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哈.卡俠罷的回憶

       貝薩里(當時印臘東北方大國,巴吉國的首都。)是與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卽大迦葉。)緣份極深之地。在約四億年前,人類降臨到地球上來的時候,麻哈.卡俠罷的過去世,頭一次出生的地方,就是貝薩里這個地方。爾後,到麻哈.卡俠罷這一世,他曾出生在貝薩里這個地方共二五四次,這是單以麻哈.卡俠罷這個「摳臘.撲黎偶」(本體,卽人的整個生命體計六人當中的本體。)而言的,並沒有將其「摳臘.黑依呀(分身,卽人的整個生命體計六人中的五個分身。)合計在內。若將其「普拉不薩」(同伴,卽魂的兄弟之意,這是人的整個生命體六個人之間的關係的稱呼。)的五位「摳臘.黑依呀」的「沙姆.沙臘」(轉生輪廻)也計上,則共有六一七次之多。這正如佈大(佛陀),對倫逼匿(當時印臘北方小國葩利阿國的一個村莊,位於其首都卡必拉.巴士斗南方稍偏西不遠處,佈大出生之地。)有極深的緣份一樣。

       貝薩里的春天,開一種名叫做「葩枯利慪」的花,形狀很像芍藥,但沒有那麼大,有白、紅兩色,清晨發散清香。因此貝薩里的人,都稱它為「葩疏開依慪」,「葩疏開依慪」是當時貝薩里一帶的方言,其意為「清淡」。肯因.遢臘罷王宮大殿前的大庭院右邊,約佔該庭院三分之一的面積,種植一片這種「葩枯利慪」,前半是白色,後半是紅色的。順着這片「葩枯利慪」園一直進去,在大殿右後方位置,有一間「昧呀」(小宮殿)形狀的房屋,其建築面積約有四十坪之大。這間被肯因.遢臘罷.臘阿獎命名為「秀巴臘.丕佑」的房屋,是在麻哈.卡俠罷五十七歲的九月八日,肯因.遢臘罷.臘阿獎為了促使麻哈.卡俠罷定居貝薩里,做為麻哈.卡俠罷貝薩里的居所,特地建築的。這位國王,所以會選那一年那一天,蓋這所房屋在其王宮大殿之旁,是為了表示他對麻哈.卡俠罷的愛戴所致。五十七歲,是在紀念麻哈.卡俠罷的生日五月十七日;而九月八日,是麻哈.卡俠罷遇到佈大,拜佈大為師成為一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的日子,這位國王為了慶祝這兩位「麻哈.看體」(宇宙)間緣份最深的人,其可貴緣生之繩,又再一次繫得更緊,纔選這一天,建築這所「秀巴臘.丕佑」,給麻哈.卡俠罷居住的。「秀巴臘.丕佑」的「秀巴臘」,是肯因.遢臘罷.臘阿獎王宮的大大小小,對麻哈.卡俠罷的稱呼,它是「阿波摟開依迭.秀巴臘」的略稱,是達到能自由自在地觀通三世因果之人的意思;「丕佑」是搖籃,意味着能使麻哈.卡俠罷安祥地休憩之所。雖然,這所「秀巴臘.丕佑」於麻哈.卡俠罷五十七歲的九月八日破土興建,可是麻哈.卡俠罷眞正定居在那裡,是七十三歲的五月開始。其間,「秀巴臘.丕佑」成為佈大與麻哈.卡俠罷,在貝薩里的宿處。麻哈.卡俠罷八十一歲的四月八日,上午十時正,就是在這所「秀巴臘.丕佑」「奴爾貝臘」(逝世)的。麻哈.卡俠罷「奴爾貝臘」時,在其向右側臥的床邊,坐着當年七十八歲的肯因.遢臘罷.臘阿獎、七十歲的阿愾依盎底(王后)撲麗巴薩窟兔塌臘.巴些歐臘阿獎(窟兔塌臘今王,「巴些歐」是「現任的」、「當今的」之意。他就是肯因.遢臘罷.臘阿獎的太子樓樓苟,卽王位後的稱呼;肯因.遢臘罷.臘阿獎在七十五歲的三月,纔讓位給當時三十七歲的太子樓樓苟。)與俠尬.些珀(「些珀」是對國王胞弟的稱呼,俠尬.些珀是肯因.遢臘罷.臘阿獎的第二位弟弟,當年七十三歲。)等四位,當時肯因.遢臘罷王宮裡的最高峯人物,以及豎立着尙健在的佈大.尙玍的七位領導者。這七位,是其「思普拉阿臘」(天上界)來歷,皆為菩薩以上境界的必庫、必庫匿(佈大的出家女弟子)及烏巴沙髂(佈大的在家男弟子)。他們是必庫甘.達巴利攀拉尬迓樓巴利(地藏王菩薩,卽阿愾依盎底.撲麗巴薩的第二位弟弟亢岣出家後的稱呼。)、臘夫臘(羅睺羅,卽佈大的兒子。),必庫匿巴漏喇麻哈.卡俠罷未出家前的太太)、霞莉呀巴漏喇的胞妹)和烏巴沙髂薩罷拉里偶巴漏喇的胞兄)。麻哈.卡俠罷是無病而逝的,並且,是承蒙已回復阿嘎遐.梯慪(主阿嗄遐。「梯慪」是宇宙界的語音,是對首位阿罷的尊稱,「阿罷」亦為宇宙界語音,其意是神或原有的光的天使,這裡指原有的光的天使;阿嘎遐是佈大在天上界的永恒的名字。)身份的佈大,親自駕臨「秀巴臘.丕佑」,迎接、陪伴他返回「日咱.波臘玍」(大如來的殿堂,卽宇宙界之意。)的。這正顯示着阿嘎遐阿咖薩簸麻哈.卡俠罷在天上界的永恒的名字)間的緣份之深,這是佈大對麻哈.卡俠罷的無限的愛。   

       在麻哈.卡俠罷「奴爾貝臘」的前四天,卽公元前五六九年的當時印臘曆(如現在的中國農曆)四月四日上午,麻哈.卡俠罷貝薩里肯因.遢臘罷王宮大殿,談起跟隨佈大四十二年中,有關佈大的重要教誨。當時在場的,共有十一人。這十一位,就是肯因.遢臘罷.臘阿獎、阿愾依盎底.撲麗巴薩俠尬.些珀、窟兔塌臘.巴些歐臘阿獎、巴些歐阿愾依盎底耦(屬於當今的王后。 「阿愾依盎底」後面的「耦」,是「屬於甚麼人的」之「屬於.........的」的意思;由於王后本身不能單獨存在,她是「屬於」國王「的」太太,所以當時的印臘語,在「巴些歐阿愾依盎底」後,必須加上「耦」。如果是「阿咖秀」,卽女王,則不必加。)夕搭臘,及必庫甘.達巴迓樓巴利利攀拉尬投利簸肯因.遢臘罷王宮的侍衞長咖姆大的獨子,關於咖姆大,詳情請參閱拙著求心安的正確八捷徑第八章。),與必庫匿巴漏喇霞莉呀。由於在座幾位,和麻哈.卡俠罷往世的緣份皆很深,且都是巴互臘莽(神、光的天使,這裡指光的天使。),所以當時,麻哈.卡俠罷雖然只在談往事而已,可是事實上,是在給這十一位心中,充填很強的宇宙界的光,使他們等他「奴爾貝臘」後,具備更足够的力量,去造福人羣,去遵循佈大的教誨,使點燃在人們心中的慈悲法燈,更加明亮,使更多的人,能點亮自己心中的慈悲法燈。因此,當時在場諸位中,心眼已開的,都很清晰地看到滿場的光,及聽到駕臨肯因.遢臘罷王宮上空的諸菩薩,所奏出的「咖拉波士琶」(菩薩界的讚頌歌)。並且全場的人的臉上、手上,都貼滿、着滿金箔或金粉。雖然在場聆聽麻哈.卡俠罷談起往事的十一位,都知道麻哈.卡俠罷,將在四天後的上午十時「奴爾貝臘」,大家也曉得,那是一場很重要而可貴的說法,然而,大家心中却只充滿無限喜悅,而沒有絲毫離愁與依依之情。因為,在那一段時間裡,他們的心,都已變成活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狀態。

       那一天麻哈.卡俠罷,雖等於在和在座諸位閒聊往事,可是他的聲音却非常洪亮,並且其聲調的變化次數,也特別多。在場諸位都很明白,麻哈.卡俠罷的五位「普拉不薩」,正和麻哈.卡俠罷合為一體說法,這是一位如來以上境界的人,出生「塌庫瓦里」(地上界),大悟而達到「尼爾罷阿拿」(靜寂,卽達到完全無執的境界之稱,這就是被譯為「湼槃」者。)境界中的「阿罷.西丕耦」境界,始能發露的「麻哈.巴沙巴臘里」。「阿罷.西丕耦」,是如來界以上諸世界的通語音,它是「神的懷抱」的意思,形容其境界已能發露,直接從神的心發出的內容的東西,這就是當時的印臘語「葩拉瞇大.尼爾罷阿拿」(卽被譯為「究竟湼槃」者)。「麻哈.巴沙巴臘里」,是偉大的偉大力量,卽偉大的眞正神通,這就是被稱為「漏盡通」的內容。那一天麻哈.卡俠罷說的,就是佈大所說的正確八捷徑中的「安定得很正確」(卽被稱為「正定」者),以生為一個「塌庫瓦里」的人的立場,得以了解而徹悟的最高內容。

       當天早上,大家坐在舒服的「皮拉里」(相當於現在的沙發椅,高約二十五公分。),圍成橢圓形,環坐在大殿貴賓廳。上坐的是麻哈.卡俠罷肯因.遢臘罷.臘阿獎與阿愾依盎底.撲麗巴薩,分坐在麻哈.卡俠罷的右前側及左前側。通常,麻哈.卡俠罷肯因.遢臘罷.臘阿獎,皆並肩坐着,而一定是麻哈.卡俠罷坐在肯因.遢臘罷.臘阿獎的右方。當時的印臘諸國,都以右為正,左為副,或右為尊,左為卑。由這一點,也可以看出肯因.遢臘罷.臘阿獎尊崇麻哈.卡俠罷的程度。大家閒聊一陣子後,肯因.遢臘罷.臘阿獎對麻哈.卡俠罷說:

       『秀巴臘啊!佈大四十五年的教誨,就是教人「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 (達到內在於自己的偉大智慧,即被譯為「摩訶般若波羅蜜多」者。),而其實踐方法,就是正確八捷徑,這我是很明白的。在正確八捷徑中,最難的,我也很清楚,那就是佈大把它列在最後一條的「安定得很正確」。秀巴臘,是否可以請你,將這一條「安定得很正確」所包涵的最高意義,及達到那最高含意之境界的具體方法,佈大所教的,和你所徹悟的,教誨我們呢?』

       麻哈.卡俠罷很慈祥地對大家說:

       『現在老國王所提的這一點,便是「佈大.疏多臘」〔佈大所說的宇宙神理、法則,「疏多臘」為大綱之意;「疏多臘」是當時印臘的通用語言「佈拉疏庫立斗」,後來「佈拉疏庫立斗」演變成「散思庫立斗」(卽被稱為「梵文」者。)後,「疏多臘」這個字,其大綱原意,便被擴展成經典、經書,其實當時,「疏多臘」 並沒有經典、經書之意。〕的最高內容。人出生「塌庫瓦里」來修正自己的 「咖爾碼」(在轉生輪迴當中,所偏去的個性,卽被稱為「業」者。),以期魂的進步,所依賴的就是「塌庫瓦里」的構成內容之粗糙這一點;由於粗糙,始能掀起人的要將它改善為更加精緻、更為完善的熱情,這樣,「塌庫瓦里」的「丕阿遐」(相互密切地發生着關係,而沒有衝突、摩擦的均匀、和諧狀態,卽著者所言的「調和」。),纔有實現的可能。另一方面,人出生「塌庫瓦里」後,未出生以前的種種皆忘記得亁亁淨淨了,都記不起來了,皆擱在 「阿葩迹阿」 (那一邊,卽俗稱的「彼岸」。)了。人由於忘記從前,所以從前的因如何,一槪不知,而由於不知因,將發生在自己「塌庫瓦里」人生前途的種種,便無法曉得,於是人一出生「塌庫瓦里」,就需要走一趟不知明日的盲目人生。環境的粗糙,前途的不明,這兩者構成了「塌庫瓦里」人生的意義。 粗糙、不明,使人掀起發露向精緻、清晰的完善狀態邁進的心身行為,以達到令「塌庫瓦里」 「 丕阿遐」的人生目的,來完成一趟使自己的魂,更為進步、高超,將自己原有的生命,顯現於血肉之軀的生命意義。於是人生的目的、生命的意義,促使一個人活在「塌庫瓦里」 的勇氣,及構成其人生的實際努力。這是人所以具備勇氣、努力的本意。人的勇氣與努力,就是為了修正自己的「咖爾碼」,以令自己的魂進步,使不明的前途變成明,使盲目的人生變成不盲目而存在的。並且,在這種努力過程中,以「塌庫瓦里」構成內容之粗糙的弱點,當做由於粗糙,因此易於着手改善的人的勇氣動力,來充分地發露努力的力量,使「塌庫瓦里」的狀態,更邁向「丕阿遐」,這樣的話,人走這一趟人生的時候,便更容易發露其活的勇氣,而其努力的代價,便亦能够收穫得更多了。』

       說到這裡,麻哈.卡俠罷閉起了雙眼。在座的必庫、必庫匿,都曉得他正和偉大的巴互臘莽阿蒙摸卸,在心的世界談話。過了一會兒,他又睜開眼睛,繼續他的話:

       『那麼,人的勇氣與努力的最高代價,由前面的說明,諸位曉得,那就是自己的魂的進步和「塌庫瓦里」的「丕阿遐」了。也就是令自己的前途明,使自己的人生不盲目,且其環境,也隨着將它改善成為對人生不盲目,明白自己前途的人所活的環境啦!明白自己的人生前途,就是一個人活在「思普拉阿臘」 時候的人生狀態,而屬於「思普拉阿臘」的人活的環境,那就是「思普拉阿臘」。這兩者,皆一個「塌庫瓦里」的人的心的內涵。因此,人只要獲得他活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智慧,他就能够很容易使他這一趟「塌庫瓦里」人生不盲目,明白自己的前途,而很清晰地明白如何去努力改善其環境,使它變成「丕阿遐」 狀態。這個時候,他的勇氣,便以其「思普拉阿臘」的心為其動力的來源了。』

       當麻哈.卡俠罷說到這裡,素來性格爽朗而腦筋清晰,領悟力頗強的窟兔塌臘.巴些歐臘阿獎,就請教他說:       

       『偉大的秀巴臘,那麼一個人的勇氣與努力的最高代價,就是「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啦?』

       麻哈.卡俠罷很慈祥地向他微笑着說:

       『窟兔塌臘窟兔塌臘.巴些歐臘阿獎。由於從小麻哈.卡俠罷就認識他,雖然不常在一起,然可以說看着他長大成人的。因此未卽王位前,麻哈.卡俠罷都叫他的本名樓樓苟,並不叫他太子,這是肯因.遢臘罷.臘阿奬伉儷,希望麻哈.卡俠罷叫他的名字,這樣纔顯得親密所致。三年前他卽王位而改名為窟兔塌臘後,他本人以及肯因.遢臘罷.臘阿獎伉儷,仍然希望麻哈.卡俠罷稱他窟兔塌臘,於是,爾後麻哈.卡俠罷便都這樣稱呼他。)啊!是的。一個人走這趟人生的勇氣與努力的最高代價,就是獲得「麻哈.葩匿呀」(偉大的智慧,卽一個人在其轉生輪迴中,所獲得的智慧總和、生命力總和,也就是一個人的魂的境界的內涵,這就是一個人的心的世界。「麻哈.葩匿呀」就是著者所說的「潛在意識」。),它就是一個人的眞正的智慧 。而當一個人獲得他自己的「麻哈.葩匿呀」後,他就會很清晰地明白,他這一世出生到「塌庫瓦里」來以前的種種,因而明白這一次出生「塌庫瓦里」,來走這一趟人生的原因;原因明白了,他自己的人生的前途,該怎麼走,該走怎麼樣人生,便一清二楚。並且,由於獲得「麻哈.葩匿呀」,人就會明白「思普拉阿臘」的實態,其精緻、完善的狀態如何,而曉得這個粗糙的「塌庫瓦里」環境,要造成何種狀態,纔算完善,纔稱得上「丕阿遐」。然而,雖然我說「獲得」「麻哈.葩匿呀」,其實,人的自己的「麻哈.葩匿呀」的「獲得」,並非像人間一般東西的「獲得」般地,需要靠五官向外進取、貪求,卽並不能只靠心身兩者的積極行為就可以。也就是說「麻哈.葩匿呀」的獲得,不能只藉拼命地發露心念(想念)與行為就可以;倘若只拼命地發露心念與行為,而這種心念與行為,是因五官的作用,始向外興動貪求的進取,則他根本不能算在努力,更不存有絲毫的勇氣,而他所獲得的代價,又只屬於他一己的「塌庫瓦里」的內容,或有關「塌庫瓦里」的內容而已。屬於他一己的「塌庫瓦里」的內容,便是屬於他一己的物質享受和名氣、地位;屬於他一己的有關「塌庫瓦里」的內容,就是盤旋、起伏在他心中的貪婪、不滿、恐懼、嫉妒、憤恨、憂傷、消極等之「坡嗽跛」(黑暗)的心念。這就是煩惱,這便是人的生的苦的根本、原因。當一個人拼命地發露這種「坡嗽跛」 的心念與行為的時候,無論其外表多進取、積極,那都不能算做努力,更不能將其進取、積極的行為動力的發露,看成勇氣。窟兔塌臘啊!當一個大人,無端地打一個小孩,無論他打小孩的行為,多雄壯、猛烈,我們能够說他那種心身的行為,是他正拿出他的勇氣,努力於一件事情嗎?那只是拼命地發露他的殘忍的心念與暴虐的行為而已,那是「坡嗽跛」範疇的東西,那正是破壞「塌庫瓦里」之「丕阿遐」的作為,那絕與他的「麻哈.葩匿呀」無關,不僅無關而已,而是千眞萬確地背道而馳。因此,一個人只拼命地在發露心念與行為,那不一定就是拿出勇氣,在努力做一件事。眞正的勇氣,是一個人發自自己的「麻哈.葩匿呀」,要活得正的動力―願望,而實現這個願望的實際行為,便是努力。這種勇氣、努力的最高代價,是獲得「麻哈.葩匿呀」,來完成這一趟人生修正自己的「咖爾碼」,造成「塌庫瓦里」的「丕阿遐」狀態,以令自己的魂進步的人生目的、生命意義。』

       這個時候,必庫匿巴漏喇請教麻哈.卡俠罷說:

       『麻哈.必庫〔大必庫,此稱呼是麻哈.卡俠罷五十二歲起,佈大以外的佈大.尙玍的必庫、必庫匿、烏巴沙髂及烏巴西髂(佈大的在家女弟子),對他的稱呼。〕,這樣說來,「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正如佈大所教誨的,是一個人走「塌庫瓦里」人生之所必須,為了要走正「塌庫瓦里」人生,人必須「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可是人人其在「思普拉阿臘」的境界相異,卽其「麻哈.葩匿呀」的內涵不同,出生到「塌庫瓦里」來後,其受五官迷惑,以致於對「塌庫瓦里」諸象諸物的執着程度又相異,於是,其「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的程度,便無法相同。由於這個關係,人要走正這趟 「塌庫瓦里」 人生的從 「思普拉阿臘」抱來的願望,其願力就有差別,出生為「塌庫瓦里」的人後,發露為一個人的勇氣,以促使他獲得「麻哈.葩匿呀」的熱情也就不同。並且,在「思普拉阿臘」時,人原有的生命力,出生「塌庫瓦里」後,顯現在其血肉之軀,使其心身得以發露行為,以做顯露其「麻哈.葩匿呀」之內涵的努力,爾後,獲得「麻哈.葩匿呀」;同時使「塌庫瓦里」的狀態,更接近於「思普拉阿臘」的「思普拉.卡臘里」(金剛界,卽菩薩界與如來界的合稱。)的「丕阿遐」狀態,以完成自己的魂的進步,這種努力又有不同的程度。所以,「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雖然以一個人個人而言,不僅是修正自己自身,在「沙姆.沙臘」中所形成的「咖爾碼」,又能使他明白前因後果,知道自己人生前途的種種,令他獲得安心和生的歡喜,然而其深度是不會完全一様的。那麼,以麻哈.必庫你跟隨佈大四十二年,以及你本身,完全回復了「思普拉阿臘」的境界,所徹悟的「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倘若要和正確八捷徑的「安定得很正確」這一條的具體實踐方法,連繫起來說明出其最高內容,那麼應該怎麼樣說明,一般人纔會明白,其最為可貴之點呢?如果人人能明白這一點,而先從這一點着手,則上擧的人人有所不同之點,便得以補償了。這一點,請麻哈.必庫教誨。』

       麻哈.卡俠罷聽到巴漏喇如此問,頻頻點頭,而臉上露出欣慰的微笑。這個時候,巴漏喇甘.達巴霞莉呀利攀拉尬的心眼,都很清晰地看到,麻哈.卡俠罷的左右兩傍,各豎立着一位金光燦爛的如來。右傍為麻哈.必庫匿 (大必庫匿)埋托勒呀瞇樓庫如來),左傍是必庫匿堪朗堪朗如來)。堪朗是在六十八歲的九月十五日「奴爾貝臘」的,那是佈大「奴爾貝臘」的前一年。埋托勒呀是參加麻哈.卡俠罷所主持的佈大「奴爾貝臘」後的佈大.尙玍第一次結集後第四年,「奴爾貝臘」的,那也就是麻哈.卡俠罷「奴爾貝臘」的前一年,當年她七十三歲,「奴爾貝臘」的日期是九月九日。現在她們二位,也趕來了,為的是聆聽麻哈.卡俠罷的說法,以及給在場的人心中,充進更多的光。巴漏喇在心的世界裡,和這兩位已故的摰友打招呼。埋托勒呀吿訴巴漏喇說:

       『巴漏喇啊!我們的麻哈.必庫將「奴爾貝臘」了。接着妳需要把有關必庫匿們的種種,處理妥當,而交待霞莉呀清楚,將佈大的慈悲法燈,給霞莉呀接過去,好讓她能够將慈悲的法燈,點燃在更多的婦女心中,使她們有「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的機會。爾後,妳也需要趕快返回「思普拉阿臘」,因為一個五百年後,妳的「摳臘.黑依呀」瞇路簸巴漏喇出生印臘前七五一年,出生在古代葡萄牙的巴漏喇的第一分身的名字。),將又出生「塌庫瓦里」呀!』

       巴漏喇聽到埋托勒呀吿訴她這樣,由衷地感謝着埋托勒呀。等她倆談畢,麻哈.卡俠罷又對大家說:

       『巴漏喇剛纔所說的,想知道的,我說一段佈大的話,給大家聽,大家就會明白了。在我六十八歲的十一月,佈大曾如此教誨過我。佈大說:

       『「安定得很正確」其究竟,就是要使一個人,以其在「思普拉阿臘」的心,過這一趟「塌庫瓦里」人生,使「塌庫瓦里」更接近於「思普拉.卡臘里」的「丕阿遐」狀態。這種現象,以其個人的魂的進步而言,就是他必須獲取,在其爾後的每一趟「塌庫瓦里」人生,都能夠「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的機會,纔有實現的可能。倘若不是如此,那麼一個人的「塌庫瓦里」人生,不僅很難完成其目的、意義,且很容易失去其目的、意義,而死後展開「控岣裡」生活。這種人生,如果說有意義,那只是多了一次「塌庫瓦里」人生的經驗,使他再返回「思普拉阿臘」後,多一個警惕的機會而已。並且,由於一個人在其「塌庫瓦里」人生中的重要人事關係,都是他自己出生「塌庫瓦里」前,在「思普拉阿臘」自己選定約好的;如果前一次的「塌庫瓦里」人生,他失敗了,而展開過「控岣裡」生活,那麼,這一次要出生「塌庫瓦里」,他想選約成為這一次「 塌庫瓦里」人生之人事關係的對方,就不一定應其選約。這樣的話,他的「咖爾碼」便無法修正,而失去修正他自己的「咖爾碼」的機會。這對其魂的進步來說,是很大的阻礙,這是第一點。第二點,由於他前一次的「塌庫瓦里」人生失敗,而展開「控岣裡」生活了,於是,他待在「控岣裡」那段期間,便延誤他的「普拉不薩」出生「塌庫瓦里」的時間,這樣,也等於他們整個魂六個人的魂的進步延遲,等於其魂的進步有了阻礙。而第三點,是關係一個人的魂的進步,最大之點,那就是和可貴的緣生的脫節。一個人的最可貴的緣生,就是與「帕開依歐.麻哈.鉢沙大」(成熟的大菩薩,「帕開依歐」是成熟,「麻哈」是大,「鉢沙大」是菩薩的意思。所謂成熟的大菩薩,就是其在天上界的生活,不必再經歷試鍊的大菩薩之稱,也就是已當過摩利支天的大菩薩,卽第三階段以上的大菩薩之謂。「帕開依歐」是「佈拉疏庫立斗」語,這等於麻嘎拉國方言「葩拉.摳拉洗」。)以上境界的人,牢牢地維繫住的緣份。生生世世的「塌庫瓦里」人生,都能和他們連繫上,都能使他自己和他們之間的可貴緣生,更為牢固,繫得更緊密,那麼一個人,在其每一趟「塌庫瓦里」人生,雖然其 「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的程度,不一定一樣,但却皆有「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 的可能,都會獲得「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的機會。這樣,他的生生世世的「塌庫瓦里」人生,便皆能獲得魂的進步,都不致於展開「控岣裡」生活。由於每次的「塌庫瓦里」人生完結後,都能直接平安地返回「思普拉阿臘」的家,因此一個人,當然就不致於發生第一 、二點的魂的進步的阻礙啦!所以,「安定得很正確」的最高內容,就是使這種最可貴的緣生,能够生生世世,更加緊密地維繫下去;卽一個人在其「塌庫瓦里」人生中的人事關係,要好好地做到,和出生「塌庫瓦里」的「帕開依歐.麻哈.鉢沙大」以上境界的巴互臘莽們,牢牢地維檕住緣份,這便是一個人實踐「安定得很正確」的最高內容。其具體實踐方法,就是空掉自己所知,發露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的原態,以待教人好好地過間心無愧的責任與義務的正常生活的人。空掉自己,發露不能欺騙自己的心,接近教人家過義務與責任的正常生活的人,那麼一個人就定能獲得,與和他同時間,出生在「塌庫瓦里」同地區的「帕開依歐.麻哈.鉢沙大」以上來歷的人,維繫最可貴的緣生的機會。倘若每一世都能做到這樣,那麼一個人所維繫的最可貴的緣生,就不致於鬆脫。這樣,他的最可貴的緣生, 就能够維繫得很安定,這個時候,他也就做到「安定得很正確」啦!』

       諸位從佈大這段話,就能够把「安定得很正確」的最高內容,及其具體實踐方法,明白得很清晰啦!這是「安定得很正確」的最高內容,然而,它却是「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的頭一個步驟,那麼這種關係,要如何連繫上呢?甘.達巴啊!你說說看。』

