他就變成肉體的他。一變成肉體的他,痛苦的肉體,就變成真正的自己,而他的「麻哈.葩匿呀」隨着就埋沒下去。因此,他的心念,也就變成肉體的部屬,而唯有感受到肉體的痛苦了。必庫們啊!這種狀態,就是一般所說的「些巴髂」(忍耐)啦!「些巴髂」是勉強的狀態,是一種生命的病態。必庫們啊!肉體的痛苦是真實的,一個人不可以否定肉體的痛苦,肉體的痛苦,也不是靠否定,就能消散的呀!人的生命,顯現於肉體,而肉體的感受却依賴着五官。肉體病了、傷了,其痛苦直接影響到一個人的生命狀態,因為人的生命是顯示在肉體呀!必庫們啊!請你們記住,人的肉體顯現着人的生命,沒有肉體,就沒有「塌庫瓦里」的人的生命。人只要注意到,真正的自己就是生命,而不是肉體,就可以了,千萬別否定自己的肉體!只要一個人能够徹底地明白,真正的自己,是自己的「麻哈.葩匿呀」所發露出來的生命,而不是含有五官的這個肉體;能以生命為本,肉體為末,明白因本之存在,才有末之存在,不要把本末顛倒,甚至只認末而不認本就可以了。同時要記住,當肉體有痛苦的時候,你們不要忍耐那痛苦,以致於使肉體的痛苦,埋沒「麻哈.葩匿呀」,而使心念隸屬於肉體。這樣的話,你們的生命就停頓,「麻哈.葩匿呀」的「開依臘卡」就消失,那麼剩下的,就唯有「坡嗽跛」(黑暗)的心念了。於是罪惡抬頭,人生就更為暗淡!』

         佈大說到這裡,仰望天空的明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坐在前排的幾位大弟子,也跟着仰望天空,看那皎潔的明月,以及羅列在天空的諸如來、菩薩與阿拉漢。

         佈大慢慢地又開口了:

         『必庫們!明月瞬息在變換位置,人心也一樣。可是人心也應該像明月一樣地無論怎麼變換位置,又依舊光輝長空才對的。烏雲上的明月,依然是明月,依然光輝燦爛!而人的心,怎麼一被肉體之痛苦的烏雲遮蓋,就盡起「坡嗽跛」的心念呢?必庫們啊!這究竟是甚麼原因啊!原因很簡單,就是生命停頓了,「麻哈.葩匿呀」埋沒了啊!必庫們啊!當你們的肉體有痛苦的時候,就趕緊將你們的痛苦,經過五官讓它流逝吧!其中聲帶是最要緊的啦!把你們的痛苦,說出來吧!而謙虛地去請求有能力解決你們痛苦的人,助你們消滅該痛苦吧!很多人生的不幸,都由於將痛苦壓在自己的心底,使它變成關住自己「麻哈.葩匿呀」的蓋子,令自己獨自挨受痛苦,其結果,就埋怨起人家、環境,使自己更成為肉體、五官的奴隸。這是何等地愚蠢啊!必庫們!請你們要很清晰地弄清楚,將痛苦說出來,並非訴苦呀!訴苦這個東西,是「坡嗽跛」的心念所發露出來的話語啦!屬於「夏巴拉利.卡拉巴士頗」之將肉體感受到的痛苦說出來的話語,是「謙虛地求助」呀!並且,這是要在自己無此能力,人家有此能力,且樂意協助的條件下,才可以說出來的。肉體的痛苦,五官感受到的痛苦,這些外界為因的痛苦,都能够藉此「夏巴拉利.卡拉巴士頗」,獲得解決,或減輕的呀!必庫們啊!請你們不要忍耐痛苦,忍耐是無法消滅痛苦的,那只是延續痛苦,增加痛苦而已。一個人所需要的,並不是忍耐,而是「霞遢投」(通暢、流暢,即不讓它停頓之意。)了。讓自己的五官,無時無刻,都維持自己生命源頭的「麻哈.葩匿呀」發露出來的生命狀態,而使肉體充滿着生命,隸屬於生命;不因五官的感受,而使肉體無法「霞遢投」自己的生命。而其具體方法,就是說出剛才所說的「謙虛地求助」的話語!必庫們啊!請你們多說出這種話語,以去淨積在你們心中的,由肉體感受而起的痛苦的心念吧!「夏巴拉利.卡拉巴士頗」,就是求心安的第三條正確捷徑了。』

         佈大說到這裡,光芒大放。佈大滿身的金箔,更加閃爍發亮。天上的如來、菩薩、阿拉漢,又回到「思普拉阿臘」去了。佈大的五位分身,只留下兩位,站在佈大的後方。留給必庫們的,是心中的光,及高掛天空的月亮。        

         孤利樓拉.庫大一片靜寂。佈大和必庫們,皆閉下眼睛,投進心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