       甘.達巴聽到麻哈.卡俠罷問他,很恭敬地向麻哈.卡俠罷合掌行禮後,回答說:

       『麻哈.必庫,一個人倘若維繫得住最可貴的緣生,他就有「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的機會,能够「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他就一定能够使他的魂進步,而直接平安地返回「思普拉阿臘」的家。生生世世的他的「塌庫瓦里」人生,如果都能如此,他的魂的進步,便不會有中斷或反而退步的現象發生。這對一個人的魂的進步來說,其進步狀態,就是保持得很安定;而一個人最重要的是魂的進步,唯有人的魂進步,「麻哈.看體」的「麻哈.丕阿遐」 (大調和)纔有實現的可能,這無論對人個人來說,或對整個「麻哈.看體」來說,都是最重要、最優先的大事。因此,由獲得「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的機會,與維繫最可貴的緣生,這兩件事的保持安定,形成了「麻哈.看體」間,最重要的一環「沙姆.沙臘」,使人的魂的進步生生不息。麻哈.必庫,最可貴的緣生的維繫,得以安定,是一個人獲取「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的保障,這種保障,正是要使他的魂的進步,生生不息,那麼其關係的連繋,是否就是連繫在人的魂的進步的生生不息這一點呢?』

       麻哈.卡俠罷聽了甘.達巴的話,面露笑容,頻頻點頭。爾後,輕閉雙眼,吟誦出一段「塌拉匿」(如來界以上諸世界的語言原音):

       『班西開依歐.遐必,岸打.撲里歐庫。滿替口.俺替口,帕兔梯歐苦,丕慪秀。槃嚕利椏.阿罷,捆透里,捆透里,闢梯歐庫。』(其意為「唯有鬆開, 自己的執着。邁進再邁進,平坦的路,在眼前。接近神,虔誠地,虔誠地,沒有不勤奮。」)

       這個時候,在場的人都看到他的臉上、手上,貼滿了金箔。而過了一會兒, 巴漏喇甘.達巴的臉上、手上也貼滿金箔與金粉;且其他九位的臉上、手上亦貼滿、着滿金粉了。這正顯示全場充滿宇宙界的光。約過了五分鐘,巴漏喇甘.達巴霞莉呀利攀拉尬,也都閉下了眼睛。肯因.遢臘罷.臘阿獎及在座諸位,都曉得巴漏喇等四位,跟隨麻哈.必庫麻哈.卡俠罷返回「思普拉阿臘」去了。於是,肯因.遢臘罷.臘阿獎輕聲地對窟兔塌臘.巴些歐臘阿獎說:

       『窟兔塌臘啊!別忘記秀巴臘的這場寶貴教誨啊!我們來世,也要好好地維繫住和秀巴臘的這最可貴的緣生纔行啊!千萬別讓它鬆脫啦!』

       窟兔塌臘.巴些歐臘阿獎,很恭敬地回答他說:

       『父王,請你放心,當我們五個五百年後,要和秀巴臘又一起出生「塌庫瓦里」的時候,我自己亦會妥善安排的。』

       約過了一刻鐘後,麻哈.卡俠罷巴漏喇甘.達巴霞莉呀利攀拉尬,同時睜開了眼睛。麻哈.卡俠罷微笑着對肯因.遢臘罷.臘阿獎說:

       『國王啊!你放心好了。當五個五百年後,我們又一起來到「塌庫瓦里」的時候,我們之間的緣份,將會又一次牢牢地連繫上的。那個時候,俠尬.些珀會給我們拉線。』

       聽到麻哈.卡俠罷這麼說,俠尬.些珀趕緊對麻哈.卡俠罷說:

       『秀巴臘啊!那我一定先去接你吃一餐便飯,但願你那時候不要拒絕我。』

       麻哈.卡俠罷笑着說:

       『好吧!俠尬.些珀啊!那我來世大悟後,應邀的頭一餐,就等你的請客啦!哈,哈,哈!』

       麻哈.卡俠罷洪亮的笑聲,引得在座的人,都笑起來了,連素來不容易笑出聲的迓樓巴利,也哈哈大笑着。   

       四天後,麻哈.必庫麻哈.卡俠罷「奴爾貝臘」了。肯因.遢臘罷.臘阿獎,立卽叫窟兔塌臘.巴些歐臘阿獎發佈命令,令巴吉國擧國給麻哈.卡俠罷守制三年;並且,於麻哈.卡俠罷「奴爾貝臘」後的第八天,將麻哈.卡俠罷的遺體,埋葬在「秀巴臘.丕佑」的客廳中央。

       往後的日子裡,肯因.遢臘罷.臘阿獎,時常獨自一個人,徘徊於「秀巴臘.丕佑」,懷念麻哈.卡俠罷,嚮往他那「秀巴臘」的境界,嚮往他「巴沙巴臘里」(偉大力量,卽眞正的神通。),而最後,他總是會憶起麻哈.卡俠罷的笑聲,那給人心安幸福的洪亮笑聲。

浪子回頭

       當時的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有很多衣夕(仙人),他們的修行方法,可大別為兩種:一種是靠「基阿那」(禪定、冥想、打坐),這種「基阿那」,是在「基阿那」當中,觀想雙眉之間,有一輪太陽,當時衣夕們稱它為「髂兔禿利壓.巴拉巴夕楷以」,「髂兔禿利壓」是凝視,「巴拉巴夕楷以」是一直、不停留的意思。通常稱它為 「帕免梯歐.枯臘」(注目太陽,「帕兔梯歐」是太陽,「枯臘」是注目之意。)。另外一種,是藉從當時的季憋度(古代西藏一帶的名稱)的臘阿馬教(喇嘛教)學來的「庫拉簸」修行的 ,「庫拉簸」是印證,卽被譯為手印法的東西。這種「庫拉簸」,就是專門靠手印和「庫離必藕」〔密咒, 「 庫離必藕」是一種禱吿文,是用當時的季憋度方言音誦念的,後人把它和「塌拉匿」(陀羅尼)混淆了。其實「塌拉匿」,是其天上界來歷為如來以上境界,而大悟後,已達「葩拉瞇大.沙罷拉簸」(彼岸的主導,詳細請參閱拙著求心安的正確八捷徑第九章。)的人,所自自然然地吟誦出來的如來界、宇宙界、太陽界所使用的語言的原音;普通一般人,學誦這種語音是完全沒有意思的。〕兩者修行。衣夕的修行目的,並非想獲得心安幸福,他們的目的,只在於獲取「枯拉離尬」(顯現被一般人認為是奇蹟、超人能力的力量,卽被誤認為神通的東西。),以滿足他們的好奇,以及充實其錯誤的自尊。今年二十五歲的丕佑.葩臘把,就是一位這種典型的年輕衣夕。他兼修了「帕兔梯歐.枯臘」 與「庫拉簸」十年,是當時的印臘,頗負盛名的衣夕。他的家,在當時麻拉國 (當時印臘六大國之一)的窟西那嘎臘,共四個兄弟,他排行第三。從小,他就被他父親碰簍及母親咖姬阿, 認為是一個不同凡響的人物了。

       當丕佑.葩臘把八歲的有一天早上,他蹲在家門口,獨個兒堆着石頭玩;當他玩得正起勁的時候,突然覺得有人蹲在他後面,不曉得在做甚麼?他趕緊回過頭來看,結果他看到一位乞丐,趴在地上,用舌頭在舔泥土。丕佑.葩臘把一看到那個乞丐的模樣,便覺得很可憐,於是立卽跑進家中,拿一塊「撲梯慪」(肉餅)出來給他。放在他們餐廳那皿「撲梯慪」,是今晨他母親咖姬阿,做給他父親碰簍與大哥愾呀兔拖漏、二哥麻沙闢,當午餐吃,所剩下的。他父親和兩位哥哥,今晨到開依利歐.披亦開依利歐丘,在窟西那嘎臘西北郊。)郊遊去了,家裡只剩下他母親咖姬阿、他和少他兩歲的弟弟投樓力偶投樓力偶整天纏着他母親,寸步不離,剛纔又跟着他母親,到離他們家不遠的小溪去洗衣服,只有丕佑.葩臘把一個人,留在家裡看家。碰簍是一位警員,他每十天放一天假,這是當時印臘各國的公務員的習慣;但各國,甚至各城市的放假日子,都不一定一樣,有的放每月的一、十一、二十一日,有的放每月的三、十三、二十三日。今天是二十三日,是碰簍的警察分駐所放假日子,素來喜歡遊山玩水的碰簍,一大早,就帶着較大的兩個兒子,又去爬開依利歐.披亦了。

       那個乞丐,一接過去丕佑.葩臘把給他的「撲梯慪」,一口就將它塞進嘴巴,而大咬大嚼起來。丕佑.葩臘把看他那麼飢餓的樣子,又覺得很可憐,再跑進屋裡,拿一塊「撲梯慪」出來給他。那乞丐狼呑虎嚥了兩大塊「撲梯慪」後,對丕佑.葩臘把說:

       『小孩子,我看你年紀那麼小,就那麼懂得救濟人家,可憐人家,你這種善行,將來一定會獲得好報的。你能給我一碗水喝嗎?』

       丕佑.葩臘把聽他要喝水,就趕緊又跑進厨房,端一碗開水,出來給他喝。他咕噜咕嚕很快地喝亁那碗開水,把碗遞還給丕佑.葩臘把。這個時候,咖姬阿洗好衣服,帶着投樓力偶回到了家。那個乞丐看咖姬阿回來了,曉得是丕佑.葩臘把的母親,就對她說:

       『這位太太,我是一位在黑依摸拉呀.沙咖臘(喜馬拉雅山脈)修行的衣夕。妳這個孩子的心腸很善良,剛纔我試他一下,他就進屋裡去拿兩次「撲梯慪」給我吃,並且我要喝水,他也端一碗開水出來給我喝了。他年紀這麼小,就這麼樂善好施,我看他將來,一定是一個好人。如果妳允許的話,我想收他為弟子,傳授他獲得「枯拉離尬」的方法,好讓他將來,能够有足够的力量去做好事。不知妳是否願意?』

       咖姬阿聽了他的話,雖然曉得衣夕,有時候會化裝為可憐的人,來試探人家心腸,以便傳授他的功夫,可是她一聽他在黑依摸拉呀.沙咖臘修行,便有點兒不願意她的寶貝兒子,到那麼寒冷 的地方去修行了。加以她丈夫碰簍不在家,她又不敢做決定,於是,她就對那個乞丐說:

       『今天剛好他父親帶孩子們去爬山,不在家,我不能做決定,你一番好意,我們心領了,謝謝你。』

       那個乞丐聽了她的話,並不這樣就罷休,他又對咖姬阿說:

       『太太,那麼這樣好嗎?等妳丈夫回來後,妳就把這件事情吿訴他,看他的意見怎麼樣。三天後,我再來聽妳們的決定。』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當天晚上,咖姬阿把這件事吿訴了碰簍碰簍一聽到這個消息,由於當警察的職業性敏感,就吿訴咖姬阿說:

       『那不一定是眞的衣夕啊!也許是一個想誘拐人家小孩的販賣人口騙子,妳怎麼相信他是衣夕呢?三天後他來了,妳吿訴他,我還在考慮中,要他晚上再來直接和我談。我要看他是否騙子,如果是騙子,我就當場給他抓起來。』

       咖姬阿想:『這樣最妥當啦!如果眞的是一個販賣人口的騙子,那麼我丈夫抓到了他,功勞就不小,也許會因而晋升一級哩!』於是,她就等待三天後,處理這件事情。

       三天後的夜晚,那個乞丐眞的來到碰簍的家。這一次,他並不是以乞丐模樣出現,他的裝束,是道道地地的沙樓孟(對一般修行者的稱呼),給人家的印象,是一位境界很高的衣夕。他進到屋裡後,就對碰簍說:

       『你這位大概就是這個家庭的主人啦?我叫做庫難透.阿葩佳里,是一位在黑依摸拉呀.沙咖臘修行的衣夕。你那位兒子,是否決定做我弟子了呢?』

       碰簍看他的模樣,不敢再懷疑他是販賣小孩的騙子了。於是,就請庫難透.阿葩佳里坐下,而他自己就認眞地考慮起,是否讓丕佑.葩臘把出家做衣夕之事。他考慮後,覺得必須先試探一下庫難透.阿葩佳里,有甚麼「枯拉離尬」。於是就問他說:

       『庫難透.阿葩佳里衣夕,我們所知範圍,一位衣夕應具有相當的「枯拉離尬」,或許我這樣說顯得冒昧,可是,我們總不能這樣輕易地就相信起你的話,而讓一個孩子出家跟隨你。因此,我要求你顯露幾手你的「枯拉離尬」,給我們觀賞觀賞,你尊意如何?』

       庫難透.阿葩佳里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嚴肅,但這種嚴肅的表情,刹那卽過,接着,他微笑着說:

       『這也難怪你,好吧!我就露幾手給你們諸位,開開眼界。』

       說後,他就拿起桌上茶杯,向上方一丢,同時口中念起「庫離必藕」,而閉下眼睛。碰簍夫妻和四個兒子,都注視着那個茶杯。不可思議之事,眞的發生了,庫難透.阿葩佳里抛上的茶杯,還沒碰到屋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大家看得目瞪口呆,驚嘆不已。

       接着庫難透.阿葩佳里的右手,向空中輕輕地一抓,手中立卽出現一個很精緻的茶杯。這個茶杯,並不是他原先丢上去那個,而是另一個更加漂亮、高貴的茶杯。他表演這兩手後,輕輕地說:

       『這是我的「枯拉離尬」中,最低乘的兩手,現在我露一手比較上乘的「枯拉離尬」,給你們見識見識。』   

       於是,他就板起臉孔,閉下眼睛,口中又細誦起「庫離必藕」,並且雙手也揑起手印,開始表演他所謂的上乘「枯拉離尬」。在場的六個人,連小孩子們,都目不轉睛地凝視着他的舉止,房間的空氣,彷彿突然緊縮。

       就在大家緊張地注視着庫難透.阿葩佳里的一舉一動的時候,剛纔放茶杯的木桌,徐緩地四脚離地,浮上空中。碰簍夫妻和四個小孩,都不約而同地大聲驚呼起來。尤其是碰簍咖姬阿兩個大人,實在太驚訝了。同庚的他們夫婦倆,活到今年三十二歲,那裡看過這種若非親眼看到,絕不會置信的事實存於人間呢?他倆實在太驚嘆了。碰簍情不自禁地喊出兩聲:『偉大!偉大!』這個時候,那桌子便開始在空中旋轉起來,而慢慢地旋轉三次後,纔又緩慢地放回原來位置。庫難透.阿葩佳里揑住手印的手,這個時候也放開了,口中的細誦亦停止,他睜開了眼睛,對碰簍說:

       『這是一種很上乘的「枯拉離尬」,在黑依摸拉呀.沙咖臘修行的衣夕當中,達到這個境界的,並沒有幾位。其他的「枯拉離尬」,像預知未來等,我也會,因為我有能力指使諸神,吿訴我這些事情。』

       他這樣說後,就問丕佑.葩臘把說:       

       『你看了我的表演後,是否很嚮往獲得「枯拉離尬」呢?我知道你頗有根基,前幾天纔裝做乞丐,來試探你的為人。你還小,現在還不懂得人生,當你長大了之後,你就會曉得,一個人有像我的能力是多偉大啦!我今年已經五十八歲了,相信我還會活一段很長的日子的,我也不急在一時,我現在有意先正式收你為弟子,而五年後,纔來帶你到黑依摸拉呀.沙咖臘去傳授功夫,教你修行的方法。』

       爾後,他對碰簍夫妻說:

       『這樣,不曉得你們夫婦是否同意?倘若同意,我們就這樣決定,我實在太喜愛你們夫婦這個兒子啦!』

       聽他這麼說,碰簍咖姬阿夫妻相顧一眼,相互點了一個頭。於是,碰簍就對他說:

       『那就請大師你成全他了,他是我們夫妻的第三個兒子,他的名字叫做丕佑.葩臘把,我們會虔誠地等待你,五年後來帶他去的,這期間,我們全家人會盡量地照顧他。』

       接着碰簍咖姬阿,就叫丕佑.葩臘把恭恭敬敬地給庫難透.阿葩佳里,行拜師大禮。過後,庫難透.阿葩佳里就又靜靜地消失在夜中。

       爾後的五年,碰簍夫妻因感到與丕佑.葩臘把相處的日子不久,並且覺得,他們這個兒子的前途無可限量,所以,就對他厚愛有加,愛得無微不至,變成過份溺愛,使得原先善良的丕佑.葩臘把,慢慢地形成了高傲、目中無人的性格。因此,過了十歲,丕佑.葩臘把對他父親母親的偏愛他,不僅不感謝,還以為很當然,且又自自然然地輕蔑起他哥哥愾呀兔拖漏麻沙闢,而根本不把他弟弟投樓力偶,放在眼中了。最糟糕的一點,是由於碰簍咖姬阿那天晚上,看了衣夕庫難透.阿葩佳里表演後的對於「枯拉離尬」的過份讚賞及嚮往,而在心中掀起了對「枯拉離尬」的無限好奇,指使了他們夫婦倆,時常灌輸給丕佑.葩臘把,求得「枯拉離尬」後的一個人的偉大性,使得丕佑.葩臘把的小心靈,逐漸擴展其獲得他師父衣夕庫難透.阿葩佳里的能力後的神氣。五年的光陰,就這樣地過去。

       五年後,丕佑.葩臘把十三歲的七月十一日,衣夕庫難透.阿葩佳里如約到碰簍的家,帶丕佑.葩臘把黑依摸拉呀.沙咖臘的山洞,去修行成為一位衣夕的功夫。丕佑.葩臘把花了四年時間,纔把他師父庫難透.阿葩佳里傳授給他的功夫學會,而又在庫難透.阿葩佳里的陪伴下,修行了六年,由於庫難透.阿葩佳里仙化了,他纔離開黑依摸拉呀.沙咖臘,下山周遊當時的印臘諸國。 計十年裡,他兼修了「帕兔梯歐.枯臘」和各種「庫拉簸」的修行方法,而眞的成為一位衣夕了。 於是,隨着其遊歷諸國,年輕衣夕丕佑.葩臘把的名字,也就跟着響亮起來。他到處顯露他的「枯拉離尬」,且發散他那目中無人的高傲神氣。因此,隨着他的名字的響亮,衣夕丕佑.葩臘把上頭,也同時被人家冠起「高傲的」這個形容詞了。於是大家在他背後,都稱他為「高傲的衣夕丕佑.葩臘把」。這個稱呼,就是他下山周遊諸國二年餘的唯一收穫。

       丕佑.葩臘把出家跟隨庫難透.阿葩佳里,到黑依摸拉呀.沙咖臘修行「衣夕.瀑拉愾依」(仙法,卽成仙的方法,「瀑拉愾依」是手段之意。)的第八年,他的長兄愾呀兔拖漏,出家跟隨佈大(佛陀),成為一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當時,大他二弟丕佑.葩臘把五歲的他,正沈陷於病苦深淵。那年他二十五歲。從二十三歲秋天起,他時常咳嗽、咳血,患了當時的印臘人,以為無藥可救的癆病。他在十九歲那年,就到他父親碰簍的警察分駐所,去當一名見習警員了。雖然其職位是見習警員,可是其職務,等於是該分駐所的雜役,從打掃環境到管理牢犯,皆在其職務範圍之內。於是,本來身體就不很健壯的他,當了四年多的見習警員,就把身體累壞了。當時麻拉國的見習警員的見習年限,是六年,見習滿六年後,纔能充當一位正式警員。最低級的正式警員與第六年的見習警員之間,其薪水的差距很大,約為三倍之多。當時的警察,待遇優厚,薪水很高,最低級警員的月薪,都高出王宮以外的一般公務人員的兩倍以上。這一點,是碰簍很希望他的兒子們,當起警察的理由。但依照規定,一個家庭不能同時有多於兩個人當警察,所以碰簍雖很清楚愾呀兔拖漏的身體, 不適合於警察生活,然他却迫不及待地愾呀兔拖漏一滿十八歲,就介紹他進自己在服務的警察分駐所了。其實警察生活,他次子麻沙闢較為適合。麻沙闢十七歲時,就長得比碰簍高大了;且為人頗為機警,思考又很靈敏,隨着他長大, 碰簍自己也時常在心裡讚賞,次子麻沙闢是一個當警察的上等人材。可是由於怕分駐所的缺額,被人先搶去,因此,碰簍就給長子愾呀兔拖漏,去當見習警察。碰簍這種作法,加上丕佑.葩臘把未出家前五年當中,碰簍夫妻對丕佑.葩臘把的過份偏愛,使麻沙闢的心中,時常燃起對父親母親不滿之火,以致於令他,終於在二十一歲夏天,抑不住湧上心頭的對父親母親的憤怒,便獨自一個人,三更半夜離開了家,流浪天涯。碰簍夫婦發覺他離家出走後,纔捫心自問,發覺了他們往日對兒子的偏心,而悲慼感愧,但遺留給他們夫妻倆的,依舊為生離的愁緒以及思子的悽寂罷了。爾後,碰簍雖也利用其職業關係,打聽過麻沙闢的消息,可是茫茫人海,愛子麻沙闢的踪跡,叫他們夫婦到何處去追尋呢?

       麻沙闢出走,愾呀兔拖漏咳血,使得碰簍的家,籠罩了一層厚厚的黑影。生來多情善感的女主人咖姬阿,經不起這層黑影給她的壓力與負擔,終於在愾呀兔拖漏二十四歲的歲末,只走了一半人生,就以四十四歲的壯年,患了肺炎逝世。當年碰簍亦為四十四歲,他們的么兒投樓力偶十七歲。

       咖姬阿的逝世,給碰簍的打擊太大了。眼看着次子出走,長子病倒,太太大去,任他是一位精明幹練的警員,又怎麼治得了他自己的心的安寧呢?於是,他憔悴了,急速地憔悴下去了。幸好他的往世,牢牢地維繫着可貴的緣生(當時的印臘稱為「葩拉巴.思咖士簸」,「葩拉巴」是可貴、難得,「思咖士簸」是緣生的意思。),不然,恐怕他是無法衝破他那重人生大關的。因他的頂頭上司沙目帕,又將他那往世的可貴緣生,於今世連繫上了。沙目帕看到碰簍憔悴,就很關心地對他說:

       『碰簍啊!一切的痛苦,都是自作自受的,你要好好地拿出勇氣來眞的愛自己纔行。你這樣,不是在虐待你自己嗎?人生的不幸遭遇,究其因,都是自己自身的心的行為和身的行為所製造出來的,你都沒有發覺到這一點嗎?自從丕佑.葩臘把拜那位衣夕為師後,你沒覺察到,你在家庭生活當中所發露的心念(想念)與行為,多不對勁嗎?連我也覺得出來,怎麼你自己沒發覺到這一點呢?你想想看,從前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你自己說,你們夫婦都期待着丕佑.葩臘把的將來,成為一位了不起的衣夕,所以連要給別個孩子的愛,也統統給他了。當時我不是吿訴你,那樣不行嗎?我不是吿訴你,小孩子的心靈是很純潔敏感的,所以給孩子的愛,一定要平等,不要厚此薄彼嗎?碰簍啊!你自己仔細地想一想,這幾年來,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的你的家庭悲劇,不是你和咖姬阿,在你們的家庭生活當中,所發露的心念與行為導致的結果嗎?咖姬阿就是不明白這一點,而把她自己寶貴的這趟人生毀掉了。面對着這事實,碰簍啊!你怎麼還沒有勇氣承認這個事實,而好好地去愛惜你自己的心念與行為,使它趕快趨向安祥呢?你為甚麼不發露讓你自己覺得安祥、舒爽的心念呢?這究竟是為甚麼?沒有理由吧!因為其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你太懦弱啊!由於你太懦弱,你纔沒有勇氣承認這個事實,這樣,當然你就找不出理由來啦!』

       碰簍聽了沙目帕這段話,覺得他的話,每句都刺進他的心,使他無法不承認自己是一個懦夫。他想:『我身為警察,竟是一個懦夫,連自己的心都不能治得安寧,我那裡還有資格去治理社會的安寧呢?唉!這樣說來,我實在太愧對自己的職位,我實在太沒盡責啦!懦夫,懦夫!啊!我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懦夫!』。想到這裡,他便傷心得放聲哭出來。

       哭了一場後,他覺得心裡舒暢多了。於是,他就請問沙目帕說:

       『長官,平時我就覺得你是一位不尋常的人,現在聆聽了你這段話,我深深地感到你所說的話,和屬於我活到今天,所聽的、所說的話,其內容是完全不同類的。長官,這一類的話,是誰說出來的呢?是長官你自己說出來的嗎?』

       沙目帕聽他這様問,有所感觸地點了兩下頭,而吿訴他說:

       『碰簍啊!難得你發覺到這一點了。這不是我自己說出來的,我怎麼會那麼偉大呢?這些話,都是我的叔父阿匿陸大(阿㝹樓馱)吿訴我的,那也不是他自己說出來的,這一類的話,都是他的恩師夏孤窪.穆匿.佈大(釋迦牟尼佛的正音)所說的。佈大,你不是也聽說過嗎?他就是我們印臘當今的三位「阿波摟開依迭.秀巴臘」(達到能自由自在地觀通萬生萬象的三世因果境界之人的稱呼,即被譯為「觀自在」者。)當中的首位,而其他二位,是佈大的弟子麻哈.必庫(大必庫)麻哈.卡俠罷(大迦葉)和麻哈.必庫匿(大必庫匿,「必庫匿」是佈大的出家女弟子的稱呼。)埋托勒呀(彌勒)。這兩位,你聽說過嗎?而我的叔父必庫阿匿陸大,就是從前在貝薩里(當時印臘東北方大國巴吉國的首都)當「坡拉阿臘」(高級警官)那位啦!』

       「坡拉阿臘」阿匿陸大碰簍七年前曾見過他一面。當時他還當「坡拉阿臘」,那一次他是為了給沙目帕的父親椏枯臘祝賀七十歲,纔專程從貝薩里趕來窟西那嗄臘的。那時候,沙目帕曾帶他來他們分駐所參觀過,因此,碰簍纔有了和他見面的機會。當時碰簍對他的印象,只覺得這位老「坡拉阿臘」很正派,如此而已。現在聽了沙目帕的話,碰簍曉得他已跟隨佈大,成為一位必庫了。佈大、麻哈.卡俠罷的大名,碰簍早就聽說過。可是在他心目中,這兩位是人,而不是衣夕,他總覺得衣夕纔够資格稱偉大。所以在窟西那嗄臘的佈大說法,他從來沒有去聽過,也不想去聽。現在他有一點後悔了,他想:『旣然連沙目帕的叔父阿匿陸大,也會說那種話,而現在那種話經沙目帕的嘴巴說出來,也會這麼句句刺進我的心,可見說出這種話的源頭的佈大,多偉大啦!唉!如果早曉得佈大這麼偉大,我眞早該帶咖姬阿去聽他說法,這樣,或許可以防止咖姬阿早逝啦!』。想到這裡,他深深地後梅起來。於是,他很虔誠地對沙目帕說:

       『長官,你曉得佈大甚麼時候又會駕臨窟西那嗄臘嗎?你能不能因你大叔的關係,引進我去拜見佈大?我曉得佈大時常在解決人家的困難,甚麼生的苦、老的苦、病的苦、死的苦皆能解決,那麼,愾呀兔拖漏的病,是否可以麻煩佈大醫治呢?』

       說這段話的時候,沙目帕看到碰簍哭紅的眼睛,又滾出淚水。沙目帕很不忍心地吿訴他說:

       『碰簍啊!愾呀兔拖漏也是我的下屬,我怎麼不關心他呢?我相信我倆現在在這裡說話的情形,佈大都瞭如指掌的。機緣一到,佈大一定會親自趕來,或遣他的弟子,來給你解決你的困苦的,這一點我很有信心。只要你眞的愛惜自己,而發露令你自己覺得安祥、舒爽的心念與行為,那麼,任何困難、痛苦,都會迎刃而解的,並且你的周遭環境,也一定會安祥、如意起來。這是我間接地獲得的佈大給我的恩惠!』

       碰簍眞的依照沙目帕的話,拿出勇氣,努力去愛惜自己的心念與行為了。十一天後,佈大帶着麻哈.卡俠罷阿匿陸大兩位必庫,駕臨碰簍的家,對碰簍父子三人及沙目帕說法,醫治了愾呀兔拖漏的病,並且教了他們去除心中汚垢的方法―「葩突咖臘里」(反省),令愾呀兔拖漏具備能够相信他眞正的自己,卽他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的原態「麻哈.葩匿呀」(偉大智慧),具有偉大力量的經驗,使他經過七天的「葩突咖臘里」後,完全回復了身體的健康狀態。於是,獲得他父親碰簍的同意,一個月後,他就到彌嘎拉.媽大.貝那(鹿母修寓),去拜佈大為師,出家為必庫,跟隨佈大。碰簍沙目帕,則當天在碰簍家,拜佈大為師,成為烏巴沙髂(佈大的在家男弟子)。當時佈大七十三歲,麻哈.卡俠罷六十八歲,阿匿陸大六十五歲,而只大碰簍兩歲的沙目帕,四十六歲,這是五年前的事情。

       高傲的衣夕丕佑.葩臘把,花了兩年餘的時間,周遊了當時的印臘大小十六個國家當中的九個國家後,始回到他的故鄕窟西那嘎臘。他所以下山後不立卽返鄕,一方面是要趕緊顯露他所修得的「枯拉離尬」給人家看,以證實自己的能力;一方面是希望趕快揚名,好衣錦返鄕,光耀門庭。總之,他只是為了一個「貪」字。

       他回到家的日子是五月二十三日,這一天又是碰簍休假的日子。他回到家, 約下午三時。靠近家門,總是難免令他掀起一些童年回憶。雖然三年前起,他就能靠他的屬於「庫拉簸」的「衣夕.瀑拉愾依」,驅使一個他自以為是衣夕.瀑慪(仙童,「瀑慪」是當時的印臘,只對修樓臘卽奴隸階級的未成年傭人的輕視稱呼,等於我國的小奴才;可是一和衣夕連起來使用,就沒有輕蔑、藐視意味,且反而帶有幾分尊重的意思。),名叫做咖梯慪的一般人看不到的世界的人了,然而,咖梯慪給他的消息,皆零零碎碎,五花八門,因此,他都無法將事實搞清晰,以致於他家裡的情況,他仍然模糊不清。只有一件事,咖梯慪沒吿訴他,他自己也深信不疑,那就是他父親母親,一定都聽到了衣夕丕佑.葩臘把這個響亮的名字,而萬分高興着。       

       丕佑.葩臘把一進家門,看到客廳坐了滿滿的人,愣住了。他還沒有看清楚在座的客人,碰簍就很慈祥地叫他的名字,而對他說:

       『丕佑.葩臘把啊!你終於回來了?我們都曉得你這個時刻會回來的,所以中午一過,佈大就帶五位必庫,駕臨我們家等你了。並且,你的沙目帕伯父,也特地到我們家來等你。你先來拜見佈大吧!你看那位必庫裝束的年輕人是誰?他就是你的哥哥愾呀兔拖漏啦!丕佑.葩臘把啊!你還認得他嗎?』

       丕佑.葩臘把聽十幾年沒聽到的父親的慈祥聲音,起先感到的是父親碰簍變了,完全變了一個人啦!變成一個令他有些討厭的溫和的人;因此,接着就覺得對他很陌生,好像他倆間並沒有父子關係存在。他並沒有拜見佈大,他只靜靜地站在那裡。他看到佈大和坐在佈大右側的一位高大必庫,在向他微笑,他突然覺得那種笑臉很可怕。這個時候,他聽到坐在他父親傍邊的哥哥愾呀兔拖漏對他說:

       『丕佑.葩臘把啊!你怎麼啦?你怎麼只靜靜地站在那裡呢?你不想拜見佈大也沒關係啊!佈大絕不會怪你的。你快坐下來吧!』   

       丕佑.葩臘把聽了愾呀兔拖漏的話,心就靜下來。而在心裡自勵:『是啊!我今天究竟怎麼啦?我在緊張、失神甚麼呢?佈大的名字,我是聽說過的,據說他是一位很慈祥的人啊!我怎麼看到他的笑容,就反而害怕起來了呢?何況我是一位名氣響亮的衣夕啊!天底下,那裡還有我可怕之事呢?』,於是,他就安安穩穩地面對着佈大坐下來,因為佈大的正前方,正空着一個位置。

       他一坐下,佈大的臉就變得很嚴肅,而向他開口了:

       『高傲的衣夕丕佑.葩臘把啊!你是一位大名鼎鼎的衣夕啦!怎麼會看到我和我們的麻哈.必庫麻哈.卡俠罷的笑容,便覺得可怕呢?天底下,並沒有你衣夕丕佑.葩臘把可怕之事啊!不是如此嗎?』

       丕佑.葩臘把一聽到麻哈.卡俠罷的名字,就緊張起來了。在這兩年餘的闖天下、獲盛名的風塵僕僕中,麻哈.卡俠罷這個名字,他聽厭了,因為他所聽到的麻哈.卡俠罷,都是有關其甚麼「巴沙巴臘里」(偉大的力量,卽眞正的神通。)之事,並且聽起來麻哈.卡俠罷的「巴沙巴臘里」,好像就是「枯拉離尬」。於是,他就在心裡幻想有一天他一定要和麻哈.卡俠罷較量「枯拉離尬」,看究竟麻哈.卡俠罷有多大能耐。因此,他從佈大口中聽到麻哈.卡俠罷的名字,曉得就是剛纔向自己微笑的那位高大的必庫,心裡就緊張了。他對佈大所問,想了一下,却想不出原因,不知如何回答,所以就亁脆當做沒聽到,不理不睬。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如雷貫耳的吼聲:

       『丕佑.葩臘把!兩年來的你的心願,可遂啦!動你的「庫拉簸」和「庫離必藕」吧!你不是想看我的能耐嗎?怎麼遇到我麻哈.卡俠罷,你就變成一個聾子和啞巴啦!怕起來了嗎?你的咖梯慪跑到那裡去了?』

       丕佑.葩臘把生氣了,他雙眼一閉,就細聲地誦起「庫離必藕」,同時雙手也動起「庫拉簸」。這個時候,麻哈.卡俠罷却依然睜開着眼睛,而面露着微笑,靜靜地坐着。

       過了一會兒,麻哈.卡俠罷很慈祥地對丕佑.葩臘把說:

       『丕佑.葩臘把啊!十二年來的你的惡夢,已成為過去了。現在你的狀態,已和你十三歲的七月離家時一樣了,只是你的心中,留下了更多的汚垢,如此而已。你的自以為的「枯拉離尬」已完全消失,這你不必悲傷,其實那並非眞正的「枯拉離尬」,那是附加在你身上的麻臘阿(魔,卽死後展開地獄生活的人。)的力量,是你完全被麻臘阿所操縱後,該麻臘阿的力量,藉你這個人所顯現出來的現象。我現在已把那兩位麻臘阿抓起來,交給媽利.卡拉巴薩(摩利支天,最高級的諸天善神,詳細請參閱連載「光華雜誌」一九七六春季號的拙著心的世界第四章。),封住在黑依摸拉呀.沙咖臘了,在你有生之年,他們是不能再來擾亂你的。現在你好好地聆聽佈大的教誨吧!』

       丕佑.葩臘把自己也很清晰地覺得出,他的「枯拉離尬」完全消失了。無論他使出多上乘的「庫拉簸」及「庫離必藕」,他都無法顯露「枯拉離尬」了;連他的幫手衣夕.瀑慪咖梯慪,也不曉得跑到那裡去了。這個打擊對他來說,實在太大太大!可是他自己也覺得很奇怪,如今,他不僅不緊張,連失望、傷心亦不覺得;他只感到一片安祥,這種安祥的心境,是他有生以來沒有感受過的。他很自然地站起,而向佈大行了大禮,接着又向麻哈.卡俠罷行了大禮,爾後,坐回原位。   

       佈大又開口了,佈大對他說:

       『丕佑.葩臘把啊!現在你完全回復正常狀態了。啊!十二年的歲月,對你來說,是等於浪費啦!並且不是白白地浪費而已,是在那麼寒冷的黑依摸拉呀黑依摸拉呀.沙咖臘的略稱)山洞待了十年,爾後,風塵僕僕地以兩年多的時間,奔走九國,贏得了高傲衣夕的綽號,而最悲慘的是給兩位麻臘阿操縱了猶不知,還時常在誇耀、自喜,丕佑.葩臘把啊!你細細地想想看,你這是在珍重自己,或虐待自己呢?而在你離家十二年中,你二哥麻沙闢,爲了不滿父親母親對你的偏心,離家出走,流浪天涯;你的大哥愾呀兔拖漏,為了幫忙父親賺錢維持家計,累壞了身體,咳血病倒;你的母親,又背不起寶貝兒子們的這種不幸遭遇,悄然病逝。丕佑.葩臘把啊!這種種,都是為了讓你出家修行「衣夕.瀑拉愾依」,都是你出家修行「衣夕.瀑拉愾依」,所造成的結果呀!如果你的血管中流的是血,難道你一點也不覺得對不起這個原先很溫暖的家嗎?丕佑.葩臘把啊!難道這就是你光耀門庭,讓你父親母親獲得心的安祥的手段、成果嗎?丕佑.葩臘把啊!你回答我的話看看。』

       越說佈大的聲音越洪亮了,臉也顯得愈加嚴肅。這是佈大以強烈的言魂(話語中的光 、有光的話語),射進丕佑.葩臘把的心,使他的心,充填很高級的宇宙界的光。丕佑.葩臘把聆聽佈大這段話後,情不自禁地放聲大哭。佈大的言魂,已觸動而顯露了他那不能欺騙他自己的原態的心,令他尋到眞正的自己。

       佈大並不等待他回話,而繼續地對他說:

       『丕佑.葩臘把啊!不必哭啦!好好地看我的臉,聽我的話。我現在要說的,你要仔細地聽,而牢牢地記在你心中。一個人所學習的,必須有用於人生,有用於自己的人生和別人的人生;而是否有用於別人,要先看是否有用於自己,就可以明白了。像你所學的「帕兔梯歐.枯臘」和「庫拉簸」,起先你不是眞的想藉它獲得「枯拉離尬」後,用那些「枯拉離尬」去救人嗎?那麼丕佑.葩臘把啊!你是否曾檢討過,你所獲得的「枯拉離尬」,究竟對你自己的人生,有沒有用呢?丕佑.葩臘把啊!你曉得甚麼是人生嗎?人生就是一個人的心念(想念)與行為之和啦!心念,就是一個人的心的行為;行為就是行動,也就是一般所說的言行,那就是一個人的身的行為。丕佑.葩臘把啊!合起心的行為與身的行為兩者,便是一個人的人生。所以想知道所學的,是否有用於自己的人生,看所學到的東西,對自己的心念與行為是否有用,就能够很清晰地感覺出來啦!丕佑.葩臘把啊!你不覺得如此嗎?是吧?而有用於心念與行為,又是甚麼意思呢?那就是能够使心念與行為通暢,卽令心身兩者的行為,無時無刻,都保持着能够安祥、舒爽地行為的狀態啦!安祥,就是問心無愧而平安、順利、吉祥;舒爽,就是健康無痛而舒適、樂觀、明朗。丕佑.葩臘把啊!有用於人生的,不就是這些嗎?或者是像你的「枯拉離尬」般,驅使麻臘阿咖梯慪,從別人那裡偸搶東西來供你受用;或者表面上好像任你使喚,搬動東西供人觀賞,以獲得你歡心,好和你長維繫關係,長期操縱你,令你無法自拔,而死後展開 「控岣裡」(地獄界)生活,變成他的同伴,過着痛苦生活,纔算有用於人生呢?丕佑.葩臘把啊!構成你的那假「枯拉離尬」內容的主角,就是兩個麻臘阿。吿訴你名字的咖梯慪,就是當你把東西丢出的時候,以人的眼睛無法看出的速度,將該東西搬運到別處去,使你及觀眾,都以為那件東西突然無端地消失;而當你空手向空中抓東西時,他便又以同樣速度,從有你想要的東西的地方,偸搶該東西,回來交在你手中。這種把戲,當你的心眼一開,你自己也能够看得很清楚的,並沒有甚麼稀奇啊!丕佑.葩臘把啊!一般人的眼睛看不到的世界的人的行動的速度,都是比我們「塌庫瓦里」(地上界)的人的視力所及,迅速的呀!因此,一般人就無法看出其搬運東西的過程了,於是,就會覺得他們所搬運的東西,突然消失或出現啦!丕佑.葩臘把啊!你想想看,為了滿足你的慾望,會去隨便給人家偸搶東西的人,是好人或壞人呢?是壞人吧?那種人怎麼能够算得上好人呢?而一般人看不到的世界的壞人,當然就是麻臘阿啦!這還會有疑問嗎?而丕佑.葩臘把啊!你再想想看,甘心聽你使喚,以搬動東西供人家觀賞的人,該是你的奴才或主人呢?應該是奴才纔正確吧?願意當奴才的,當然就是「控岣裡」的人啦!「控岣裡」的人,就是麻臘阿啊!聽你使喚的那個麻臘阿,名叫做庫窪利依,他和咖梯慪都是約兩百年前,活在我們印臘,死後在黑依摸拉呀展開「控岣裡」生活的人。丕佑.葩臘把啊!十二年來,你就是和這兩個麻臘阿發生連繫,爾後一直被他們操縱到今天的呀!』

       佈大一口氣說到這裡,纔停下來。這個時候,大家都看到佈大的臉上、手上,都貼滿金箔,麻哈.卡俠罷的臉上、手上,也貼滿金箔與金粉。必庫甘.達巴麻哈.咖架那(摩訶迦旃延)、利攀拉尬的額上,也附着金粉。這是宇宙界以上的光,物質化的現象。丕佑.葩臘把聆聽了佈大的話,又看到佈大和必庫們臉上、手上的金箔、金粉,突然覺得自己實在太不知天高地厚啦!而回想起剛纔要和麻哈.卡俠罷較量「枯拉離尬」之事,慚愧得無地容身。於是,感慨無量地垂下了頭。

       這個時候,佈大很慈祥地對他說:

       『丕佑.葩臘把啊!不要貪求你的五官感覺不出來的世界的東西,不要貪求甚麼超人能力,那都不是可以用「求」獲得到的。丕佑.葩臘把啊!一個人的感知能力,本來就是心的力量!那是屬於一個人的心的東西,那就是心的內涵。心的內涵,唯有向自己的心中邁進,纔能尋出發動其能力的源頭。而要邁進自己心中的方法,是唯有使自己的心的行為通暢而已。可是,一個人的身的行為的感知能力,也在心啊!因此,要邁進自己的心中,就需要連自己的身的行為,也讓它通暢纔行。卽一個人如果要邁進自己的心中,以探尋自己的感知能力的源頭,則他必須將他自己的心身的行為,皆保持通暢方行。這也就是剛纔所說的,需要使自己的心,無時無刻,都保持能够安祥、舒爽地行為的狀態啦!丕佑.葩臘把啊!要做到這樣,不就是使自己的心念與行為,皆發露能使自己覺得安祥、舒爽,就可以嗎?丕佑.葩臘把啊!然而,這裡還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啊!那就是當你要邁進心中的時候,中途是否有障礙物存於心中啦!』

       佈大注視了丕佑.葩臘把的心窩處一下,爾後又對他說:

       『丕佑.葩臘把啊!像你的心中就貯存很多障礙物啦!這種心中的障礙物,就是我時常說的心的汚垢。所以當一個人要邁進心中的時候,必須先把自己心中的汚垢,清除亁淨纔行。這個步驟,就是我所說的「葩突咖臘里」。現在,我吿訴你一個「葩突咖臘里」的具體方法,這是屬於我常說的正確八捷徑的最後一條,「安定得很正確」(卽被稱為「正定」者)的內容。當你眞的去實踐它的時候,你定能將你心中的汚垢,清除亁淨的。這個具體方法,就是這樣:靜靜地回憶,從出生到今天的你的心念與行為,是否有不屬於我剛纔所說的安祥、舒爽內容的,如果有,你就進一步地想,那麼那件事情,應該是發露那一種心念與行為,你自己以及和那件事情有關係的你以外的人,纔能維持發露安祥、舒爽的心念與行為的狀態。然後,你就細細地想,當時你為甚麼沒有那麼做,而把該原因清晰地弄清楚後,你就看該原因的錯法如何,是否該感謝而沒有感謝,該道歉而沒有道歉,該求寬恕而沒有求寬恕。這三樣當中,看你當時的錯法如何,是屬於這三樣當中的那一樣,或那幾樣,爾後,你就由衷地向對方,或感謝,或道歉,或求寬恕。接着,你就向你的「普拉不薩」(魂的兄弟)及巴互臘莽(神、光的天使,卽被稱為「梵天」者,這裡指神。),擧出當時你該那麼做,而沒那麼做,以致於犯錯誤的原因,由衷地道歉和求寬恕。丕佑.葩臘把啊!當你這樣地「葩突咖臘里」的話,你心中的汚垢,便會一個個被你清除掉的。而當你的心中汚垢,都被你清除亁淨了,那麼,你就可以跨起大步,很順利地邁進你的心中啦!這個時候,你就「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達到內在於自己的偉大智慧)。丕佑.葩臘把啊!時時刻刻皆發露令自己覺得安祥、舒爽的心念與行為,並且藉「葩突咖臘里」,清除自己心中的汚垢,令自己邁進心中時沒有障礙物阻擋,能邁進得安祥、舒爽,而由於已清除那些障礙物了,使自己出生到今天的人生,只留下安祥、舒爽的成果,且爾後不再製造心中的障礙,這樣,一個人就定能發露「巴沙巴臘里」出來的。丕佑.葩臘把啊!「巴沙巴臘里」就是眞正的「枯拉離尬」啦!那個時候,你就會覺得,生為人是很幸福的。』

       佈大說完了。丕佑.葩臘把滿頰熱淚,跪在佈大面前,懇求佈大收他為弟子。佈大的眼角,急速地垂下淚珠,而頻頻點頭,答應了他的懇求。麻哈.卡俠罷牽起了他,讓他又坐回原來位置。

       黃昏已來臨,浪子丕佑.葩臘把也回到了家;他所回到的家,是充滿無限慈悲的佈大的懷抱,「麻哈.看體」(宇宙)間,第一尊大如來的懷抱。

真正的基阿那(襌定)

       探那(當時印臘麻拉國的首都)的東南郊,有一個小部落,這個部落的人家,散立在青翠舒爽的草原上。這裡的草,短而嫩,人坐在其上,正如坐在軟綿綿的厚地毯上。這個部落,就是這片草原的魅力,纔不斷地引來了很多專修「基阿那」(襌定、冥想、打坐,卽俗稱的「襌」。)的沙樓孟(對一般修行者的稱呼),以這片草原為墊子,勤修他們的「基阿那」。於是,這個部落,就慢慢地被人稱為愾依巴秀;「愾依巴秀」是「堪坐」,卽值得長坐的意思。愾依巴秀的環境,雖然很適合於「基阿那」,可是這裡的居民,却沒有一個人在「基阿那」,也沒有一個人,對「基阿那」感興趣。因為這裡的居民,都是探那佈疏里王宮的高級官員及其眷屬,他們關心的是政治,他們的私生活外的言行,都是有關國家大事的內容;而他們的 生活,也都和王宮,緊密地發生着關係,因此便無法攙進「基阿那」了。有時候,他們也會慢步於草原,吸一吸大自然的新鮮空氣,觀賞一下獨自一個人,或三五成羣地在「基阿那」的沙樓孟們,而輕輕地羨慕一下其寧靜。然,他們總以為那並不屬於他們的人生,那絕不屬於他們要活的世界。    

       佈疏里王宮的重要大臣之一的枯臘墨一家,就是住在愾依巴秀枯臘墨今年四十九歲,他是佈疏里.臘阿獎(佈疏里王)的財務官(等於現在的財政部長),極得佈疏里.臘阿獎的信任。在當時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的大小十六國國王當中,不用其血親為財務官的,只有三位而已,他們三位,是巴吉國的肯因.遢臘罷.臘阿獎、咖西國的思麻.臘阿獎,及麻拉國的佈疏里.臘阿獎。這一方面顯示這三位國王,公私分明,一方面也在顯示他們的財務官的能力,頗得他們的器重;枯臘墨就是其理財能力之高,纔贏得佈疏里.臘阿獎很器重他。加以他的最大優點,就是人很謙虛,並且其理財能力之發揮,都牢牢地基於大公無私。因此,佈疏里.臘阿獎有一次纔當着他的面,向盎玍國(當時印臘中東大國)的財務官梯烏樓岣說:

       『梯烏樓岣財務官,財務官這個職位,是大臣之首啊!能理好一國之財,其對國家的貢獻,實在太大了。我們麻拉國,幸好有枯臘墨這位財務官,不然,我要坐穩王位,恐怕就沒有這麼輕鬆啦!你看枯臘墨的外表,那麼溫和謙虛,但他的「些咖抵」(算盤,「些咖抵」是麻拉國方言,等於當時印臘的普通語「佈拉疏庫立斗」的「系咖抵」。)是鐵製成的呀!因此,其珠子只能撥(打的意思)出大公無私的數目而已,這一點就是我所以最器重他的原因。』

       爾後,枯臘墨更忠於佈疏里.臘阿獎,更忠於麻拉國。

       枯臘墨的太太葩偸麗,今年三十七歲,她是當時印臘東南方大國麻嘎拉國的首都,臘佳孤利哈的人。她的父親摸里偶,是一位當地的麻哈.巴拉蒙(巴拉蒙階級中的大巴拉蒙,巴拉蒙卽被譯為「婆羅門」者。),且是臘佳孤利哈一帶的豪農。摸里偶今年六十四歲,葩偸麗是他的次女,由於長女現卡,生下來後第七個月就夭折了,爾後他的太太愾依阿利帕,一直沒有再生女兒,因此葩偸麗,就成了她父親母親的唯一女兒。她有一個少他七歲的弟弟西侃遢巴,今年三十歲了,却從來沒有想過結婚之事。無論他的父親母親多希望他成家,多想抱孫子,他都對他父親母親的這種表示,置之不理,無動於衷,這是因為他的腦筋,只裝巴拉蒙教義,他心力所注的,只是麻哈.衣夕(大仙)及麻哈.悠給(大瑜伽行者)的「枯拉離尬」(顯現奇蹟的力量,卽一般所誤認為神通的東西。)所致,他早就立志要獲取「枯拉離尬」,他也懂得獲取「枯拉離尬」的方法便是「基阿那」,這是他從幾位到他家來托鉢的沙樓孟,聽到、學到的。

       西侃遢巴開始認眞地「基阿那」,是兩個月來之事,本來他單以悟巴拉蒙教義為他的主要修行方法,後來,他把悟巴拉蒙教義之事,和「基阿那」連接起來了,因為他想到一個很滿意的修行方法,那就是靠「基阿那」來悟巴拉蒙教義。於是兩個月來,他整天都在 「基阿那」;除了三餐飯後,走動走動,其他大部份的清醒時間,他都花在「基阿那」了。

       他的父親摸里偶,看他這樣,覺得很不是滋味,因此就對他說:

       『西侃遢巴啊!你是我們家唯一的少爺啊!你這樣整天都在「基阿那」,不幫忙父親管理家業,且不幫忙母親理這個家,這樣怎麼行呢?你年紀還輕輕的,就如此不熱心於尙玍(團體、社會,這裡指團體。)生活,而整天孤獨地坐在那裡「基阿那」,這樣下去,將來誰給我繼承家業呢?旣不娶太太,亦不理家業,那麼我們家的前途,不是將會中斷嗎?西侃遢巴啊!你有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聽到摸里偶這麼說,西侃遢巴心裡會覺得,生為獨子的他,實在很對不起父親和這個家,可是過了一會兒,他就不這麼想,而依然我行我素地「基阿那」起來,而把自己聽了父親的話後的感受,消散得不留一絲痕跡。

       經他父親摸里偶說他三次後,西侃遢巴眞的覺得,整天待在家裡「基阿那」,不好意思了。於是,他想暫時離開他的家,到姐夫的家去住一段日子,因為他曾聽姐姐葩偸麗談起,他們家四周的平原,有很多沙樓孟在那裡「基阿那」,那裡的草,細而嫩,坐起來很舒爽,所以那部落,纔稱為愾依巴秀。當天晚上,西侃遢巴就把這個意思,禀吿他父親母親。摸里偶愾依阿利帕夫婦,曉得留不住西侃遢巴,便無可奈何地答應他了。於是五天後,西侃遢巴就離開了家,來到別有一番風味的愾依巴秀,盡情地修行起他的「基阿那」。

       由於枯臘墨夫婦,和他們的兩個女兒葩麗幼祥梯構,對「基阿那」都不感興趣,因此,他們除了招待西侃遢巴食住外,就隨他任意地去修行他的「基阿那」;他們從來不和他談起「基阿那」之事,也沒問過他的修行,有沒有進步,就這樣地,西侃遢巴愾依巴秀渡過半年。在這半年裡,他自己覺得有了很大的進步,因為他已經在「基阿那」當中,能看到各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光彩了。於是,他就在心裡暗自欣喜。最近,餐後他會靜靜地坐在枯臘墨家的豪華客廳,自言自語,而顯出滿臉喜色。有一天中午,葩偸麗看他如此,就問他說:

       『西侃遢巴啊!你獨個兒在高興甚麼呢?我看你最近,都滿臉喜色地自言自語着,是否有了甚麼喜事發生過嗎?』

       聽到姐姐如此問他,西侃遢巴便很興奮地吿訴葩偸麗說:

       『姐姐,因為你們全家人都對「基阿那」不感興趣,所以妳們不問我,我也不好意思和妳們談起此事。其實,姐姐啊!妳曉得我最近的進步多迅速嗎?我已經能够看到各種一般人看不到的光彩了。姐姐!我已獲得「枯拉離尬」了,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呀!雖然我現在所獲得的,還是微不足道的「枯拉離尬」,可是我已靠自己的力量,摸索到獲取「枯拉離尬」的門徑了。姐姐,妳曉得我為甚麼高興嗎?因為我想,旣然我已找到獲取「枯拉離尬」的門徑,那麼,只要我努力繼續地「基阿那」,以我的求「枯拉離尬」的熱誠,再經幾個月,一定會讓我獲得很偉大的「枯拉離尬」的,這樣,我就能够把求「枯拉離尬」的方法,有系統地整理起來了。姐姐啊!妳想,當我眞的完成這件事情的時候,不是就能教人家獲取「枯拉離尬」的方法了嗎?這樣,不是大家都能够成為衣夕(仙人)了嗎?姐姐,那個時候,妳也有成為一位衣夕的機會的呀!妳高興不高興?那時候我一定頭一個教妳的,因為妳和姐夫讓我住在這裡,我纔有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啊!姐姐!妳說這怎麼不令我高興得時常滿臉喜色地自言自語呢?』

       葩偸麗聽了西侃遢巴的話,並不覺得高興,因為她以為這位熱中「基阿那」的弟弟,已經牢牢地被「基阿那」迷住,迷住得有點發瘋了。她看了西侃遢巴一眼,就把視線移開,而輕輕地對他說:

       『西侃遢巴啊!先別那麼高興,到時候再說吧!』

       西侃遢巴的一股熱情,碰到葩偸麗冷漠的話,突然急速地冰冷下來。他不曉得姐姐,爲甚麼那麼不知人家心意?那麼不解弟弟心中的喜悅?會那麼無情地向他心中潑一盆冷冰冰的水?所以爾後,他不再在枯臘墨的家裡,露出滿臉喜色,也不再自言自語,且還延長了「基阿那」的時間。每天他除了白天「基阿那」外,半夜裡,也時常起來,到外面的草地去「基阿那」。 

       愾依巴秀這個地方,所以沙樓孟們會那麼喜愛到這裡來「基阿那」,除了細嫩舒爽的草地外,有很多樹蔭,也是其原因。這裡的樹,都不很高大,又不集中地長在一起,一棵樹蔭,頂多只容納三位沙樓孟,在那裡「基阿那」。西侃遢巴都自己獨佔一棵樹蔭,因為那棵樹,長在枯臘墨家右側不遠處。由於沙樓孟們,不喜歡接近人家房屋 「基阿那」,所以西侃遢巴「基阿那」的那棵樹蔭,從來沒有其他沙樓孟,到那裡「基阿那」過。然而,這幾天却來了一位六十來歲的老沙樓孟,陪伴起西侃遢巴「基阿那」。這位老沙樓孟一來,西侃遢巴就注意起他的「基阿那」模樣了。西侃遢巴很快地發覺到,那位沙樓孟「基阿那」的姿勢很特別,他並不盤脚,眼睛也全閉着,看起來好像隨便地坐着在養神一様,只是他的雙掌,令人覺得出他在「基阿那」而已。他的雙掌的放置,很特別,它不是放在大腿靠近小腹處,也不一定放置在那裡,有時候放在小腹前,有時候放在心窩處,但無論放在甚麼地方,其左掌都一定壓在右掌上面,而兩個大拇指,總是相撐成桃子形。這一點,最使西侃遢巴感到奇怪了,因為他從來沒有看到人家「基阿那」的時候,把雙掌叠成那種形狀。觀察這位老沙樓孟「基阿那」的姿勢兩天後,西侃遢巴已煞不住其求知慾與好奇心,於是,等這位老沙樓孟不在「基阿那」的時候,他就開口請教他了。他說:

       『這位老丈,請問你的「基阿那」姿勢,為甚麼那麼特別呢?雖然我從前見識不廣,懂得不多,但我到這裡來後,時常在觀察沙樓孟們「基阿那」的狀態,大家都盤起脚,坐得筆挺,眼睛大部份都開着而凝視上方,有的是半開半閉,注視着身前草地。我從來沒有看過像你那樣,把眼睛全閉下來的。還有,沙樓孟們的手,不是分放在靠近腹部的大腿上面,就是分放在雙膝上,我從來沒有看過,像你那樣,左掌在上而緊叠雙掌,撐起兩大拇指尖,使兩大拇指形成一個桃子形的。老丈,你是否願意吿訴我,你的「基阿那」的姿勢這麼特別,究竟是為甚麼嗎?』

       那位老沙樓孟微笑着對西侃遢巴說:

       『你這位年輕人,大概就是臘佳孤利哈的麻哈.巴拉蒙摸里偶的獨子西侃遢巴啦!唉!不是我藐視你,「基阿那」這個東西,並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修行的呀!不要說,沒經師父指點啦!指點你的人,若非其「思普拉阿臘」(天上界)來歷,是「阿拉漢」(卽被稱為「阿羅漢」,而又被略稱為「羅漢」者。)以上境界,而這一世已眞的開悟,且已入「葩拉瞇大.沙罷拉簸」(彼岸的主導)心境,則他是絕對無法教你眞正的「基阿那」的方法的。我雖然可以指導你「基阿那」,可是我的恩師還健在,並且你和我的恩師又有相當的緣份,所以我奉勸你,旣然你有勇氣、耐心,從臘佳孤利哈老遠地跑到這裡來「基阿那」了,那麼,為了獲取眞正的「基阿那」境界,再跑一趟不那麼遠的路程,到窟西那嘎臘麻拉國北方小城)去見我恩師,那不是還很合算嗎?』

       西侃遢巴聽了這位老沙樓孟的話,心中驚奇不已。他想:『這位老沙樓孟,究竟是甚麼來歷呢?他怎麼曉得我是甚麼人?看來,他的「枯拉離尬」已相當大了,我從來沒遇過「枯拉離尬」這麼大的人。而他還有恩師,聽他都稱呼他的師父為恩師,那麼他那位師父,定是一位相當偉大的人啦!不然,有這麼大的「枯拉離尬」的人,且年齡也這麼大了,怎麼還會在他背後,尊稱起他為恩師呢?並且他還說他那位恩師和我有緣,我看,今天是我的大好日子啦!我必須好好地把握這個機緣才行。』。於是,他很客氣地再請問那位老沙樓孟說:

       『請問老丈,我不曉得該如何稱呼你,你是否可以指教我呢?』

       那位老沙樓孟說:

       『西侃遢巴啊!我叫做松遢臘.難塔(孫陀羅難陀),我是一位佈大.尙玍(佈大的團體)的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這一次我是奉佈大(佛陀)之命,專程為了救你而來的。佈大就是我的恩師。』

       西侃遢巴不再驚奇了,佈大的偉大,他是知道的,他在臘佳孤利哈的街頭,也曾聆聽過佈大說法。但他總是以為佈大是一位超人,佈大是一位「阿波摟開依迭.秀巴臘」(達到能自由自在觀通三世境界的人,卽被譯為「觀自在」者。),那不是一般凡人,可高攀得到的境界。並且,他還以為佈大.尙玍所謂的「巴沙巴臘里」(偉大的力量,其原意為「附屬品」,意味着附隨 一個人的 「麻哈.葩匿呀」,卽內在於自己的偉大智慧顯露,而發露的偉大力量,這就是眞正的神通。),是高不可及的,那並非一般「枯拉離尬」可及。因此,他從來不敢妄想,他有獲得「巴沙巴臘里」的機緣。加以那一次,他聆聽了佈大說法後,只覺得佈大僅教人尋回自己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僅教人好好地做一個成為自己的心的王國的主宰的人,成為眞正充滿慈悲心的好人而已,佈大並沒教人家如何去獲取「巴沙巴臘里」。所以,他失望了,因而更加強他那佈大的境界為高不可攀,佈大.尙玍的「巴沙巴臘里」,並非一般人都可以獲得的觀念。然而,如今面對着松遢臘.難塔西侃遢巴太嚮往他的境界了,現在又親耳聽到松遢臘.難塔吿訴他,他和佈大有相當的緣份,因此,他決定無論如何,要以盡快速度,走一趟窟西那嘎臘去見佈大,再次聆聽佈大的教誨。他深信,從前他所聆聽的是佈大在街頭向一般大眾的說法,這一次,他是要去聆聽佈大對他個人的教誨,當然其內容必定不同,對他纔算得上眞的能够獲益。於是,他心中湧上從未有過的高興,而對松遢臘.難塔說:

       『松遢臘.難塔老前輩,多謝你的指點。那麼關於你的「基阿那」姿勢,與眾不同之點,我不再麻煩你給我說明、解釋了。請你指明我,到達窟西那嘎臘後,要到那裡,纔能見到佈大?』

       松遢臘.難塔很慈祥地吿訴他說:

       『西侃遢巴啊!你到窟西那嘎臘後,就到西邊的住宅區,那住宅區,有兩條很大的弄子。你就從東側那條弄子進去,而問一下老枯夏托利呀(武士)龐薩阿卡的家,那裡的居民都知道的。佈大六天後,就會帶着四位必庫,住在龐薩阿卡家幾天,我的大師兄麻哈.卡俠罷(大迦葉),這一次也跟隨着佈大。 如果你今天立卽從這裡直往窟西那嗄臘的話,到達龐薩阿卡家,佈大一定還在那裡的。西侃遢巴啊!不要忘記我剛纔對你說的話,這一次,我是專程來救你的;你自以為你已獲得「枯拉離尬」,其實那並不是「枯拉離尬」,而是你的「基阿那」生出來的毛病啊!好自為之吧!』

       接着,他又對西侃遢巴補充了一段話:

       『我現在要離開這裡。我另外有事,要回傑大.貝那(幽雅修寓,卽被稱為「祈園精舍」者。),不能陪你去窟西那嗄臘,將來我們還有相逢之日的。』

       說後,他就輕輕地離開了。西侃遢巴站起來目送他。等松遢臘.難塔去遠,西侃遢巴情不自禁地跪下去向他的背影,行了大禮。

       八天後的下午,西侃遢巴來到了窟西那嘎臘。他一進到松遢臘.難塔吿訴他的住宅區東側的弄子,就看到一位,和松遢臘.難塔同樣裝束的沙樓孟(必庫,西侃遢巴當時還不清楚「沙樓孟」與「必庫」之別;「必庫」與「沙樓孟」 的區別,詳細請參閱拙著求心安的正確八捷徑第四十六頁。),站在一家門口,向他招手。他愣住了,他突然深深地感到,他所獲得的「枯拉離尬」,實在太渺小了,而他自己,却為了那麼渺小的「枯拉離尬」,那樣地興奮、高興過;他深深地感到,他自己眞的渺小得可憐。

       在龐薩阿卡的客廳,佈大與三位必庫,正和龐薩阿卡與他的太太黑依沙臘,談論西侃遢巴。這是佈大六十九歲春天的事情。龐薩阿卡夫妻,已是八十多歲的老人了,他們曾是佈大的家鄕,卡必拉.巴士斗卡必拉城)王宮的侍衛與侍女。佈大因為曉得西侃遢巴將到,所以,纔叫必庫臘夫臘 (羅睺羅,佈大的兒子。)在門口等他,使他容易找到龐薩阿卡的家。

       佈大看臘夫臘西侃遢巴進來,就請西侃遢巴坐在他前面。臘夫臘坐下他剛纔坐的位置―甘.達巴的右側。甘.達巴左側,坐着麻哈.卡俠罷麻哈.卡俠罷左傍,便是最上座的佈大。佈大的左傍坐着麻哈.咖架那(摩訶迦旃延)、龐薩阿卡黑依沙臘,八個人坐成一個圓圈。

       佈大微笑着對西侃遢巴說:

       『西侃遢巴啊!你老遠地從臘佳孤利哈跑來愾依巴秀「基阿那」,想獲取「枯拉離尬」,却被你在愾依巴秀的樹下見過的松遢臘.難塔,和剛纔帶你進來的這位必庫臘夫臘,嚇得感到你所獲得的「枯拉離尬」渺小,及連你自己也渺小得可憐了。西侃遢巴啊!其實,可傷心的,並不是你所感到的這些,而是你所獲得的那些「枯拉離尬」啦!西侃遢巴啊!你知道你所看到的那些很多顏色的光,是甚麼嗎?』       

       西侃遢巴聽到佈大在問他,雖然他的眼睛依然注視着佈大,可是他的心,正如一團亂麻,理不出頭緒。他不曉得如何回答佈大,又覺得不回答佈大,很失禮。就在他進退維谷的時候,佈大又開口了,佈大對他說:

       『西侃遢巴啊!你無法回答我是嗎?你連自己所獲取的「枯拉離尬」是甚麼也不知道,將來怎麼能有系統地去教人家,獲取「枯拉離尬」的方法呢?那不是太矛盾、太沒有道理嗎?西侃遢巴啊!你不覺得這樣嗎?』

       西侃遢巴想:『是啊!佈大說得太有道理了。我連自己也不知道我所獲得的「枯拉離尬」是甚麼,將來我怎麼能够去教人家獲取它呢?不要說教了,只要人家,像佈大一樣地如此問我,我不是就回答不出來了嗎?人家一問,便答不出,那還有人敢跟我學嗎?如果有,那他若不是 一個胡塗蟲,便是一個神經不正常的人啦!唉!到今天,我怎麼都沒想到這一點呢?......』

       他想到這裡,佈大又開口了:

       『西侃遢巴啊!你所以到今天,都沒想到這一點,那是因為你太高興了,高興得得意忘形了,高興得迷了心竅啦!西侃遢巴啊!其實,你的高興,並不能算高興,那只是一種興奮狀態而已。興奮,就是完全沒有把持自己的心,令自己的心,任意地混亂着的現象。那是比一般失去安祥、穩定的亂心,更為「坡嗽跛」(黑暗)的心的狀態,那是一個人亂心之最。西侃遢巴啊!你聽說過「心花怒放」這句話嗎?而花開得最大的時候,就是那朶花,離開凋謝最近的時候啦!這種花開得最大的狀態,便是怒放。西侃遢巴啊!「心花怒放」,就是這種狀態,這就是一個人興奮的狀態。你不是興奮得時常滿臉喜色地自言自語嗎?西侃遢巴啊!當時你究竟在自言自語甚麼呢?你說出來給大家聽聽!』

       聽到佈大這麼問他,西侃遢巴覺得太難為情了,他的臉刹那間通紅起來。他想:『這我怎麼說得出口呢?......』

       他想到這裡,佈大就開口了:

       『西侃遢巴啊!要說出口,很難為情是嗎?可是你在你姐夫枯臘墨家,却時常說出口呀!那個時候,你為甚麼都不會感到難為情呢?那就是你正掉進興奮的旋渦啦!那時候,你的心已像脫了繮的馬,奔跑在「坡嗽跛」,的荒野了,已被麻臘阿(魔,卽死後展開地獄生活的人。)操縱了。西侃遢巴啊!你所以會有這種心的狀態,就是因為你從來沒有把持過你的心呀!你已放縱你的心慣了,纔會有這種結果發生的。』 

       佈大說到這裡,眼角已流出眼淚。他停頓他的話,而嘆息了一聲。 西侃遢巴聽到佈大說他已被麻臘阿操縱,心裡旣緊張又難受,於是惶恐地請問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那我在「基阿那」的時候,所看到的各種色彩,是否也在被麻臘阿所操縱的範圍呢?』

       佈大回答他說:

       『是的,西侃遢巴啊!那正是麻臘阿顯現給你看的。巴互臘莽(神、光的天使,卽被稱為「梵天」者,這裡指神。)的慈悲,是對「麻哈.看體」(大世界,卽宇宙之意。)間的萬生萬物,絕對平等的,並不會因你求他而多給你,也不會因你不理他,就不給你,這正像我們「塌庫瓦里」(地上界)的陽光一樣。西侃遢巴啊!當你求太陽多給你陽光的時候,會不會就多給你呢?而當你拒絕陽光,是否就不給你了?西侃遢巴啊!太陽給與萬生萬物陽光,和萬生萬物之是否求它有關係嗎?當一個人躱在沒有門窗的房屋裡,拼命地求太陽給他陽光,西侃遢巴啊!你說這個人,是否有得到陽光的可能呢?沒有吧!你靜靜地想一想,一個人要獲得陽光,是和他有否求陽光有關係,抑或與求否無關,只要他有獲得陽光的狀態,就可以?西侃遢巴啊!一個人可不是白天走出屋外,只要他與太陽之間沒有雲,他就能够獲得陽光?不是這樣嗎?一般所言的「枯拉離尬」,也是如此。「枯拉離尬」這個東西,絕不是靠求就可以獲得的,並且人是由於躱在沒有門窗的房屋裡,纔會有求陽光的心念(想念)與行為的。西侃遢巴啊!你想一個人,倘若已在強烈陽光下的田野了,那他還會有求陽光的心念與行為嗎?不會吧?躱在沒有門窗的房屋裡,在晴天的白晝,你求過陽光嗎?沒有吧?是否想獲得陽光,你就自自然然地走出屋外了?西侃遢巴啊!獲取「枯拉離尬」的方法,也完全像要獲取陽光一樣地,只要有被太陽照到的狀態,卽只要一個人,自己做到他有獲得陽光的狀態,那他就一定能够得到陽光的,並不需要求這個手段、步驟呀!西侃遢巴啊!你不覺得這樣嗎?』

       西侃遢巴深深地覺得,佈大說的太有道理了。他想:『是的,陽光絕不是躱在沒有門窗的屋裡,可求到的;陽光,眞的也不需要求啦!只要白天走出屋外沒有雲遮住的地方,不就任何人,都有獲取陽光的機會嗎?唉!我怎麼都沒想到這些呢?難怪佈大,把他的偉大力量,叫做「巴沙巴臘里」了。這樣說來,陽光不就是隨一個人走出屋外的行動,自自然然地附加給他的東西嗎?任他在屋裡多求陽光,如果他不走出屋外,那不是很無聊嗎?那他當然無法得到陽光啦!獲取陽光所需要的,是走出屋外沒有雲遮住的地方,這當然和求完全沒有關係啦!唉!這些事情,如今我想起來頭頭是道,怎麼從前都不會想到呢?』於是,他回答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是的,你所說的,實在太有道理了。現在我也明白,佈大你所以把偉大的力量,稱為「巴沙巴臘里」的原因了。那麼佈大,一個人該怎麼做,纔能自自然然地得到「巴沙巴臘里」呢?請佈大教誨我。』

       佈大很慈祥地對他說:

       『西侃遢巴啊!這一點,等一下我會吿訴你的。現在我們先談,求「枯拉離尬」所產生的惡果吧!西侃遢巴啊!剛纔我不是說了嗎?巴互臘莽的慈悲,是對「麻哈.看體」間的一切絕對平等的,旣然絕對平等,那它還能逞私嗎?還會對某些人特別好,對某些人特別壞嗎?倘若如此,那便不是巴互臘莽的慈悲啦!而西侃遢巴啊!眞正的「枯拉離尬」,就是巴互臘莽(這裡指神、光的天使兩者)與人連繫上,或成為一體,所發露出來的力量;是「與人連繫上」或「與人成為一體」,而絕不是「附加在人身上」。這一點,你必須很清晰很清晰地辨別清楚纔行。西侃遢巴啊!你想想看,「求」這個想法、 動作,不是要將所「求」的目標、對象,讓它靠近你、接近你的心念、行為嗎?那不是使該對象「附加於你」,是甚麼呢?這樣的話,它便永遠地只屬於你而已,而不成為你了。且這種「屬於你」,是像你的財產、房屋、衣服般,只屬於你而已,却依然是你這個人以外的東西啦!因此,它並不能說,就是一個人的能力、力量。像你有呼吸的能力,有走路的能力,有思考的能力,這些能力,並非你以外的東西,「附加在你身上」的,那是你這個人自己自身的能力、力量。西侃遢巴啊!只要是一個人,一個正常狀態的大人,當他清醒的時候,他就有心跳的能力、 呼吸的能力、思考的能力、吃東西的能力、走動的能力等,卽一個正常的成人,活在「塌庫瓦里」應有的能力,他都有,這樣,一個人纔算得上正常、健康、沒有毛病。因為一個人的眞正的力量、能力,是發自他本人,而是整套的。倘若有人說他的心跳能力,從他的衣服發出,那麼西侃遢巴啊!你會以為那個人正常嗎?還有,當一個人清醒的時候,有心跳的能力,而沒有思考的能力或呼吸的能力,你想那個人健康嗎?你不會想到那個人已有毛病嗎?西侃遢巴啊!眞正的「枯拉離尬」,並不是「附加在一個人身上」的東西,而是那個人本身的能力、力量,那是當一個人,與他自己自身的「麻哈.葩匿呀」(偉大智慧,卽著者所言的「潛在意識」,詳細請參閱連載「光華雜誌」的拙著心的世界。)「連繫上」,或「成為一體」的時候,就會顯露的他本身的能力、力量,所以我纔稱它為「巴沙巴臘里」。西侃遢巴啊!一個人的「麻哈.葩匿呀」,就是他在「思普拉阿臘」(天上界)時候的心啦!「思普拉阿臘」,是一個人未生到「塌庫瓦里」時的老家,它就是人的故鄕。因為「巴沙巴臘里」,是屬於一個人自己自身的力量、能力,所以和一個人活在「塌庫瓦里」的基本能力、力量一樣,是整套的,絕不是具此缺彼,零零碎碎的。並且這種眞正的「枯拉離尬」―「巴沙巴臘里」的根本、出處,就是一個人活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心,因此,要獲取它,則唯有將自己的心,回復成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狀態,如此而已,並沒有其他任何途徑可循。西侃遢巴啊!一個人如果想「求」「枯拉離尬」, 那他便已經錯誤,因為陽光是不能靠求的呀!這一點,由剛纔的說明,你已經明白了。接着來的問題,就是現在說明的這一點。眞正的「枯拉離尬」,就是我所說的「巴沙巴臘里」,而它是一個人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心,所具備的力量、能力,所以一個人必須使自己的心,回復到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狀態,這樣,他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心所具備的能力、力量,纔有顯露出來的可能。因此,西侃遢巴啊!你說「基阿那」的姿勢,和要回復成為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心的狀態,有甚麼關係呢?且和一般修行、苦修,又有甚麼關係?西侃遢巴啊!一個人的「思普拉阿臘」時候的心,就是等於或更接近於巴互臘莽狀態的心,那就是慈悲啊!而「麻哈.看體」 間的萬生萬象,皆動態,皆行動;慈悲心的動態,便是憐憫、關心、感謝、報恩、積極、負責、勤奮、相扶相助、相輔相成,且又是樂觀、風趣、輕鬆、明朗啦!西侃遢巴啊!你說「基阿那」有這種內容嗎?一般修行、苦行的方法,又有這種內容嗎?而這種內容,是當一個人,好好地做一個問心無愧,而盡其人生的責任與義務的正正堂堂的好人時,纔有實踐的機會?抑或不管這些,只拼命修行、苦行「基阿那」或其他各種教義、方法,方有實踐它的可能?西侃遢巴啊!聽到這裡,你應該明白了吧?應該知道了你的「基阿那」與眞正的「枯拉離尬」,毫無關係吧?毫無關係,你却自以為已獲些「枯拉離尬」了。西侃遢巴啊!那麼你所獲得的那些你自以為的「枯拉離尬」,究竟是甚麼呢?』

       佈大說到這裡,歇了一下,啜了一口開水,爾後又對西侃遢巴說:

       『西侃遢巴啊!你自以為的那些「枯拉離尬」,當然是和你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心,毫無關係的,因為你是藉「基阿那」這個和慈悲心的動態,完全無關的方法、手段,靠「求」獲得的呀!「求」就是貪婪慾望,「基阿那」又毫未存有慈悲動態,那麼,你所獲取的「枯拉離尬」,當然是假的。而因為是假的「枯拉離尬」,它便和慈悲心的動態,不發生關係,和慈悲心的動態不發生關係,西侃遢巴啊!那就是乖離慈悲心動態的東西啦!那便是只屬於一己之私的內容,那就是自私自利,只為己,不顧人的產物。西侃遢巴啊!那就是和麻臘阿同類的東西啦!與麻臘阿同類,那便等於你和麻臘阿合羣,等於你接近麻臘阿。西侃遢巴啊!在這種狀況下,麻臘阿當然就很樂意接近你了。麻臘阿一來,當然就會給你一點顏色看看,會做一點讓你高興、興奮的事情了。西侃遢巴啊!那些你自以為的「枯拉離尬」,就是麻臘阿給你的見面禮啦!然而,只要是屬於麻臘阿的,那都和慈悲心的動態相違背,皆與人生的意義相乖離;那都是人生的病態,且是非常嚴重的病態!』

       西侃遢巴眞的明白了。他很虔誠地對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那麼給我那些假「枯拉離尬」的麻臘阿,我要如何去和他切斷關係呢?請佈大你教誨我。』

       佈大微笑着對他說:

       『西侃遢巴啊!和你打交道的麻臘阿,當你還在愾依巴秀的時候,就被我的弟子松遢臘.難塔處理了,不然,你是無法和他說話的,因為和你打交道的那位麻臘阿,不允許你這樣做啊!你不是和他相處了兩天後,纔有力量向他開口,和他說話嗎?若不是麻臘阿已離你而去,而眞正的你,你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原態的心,也切實地感到他給你的恩惠,你想你會情不自禁地向他的背影行禮嗎?所以,這一點你放心好了。過去的已過去,要緊的是未來呀!』

       西侃遢巴聆聽佈大這段話,在心裡由衷地感激着松遢臘.難塔。他的雙頰,已掛滿淚珠,他自己也不曉得,甚麼時候開始掉起眼淚的。佈大與麻哈.卡俠罷,同時擧起右掌,向他的心窩處加光,以助他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的原態的內容顯露。  

       過了一會兒,佈大又對他說:

       『西侃遢巴啊!現在我來吿訴你一個眞正的「基阿那」的方法。「基阿那」並不是靜靜地坐在那裡的意思,「基阿那」應該是在強調其安穩、安定之意義纔對。我所說的正確八捷徑的最後一條,就是教人家,如何實踐「安定得很正確」  (卽被稱為 「正定」者)。這個很有效的具體方法,就是這樣:西侃遢巴啊!時時刻刻,把持你的心的狀態,皆屬於你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心的狀態吧!那就是要使你自己的心,時時刻刻,都令你自己覺得安祥、舒爽、輕鬆,且這種安祥、舒爽、輕鬆,是要以問心無愧為根底,以保持動態為原則的。問心無愧,就是畢露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的原態;保持動態,便是發露感謝、憐憫、同情、關心、明朗、負責、勤奮、積極、樂觀等心念(想念)啦!西侃遢巴啊!只要你眞的在你的正常日常生活當中,能够時時刻刻把持你自己的心,有如此狀態,那麼你就是整天在「基阿那」啦!西侃遢巴啊!這就是人間的眞正的「基阿那」。而當你眞的做到這樣的時候,你就等於做到我所說的「安定得很正確」了。』

       佈大說完了。西侃遢巴已徹底地明白,甚麼叫做「基阿那」,以及如何去實踐、修行「基阿那」。他更明白了真正的「基阿那」,並沒有固定的姿勢。雖然他想到了在愾依巴秀的草原樹下,松遢臘.難塔「基阿那」的姿勢,可是這些,他都不想請教佈大了。因為他深深地覺得,他已切實地明白「基阿那」,他對松遢臘.難塔的「基阿那」的姿勢的疑問,覺得已不成為問題了。

       這個時候,西侃遢巴看到佈大,正向他頷首微笑,他也自自然然地眼睛注視着佈大,微笑起來。爾後,他很恭敬地向佈大行了大禮,而跪着對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松遢臘.難塔老丈曾吿訴我,我和佈大你有相當的緣份。偉大的佈大,這種緣份,是否師生的緣份呢?倘若是的話,敬請佈大收我做弟子吧!』

       佈大很慈祥地吿訴他說:

       『西侃遢巴啊!是的,是師生緣份。然而,那並不意味着你將成為一位必庫。西侃遢巴啊!我倆的師生關係,是你將成為我們尙玍的烏巴沙髂(佈大的在家男弟子),烏巴沙髂就是我的在家弟子。』

       雖然不是必庫,但西侃遢巴親耳聽到佈大吿訴他這樣,太高興太高興了。他想:『是啊!我是我父親母親的獨子,父親還時常叫我要幫他管家業,也要替母親理家,這樣,我怎麼出得了家呢?我能成為一位烏巴沙髂,這對我來說,不是最適宜、最可貴、最難得的緣份嗎?』。這樣想後,他便恭恭敬敬地又向佈大行大禮,正式拜佈大為師,成為一位烏巴沙髂。

       看到佈大.尙玍又增添一員,這等於佈大又度一個人了,龐薩阿卡黑依沙臘夫婦倆,便高興得哈哈大笑起來。啊!「佈大.咖塌利.庫拉巴士瓿 」 (佛度有緣人),聽到龐薩阿卡夫婦的笑聲,看到這一對年老夫妻,像赤子的笑態,佈大和麻哈.卡俠罷的眼睛,都垂落了兩串淚珠 。

沒有眼淚的人

       烏爾貝臘.些那旎烏爾貝臘森林,位於當時印臘東南方大國,麻嘎拉國西南方。)有一個很孤獨的巴拉蒙(婆羅門)教徒,時常孤零零地坐在一棵丕葩拉樹(被稱爲菩提樹者)下,倚靠着樹幹,在讀貝打經典(吠陀經)等巴拉蒙教義。他的右脚,由於六歲的時候,得了麻痺症而跛掉了,任他以常帶在身旁的大拐杖,支撐他那瘦弱的身體行走,別人看起來,還會很清晰地覺得,他很吃力,並可依稀地感到,他那無奈愁緒。他今年四十一歲,名叫做咖大利.控簸,他是臘佳孤立哈(王舍城)的望族,必雷呀.撲投臘(必雷呀族)的名士圖樓給逸的次子。圖樓給逸今年已經六十八歲了,他是麻嘎拉國的鬢必沙臘.臘阿獎(鬢必沙臘王,「臘阿獎」是王、國王之意。)的外務官(如同現在的外交部長)麻大給的弟弟。由於哥哥麻大給的關係,圖樓給逸認識很多他國知名之士。圖樓給逸的長子霞罷,長得很帥,又擅長言談,因此不僅他的父親母親疼他、器重他,連和他父親圖樓給逸交往的人,對他的印象也都很好,並且也和他維繋着相當親密關係。十七、八歲起,霞罷這種極得人緣的表現,就很顯著了。於是,從小由於身體缺陷,而養成孤獨性格的咖大利.控簸,看到哥哥如此,就極端地將自己孤立起來。

       咖大利.控簸的家,人口很簡單,在他未離家出走之前,只有父親圖樓給逸、母親髂兔姬阿、哥哥霞罷、剛娶進的嫂嫂西開依又玍,和他一共五人而已。咖大利.控簸的母親髂兔姬阿,是窟西那嘎臘(當時印臘麻拉國北方小城)的麻哈.悠給(大瑜伽行者)枯拉咖罷的女兒,她從小就受過父親的「悠尬」(瑜伽, 卽被稱為瑜伽術者。)訓練,尤其對「悠尬」中的各種「阿賞」(鍛鍊身體的姿勢),有很高成就。因此,咖大利.控簸的脚麻痺後,她曾想藉「悠尬」中的「阿賞」,來治癒咖大利.控簸的脚,可是她失敗了,因為咖大利.控簸,勤鍊了八個多月的「阿賞」,結果不僅沒見效,反而累得他體力更為不支,身體也愈加瘦弱。於是,髂兔姬阿就放棄了這一線希望,而讓咖大利.控簸的右脚,自然地跛下去了。這是咖大利.控簸,八歲的事情,從那時候起,髂兔姬阿也放棄了每晨鍛鍊一小時左右的「悠尬」功課,因為她覺得,旣然連自己兒子的脚,也無法賴它康復,則只有她自己,長時地藉它鍛鍊自己身體,也沒甚麼意思。

       咖大利.控簸少他哥哥霞罷四歲,由於殘廢,他的性格非常孤僻,整天沈默寡言,心中充滿悲觀想念。加以從小,時常受性格狡獪,喜歡誇耀、搗蛋的霞罷作弄、欺凌,使他的悲觀,與日增加。每當霞罷在作弄、欺凌咖大利.控簸的時候,他們的父親圖樓給逸,都只袖手旁觀,並不加以勸開,事後且以冷漠的口吻對咖大利.控簸說:

       『控簸啊!生為男子,怎麼可以那麼懦弱呢?哥哥欺負你,你怎麼可以任他欺負?父親的兒子,不會是那麼懦弱的呀!』

       接着他的母親髂兔姬阿,又會對他說:

       『控簸啊!父親說得很對。我們必雷呀.撲投臘,代代都是英雄、名士,從來沒有像你那麼沈默寡言,而被人家作弄、欺負,也不敢以牙還牙,給人家還手的。控簸啊!你自己要下定決心,好好地振作起來纔行啊!』

       咖大利.控簸聽到父親母親這些話,心中萬分悲痛,爾後就會靜靜地想起種種:『父親母親的話,是否在給我打氣?或者是在輕蔑我、看不起我?如果是在給我打氣,那麼,他們為甚麼都不說哥哥呢?難道哥哥這樣作弄我,不算錯?我們必雷呀.撲投臘,代代出英雄、名士,可是他們是否也都跛脚呢?連走動也不方便、不自由,怎麼能够成為一個英雄、名士?倘若我的脚好好的,我會這樣地忍受哥哥的欺凌嗎?父親母親好像要我報復哥哥,如果我眞的報復他,他一更加凶猛地對我搗蛋,甚至打我,我要怎麼辦?那個時候,父親母親會不會勸開哥哥而救我?如果不會,我是否會更加傷心痛苦呢?...... 』。 他所想的內容,總是充滿問號,而他也從來沒有獲得那些疑問的答案。就這樣地他迎接了十七歲春天。

       那年春天霞罷結婚了。對方是王族投利尬的長女西開依又玍,她長得相當漂亮,且擅長言談,很會譏刺人家。她嫁給霞罷的當天晚上,就把她的特長,發揮在咖大利.控簸身上了。那天晚上吃闔家飯(當時印臘麻嘎拉國風俗,歡迎新娘變成家庭一份子的晚餐。)的時候,她對咖大利.控簸說:

       『控簸啊!幸好你不是長子,不能算偉大的必雷呀.撲投臘的嫡系;且幸好跛脚不會遺傳,不然,你已跛了右脚,如果將來你娶一位跛左脚的太太,生下的兒子跛雙脚,那不就使代代出英雄、名士的必雷呀.撲投臘,出爬地英雄、癆肩(形容雙腋撐拐杖,雙肩翹起,如癆病患者。)名士了嗎?控簸啊!這也算是我們必雷呀.撲投臘,可慶可賀之事啦!來,我敬你一口「碧秀」(一種高貴甜酒)。』

       奇怪的是圖樓給逸髂兔姬阿霞罷三人,聽了西開依又玍的話,都呵呵笑着,一點都不為咖大利.控簸難受,又沒有怪西開依又玍放肆。咖大利.控簸却忍受不住了,他生平頭一次感到氣憤,他覺得這位嫂嫂太沒意思,成為他們家一員的頭一天,且在吃闔家飯席上給他這麼大的侮辱,這實在太藐視他了。 於是,他心中冒起一把怒火,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大聲駡西開依又玍說:     

       『妳是甚麼東西,敢一進門就這樣取笑我?妳漂亮,妳高貴,妳都沒有生病過!......』

       當他說到這裡,圖樓給逸就向他吼起來:

       『控簸!給我閉嘴!你借誰的膽子,敢對你嫂嫂這般無禮?出去!出去!立卽給我滾開!』

       他父親這麼一吼,咖大利.控簸眞的立卽離開飯廳,離開了養他十六年的家。他心中充滿悲憤與無奈,毫無目標地走着,撐着拐杖走着,孤零零地走在沒有月光的夜裡。爾後,二十四年的歲月,載走了他的青春年華,却給他留下了更多的寂寞與無奈。他已把烏爾貝臘.些那旎,當做自己的家十九年了。前此五年,他流落枯噜哈麻夕博呀給歐里(三者皆為地名,位於當時麻嘎拉臘佳孤利哈南方的小城市、城莊。)等部落街頭,乞食為生。爾後,來到烏爾貝臘.些那旎,加入巴拉蒙教師庫必里.丕呀的弟子行列,研究起巴拉蒙教義,想藉它來獲取心的安寧。很多教義,他都看了,讀了,甚至朗誦了,然而,他的心依然空虛,依然黯淡。時而湧上他心頭的,依舊是孤獨,依舊是寂寞。 他生為人了,也在父親母親身傍送走了童年、少年,以及青年的開端,可是他不曉得甚麼叫做天倫之樂,也未曾嘗過天下父母心所發露的溫馨。而最使他難過的是,他的記憶裡,沒有父親母親的笑容,同時也沒有他自己的笑容。巴拉蒙教義,使他更沈陷於沒有笑的深淵;它有時候,會帶他飛翔於無際藍天,却在幾個刹那後,便又令他疲憊不堪地墜落於孤寂深淵了。就這樣地,他在烏爾貝臘.些那旎那棵丕葩拉樹下,渡過漫長的最近四年歲月。

       佈大(佛陀)五十九歲那年的七月,曾帶十四位弟子,從傑大.貝那(幽雅修寓,卽被稱為「祇園精舍」者。)出發,路經窟西那嘎臘阿怒撲利.些那旎阿怒撲利森林,在當時印臘巴吉國境內。)、貝薩里巴吉國首都)、葩兜離嘎禡麻嘎拉國北方大城市)、拿爛臘麻嘎拉國第一商城)、臘佳孤利哈,來到烏爾貝臘.些那旎,小住兩個多月。這次長途跋涉,佈大花了七個多月時間,一路說法,救濟病苦,以指導十四位弟子,解決人家的生老病死之苦的實際方法,爾後,來到烏爾貝臘.些那旎,小住三個二十一天,指導這十四位弟子的「葩拉瞇大.沙罷拉簸」(彼岸的主導,詳細請參閱拙著求心安的正確八捷徑第九章。)。這等於是一次,佈大對佈大.尙玍(佈大的團體)的高級幹部的訓練。當時參加的十四位弟子中,有十一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卽被稱為「比丘」者。)和三位必庫匿(佈大的出家女弟子,卽被稱為「比丘尼」者。)。十一位必庫是麻哈.卡俠罷(大迦葉)、麻哈.蒙嘎拉那(大目摙連)、霞利.撲投臘(舍利弗)、庫難臘.卡俠罷呀薩阿沙季甘.達巴麻哈.那阿禡麻哈.咖架那(摩訶迦旃延)、摳士大匿呀阿難,三位必庫匿是埋托勒呀(彌勒)、堪朗(觀世音)及巴漏喇麻哈.卡俠罷未出家前的太太);這十四位必庫、必庫匿,是當時的佈大.尙玍的精華,其天上界來歷,都是菩薩以上境界。

       就是在這三個二十一天的有一天晨早,佈大帶着十四位弟子,在烏爾貝臘.些那旎散步,走到咖大利.控簸棲息的丕葩拉樹下,看到咖大利.控簸,閉着雙眼,在那裡「基阿那」(禪定、冥想、打坐,卽被譯為「襌那」而又被略為「禪」者。)。佈大以及必庫、必庫匿們的心眼,都看到他的心中充滿了暗灰色的汚垢,曉得他有了莫可奈何的半生。麻哈.卡俠罷埋托勒呀,同時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因為他們兩位,都曉得咖大利.控簸孤寂的半生眞相。佈大看了麻哈.卡俠罷巴漏喇一眼,爾後,就示意大家在咖大利.控簸周圍坐下。當大家坐下來的時候,咖大利.控簸就睜開眼睛了。他看到佈大坐在他的正前方,而十幾位必庫、必庫匿,成弧形地坐在佈大雙側,便有一點緊張起來。

       佈大很慈祥地對他說:

       『咖大利.控簸啊!不必緊張。我是佈大,你是認識的。你在這裡棲息快二十年了,其間你也看過很多巴拉蒙教義了,可是咖大利.控簸啊!你的心,為甚麼越來越黯淡無主呢?你想過這個原因嗎?』

       被佈大慈祥地一問,咖大利.控簸的心,平靜下來了。他細聲地回答佈大說:

       『佈大,我想過了,想過太多次了。』

       佈大依然很慈祥地微笑着對他說:

       『那麼,你想到的原因是甚麼呢?可以說出來給我們聽聽嗎?』

       咖大利.控簸突然閉起眼睛,而垂下了頭 。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來,睜開眼睛,依然細聲地對佈大說:

       『佈大,我所想到的原因,是這樣的:因為我的回憶裡,沒有我的父親母親及我自己的笑容。』

       佈大頷首而對他說:

       『那麼咖大利.控簸啊!你知道你的回憶裡,為甚麼沒有你的父親母親和你自己的笑容嗎?』

       咖大利.控簸很率直地回答佈大說:

       『佈大,這個我知道。那是因為我的頭頂,沒有太陽。』

       佈大的臉,變得很嚴肅,佈大以很嚴厲的口吻問他說:

       『咖大利.控簸啊!這是為甚麼呢?為甚麼你的頭頂,會沒有太陽呢?』

       咖大利.控簸經佈大一追問,臉上起了紅暈,而對佈大說:

       『佈大,因為我從來不知道,甚麼叫做天倫之樂。』

       佈大仍然很嚴肅地問他說:

       『咖大利.控簸啊!你所說的天倫之樂,是甚麼樣子的?你說明給我聽聽吧!』

       咖大利.控簸回答佈大說:

       『佈大,我想天倫之樂,簡單地說來,應該就是家庭的溫暖。』

       佈大仰起頭來,注視着咖大利.控簸的頭頂約一公尺處。佈大正以心聲和咖大利.控簸的「普拉不薩」(卽魂的兄弟之意)交談。他那位「普拉不薩」麻髂里,正向佈大報吿:咖大利.控簸這一世,應該在二十七歲結婚,而有三男一女的兒女,並且那三男一女,會在他三十八歲以前都生下來。

       爾後,佈大對他說:

       『咖大利.控簸啊!你雖然沒有獲得家庭的溫暖,可是却是你的父親母親生你、養你長大成人的呀!你有沒有想到這一點呢?倘若你母親髂兔姬阿懷孕你後,不小心小產了,你還能活在人間嗎?還有你生下來後,如果他們不養你,不給你奶吃,你能活嗎?而當你患了痳痺症的時候,都不給你醫治,讓你發高燒死掉,那你又怎麼能够活過六歲呢?並且如果沒有你父親,繼續地經營你祖先遺留下來的那麼大片農產業,你又怎麼能够吃三餐呢,不吃三餐,你能活嗎?還有你的衣着,是從那裡來的呢?你自己紡織、剪裁、縫製的嗎?那不是你父親母親給你的恩惠,你說是甚麼呢?咖大利.控簸啊!這種父親母親的高恩,你為甚麼到今天,都沒覺得出來很溫暖呢?那不是家庭的溫暖,咖大利.控簸啊!你說究竟是甚麼呢?』

       咖大利.控簸愣住了。他想:『是啊!佈大所說的這種父親母親賜給我的,不是家庭的溫暖,是甚麼呢?父親母親之恩高,不就是指這些內容而言的嗎,我怎麼到今天,都沒有感到這種溫暖呢?我怎麼竟是一個這麼不知父親母親恩惠的人呢?啊!我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些?啊!.........』。想到這裡,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而又繼續地想:『父親母親生我、養我,但我却未曾對他們笑過,也很少和他們說話,這樣,我怎麼有資格,要求他們給我笑容呢?他們生我、養我,恩高如山,而我却連以一個笑容報答他們,都未曾有過,如此不知恩的我,怎麼有資格埋怨父親母親,再給我笑容呢?唉!我怎麼竟是一個這麼胡塗的人?胡塗得變成畜生還不曉得?而又連打一個招呼也沒有,就那麼無情無義地出走了,從哥哥結婚的闔家飯桌, .........』

       想到這裡,他已情不自禁地淌下淚水,而放聲大哭起來。他太悲傷了,悲傷他自己竟是一個道道地地的大不孝子。

       佈大和必庫、必庫匿們,都靜靜地看着他嚎咷。他們都希望他盡情地哭,因為他們都很清楚,這種懺悔的淚水,最能使一個人的心,攝進巴互臘莽(神、光的天使,卽被稱為「梵天」者,這裡指神。)的光。過了一會兒,麻哈.卡俠罷擧起右掌,向他加光,以加深他悔過的由衷度。

       等麻哈.卡俠罷加好光,佈大很慈祥地對他說:

       『咖大利.控簸啊!盡情地哭吧!到今天,你雖然時常在埋怨你的父親母親、你的家庭、你的頭頂沒有太陽,而孤立自己,黯淡自己的心,可是,你却沒有掉過眼淚吧!咖大利.控簸啊!你知道你為甚麼那麼吝惜你的眼淚嗎?』

       咖大利.控簸停下哭泣,惶恐地對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我不明白。請佈大你教誨我。』

       佈大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後,對他說:

       『咖大利.控簸啊!你已經早將會流淚的你損毀掉了,你早已失去導出眼淚的感情了。咖大利.控簸啊!人的眼淚,是由感情導出的;而會導出眼淚的感情,有兩種計四類:一種是「西侃第口」(光明)的感情,另一種是「坡嗽跛」 (黑暗)的感情。四類就是憐憫、感謝、憂傷和痛恨;前兩者是屬於「西侃第口」之類的,後兩者,便是「坡嗽跛」之類啦!憐憫、感謝,是屬於一個人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的原態所發露的感情;憂傷、痛恨,是屬於一個人自以為是自己的心,發露出來的感情。而咖大利.控簸啊!眼淚,雖是從一個人的眼睛流出,但流淚時的一個人的心的感受,是隨導出眼淚的感情種類而異的。憐憫是發露心光,感謝是注入心光,憂傷是黯淡心光,痛恨是毀減心光啦!咖大利.控簸啊!當一個人的心光,黯淡或毀滅到某程度的時候,憂傷便變成冷漠,痛恨就變成厭惡;而冷漠與厭惡二者,就導成一個人,時時充滿寂寞感受,而終於使他成為一個,只活在自己充滿寂寞感受的狹小心中之孤獨者。咖大利.控簸啊!這種孤獨者,是無關其周遭,是否有人在一起生活的;這種孤獨者,就是沒有眼淚的人。咖大利.控簸啊!你就是一個這種孤獨者啊!因此,無論你的遭遇如何,無論你的心有多大感受,你都無法導出眼淚。咖大利.控簸啊!這就是你所以那麼吝惜眼淚的原因。』

       聽這段話後,咖大利.控簸的胸臆,開始激烈地起伏,爾後『呱!』一聲,將上身趴在地上,大聲悽愴地哭起來。這個時候,佈大、麻哈.卡俠罷埋托勒呀,都擧起右掌,向他加光。咖大利.控簸大哭一場後,直起上身,而對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多謝你的教誨。倘若我沒遇到你,我的餘生,不曉得會黯淡成甚麼樣子的。佈大,那麼,今後我應該怎麼渡過我的後半輩子呢?』

       佈大很嚴肅地對他說:       

       『咖大利.控簸啊!你還不必急着想知道這些,我還沒把你的毛病,完全說出來啊!咖大利.控簸啊!你曉得你還犯了一個很大的過錯嗎?』

       他聽了佈大的話,一陣緊張,心裡想:『甚麼?我所犯的過錯,還不只這些而已?那我還犯了甚麼天大的過錯呢?是否自從我離家出走後,都未曾和家人連繫,因而使家人擔憂這一點?.........』

       當他想到這裡,佈大就開口了。佈大對他說:

       『不是的,咖大利.控簸啊!並不是你所想的那一點。你的另外一個過錯,並不那麼輕微,那是相當沈重的錯誤。咖大利.控簸啊!你這一次要生到「塌庫瓦里」來的時候,還自己選定好,要在二十七歲結婚,而在三十八歲以前,有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這都是你這一次要從「思普拉阿臘」(天上界),生到「塌庫瓦里」(地上界)來的時候,自己選好約定的。咖大利.控簸啊!但你生下來後,都把這些約定之事忘記了,以致於你活到今天四十一歲,依然過着光棍兒生活,沒有結婚。因此,和你約好,要成為你的兒女的人,這次沒有生為「塌庫瓦里」的人的機會了,這等於你連生他們、養他們的溫暖,也沒有給他們啊!咖大利.控簸啊!你的父親圖樓給逸,母親髂兔姬阿,生你、養你,而只是沒給你笑容,你就埋怨他們,未讓你感到溫暖過;然而,你却對你自己在「思普拉阿臘」約好的兒女,連生他們、養他們的溫暖,也沒有給。只這樣,你就變成一個沒有眼淚的人了,那麼,你說他們該變成甚麼樣的人呢?咖大利.控簸啊!活在「思普拉阿臘」的他們,當然不會像你一樣地迷失眞正的自己,而變成沒有眼淚的人的,可是咖大利.控簸啊!你曉得他們,看你這個樣子,看你變得連和他們相約好的事情,也無法兌現,而早已悲傷得流乾眼淚嗎?咖大利.控簸啊!也許我所說的,你現在不能切實地以為眞有其事,可是當你結束此生,又返回「思普拉阿臘」的時候,你會切身地明白,這都是眞實不假的。』

       佈大說到這裡,輕閉起雙眼;從閉下的眼瞼縫隙,簌簌地垂落兩串淚珠。咖大利.控簸看到佈大流淚,也簌簌地掉下眼淚;可是這一次,他並沒有哭出聲,只是讓淚水,靜靜地湧流而已。他的心,顯得很平靜、安祥,這種平靜、安祥的感受,是他平生未曾嘗過的。麻哈.卡俠罷又擧起右掌,向他加光。佈大慢慢地睜開雙眼,而對他說:

       『咖大利.控簸啊!你現在已經回復為一個能够流出眼淚的正常人了。好好地珍惜,此時的心境流出的眼淚吧!咖大利.控簸啊!你現在湧出的淚水,是屬於「西侃第口」之類的淚水,因為你現在,從心底在感謝我啊!咖大利.控簸啊!現在,令你有此感受的心的狀態,就是你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的原態啦!咖大利.控簸啊!這種心的原態,便是你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心的狀態,這就是眞正的你這個人啦!咖大利.控簸啊!你要拿出勇氣來把持你的心,時常顯露這種心的原態,讓你自己時時刻刻,都有這種感受纔行的。如果眞的這樣去努力的話,咖大利.控簸啊!你就一定能够慢慢地憶起你前世種種,以及你這一次,要從「思普拉阿臘」來「塌庫瓦里」時,所抱於這一 趟「塌庫瓦里」人生的願望啦!當你眞的能够做到這樣的時候,咖大利.控簸啊!你就會很切實地感覺到,你這一世,到今年四十一歲未婚,是很大的錯誤,而會對該生為你兒女的「思普拉阿臘」的人們,感到無限歉疚的。』

       佈大說這段話的時候,咖大利.控簸不斷地淌着淚水,麻哈.卡俠罷也繼續地在給他加光。埋托勒呀堪朗兩位必庫匿,也在向他心中,送進「思普拉.卡臘里」(金剛界,卽如來、菩薩二界之合稱。)的光。

       過一會兒,咖大利.控簸的雙頰,很顯著地紅潤起來。他已不再流淚了。

       佈大很慈祥地對他說:       

       『咖大利.控簸啊!我常說的正確八捷徑中,有稱為「願望得很正確」(卽被稱為「正念」者。)的一條,現在我來吿訴你,屬於這一條之內容的一個具體實踐方法吧!當你眞的去努力實踐這個方法的時候,你一定能够將你往日的心中陰霾,一掃而空的。這個有效具體方法,就是這樣:當你感到很難受的時候,就立卽抱起,不要讓自己難受的願望。爾後吿訴自己說:       

       「我是為了自己的魂的進步,懷着要使自己的心,更為豐滿、更加充滿慈悲的願望,而來走這一趟人生的;這是生的歡喜,因此,我必須樂觀奮鬭。倘若我使自己難受,那我就與我要過這一趟人生的願望,背道而馳了。這樣,我就失去了走這一趟人生的意義,而太對不起自己。」 

咖大利.控簸啊!你不要以為當一個人感到難受的時候,怎麼還能够提起精神,做這種空洞的事情?如果你認為這樣的話,那你就太錯了。咖大利.控簸啊!提不起精神,是證明你懦弱,你想,一個人怎麼可以使自己變成懦弱之輩呢?只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你不尊重自己,不愛惜自己啦!一個人不尊重自己,不愛惜自己,那還有甚麼話可說呢?那他就唯有等待死而已啦!咖大利.控簸啊!若以為這樣做空洞,那你就是一個不以為希望、願望,對人生很重要的人。口越渴,一個人越希望有水,越會懷喝水的願望;所謂九死一生,也由於懷着一線生機之願望,而努力的結果呀!人的行為,皆有其意義、用意 、目的、目標,那皆以希望、願望為其根底,何況人的最大行為―走這一趟人生,怎麼會毫無意義、用意、目的、目標存在呢?有意義、用意、目的、目標,又怎麼不以希望、願望為其根底?這怎麼空洞呢?咖大利.控簸啊!好好地實踐這個很有效的具體方法吧!當你眞的每逢難受,就做到這樣的話,你就已做到「願望得很正確」啦!』

       聽了這一場佈大的說法,咖大利.控簸心中,湧出一股很清晰的生的意義。他又將上身趴在地上,向佈大行禮,感謝佈大的教誨;這是他生平頭一次,誠心誠意地給人家行禮。爾後,他很堅決地對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多謝你教誨我。我一定遵照你所教誨的,拿出勇氣和毅力去實踐。佈大,請你生生世世都教誨我,請你賜我機會,使我能够遂此願望。』

       這個時候,佈大又看了麻哈.卡俠罷巴漏喇一眼,而從左眼角垂下一滴眼淚。麻哈.卡俠罷的雙眼,亦濕濕的。

       佈大輕聲地對咖大利.控簸說:

       『咖大利.控簸啊!關於繫緣(卽一般所言的「結緣」)之事,等回到「思普拉阿臘」 後再說吧!來世的緣份,我們這位必庫麻哈.卡俠罷與那位必庫匿巴漏喇,將會為你安排的 。』

       說到這裡,佈大的雙頰,已掛滿了淚珠。麻哈.卡俠罷曉得,佈大在憐憫咖大利.控簸的來世,將比今世更加孤獨、悽涼。他在心中咬嚼着佈大的教誨:『人生之最難,在於把握住可貴的緣生。』

       佈大注視着麻哈.卡俠罷說:

       『椏那麻哈.卡俠罷的本名,丕葩利.椏那的略稱。)啊!是的,人生之最難,在於把握住可貴的緣生。咖大利.控簸的來世,將和巴漏喇,有兄妹緣份的,這樣說起來,當然和你也有緣份的啦!可是椏那啊!他和你的可貴緣生,恐怕很難繫住呀!這就是盲目人生的最大可憐相啦!』

       麻哈.卡俠罷回佈大說:

       『佈大,機緣一到,我一定會努力看看的。問題在於咖大利.控簸,是否能贏麻大夫西阿[咖大利.控簸的來世,會受其憑依三十一年的魔王名字,此魔王,是來世的咖大利.控簸,由於傲慢、孤僻所招致的「葩夏」(傲界)的人。 ]的作弄而已。』

       接着,麻哈.卡俠罷咖大利.控簸說:

       『咖大利.控簸啊!來世,我和巴漏喇會安排你和我倆的緣份的。你將成為巴漏喇的哥哥,這樣的話,你就是我的內兄了。由於巴漏喇的來世的母親,是這一世的她的三母親(巴漏喇父親的第三位太太)咖拉波利呀,因此,你最好去拜她為義母繫繫緣,這樣,你來世跟她的母子緣份,纔會牢些,這是對你的來世,很有幫助的。你到拿爛臘的麻哈.貝夏(大賈)嘎拉.咖思帕(樂捐貝爾.貝那的嘎爛臘的兒子)的家問一下,就能找到她。』

       咖大利.控簸突然覺得,這個人間,眞的在關心他的人,實在太多了。他情不自禁地又流出眼淚,他現在所流的,是欣喜之淚。終於從他心底,湧出一股說不出的喜悅。這個時候,麻哈.卡俠罷很慈祥地吿訴他說:

       『咖大利.控簸啊!現在從你心底湧出的,就是「塌爾碼.阿咖拉咖夕」 (獲自宇宙神理、法則的快樂,卽被稱為「法悅」者。)啦!那是人間之至樂呀!好好地珍重它,讓他能變成你餘生的活的動力吧!』

       四個月後,咖大利.控簸眞的到拿爛臘,去看必庫匿巴漏喇的三母親咖拉波利呀,而成為她的義子,住在她家裡。       

       爾後,烏爾貝臘.些那旎的跛脚巴拉蒙咖大利.控簸,逐漸地被人遺忘。他的影子,像烏爾貝臘.些那旎上空的一片雲彩,歇脚片刻,便消失於無垠天際了;他已歸去他那感謝、憐憫的淚水故鄕―心的王國。

麻哈.衣夕(大仙)呀疏臘的骷髏

       在貝爾.貝那(翠竹修寓,卽被稱為「竹林精舍」者。)的後方不遠處,有幾戶人家。他們的財產,就是竹林。老丈塌佳替今年已經九十八歲了,他獨自住在一間茅屋,看顧着他的約三畝地的竹林。他的竹是這一帶竹林,長得最好的。 每年他的竹林所長出的竹筍,很够他一個人,生活得頗舒適。他所住的,雖然是一間簡陋茅屋,可是裡面却裝飾得很精緻。他有一個蒐集奇奇怪怪物品的愛好,他常誇耀他所蒐集的,都是一般人在其一生裡,難得一見的東西。其中有一個很別緻的木製花瓶,其別緻並非來自人工,而是天然腐朽使然;且其製作亦非藉人手,是藉巴互臘莽(神、光的天使,這裡指神。)之手而製成的,這是塌佳替所說的話。塌佳替並不相信,「麻哈.看體」(大世界,卽宇宙之意。)間有巴互臘莽存在,可是他却深信,他的那枝花瓶,是巴互臘莽的力量製造出來的。

       這是他八十歲那年冬天的事情,當時他到窟西那嘎臘(當時印臘六大國之一的麻拉國北方小城)去了。這趟長途跋涉,為的是去找他今生的唯一知音庫拉給慪庫拉給慪是一位鑑賞家,東西如果經他鑑賞的結果是很有價值,當時的印臘人,就爭着要收藏它,而把它當做家寶。他和塌佳替很要好,他們倆的關係,沒有人曉得,可是很多人知道,庫拉給慪塌佳替,是比兄弟還親的知己。他們倆,一兩年纔見一次面,不是庫拉給慪到貝爾.貝那後面的那間茅屋去看塌佳替,就是塌佳替窟西那嘎臘庫拉給慪豪華的家,去看他。他倆一見面,就談個不完,話的內容,盡是光怪陸離的事情,從仙人談到鬼魂,從寶器談到奇珍,他們所談的,都是和一般人的日常生活,毫不發生關係的內容。塌佳替庫拉給慪,覺得對方是平生難得的知音的原因,就是很談得來這一點, 若論性格,則迥然不同了。

       塌佳替很喜歡誇耀,崇尙自然,他所蒐集的東西,是天然品。他都說「蒐集」,而不用「收藏」的字眼,因為他說他的東西,都陳列着要給自己或別人觀賞,他並不把他所擁有的任何東西藏起來,他很討厭「藏」這個字,他說那是極端自私的行為。庫拉給慪便恰恰相反了,他的性格,最怕人家曉得他有甚麼奇珍異寶,並且他酷愛人工,他所蒐集的東西,都是經歷細膩手工的精緻品。他的蒐集,等於收藏,他一蒐集到的東西,皆無一例外地收藏在他的「寶庫」― 一個很大的木櫃。連他的家屬要觀賞,都不一定首肯,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是例外,那就是他的平生知己塌佳替。他認爲塌佳替够資格觀賞他所收藏的奇珍異寶,因為塌佳替和他談得來,塌佳替懂得他在談甚麼,且又能够說出他認為有價值的話。

       庫拉給慪今年也九十五歲了,他的兒媳都已過世,現在,身旁只有兩個孫子和他們的家屬共七人。十八年前,塌佳替窟西那嘎臘看他那一次,他的家屬也是七個人,人數雖然一樣,可是人却不相同了。當時,他還有兩對兒媳,兩個孫子和一個孫女。爾後,在這十八年裡,兩對兒媳皆逝世了,孫女也嫁給了人家做媳婦;取代的是兩個孫子娶了太太,共生了三個兒子。於是,人數又回復了原先的闔家八口。

       十八年前,塌佳替就是帶他的那枝花瓶,專程跑來窟西那嘎臘,請他的知音鑑賞名家庫拉給慪,給他鑑賞評價的。在庫拉給慪的眼中,那並不是一枝花瓶,而是一枝朽木爛幹,不值半「西臘」(當時印臘的最小單位的貨幣)。庫拉給慪把那枝塌佳替所謂的花瓶,翻了幾下,看了數眼後,便對塌佳替說:

       『塌佳替啊!你怎麼蒐集起這種爛木頭來了呢?雖然這是腐朽成奇形怪狀的中空木幹,可以當花瓶用,可是那畢竟是塊爛木頭呀!你看這裡,這不是被甚麼蟲咬過的痕跡嗎?還有瓶口,你看看,那裡有花瓶,瓶口不平成斜的,這樣,當挿上花時,挿在這邊的花的花柄,你叫它怎麼伸得開呢?這塊木頭很硬,裝起水來,也許不會很快地滲漏,然木頭怎麼能當花瓶呢?不能當花瓶用,又怎麼稱得上花瓶?』

       塌佳替聽他這麼說,一句話也不說了。他突然覺得這位知音,變了,變得完全不像同一個人了。他覺得坐在他眼前的,並非和他交往二十餘年的知音庫拉給慪,而是剛認識不到半天的陌生人。於是,他就問在場的庫拉給慪長孫霸替臘說:

       『霸替臘,你爺爺在這一年裡,有沒有遭遇到不幸呢?是否曾和麻押壁(當時的印臘童話中,鬼魂枯李所住的島名。)的鬼魂交往過?我看,一定有的,不然怎麼變成這麼不正常呢?』

       庫拉給慪聽了塌佳替的話,哼了一聲,就躱進房間。這是他在下逐客令的表現,塌佳替一氣之下,就收起他的寶貝花瓶,踏上歸途。

       從那時候起,塌佳替沒再去過窟西那嘎臘,因為他已不認為庫拉給慪是他的知音了。也從那時候起,他纔感到人與人之相交,不能只靠談得來,還要趣味相同,看法相同,以及性格相同,纔眞的能成為知己,纔能維繋忘年之交。然而,第二年,庫拉給慪却老遠地又跑來看他了,他依舊很熱情地歡迎了庫拉給慪,並且自自然然地又和庫拉給慪,談起他那枝花瓶,因為他那枝花瓶,排在他的斗室客廳正中央的木桌上,且還挿了一束「開呀麗」花(野薔薇花,花淡黃色。)。當時,庫拉給慪塌佳替說:

       『塌佳替啊!去年我看了這枝花瓶,只覺得它是不值半「西臘」的朽木頭,現在仔細地觀察後,却覺得那是全印臘最珍貴的花瓶了。塌佳替啊!你知道我對這枝花瓶的看法,為甚麼會有了這麼大的改變嗎?』

       塌佳替聽了這段話,並沒有立卽回答庫拉給慪。他低下頭,細細地思考着這段話意。他想:『這一定是去年,他對我說那些話後,後悔了,而後悔之因,我想應該有兩點纔對:一點是他後悔因而失去了我這個知己老友;另外一點,是後悔說了那些話後,或許我會大事宣傳他的鑑賞力不够,說他是一位不具眞才實力的鑑賞家,這樣,則不利於他的名望。因此,他纔心甘情願地從窟西那嗄臘,老遠地跑來這裡,說我這枝花瓶的好話。』。他這樣想後,就輕鬆地回答庫拉給慪說:

       『庫拉給慪啊!那還有其他原因嗎?一定是你後悔鑑賞錯了,怕我說你沒鑑賞力啊!』

       庫拉給慪笑着說:

       『塌佳替啊!你猜錯了。其實,去年當我一看到你這枝花瓶,我就愛不忍捨了,因我覺得我一生所收藏的,並沒有像這枝花瓶那麼名貴而價值連城的呀!所以,我纔說它不值半「西臘」,看你會不會將它丢在我家而走。結果却弄巧成拙,不歡而散了。』

       塌佳替一聽他這麼說,心動了。他想:『哈哈,原來如此,那我却會錯意了。可是對知己老友,又怎麼可以耍那種花樣,以奪人之愛呢?看來這個人很狡猾啊!交往這麼久,我為甚麼都沒發覺他這種性格?看來我的為人,實在太老實啦!對他,以後我要小心一點纔行啊!』,於是,他就輕輕地回答庫拉給慪說:

       『啊!原來如此,那就好了。只要這枝花瓶眞的名貴,我也不怪你貪心啦!』 

       住了幾天,庫拉給慪就返回窟西那嘎臘。從此而後,他也沒有再到過塌佳替的家;塌佳替庫拉給慪,就這樣地分開了,將近十七年的時間,他倆沒有重逢過。就在這十七年裡,當年塌佳替,在窟西那嘎臘庫拉給慪客廳,跟他說了最後一句話的庫拉給慪的長孫霸替臘,已從二十歲的獨身者,變成兩個兒子的父親,而踏進中年了。

       今天霸替臘,突然來到塌佳替位於他的三畝竹林東北角落的茅屋。塌佳替從竹林工作回來,看霸替臘坐在他家前的竹下,鶿喜萬分。他趕快帶霸替臘到屋裡坐。霸替臘一進入塌佳替的小客廳,看到木桌上的花瓶,就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淚 。塌佳替看他那樣,不明其因,驚訝着問他說:

       『霸替臘啊!怎麼啦?怎麼啦?究竟怎麼啦?你在哭甚麼呢?』

       霸替臘塌佳替如此一問,便哭出聲了。他坐下來後,哭着對塌佳替說:

       『塌佳替老伯,這是我祖父庫拉給慪,臨終前交待我一定要親手交給你的。他說這是他畢生所收藏的奇珍異寶中,最為名貴的。他還要我把這封信交給你,說你看他的信,就會明白一切。塌佳替老伯,現在我把這兩樣東西,都親手交給你。』

       塌佳替把一包沈重的包裹和一封信接過去後,先把包裹解開。他一看,愣住了,原來裡面裝的是一個骷髏。他突然起了一陣心悸,而趕緊剪開信封,抽出信觀看。信中寫:

       『塌佳替兄,我倆相識四十年了。你我之間,都以知音相待,可是我讓你失望了,在我家的最後一次,和在你家的最後一次相晤,我都讓你失望了,我都從你心中,失去了是你知音的地位,這我是很清楚的。塌佳替啊!請你原諒我這個最後讓你失望的知己老友。塌佳替啊!你在我心中,永遠是我的唯一知音,我唯一的知己老友;讓你我分裂的,並不是我的心,是這個骷髏,而導致分裂的引火線,是你的那枝木頭花瓶。這都是一位叫做巴架隙的衣夕(仙人,卽預言家之意。)害我的。當然,我是不該把責任都推到他身上去的,如果我沒聽他的話,就甚麼事也沒有啦! 

       就是你最後一次來窟西那嘎臘的五天前,衣夕巴架隙,帶這個骷髏到我家來請我鑑賞。骷髏我從來沒有鑑賞過,我仔細觀察後,吿訴他:那是男人的頭骨,大約死一百年了。他笑着對我說:我的鑑賞不可靠,我是一個騙子。聽了他的話,我生氣了。他看我生氣,微笑着說:我只會說光怪陸離的話,却不曉得天下眞有光怪陸離之事。他說這個骷髏,是天底下的至寶,因為這個骷髏,是麻哈.衣夕(大仙)呀疏臘(從當時算起約二千七百年前,生在古代印臘髂兔貼扣的大預言家。)的頭,如果我不相信,他要把這個骷髏放在我家給我證明。我一聽,就湧上好奇心念(想念),問他怎麼證明法?他說將這個骷髏放在我家,不出半個月,一定有人會拿一枝朽木花瓶來給我鑑賞,那枝花瓶,就是麻哈.衣夕呀疏臘手植的樹,腐朽成的,它所以會腐朽成花瓶模樣,是逝世後成為偉大巴互臘莽的麻哈.衣夕呀疏臘的偉大力量使然的。若眞的應驗了,叫我盡力把那朽木花瓶,花代價蒐集起來,那我倘若擁有了呀疏臘的骷髏和花瓶,就比擁有全印臘更有價值了。最後他說:不管我能否收藏到那花瓶,只要不出半月,有人拿朽木花瓶來給我鑑賞,那麼,這個骷髏就證明是麻哈.衣夕呀疏臘的啦!那時,如果我有意收藏這個骷髏,他要以我所收藏的全部東西相換。

       塌佳替啊!當時我太興奮了,麻哈.衣夕呀疏臘的頭骨,那是出生一百輩子,也收藏不到的呀!於是,我答應他了。

       你回去後第十一天,巴架隙又來到我家,問我證明到了沒有?塌佳替啊!結果你是曉得的,於是,我畢生所收藏的奇珍異寶,統統給他了。塌佳替啊!為了不甘心那朽木花瓶在你手中,第二年,我纔到你家去的。可是當我看你那麼喜愛、珍惜那花瓶,便不敢開口叫你轉讓給我了,因此我就悤悤地返回窟西那嘎臘

       老友塌佳替啊!我要走了,十八年來,我令你失望了。為了補償我欠你的情,為了表達我由衷歉意,我會叫霸替臘,將我畢生所收藏的唯一至寶―麻哈.衣夕呀疏臘的骷髏,和這封信,一起親手交給你的。塌佳替兄,請你笑納!』

       看完了信,塌佳替已涕泗滂沱,雙手緊捧着那個骷髏,叫了兩聲:『庫拉給慪!』,而嚎咷起來。坐在傍邊的霸替臘也陪着他嗚咽着,霸替臘是在傷心,他爺爺的一生收入,換得一個骷髏頭;因為他從來沒有相信過,它是偉大的呀疏臘的頭。   

       這個時候,佈大(佛陀)帶着阿沙季瀑爾那.突拉椏.芽匿撲投臘(富樓那彌多羅尼子)、麻哈.卡俠罷(大迦葉)與甘.達巴四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卽被稱為「比丘」者。)靜站在塌佳替的茅屋門前。這是佈大七十二歲夏天的事情。

       佈大以及佈大.尙玍(佈大的團體)的麻哈.卡俠罷的大名,塌佳替是早就知道的;且他又住在佈大.尙玍的第一發足地貝爾.貝那後面,所以他早就認識佈大與麻哈.卡俠罷了。他抬頭看到佈大帶着四位弟子站在門口,便趕緊迎上去向佈大行禮。佈大微笑着對他說:

       『塌佳替啊!你的客廳,擠不進我們四個人吧?外面很涼爽,我們就坐在竹林下談好了。霸替臘,你也來吧!』

        說後佈大就選了一處,較為舒適的地方坐下來。 四位必庫和塌佳替霸替臘,就坐在佈大前面。霸替臘是頭一次見到佈大,他坐在這一位「秀巴臘」(「阿波摟開依迭.秀巴臘」 的略稱,能自由自在地觀通三世者之稱呼。)前面,感到平生從未有過的興奮。他想:『我這一次老遠地從窟西那嘎臘,來到塌佳替老伯的家,能够見到佈大,這已算太值得太值得啦!』。他這樣想着,雙頰隨着逐漸地紅潤起來。佈大與麻哈.卡俠罷,都很清楚地感知到他的心念,而對他微笑頷首。

       佈大對塌佳替說:

       『塌佳替啊!你是否還記得,你那枝木頭花瓶,是如何到手的嗎?你說出來給大家聽聽吧?』

       塌佳替毫不躊躇地回答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那枝花瓶,是十八年前,我從拿爛臘(離貝爾.貝那不遠處的麻嘎拉國商城)的麻哈.貝夏(大賈、大工商者)庫巴嘎利,以四百「愾依臘」(貨幣的單位,一「愾依臘」約等於新臺幣三十二元。)購買的。過去我已跟他買過幾件珍物了,並且他也早知道,我喜歡蒐集珍奇東西,所以那一次他特地叫他夥計,拿那枝花瓶到我家來問我要不要蒐集它的。現在我還記得很清楚,那位夥計吿訴我:那枝花瓶是一位沙樓孟(一般修行者之稱呼)自己挖到的難得奇珍,如果他老闆不相信,叫他拿來給我鑑賞就知道,倘若連我也看不出其珍貴處,叫我拿到窟西那嘎臘去給我的知音,名鑑賞家庫拉給慪鑑賞,那麼一定就會知道,那是無價之寶。我聽那位夥計這麼說,很仔細地鑑賞了它一番,覺得眞的很奇特,就給他買下來了。佈大,就是這樣地我獲得了那枝花瓶。』

       佈大微笑着對他說:   

       『塌佳替啊!你買了那枝花瓶後,不是第二天就坐馬車上窟西那嘎臘了嗎?當時你急得要去找你的知音庫拉給慪,不只是為了友誼吧?一方面你還想誇耀你能蒐集到它,另一方面是否還想聽他給你鑑賞後的評語呢?是吧?因為當時你心中還不大放心,那枝花瓶是否眞的奇珍吧?所以你纔迫不及待地第二天晨早,就雇馬車往窟西那嘎臘的吧?塌佳替啊!是不是這樣呢?』

       塌佳替很肯定地回答佈大說:

       『是的,偉大的佈大,當時,我的確是懷着那種心情到窟西那嘎臘去的。』

       佈大接着又問他說:

       『塌佳替啊!你還記得,你那一 次是花了幾天功夫,從你家到達庫拉給慪家的嗎?』

       塌佳替想了一下後,回答佈大說:

       『佈大,那一次我雇用的是四頭馬車,並且是過內蘭佳臘.葩拉沙罷內蘭佳臘溪,卽被稱為「尼蓮禪河」者。),抄近路去的,所以只花了十七天。』

       佈大又問他說:

       『塌佳替啊!那麼你從前往一趟窟西那嘎臘,是花多少時間呢?』

       塌佳替回答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我從前都花二十二天。因為從前我都雇用雙頭馬車,且沒有盡量地讓它跑過。』 

        佈大點了兩下頭後,又對塌佳替說:

       『塌佳替啊!像你曉得坐馬車走一趟拿爛臘窟西那嘎臘的時間,通常是多少,急速的話是多少,那麼別人是否也能曉得呢?你家到拿爛臘是很近的,馬車的話,算不算時間都差不了多少的。塌佳替啊!你說是嗎?』

       塌佳替立卽回答佈大說:

       『是的,佈大。』

       接着佈大對塌佳替說:

       『塌佳替啊!這樣說來,倘若有人估計你從你家到窟西那嘎臘的時間為十五天到二十五天的話,算被他估計到了吧?因為你最快也不會少於十四天,最遲也不會多出二十六天啊!並且若有人曉得你的個性,是事情都要趕快去做,趕快辦好,那麼,他是否可以估計你遇到待解決的事情後,不出三天,就會去解決那件事情呢?塌佳替啊!合這兩方面的估計,是否能够估計到,那枝花瓶到你手後,在十八天到二十八天之間,就會出現在庫拉給慪眼前呢?這樣的話,塌佳替啊!倘若有人,在你買那枝花瓶的日子算起第十三天,去吿訴庫拉給慪說:他在半個月之內,一定有人會拿一枝朽木花瓶去給他鑑賞,那麼這句話,是否有變成事實的可能呢?』

       塌佳替聽到這裡,冒出了一身冷汗,他明白了佈大話中之話,他情不自禁地流出眼淚。霸替臘也明白了,他曉得他的爺爺,眞的受騙了,於是,他放聲大哭起來。

       塌佳替回答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大有可能。拿那枝花瓶去賣給庫巴嘎利的那沙樓孟,就是帶那個骷髏,去給庫拉給慪鑑賞的衣夕同黨。他們是先約好日子,纔分頭行動的。並且他們也算好我一定會買那枝花瓶了,難怪那個沙樓孟,會提醒我拿去給庫拉給慪鑑賞啦!唉!我和庫拉給慪,都被暗算了,我還好,我的知音庫拉給慪,却被害得太慘啦!』

       說到這裡,他又簌簌地掉下淚水。霸替臘哭得更厲害了。

       佈大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爾後對塌佳替說:

       『是的!他們是同黨,為了騙取庫拉給慪畢生所收藏的貴重東西,他們是花了相當多的腦筋的。隨便挖一個骷髏與空心朽木,來騙取那麼多珍寶,唉!這種人實在太沒有良心啦!』

       說了此話,佈大又嘆了一口氣。接着佈大便感慨地說:

       『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人家痛苦上,害得你們都受騙還不說,連你們二位的莫逆之交,又因而癱瘓了。這那裡是人的行為哩!?』

       過了一會兒,佈大對大家說:

       『諸位啊!大大小小的願望,每一個人都有的,人可以說,是活在願望中啦!然而,一個人的願望,絕不可以只為一己,而不管別人,害及別人。若是那樣,那已不是願望,而是強烈的貪婪慾望啦!只要是貪婪,那就只為己而不顧人。像衣夕巴架隙與沙樓孟愾呀爾簸(拿那枝花瓶,去賣給拿爛臘的麻哈.貝夏庫巴嘎利的沙樓孟名字。)二人,為了騙取庫拉給慪收藏的奇珍異寶,為了使他們自己的強烈貪婪願望得償,就做出不顧別人、害及別人的行為了。於是,害得庫拉給慪損失了畢生收藏,更害得庫拉給慪塌佳替之間的深厚情誼,因而癱瘓。諸位啊!生為人,怎麼可以發露這種貪婪慾望,及遂此願望的心念與行為呢?諸位啊!人的願望,應以知足為基礎啊!知衣食住之足啦!人的生活,是以衣食住而構成其人生萬般心念、行為之根本的,這是國王到乞丐,只要是人,就無法擺脫這個生的事實的。一個人對其每天的衣食住能知足後,對「用」就會有適當的分寸了。「用」就是適當的享受,它亦為構成人的日常生活,相當重要的因素;衣食住是人生之體,適當的享受,是人生之用,這兩者合起來,就構成人生的基本動態了。一個人的願望的大小,就是以此人生的基本動態為分劃線的。在這種人生的基本動態中,屬於自己與自己家庭範圍裡的願望,便是小願望;擴展到別人和別人家庭範圍去的,就是大願望。小願望,應以知足為基礎;大願望,要以憐憫為根基。生為一個人,應該有的願望,唯有這種大小願望而已。若非這種願望,則小願望,必定是虛榮、奢侈、浪費;大願望,便是只逞一己之私的強烈貪婪的心念,所顯現的害己、害人行為啦!諸位啊!現在我來吿訴你們一個實踐我所說的正確八捷徑的第七條,「願望得很正確」(卽被稱為「正念」者)中的有效具體方法吧!這個方法是這樣:以知足為基本,去豐裕你們的「衣」、「食」、「住」、「用」;而豐裕之道,必須遵守三個原則:一為要以正當的手段,無愧於心的方法,獲取豐裕;二為豐裕內容,要適合於自己的身份;三為在獲取豐裕中,勿發露虛榮、懶惰、驕傲、輕蔑、奢侈、浪費、放蕩等七種心念與行為,這就是一個人的願望本態。一個人要以此願望本態,做為自己以及對自己家庭的小願望;而以扶助別人,達成這個願望本態,做為其大願望。並且,一個人的這種願望的付之實現,其順序是由小願望後大願望,或小願望和大願望並行,千萬別只重大願望而不理小願望,抑或先大願望後始小願望,那都是貪慾,都是慈悲魔(詳細請參閱拙文「慈悲魔」,光華雜誌一九七五冬季號七十二頁。)。諸位啊!願望和慾望是不同的,只滿足一己之貪婪,而未顧及別人,並且貪婪內容,又和他的「衣」、「食」、「住」、「用」拉不上關係,或超出其範圍,這就是慾望,這是屬於「坡嗽跛」(黑暗)的東西。但願望却不一樣,願望,緊密地連繫着「衣」、「食」、「住」、「用」,而同時顧及自己與自己家庭,以及別人與別人家庭,這是屬於「西侃第口」(光明)的東西。 諸位啊!請你們都發露我所說的願望,而努力去發露「西侃第口」的行為,使這種願望付之實現吧!這就是實踐「願望得很正確」的具體方法。 』

       接着佈大對塌佳替說:

       『塌佳替啊!你聽了我的話,有沒有發覺到,你的蒐集奇珍異寶,已超出了願望範圍呢?你是否已感覺到,那已屬於貪婪慾望了?強烈的貪婪慾望,那是「坡嗽跛」範圍的東西。塌佳替啊!一個人種了「坡嗽跛」的種子,當然需要去收穫「坡嗽跛」的果的呀!你這種「坡嗽跛」的心念與行為,是只為己啦!只為己,當然人家就愈遠離你了。孤孤獨獨地走自己形單影薄的人生小徑,塌佳替啊!這樣,你眞的會覺得幸福嗎?不努力於給人家心安、快樂、幸福,而自己孤孤獨獨地走自己的人生小徑,這種人如果他自己會感到滿足、快樂、幸福的話,那並非眞正的滿足、快樂、幸福,而是失去了生機的自我安慰啦!那是沒有心安可言的,因為沒有心安,塌佳替啊!你纔會為了一枝朽木花瓶,而癱瘓了與知音庫拉給慪的情誼的呀!有安祥心境的人,怎麼會為了一件東西、 一件事情, 而癱瘓與他人之間的情誼呢?塌佳替啊!你已是九十八歲的人啦!已該好好地改變你那強烈貪婪慾望為我所說的願望本態纔行的,光陰是流逝得很快的呀!』

       佈大說完了。塌佳替感慨萬千地細聲嗚咽着。他心裡在想:『啊!我活將近一百年了,曾幾何時,我抱過要豐裕別人的「衣」、「食」、「住」、「用」的願望過呢?而要豐裕自己的家庭的「衣」、「食」、「住」、「用」,我的願望,是否和佈大所教誨的相同呢?太慚愧啦!我的竹林的大部份收入,不是都花費在我的貪婪慾望,去蒐集那些我自以為的奇珍異寶了嗎?這種蒐集,其實都和我個人以及家庭的「衣」、「食」、「住」,拉不上關係,且已超出「用」的範圍太多太多啦!啊!難怪佈大說我孤孤獨獨地走自己形單影薄的人生小徑啊!唉!我眞的枉活了一百年!』

       他想了之後,停止哭泣,突然站起身來,向佈大很恭敬地行了大禮,跪着對佈大說:

       『佈大,請你收我為弟子,我要成為一個必庫,好好地努力實踐,佈大你剛纔教誨我的「願望得很正確」。佈大,請你讓我有機會,補償我的漫長一生的過失,使我的餘生,能够努力於豐裕別人的「衣」、「食」、「住」、「用」。我要以我的三畝地竹林,和我所蒐集的東西,來做我豐裕別人的「衣」、「食」、「住」、「用」的資本,以盡我的綿薄;並且,我要跟隨佈大你好好地實踐正確八捷徑,使自己達到安祥心境,同時讓和我有緣的人們,也有獲得安祥心境的機會,不要再蹈我的覆轍,為了一件東西、一件事情,而癱瘓人與人之間的情誼。佈大,請你答應我的懇求。』

       佈大頷首微笑着對他說:

       『塌佳替啊!好的,我答應你。』

       於是二十天後,塌佳替處理了他的竹林及奇珍異寶,而加入佈大.尙玍。他把那一枝朽木花瓶,送給了霸替臘做紀念,帶回窟西那嘎臘。由於聆聽了佈大這場教誨,五年後,霸替臘窟西那嘎臘,拜佈大為師,成為一位烏巴沙髂 (佈大的在家男弟子)。

       當天塌佳替恭送了佈大和四位必庫,返回貝爾.貝那後,就與霸替臘,將那個骷髏頭,深埋在他的竹林土中,而對霸替臘說了一段意義深長的話:

       『霸替臘啊!我活了九十七年,親手把自己深埋在土中了。一個人能够自己親埋自己的屍體,比被別人埋,幸運得太多太多啦!霸替臘啊!我的九十七年人生,就是這個被假稱為麻哈.衣夕呀疏臘的骷髏頭啦!』   

麻散體的願望

       西拉巴疏帝(當時印臘西北方大國摳沙拉國的首都)的黃昏,特別繁雜。 不僅生意顯得忙碌,逛街遊賞,以及尋花問柳的閒客,也此白天突增得很多。當時的西拉巴疏帝的馬路,大多是弧形的,整個城市的通道,以中場呀欸拉(地區名,其意為中央廣地。)為中心,形成不很完整的圓圈。但呀欸拉的位置,是在這個北國城市的正中央,稍偏東南方處。其弧形馬路的最外一圈的西北角落,是當時西拉巴疏帝的郵政總局,當時稱它為「卡幕給」,「卡幕給」是傳遞的意思,「卡幕給」所做的事情,就是現在的郵政。當時寫信所使用的紙張很薄,都是用竹絲磨漿造成的,像我國宣紙之類的紙張,但沒有白色的,皆呈褐色或深褐色,又沒那麼毛。筆,像現在的亁電池心的炭棒,亦有紅色的。信寫後,都裝在「卡幕給」所特製的布袋,這種布袋,等於現在的信封;當時的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並沒有如今的明信片。當時的信件很少,因此「卡幕給」的工作人員,都每十天纔傳遞一次信件,裝在雙頭馬車輸送。當時印臘的馬車,設有篷的,只有這種傳遞郵物的馬車而已,大家都稱它為「畝拉給又」,「畝拉」是篷,「給又」是蓋子的意思。當時的印臘,雖然時常有戰亂,尤其是北方,然,「畝拉給又」在任何情況下,都通行無阻,各國的枯夏托利呀(武士),皆嚴厲地受到規定,不能損毀「畝拉給又」或找其麻煩。

       「卡幕給」的工作人員,都有一張國王親自簽字的證件。這是國王表示對郵政工作的重視,及對從事郵政工作的人員,給老百姓這種愛行的奬勵。摩佳給阿西拉巴疏帝的「卡幕給」首長,等於現今的郵政局長,當時這個職位,叫做「麻散體」;「麻散體」這個稱呼,除了王宮裡的人員外,是不使用的,因為它的意思是「高官」,等於現在的中央政府的高級官員。由此亦可看出,當時印臘的國王們,對郵政的重視。雖然當時的摳沙拉國,是戰亂最多的地方,可是摩佳給阿却把郵政辦得很好,因此,摳沙拉國的葩些那底.臘阿獎(葩些那底王)很賞識他,有時候,還會親自到「卡幕給」去看他,以及看他的工作情形。所以慢慢地西拉巴疏帝的居民,都稱他為麻散體,而不叫他的本名摩佳給阿了。

       麻散體今年四十八歲,他並非西拉巴疏帝人。他的本籍,是當時印臘東南方大國麻嗄拉國的第一商城,拿爛臘南郊不遠處的部落霞巴必霞巴必這個部落,有很多他地得了絕症的人,到這裡來逃避熟人耳目,並欲藉這個偏僻的地方靜養。麻散體從小看到那些病苦的人,就在心裡萌起將來要做醫生,來救這些病苦之人的願望。可是隨著長大,他這種願望,就逐漸地改變其內容了。那時候,他常想:『雖然病也是人生的痛苦,可是生的苦,不是比病更加痛苦嗎?煩惱、擔心、憂慮,這種精神上的活的痛苦,並不比肉體的病苦輕呀!並且人生途中,多親愛的人,也無法時常生活在一起、住在一起、坐在一起、一起交談的。一個人為了關心自己以外的親戚、朋友等相識的人,所引起的各種精神上的苦,是多且大的。有時候,母親思念兒子,會思念得連飯也吃不下去呀!這個時候,如果這位母親,能獲得有關她所思念、關心的兒子的消息,則她的精神上痛苦,不就能減輕嗎?.........』。就是這種願望,終於使麻散體,走進西拉巴疏帝的「卡幕給」之門,那是他二十三歲秋天的事情。爾後二十五年的韶光飛逝了,他的一股解決人家的生之苦的熱情,使他從「卡幕給」的小職員,變成「麻散體」,並且由一位離鄉背井的光棍兒,變成二男一女的父親。他在二十八歲那年結婚了,他的太太些臘,是這所「卡幕給」前任「麻散體」阿沙友的么女。而他的兩個兒子愾依臘帕突替臘,現在也都在他所主持的「卡幕給」工作;長子愾依臘,今年二月也成家了。他的女兒愾依呀拉細,很像她母親些臘,既能幹又溫柔,雖然今年纔十四歲,可是西拉巴疏帝的幾位名人,都很想讓他們的兒子,娶她為妻,咖木簸就是其中的一位。

       咖木簸今年五十五歲,他是四十歲纔結婚的。他與太太夏突托漏之間,只生一個兒子椏臘西臘,今年十四歲。咖木簸西拉巴疏帝的名望,是他的鹹鵝乾給他帶來的。他所做的鹹鵝乾,不僅西拉巴疏帝一帶聞名,連遠在南方的葩拉納喜(當時印臘西南方大國咖西國的首都)的居民,也很欣賞咖木簸的鹹鵝乾。咖木簸的鹹鵝乾店舖的招牌是「習塌透」,「習塌透」是摳沙拉國的方言,其意為「再嘗」,是吃了之後還想吃的意思。咖木簸西拉巴疏帝的東北郊外,有一家專製鹹鵝乾的工廠,使用着三十幾位修樓臘(奴隸)階級的工人。他所出品的鹹鵝乾有兩種:一種是整隻鵝製成的,另 一種是只取鵝肉製成。送禮,大家都買整隻的;當家庭的菜肴或點心,則第二種鹹鵝乾,較受歡迎。「習塌透」 在「卡幕給」隔壁,是「卡幕給」的左隣,位於「卡幕給」後面的麻散體的官邸後院,剛好與咖木簸的鵝棚,隔一道很鬆的籬笆。麻散體的女兒愾依呀拉細,對鵝很感興趣,從四年前,他的父親當起「麻散體」,而搬進這所官邸後,她就時常站在籬笆旁邊,從籬笆方格子,欣賞着咖木簸所養的雪白的鵝的各種姿態了。這是咖木簸椏臘西臘,認識且關心起愾依呀拉細的原因。爾後,咖木簸就時常送鹹鵝乾,給這位被他們的國王葩些那底.臘阿奬賞識的「麻散體」,使他和其家屬,品嘗遠近聞名的「習塌透」的鹹鵝乾。當咖木簸看到愾依呀拉細, 站在籬笆那邊,手抓着他送給她們的鹹鵝乾,邊吃邊觀看他的鵝棚中的鵝的時候,他就會感到無比快樂、舒爽,而希望有一天,愾依呀拉細眞的會變成他們家的媳婦。

       這幾天,從來沒有信件的咖木簸的家,有了一封從摳向比寄來的信。當貝薩里(當時印臘巴吉國的首都)的「畝拉給又」,送達這封信到西拉巴疏帝的「卡幕給」後,由於時常在吃其鹹鵝乾,且是隣居,麻散體在當天下班後,就親自將那封信,交給了咖木簸咖木簸很感激麻散體,親自給他送上信,就招待麻散體坐下來閒談。咖木簸也順手將信封剪開,抽出信來看。原來信是他的弟弟所寫的,信中吿訴咖木簸說,他們的母親呀夕已經逝世了。當咖木簸看到這個噩耗,雙眼急速地滾出眼淚,而哭出聲了。他太太夏突托漏和兒子椏臘西臘看他這樣,就急急地問他原因。他邊哭邊把那封信,遞給椏臘西臘看了。因此,不識字的夏突托漏,就催促椏臘西臘趕快念給她聽,於是椏臘西臘就把信念出聲來。原來咖木簸的母親呀夕,是一個癩病患者,為了避免那絕症傳染家屬,自五十一歲那年冬天起,她就從烏爾貝臘(當時印臘麻嘎拉國的城莊,請參閱拙著求心安的正確八捷徑第八章。)的老家,獨自跑到,位於貝薩里東南方約六「悠架那」(距離的單位,一 「悠架那」等於一天的步行路程。)的城鎭摳向比,去過她的病苦生涯了。摳向比巴吉國的一個相當繁華的城鎭,那裡的水質,是當時的印臘最好的。因此,很多癩病等慢性皮膚病患者,都到摳向比去醫治他們的病。他們都散居在摳向比郊外,而喝那裡的水,用那裡的水煎藥,並以那裡的水洗澡,他們以為這樣,有益於他們的痼疾的痊癒。信中是寫:『癩病的母親已在半月前逝世了,從此,她老人家和我們做其兒女的人,都不必再為癩病而感羞恥,而怕人家知道了。.........』。當夏突托漏聽到椏臘西臘念出的信的內容,便也大聲哭起來。她並不是為了婆婆之死而傷心,她是憶起十一年前,剛結婚後的新婚夫婦,跑到臘佳孤利哈(王舍城,麻嘎拉國的首都。)去闖天下,辛苦經營了五年,已稍具規模的雜貨店,因為被人家曉得他們夫妻是癩病患者的家屬,於是客人愈來愈少,害得他們夫妻非關閉雜貨店,帶着三歲的兒子椏臘西臘,到老遠的西拉巴疏帝來再闖自己的天下不可的那段辛酸,滿肚子的委屈,化為酸淚衝出眼眶,而哭出聲的。十一年來,他們夫妻結婚時要闖自己的天下,要白手成家的素願達成了 ,「習塌透」的鹹鵝乾的名氣響亮了,這裡沒有人曉得,他們一家人是癩病患者的家屬了。可是在咖木簸夏突托漏,悲喜交集得嚎咷的時候,却都忘記外人麻散體,和從來不知祖母是癩病患者的椏臘西臘在場之事了。等咖木簸想到此事,而停止哭泣,抬起頭時,麻散體已走得無影無蹤;只有兒子椏臘西臘,雙手依然拿着信,靜坐在那裡發呆。夏突托漏突然也想到此事,放開矇住眼睛的雙手,睜開眼睛,看到麻散體已走,椏臘西臘在那裡沈思,就靜靜地注視了丈夫的臉。咖木簸面對着她,而向她搖了幾下頭,表明他心中無可奈何之意。

       麻散體在走回家時,已在心裡發誓,不把咖木簸一家人是癩病患者家屬之事,告訴人家。他曉得如果他不這樣做,「習塌透」的鹹鵝乾,將沒有人敢買、敢吃,那對咖木簸夫婦的前途,或許將會發生不可收拾的後果。他回到家後,又繼續地想起這件事情,他想:『爾後,如果他再送我們鹹鵝乾怎麼辦?聽說傳染了癩病後,不會馬上發作病狀,有的人甚至於感染後幾十年纔會發作,並且這種病,還會遺傳給後代,不曉得咖木簸有沒有遺傳到?他們一家人有否被傳染?如果有,咖木簸出品的鹹鵝乾,都經他們夫婦之手出售,那麼碰到那鹹鵝乾,吃到那鹹鵝乾的人,是否就有染上癩病的可能呢?唉!以後他們倘若再送我們鹹鵝乾,那要怎麼辦?不接受,他一定會以為我在怕染上癩病,這對他夫婦是極大的侮辱;接受麼,我究竟要如何去處理那些鹹鵝乾呢?唉!究竟要怎麼辦?.........』。 他想來想去,想了好久。最後,他覺得自己無法解決此事,因此,他決定去彌嘎拉.媽大.貝那(鹿母修寓),請教佈大(佛陀),請佈大給他解決這個疑難。

       於是,第二天早上,麻散體就獨自一個人,來到了彌嘎拉.媽大.貝那。這是佈大四十九歲十二月的事情。

       從這個貝那(修寓,卽被稱為「精舍」者。)周圍的些那旎(森林、林),時常會有鹿跑進貝那。這裡的鹿很友善,佈大在些那旎散步,時而會有幾隻鹿跟隨在他的身旁。佈大對牠們說:『午安』,牠們會停在那裡,向佈大彎頸鞠躬。從西拉巴疏帝到彌嘎拉.媽大.貝那,走路不到一小時就到了。麻散體來到貝那時,佈大和弟子們剛吃過早餐不久。麻哈.卡俠罷(大迦葉)、霞利.撲投臘(舍利弗)、麻哈.蒙嗄拉那(大目揵連)三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正跟隨着佈大在貝那前面的些那旎散步,觀看着一隻高大的雄鹿,頻應佈大的『早安』,並彎頸鞠躬。佈大說一句『早安』,牠就鞠躬一次。麻散體走近貝那,看到如此情景,驚奇萬分,歎為觀止。

       佈大看麻散體來了,就在樹下坐下來,三位必庫也陪麻散體,成弧形坐在佈大面前。麻散體很恭敬地向佈大行了大禮後,就將他的疑難禀吿佈大。於是,佈大就開始對他說法。

       由於摳沙拉國的國王葩些那底.臘阿獎,七年前就專程拜訪過佈大,聆聽過佈大的教誨了。這位國王,比起他的父王麻哈.臘阿奬(大王、大國王)葩沙咖帕,仁慈很多。雖然,他總丢不掉大國國王的架子,可是他並不會像葩沙咖帕,那麼喜愛侵略性戰爭。當佈大暫居傑大.貝那(幽雅修寓,卽被稱為「祇園精舍」 者。)的時候,為了請教佈大他所無法解決的問題,他便隨時,獨自騎馬到傑大.貝那去見佈大。並且他很不希望佈大移居他國,因為他的心目中,佈大是摳沙拉國的至寶。所以六年前,佈大的父王秀兜.臘拿,派他的弟弟阿木利投.臘拿,專程到西拉巴疏帝葩些那底王官,求援葩些那底.臘阿獎,勸佈大歸返卡必拉.巴士斗(卡必拉城,佈大的家鄕。)時,葩些那底.臘阿獎,起先纔很堅決地拒絕阿木利投.臘拿的要求。由於國王與佈大的密切關係,這位西拉巴疏帝的「卡幕給」的「麻散體」摩佳給阿,也找機會盡量地親近佈大。尤其是佈大在呀欸拉說法期間,在不礙其工作範圍裡,他都盡量地跑到呀欸拉去聆聽佈大的教誨。而三年前,他四十五歲的三月八日,他專程帶着太太些臘,到傑大.貝那去拜佈大為師,加入佈大.尙玍(佈大的團體,「尙玍」就是被譯為「僧伽」後,又被略為「僧」,而當出家入佛門的男人用者;其實,「尙玍」就是當時印臘的普通語「佈拉疏庫立斗」的語音,其意為「團體」、「社會」。),成為一對烏巴沙髂(佈大的在家男弟子,卽被譯為「優婆塞」者。)、烏巴西髂(佈大的在家女弟子,卽被譯為「優婆夷」者。)夫婦了。這是「麻散體」摩佳給阿,今天會很自然地來請教佈大的原因。

       佈大輕聲地對摩佳給阿說:

       『摩佳給阿啊!你的好意,却換來了煩惱,人生的一切都難於預料到吧?知人之密,有時候,就會像你一樣地惹來無謂之煩惱的,這就是生的苦呀!摩佳給阿啊!十幾年來,你所努力的,不是解決人家的生的苦嗎?這不是你從未成年時,就燃在你心中的願望之焰嗎?摩佳給阿啊!你的這種願望,是很偉大、很正確,亦很難得的。你知道你為甚麼會燃起這種願望之火焰嗎?現在,你是不會明白其原因的,可是當你結束此生,又返回「思普拉阿臘」(天上界)的時候,你就會很清晰地回憶起來,而明白它了。摩佳給阿啊!你的這種要解決人家的生之苦的願望,就是為了導致發生昨夜的事情的呀!這是你對咖木簸夏突托漏的報恩行為啦!為了報答咖木簸夫婦,在前世給你的大恩,這一次你從「思普拉阿臘」要生到「塌庫瓦里」(地上界,卽這個世界之意。)來的時候, 你纔自己計劃、安排,在你今生的第十個五年中,要有昨天晚上那一着發生的。 因此,你在未成年時,纔會先掀起要解決人家的病之苦,爾後改變為生之苦的願望,而為了達成這個願望,你纔老遠地跑來西拉巴疏帝,進入「卡幕給」,娶些臘,變成「麻散體」了。摩佳給阿啊!這是按照你自己在「思普拉阿臘」定的計劃,卽按照你在「思普拉阿臘」 時的願望,進行的呀!不然你怎麼有機會,發生昨夜的遭遇呢?』

       摩佳給阿聆聽了佈大的話,感慨萬千。他想:『啊!原來是這樣。我前世究竟受了咖木簸夫婦的甚麼大恩呢?我這一世自己安排了昨夜發生這一着,又想如何去報答他們夫婦倆之大恩呢?......』

       他想到這裡,佈大就開口了。佈大對他說:

       『摩佳給阿啊!從現在算起約六千年前,在現在的愾依利夏(古代希臘的名稱),有一個叫做皮哈噜尬的國家。皮哈嚕尬有一位很有名的木石匠優里,他是當時皮哈噜尬擧國無雙的第一位建築家。優里與他的太太肯因夏之間,只生一個兒子摸祿優里肯因夏,都非常疼愛摸祿優里且很希望摸祿,長大後成爲一個和他自己一般,名震全國的大建築家。所以摸祿十二歲那年開始,優里都把他帶在身邊,以令摸祿有機會觀摩建築工程的現場情況。在摸祿十四歲時,優里在一個叫做給利的城市,建築一所很大的房屋,那所房屋,是在一個臺地上。有一天發生了地震,堆得很高的石塊,震落下來了。那堆石塊,是堆積在臨臺地邊緣的地上的,當時摸祿剛好在石堆旁玩,因此,就被震落的石塊壓倒在地上了。這個不幸遭遇,給在旁的兩個工人看到,於是這兩個工人,就趕緊過去想把壓在摸祿身上的石塊弄開。可是石塊很重,他們用力推開了壓在摸祿身上的石塊時,臺地的邊緣,受推開的石塊的壓力,鬆塌了,因此那兩個工人,就順其力道,墜落約有四丈多深的臺地脚麓而摔死。獲得摸祿被壓的消息,優里立卽趕過來時,那兩個工人已摔死了,摸祿則幸好被壓在背部,沒甚麼大礙,優里抱他返回工程休憩處,給他按摩一陣子後,就回復正常狀態了。優里厚葬了那兩個工人,而與太太肯因夏、兒子摸祿,終生感念其救命大恩。那兩個工人的名字,是瀑里樣秀摩佳給阿啊!瀑里就是咖木簸的前世的名字,而樣秀就是咖木簸的太太夏突托漏的「普拉不薩」(魂的兄弟,詳細請參閱拙著心的世界。),當時出生在皮哈噜尬的名字啦!而摩佳給阿啊!瀑里樣秀捨命所救的摸祿,就是這一世的你的女兒愾依呀拉細的「普拉不薩」呀!優里肯因夏夫婦,摩佳給阿啊!就是你和你的太太些臘的前世啦!為了報答前世瀑里樣秀之大恩,你這一次要從「思普拉阿臘」生下來的時候,就選了兩個方法,要報答他們倆。頭一個方法,就是讓他們有緣和我連繫上;第二個方法,就是要將女兒愾依呀拉細,嫁給他們的獨子椏臘西臘,以奉侍、孝敬他們的後半生。 摩佳給阿啊!這就是你會有昨夜遭遇之來龍去脈。機緣已經成熟了,你等一下回去西拉巴疏帝後,就先到咖木簸家去,吿訴他們夫婦,你昨夜所想的,和今天我吿訴你的這些話吧!並且吿訴他們,他們夫婦和兒子,都完全沒有受到癩病的影響,叫他們放心地去繼續經營鹹鵝乾生意。當然你也要很清晰地跟他們表明,昨夜那封信的內容,絕對不會說出去啦!摩佳給阿啊!如果你現在還願意,你也可以吿訴他們夫婦,你很樂意愾依呀拉細,將來成為他們的媳婦。爾後,摩佳給阿啊!你明天上午,就陪他們夫婦,來看我吧!他們夫婦一定會來的,並且還會帶椏臘西臘來的。你也帶愾依呀拉細一同來吧!』

       「麻散體」摩佳給阿,心中的疑雲盡散,他不僅昨夜來的煩惱消盡,且對人生的意義也更加清楚了。他直視着佈大尊容,心中湧上無限感激,叫了一聲:『佈大!......』,就簌簌地垂下了眼淚。麻哈.卡俠罷擧起右掌,向他加光,以平靜他激動的心。

       接着佈大又對他說:

       『摩佳給阿啊!我吿訴你一個具體的實踐「願望得很正確」(卽被稱為「正念」者)的方法吧!如同你抱了將近二十年,要給人家解決生的苦的願望一樣,願望這個東西,必須付之實現,纔會顯出其價值的。而到今天,你所努力的,是解決人家的離別思念之苦啦!當然你這種願望是很可貴的。可是摩佳給阿啊!給人家解決生的苦,却有一個更為積極而有效的方法呀!這就是我現在要吿訴你的這個具體方法啦!摩佳給阿啊!多給人家相聚之樂吧!這比給人家解決相離之苦,更容易,更多機會,且更有效。人只要眞的能够好好地珍惜,和任何人相聚的緣份,而在相聚之中盡享其樂,那麼相離之苦,也就慢慢地淡化了。因為一個人,一能珍惜和人相聚之緣份,他就會感到人生的可貴,而努力使自己的人生,充滿有益於人我的歡笑啦!摩佳給阿啊!珍惜相聚的緣份,就是要使對方和你相聚的時刻當中,都能够發露「西侃第口」(光明,卽快樂、風趣、輕鬆、積極、感謝、關心、同情、憐憫等之謂。)的心念(想念)與行為了。人與人相聚的時候,皆抱着要令對方只發露「西侃第口」的心念、行為的願望,而能够使這個願望付之實現,摩佳給阿啊!當你眞的做到這樣的話,你就已做到正確八捷徑中的「願望得很正確」啦!好好地去努力吧!』

       佈大說完了。「麻散體」摩佳給阿,對佈大行了大禮,答謝佈大後,就返回西拉巴疏帝

       第二天上午,麻散體帶着女兒愾依呀拉細,陪着咖木簸一家三口,又來到彌嘎拉.媽大.貝那。這一天是十二月八日。咖木簸夏突托漏,心中充滿了喜悅,聆聽了佈大的教誨,拜佈大為師,加入佈大.尙玍,成為一對烏巴沙髂、烏巴西髂夫婦。佈大很高興地祝福椏臘西臘愾依呀拉細二人,在不久的將來能够結合,而將來一定成為夫唱婦隨、白頭偕老的恩愛夫妻。最後,佈大對麻散體說:

       『摩佳給阿啊!約三年前,你跟隨我的時候,為了尊敬我,而選了我誕生的日子三月八日,做你拜我為師的日子;今天是十二月八日,摩佳給阿啊!今天,你從「思普拉阿臘」帶來的兩個願望,已算完成了。十二月八日這個日子,你將來也會很懷念它的,當然,椏臘西臘愾依呀拉細兩小口,也會懷念這個日子的呀!』  

       這個時候,麻哈.卡俠罷心中,起了一陣莫名的波浪,可是他並不曉得原因。直到三十二年後的十二月八日下午一時四十三分(現在的時間),他纔明白十二月八日對佈大的意義,並且纔曉得,每一次他聽到佈大在暗示有關佈大「奴爾貝臘」(逝世、死亡)的地點或時間時,他總無法明白其眞相的理由。十二月八日,是佈大「奴爾貝臘」的日子,佈大在八十一歲的十二月八日下午一時四十三分,於當時印臘麻拉國北方的小城窟西那嘎臘「奴爾貝臘」了。佈大「奴爾貝臘」的時刻,麻哈.卡俠罷正在當時印臘巴吉國的首都貝薩里肯因.遢臘罷王宮,和肯因.遢臘罷.臘阿獎及他的三位弟弟阿沙髂俠尬禡梯藕,密談國防要事。因爲當時,巴吉國左鄰的麻拉國,和東南方的鄰國盎玍國兩個大國,計劃要兩面挾攻巴吉國。因此,麻哈.卡俠罷使出他的「巴沙巴臘里」 (偉大的力量,卽一般所說的「神通」。),花了二十一天的時間,纔阻止了那一次有關巴吉國安危的戰事的發生。這件巴吉國的國家大事,是在佈大「奴爾貝臘」當天的中午十二時正,麻哈.卡俠罷纔辦成功的。當天午餐時,麻哈.卡俠罷正對肯因.遢臘罷.臘阿獎,以及他的三位弟弟,說明其內容。麻哈.卡俠罷的前途有這一着,佈大當然瞭如指掌啦!因此,佈大為了不妨礙到麻哈.卡俠罷阻止戰事,避免生靈塗炭的善擧,纔每逢他對人暗示他的「奴爾貝臘」的地點或日期的時候,都請麻哈.卡俠罷的「普拉不薩」,控制麻哈.卡俠罷的念波根源,使麻哈.卡俠罷無法知道眞相。這是麻哈.卡俠罷,在佈大有生之年,始終不明白佈大的「奴爾貝臘」日期與地點的原因。麻哈.卡俠罷在佈大「奴爾貝臘」後,曾感慨無量地對肯因.遢臘罷.臘阿獎說:

        『國王啊!雖然你都叫我「秀巴臘」(「阿波摟開依迭.秀巴臘」的略稱,到達能自由自在地觀通三世者之稱,即被譯為「觀自在」者。),可是有關佈大「奴爾貝臘」之事,我却始終不明白啊!唉!現在想起來,這是佈大對你肯因.遢臘罷.臘阿獎之愛,對巴吉國民的愛,對我們全印臘人的愛啦!』

       這一點,肯因.遢臘罷.臘阿獎也深深地感覺到了,因此,他知道了佈大「奴爾貝臘」後,就發佈命令,擧國給佈大守制三年 。

       麻散體一手牽着女兒愾依呀拉細,一手牽着將來的女婿椏臘西臘,陪伴着咖木簸夏突托漏夫婦,慢慢地走出彌嘎拉.媽大.貝那。佈大與麻哈.卡俠罷,送他們到貝那外面的些那旎。從他們緩慢的步伐中,佈大與麻哈.卡俠罷,都清晰地感知到他們的依依之情。

庫拉以的失寵

       佈大(佛陀)五十六歲的八月,在當時的印臘麻拉國北方的小城窟西那嘎臘,有一位名叫做庫拉以的枯夏托利呀(武士),拜佈大為師,跟隨佈大出家為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庫拉以窟西那嘎臘很有名氣,出家前,他是在侍衞住在窟西那嘎臘麻拉國國王,佈疏里.臘阿獎(佈疏里王)的妹夫窟兔梯阿髂的一名枯夏托利呀隊長。雖然他人長得並不高大魁梧,可是他射得一手好弓箭,並且他的「抗愾依呀」(像我國的摔角的武術),是麻拉國的枯夏托利呀中,無人出其右的。

       窟兔梯阿髂是一位文事武功都很出眾的人,並且很會出奇謀,因此,大家都稱他做麻哈.鉢臘。「麻哈.鉢臘」是大謀略的意思,這是他所以會被佈疏里.臘阿獎器重,而將其唯一的妹妹阿沙髂,嫁給他的原因 。這位麻哈.鉢臘的原籍,是當時麻拉國的首都探那,由於窟西那嘎臘,是麻拉國北方的國防要地,所以麻哈.鉢臘阿沙髂結婚後,佈疏里.臘阿奬就派遣他遷居窟西那嗄臘,以防守這個要地。麻哈.鉢臘手下有五百多名精悍的枯夏托利呀,其中以庫拉以麻薩愾以瀑利悠口三名為他的最得力隊長。庫拉以等三位隊長的武功都很高,尤其是庫拉以的弓箭,是在當時的麻拉國,只次於麻哈.鉢臘的高手。因為庫拉以又擅長於使用弓箭,而弓箭是麻哈.鉢臘最喜愛的,因此,麻哈.鉢臘特別器重庫拉以,並且與他的私交又特別厚。

       庫拉以的本籍是窟西那嘎臘,他的家在麻哈.鉢臘的「昧呀」(小宮、簡陋的宮殿)不遠處,走路約五分鐘卽可到達。庫拉以的家裡有一位年老的母親,和少他四歲,今年二十七歲的太太。他和太太睦路玍結婚八年了,可是還沒有孩子,為了此事,不僅他的七十九歲高齡的母親枯哈臘,時常在覺得遺憾,連他夫婦,也時常感到寂寞。由於枯夏托利呀每天的上班時間很長,且宿守「昧呀」而不回家的日子又多,因此更加讓枯哈臘睦路玍婆媳,覺得家裡很需要有一個小孩。

       有一天,庫拉以將此事禀吿了他的摰友上司麻哈.鉢臘麻哈.鉢臘也覺得,這樣,庫拉以的母親和太太,整天待在家裡,實在够寂寞。於是他就建議庫拉以,收養一個兒子,以增添家庭生活的樂趣。並且他還向庫拉以建議,最近瀑利悠口的太太恰拉尬,生了雙胞胎,一男一女,連這一男,瀑利悠口夫妻已有三個兒子了,且恰拉尬的身體不大好,要同時扶養兩個嬰孩,恐怕會很吃力,如果庫拉以瀑利悠口要那男孩的話,相信瀑利悠口夫婦,將一口答應。麻哈.鉢臘還對庫拉以說,倘若他不好意思向瀑利悠口開口,他要代他成全這件事情。庫拉以聽了麻哈.鉢臘的話後,很同意他的建議,於是當天回家後,就對他母親、太太,提起麻哈.鉢臘的這個建議了。他的太太睦路玍聽了這個消息,很高興,立卽贊同。但他母親枯哈臘,一聽是雙胞胎,就激烈地反對。並且說了一大堆,使庫拉以夫妻喪氣的不吉利話。於是,庫拉以就把此事做罷。第二天,他就將母親激烈反對雙胞胎之事,禀吿了麻哈.鉢臘麻哈.鉢臘聽他的母親不喜歡雙胞胎,就吿訴他說:

       『雙胞胎有甚麼不好呢?老人家總是腦筋古老,纔會墨守那些毫無根據的說法。庫拉以,你想想看,倘若你眞的想要一個養子,而他又不是修樓臘(奴隸)階級的,則除了瀑利悠口夫婦的那個雙胞胎男孩,別人怎麼會輕易地把自己的兒子給人家做養子呢?你母親也應該曉得它纔對啦!庫拉以啊!我想如果你眞的要養子,如今可行的辦法,就是向瀑利悠口夫妻要他們那個雙胞胎兒子,而要回後,吿訴你母親,那不是瀑利悠口的雙胞胎,是別位同事的兒子,那就行了。』

       庫拉以想:『這樣欺騙母親,怎麼妥當呢?如果以後母親曉得眞相,而還要我把那養子還給人家,並且責備起我欺騙了她,那我要怎麼辦?被母親責怪還是小事,要把養子還給瀑利悠口夫婦,怎麼向他們夫婦開口呢?我看還是不要冒這個大險,來得妥當。』。於是,他就把這個意思,禀吿麻哈.鉢臘。因此麻哈.鉢臘,也就把他的建議,收回去了。

       然而,這件事發生後,麻哈.鉢臘庫拉以之間,就慢慢地形成了一層隔閡,因為麻哈.鉢臘覺得庫拉以的為人,不能成大事,不大可依賴,連母親的無理頑固,他都不敢拂逆,將來如果有關國家大事,他一被他母親毫無根據的固執反對,就不敢出力,那怎麼能順利地完成任務呢?就這樣地,庫拉以慢慢地不被他的摰友上司麻哈.鉢臘所器重了,兩人之間的友誼,也隨着淡化下來。 庫拉以,眼看着麻哈.鉢臘愈來愈不器重他,幾次的重要會議,也沒讓他參加,就在心裡不滿、憤恨起麻哈.鉢臘

       有一天,麻哈.鉢臘帶領着瀑利悠口麻薩愾依,以及十幾位枯夏托利呀,到郊外的山上去打獵,而叫庫拉以好好地守衞「昧呀」。庫拉以麻哈.鉢臘,連打獵都不帶他去了,心裡就很不高興。因為打獵很需要射箭功夫,而他是一位弓箭高手,習武的人,最怕人家輕視、不重用他的武功,麻哈.鉢臘不帶他一起去打獵,這種打擊,對庫拉以實在太大。於是,庫拉以就從心底恨起麻哈.鉢臘,而萌起報復他的心念(想念)。

       當時的枯夏托利呀,每年春秋兩季,都有擧辦競技的習慣。競技的時間,皆連續三天。麻哈.鉢臘由於鎮守窟西那嘎臘,無法回到探那的王宮去參加競技,因此獲得國王准許,在窟西那嘎臘,也利用春秋兩季,舉行小規模的枯夏托利呀競技。每次都只舉行一天,且只辦射箭和「抗愾依呀」兩項。雖然麻哈.鉢臘的射箭功夫,是麻拉國第一,但由於他是主持人,所以都沒加入競技者行列,只當裁判。當時的枯夏托利呀的競技,所使用的是指名挑戰方式,除了國王以外,任何枯夏托利呀,都可以成為被指名挑戰的對象。麻哈.鉢臘窟西那嘎臘後,由於部下的枯夏托利呀們都很愛戴他,且他又是佈疏里.臘阿獎的妹夫,因此春秋兩季的競技,從來沒有人跟他挑戰過。今年春季的競技却不同了,競技當天,他一和太太阿沙髂坐上裁判臺,庫拉以就向他挑戰「抗愾依呀」了。「抗愾依呀」是庫拉以最拿手的功夫,射箭他沒有贏麻哈.鉢臘的自信,可是「抗愾依呀」,他有絕對的把握,他要把麻哈.鉢臘摔個半死,以洩最近被他冷落的氣憤。

       競技的場所,是「昧呀」前的廣場。由於這裡並非王宮,廣場沒有圍牆,因此老百姓們都可以任意在旁參觀。競技未開始,就有很多老百姓圍堵在旁邊要參觀了。庫拉以指名挑戰麻哈.鉢臘的時候,觀眾當中,出現了幾位必庫裝束的人,這是從來未曾有過的現象。那幾位必庫裝束的人,正是佈大、阿沙季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即大迦葉。)和甘.達巴。他們是專程為了止庫拉以之惡而來的。

       麻哈.鉢臘一被庫拉以指名挑戰,心裡非常氣憤,他很清楚,那是庫拉以對他的報復行為。最近他對庫拉以的態度,他自己也曾檢討過,他覺得不重用庫拉以是很正確的,因為他始終都以國事為重,他雖然愛庫拉以之才,然,他總覺得一個人的才,雖然重要,但能明辨是非,却更為重要。自從他建議庫拉以收養兒子那件事後,他發覺庫拉以不能做到明辨是非,只會盲目地聽從家人的話。他以為這種人,並非國家所需要的頭等人,國家最需要的,是急公好義,甚至於能做到大義滅親的人。他看庫拉以向他指名挑戰,更加深了他最近冷落庫拉以,不重用庫拉以的作法,沒有錯的信念,因此,也就更加氣憤庫拉以對他的挑戰報復了。

       麻哈.鉢臘的「抗愾依呀」並不高明,可是他也非等閒之輩。他和庫拉以一對上手,雙臂就被庫拉以抓牢了。庫拉以却也無法一下子就把他摔得半死。兩個人在那裡相撼相持一會兒後,庫拉以終於要使出他的殺手招術―「踢摔」 了。本來在競技時,是不可以使出殺手的,「抗愾依呀」這個項目,更不可以使用踢。庫拉以的「踢摔」,是他自己發明的招術,是踢對方之襠後,接連着橫摔對方的方法,其厲害,並不是在摔,而是在踢襠。當他的右脚猛飛起要踢麻哈.鉢臘的腿襠時,他發覺他的右脚突然不聽話,他多想踢,也抬不起來,依舊牢牢地站在地上。他的心裡開始慌張了,就在他心裡慌張的時候,冷不防,被麻哈.鉢臘摔得四脚朝天。於是枯夏托利呀們與一般觀眾,都喝起釆來。庫拉以氣得滿臉通紅,他惱羞成怒了,於是突然萌起殺死麻哈.鉢臘之念。他立卽發動攻勢,想一躍而起,然而全身却軟綿綿的,使不出力來,而終於仰臥在地上。可是他的心思還很正常,他想:『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怎麼突然間,身體變成不聽話呢?難道麻哈.鉢臘,曾學過甚麼妖法不成?可是我跟隨他那麼久了,怎麼不曉得他有這一門功夫呢?奇怪,奇怪,......』。他來回地思索,總想不出原因。這個時候,麻哈.鉢臘看他老躺在那裡,就叫兩名枯夏托利呀,給他抬回去他家裡休息了。   

       他太太睦路玍,看兩個枯夏托利呀抬他回來,以為他受了傷,就趕緊過來看他。他急急地吿訴睦路玍說:

       『沒甚麼,沒甚麼,讓我躺一下就好了。』

       接着他就叫那兩名枯夏托利呀,回去「昧呀」。那兩個枯夏托利呀一出去,庫拉以的身體就回復了正常狀態,他站起來屈伸四肢,看一點異常狀態都沒有,就出來客廳,靜靜地坐在那裡,思索剛纔在廣場的怪異現象。睦路玍看他一句話也不說,不曉得在想甚麼,不敢問他,知道他的身體不要緊了,就只靜靜地站在他身旁伺候他。就在這個時候,佈大帶着阿沙季麻哈.卡俠罷甘.達巴,進入他的家。庫拉以抬起頭,看到佈大帶三位弟子進來,趕緊站起來迎接,而向佈大行大禮。在他看到佈大瞬間,他明白剛纔在「昧呀」的廣場,發生的奇異現象的原因了。於是,他跪着對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我知錯了,幸好你趕來救我,不然,剛纔我一定會鑄成大錯的,佈大,佈大!多謝您!......』

       說着,說着,他就放聲哭起來。佈大擧起右掌,靜靜地給他加光。

       原來,庫拉以在四年前,曾聽過佈大在街頭的說法,且曾請教過佈大,關於他的前程。當時佈大曾吿訴他,在四年後的春天要特別律己,不要使自己放肆,而發露魯莽的行為。他剛纔一看到佈大,就想起四年前佈大吿訴他的話了,於是他領悟到,在廣場的怪異現象,一定是佈大以其偉大力量,阻止他為惡,救了他一命的。不然,設使令他發露了魯莽行動,而摔死麻哈.鉢臘,則他也唯有一死而已了。想到這裡,他哭得更為大聲。

       枯哈臘聽到兒子庫拉以的哭聲,也從裡面的房間走出來。他看到四位出家人靜站在那裡,就趕快請他們上坐。這個時候,睦路玍也扶丈夫起來坐下。庫拉以趕緊向佈大介紹母親與太太。

       佈大很慈祥地對庫拉以說:

       『庫拉以啊!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你也不必再去想剛纔在廣場發生之事了。人生是很難的,雖然四年前,我就警吿你今天要發生的事情,可是你却沒留意到!其實,麻哈.鉢臘的想法是正確的,他最近所以會不器重你,對你冷漠,都是你自己造出的因,所導致的果呀!庫拉以啊!你想想看,雙胞胎不也是人嗎?一個人在母親的肚子裡生長而出生,和兩個人一起在母親的肚子裡生長後出生,那裡有吉利不吉利的區別可言呢?你自己不也覺得如此嗎?可是你却一被你母親反對,就正確的事情也不敢做了。明明是正確的事情,對的事情,你一碰到你母親自以為是的固執想法,就沒有勇氣付之實現,這樣,麻哈.鉢臘怎麼還敢重用你呢?國家所需要的是義不容辭,甚至能大義滅親的大勇人才啊!你身為枯夏托利呀隊長,而如此懦弱,麻哈.鉢臘當然會輕視你,而對你冷漠了。庫拉以啊!你怎麼都沒想到這一點呢?』

       庫拉以聽了佈大這段話,徹底地明白自己之非了。他的心裡,慢慢地湧起對不起摰友上司麻哈.鉢臘的感情。他的母親枯哈臘聽了佈大的話,曉得佈大所說的雙胞胎,是庫拉以想收養一個小孩那件事情,雖然他還不知道庫拉以早上在「昧呀」發生的事情的詳細內容,但她模糊地明白,是發生了大事,而被佈大所救。因此她感覺到禍從她起,心裡就有點感疚起來。

       佈大依然以很慈祥的口吻,對枯哈臘說: 

       『妳老人家,也不要太固執了。其實,妳所固執的很多事情,妳也該利用一點時間,去思考思考有沒有道理纔對的。像雙胞胎這件事情,雖然我們印臘人,把他當做婚嫁不吉利的對象,可是像我剛纔所說明的,那只是一起在母親的肚子裡生長而已,那裡有吉利不吉利可言呢?難道兩個人生活在一起,就有吉利不吉利的結果發生嗎?那麼人的社會生活,要怎麼解釋呢?這麼多人一起生活在窟西那嘎臘,那就算不吉利了嗎?還有枯哈臘啊!妳不是常以為兩個枕頭,不能重叠在一起嗎?有一次妳進到庫拉以睦路玍的臥房,看到睦路玍把他們夫妻的枕頭,叠在一起收拾着,妳不是就對睦路玍嘮叨了半天嗎?妳不是說那樣放,他們夫妻遲早會發瘋嗎?枯哈臘啊!雖然有人迷信那種說法,可是妳仔細地想過有否那種可能嗎?唉!妳也實在太固執了,那些無稽之談,妳為甚麼毫不經過自己仔細地思考有沒有道理,就一味地相信而墨守它呢?那妳不是無端地在增強自己的執着了嗎?』

       經佈大這麼一說,枯哈臘越明白自己固執之深了。她看了庫拉以一眼,而很難受地把頭垂下去。因為她在後悔當時激烈地反對庫拉以,收養瀑利悠口的雙胞胎兒子之事。

       接着佈大又對庫拉以說:

       『庫拉以啊!你的枯夏托利呀生涯,很難再繼續地過下去了。無論你如何去向麻哈.鉢臘道歉、求寬恕,也無法挽回麻哈.鉢臘對你的印象的,那就是麻哈.鉢臘這個人的怪癖啊!他這種性格,你是最清楚的。他又是佈疏里.臘阿獎的妹夫,你的枯夏托利呀生活,怎麼過得下去呢?庫拉以啊!關於這一點,你自己有甚麼打算沒有?』

       庫拉以很清楚,佈大所說的是句句實話。現在經佈大這麼一 說,他突然感到自己的前途一片茫然,不知如何去度過他的餘生。麻哈.卡俠罷感知到他那不知所措的茫然心裡,就輕聲地對他說:

       『庫拉以啊!如果你有意的話,到梯爾大的我家去吧!去那裡找我的老管家烏拉奕,他會安頓你們一家人的。庫拉以啊!你看我這個建議可行嗎?我家的田園很廣大,帶你母親和太太去那裡過活,你們的心,都會開朗起來的。你們想去的話,甚麼時候都可以去,去了,只吿訴烏拉奕一聲,說我叫你們去的,他就會很歡迎你們的。』

       佈大聽到麻哈.卡俠罷這麼說,面露笑容,頻頻點頭。庫拉以感激得淌下淚水。他想來想去,也唯有接受麻哈.卡俠罷的美意而已。於是,他就很恭敬地向麻哈.卡俠罷行了大禮,以答謝麻哈.卡俠罷的成全。

       佈大對庫拉以說:

       『庫拉以啊!你到麻哈.卡俠罷的家後,面臨的是一個新的環境了。麻哈.卡俠罷的長工們都很慈祥的,可是人數很多,並不像普通家庭少數人口那麼單純,那正和你從前所過的枯夏托利呀生活一樣,也是尙玍(團體)生活了。因此,你要好好地改掉,只為了你們家族之私,而不敢為當為之事的缺點纔行啊!現在我來吿訴你一個去除你這種毛病的具體方法;這個方法,是屬於我所說的正確八捷徑的第六條,「奮勵得很正確」之內容的。以後,你就切實地去實踐它吧!這個有效方法,就是這樣:先認識尙玍中和你家庭的份子,相同或相似的正確之點,爾後努力以該點,使你家庭的每一份子,和尙玍連接起來。庫拉以啊!當你家庭的每一份子,在某一正確之點,已能够連接上你們所處的尙玍的話,爾後,你就慢慢地增多你家庭的份子和尙玍連接得上之點。如此,則慢慢地你的家族,就和整個尙玍,變成很融洽了。這個時候,就是你的家庭和你們所處的尙玍,維持着「丕阿遐」(調和)狀態啦!這是活在尙玍中的每一份子或家庭,要和尙玍「丕阿遐」的很有效的具體方法。然,這裡要留意的是,所連接之點,必須為合乎做人道理、問心無愧的事情纔行啊!不然,便非「丕阿遐」,而是狼狽為奸啦!庫拉以啊!你們好好地去努力吧!』

       過一會兒,佈大又對庫拉以說:

       『庫拉以啊!再過幾年,我們又會在窟西那嘎臘相逢的,那個時候,今天我吿訴你的這個具體方法,你依然用得上的。好好地讓你母親和太太,過過廣濶的田園生活吧!那不僅能使一個人的心地開朗,並且,人總是要歸回大自然的呀!』

       這個時候,庫拉以的心中,湧出一股莫名的感傷,他覺得佈大的話中有話,可是又猜不出那是甚麼意思。這段話,是佈大在暗示庫拉以,他的母親和太太都不久人世了。枯哈臘將在今年秋末過世,而睦路玍,也將在四年後的夏天病逝。庫拉以會因而深感人間之無常,到窟西那嘎臘來跟隨佈大,加入佈大.尙玍。這是四年後,庫拉以三十五歲之事。

       佈大說完了。於是,又帶着三位弟子,靜靜地離開了庫拉以的家。高齡的枯哈臘,情不自禁地跑出門外,恭送佈大及三位必庫,靜靜地佇立在那裡。

婆媳之間

       在當時的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麻嘎拉國(當時印臘東南方大國)的第一商城拿爛臘南方,有一條小路,可以迂迴地直接爬東北側山坡,上孤利樓拉.庫大(禿鵬峯,卽被稱為「靈鷲山」者。)。健脚的人,從拿爛臘出發,走這條小路,約三天多一點,就能够上孤利樓拉.庫大的峯頂了。如果晨早從拿爛臘出發,第一天晚上歇脚的地方,必定是阿咖夕這個小部落。阿咖夕只有六、七家住戶,可是當時的印臘人,走過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地方時,都會興起一股莊肅的敬意,因為這裡住着一位隱居奇人。在佈大(佛陀)七十九歲那年,這位奇人,已經一百三十七歲了。在佈大七十九歲的七月七日,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卽大迦葉。)曾單獨陪伴佈大,到阿咖夕這個小地方,專程拜訪過這位奇人,跟他談「心」三天。談「心」三天後,經拿爛臘歸返貝爾.貝那(翠竹修寓,卽被稱為「竹林精舍」者。)途中,麻哈.卡俠罷一路和佈大談起這位奇人的事情。當時佈大對麻哈.卡俠罷說:

       『椏那麻哈.卡俠罷本名的略稱)啊!貝爾夏拿(這位奇人,在天上界的永恒的名字,卽被譯為「毘盧遮那」者;他在天上界的境界是大如來,稱為貝爾夏拿大如來。)這一世的使命,也够艱苦的啦!要以星相說及「塌爾碼」 (宇宙神理、法則,卽被稱為「法」者。)的內涵,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為「瀑力梯呀」(道理、理)這個東西,雖然是「塌爾碼」的內涵的一部份,然若了解得不徹底,是很容易變成執迷之根的。幸好他的來歷高,能够保持相當客觀的態度,纔能够替國家、人民解決了很多實際上痛苦、困難。在我們出來(生到「塌庫瓦里」卽地上界而大悟的意思)以前,他已做很多安人人心身的事情了。這三天的相聚,他的心中已充滿了光,往後的日子裡,會有更大作為的。椏那啊!以後,他會協助你很多的無形力量的。』   

       麻哈.卡俠罷很恭敬地求教佈大說:

       『佈大,旣然貝爾夏拿如今已經有足够力量,對大眾說「心」了。為甚麼不讓他也參與我們的工作,還要使他以往日的方法,解決人們的困難、痛苦呢?這樣豈非大材小用嗎?』

       佈大微笑着對麻哈.卡俠罷說:

       『椏那,眾生向光之緣,是隨人而異的。有的人由獲利而向光,有的人由求光而向光,有的人却由陷入黑暗,纔會向光、求光。貝爾夏拿他從「思普拉阿臘」負來的使命,就是要解決屬於第一種向光的人,所以他纔選隱居阿咖夕這條路,並且要細長地去解決人們的困難、痛苦。當然,想由獲利而向光的人的痛苦,並非當事人自己感覺到的心身痛苦,而是其執迷於某一種自以為是的形式的痛苦啦!盲目的人生,在他本人自覺得快樂的時候,其實那往往也有可能是他在造苦因的時候呀!椏那啊!貝爾夏拿這一世的壽命,選得很長,他會活一百八十一歲的,因此,當我們返回「思普拉阿臘」(天上界)後,他還有一段期間,可以解決眾生的困難與痛苦的,那個時候,他就會給第二種求光的人光明。這就是這一次,我專程來開其心窗的原因了。』   

       麻哈.卡俠罷聽完佈大這段話,深深地感覺到,貝爾夏拿這一世的使命不輕鬆,因為隱居必須靜靜地等待人家來找他,這要有相當的耐心,卽要有相當大的心量纔做得到,這絕不是一件輕鬆的使命。

       佈大「奴爾貝臘」(逝世)後,麻哈.卡俠罷在其有生之年,曾經獨自一個人到阿咖夕去看貝爾夏拿三次,而每次都和他共聚三天。在第三次的第二天晚上,由於麻哈.卡俠罷的協助,這一位全宇宙的第五尊大如來貝爾夏拿,終於達到「普拉不薩.思罷阿」(心的光明度,達到其「普拉不薩」卽魂的兄弟的力量,能够表現於其心身之境界的意思。「思罷阿」是光明度、光。)的境界了。 於是,在往後的日子裡,他也給佈大所說的第二種求光的人,解決了很多困難及痛苦。

       當時阿咖夕的這位奇人貝爾夏拿,名字叫做夕丕阿.阿咖拉夕,由於大家都尊稱他為「枯臘岣」(奇人),所以一般都稱他做枯臘岣 .夕丕阿

       枯臘岣 .夕丕阿與太太曼里之間,曾生了三個女兒。他的太太和女兒、女婿們,都在他一百零二歲以前過世了。大女兒奔洗和他丈夫枯噜波臘間,生了三女一男,兒子麻咖利構今年五十八歲,住在貝薩里北郊務農。他的太太麻枯膃少他七歲,是一位很勤奮的女人。他們夫妻只生兩個兒子,大兒子夏突托里偶結婚後,就居住太太巴西漏的家鄕西拉巴疏帝(舍衞城,當時印臘西北方大國摳沙拉國的首都。)經商。因此,麻咖利構麻枯膃身旁,只有次子夏庫嘎臘和他的太太丕麗呀。這兩位年輕夫婦,是前年年底纔結婚的,到現在未生孩子。丕麗呀的父親,是一個「發凱依 」(渡火,卽赤着脚踏過火焰剛滅,猶紅熱的柴堆。)的麻哈.透臘(大苦修者、苦行者的首領,「麻哈」是大、偉大,「透臘」是苦修者、苦行者,卽被稱為「頭陀」者。)巴巴里臘巴巴里臘原屬於黎恰補太子庫拉畢依所領導的,黎恰補國(巴吉國的附屬國)的佳以那教 (不殺生、不吃葷的宗教)中的一位長老。黎恰補太子庫拉畢依的性情,非常暴躁,是當時的印臘聞名的。他是當時印臘東北方大國,巴吉國摬內的一個由黎恰補.撲投臘(黎恰補族,「撲投臘」是族或尊稱的子之意。)所組成的小國黎恰補國的黎恰補.臘阿獎(黎恰補王)的第一位王子。黎恰補國的王宮所在地,是從葩兜離嘎禡(當時麻嘎拉國的北方城市)向北過槓玍.沙罷(恒河),要到巴吉國首都貝薩里中途,靠近沙嘎里.葩拉沙罷(沙嘎里溪)東北岸的夏坡里.巴士斗 夏坡里城,「巴士斗」是城的意思。)。黎恰補.臘阿獎的太子庫拉畢依,對政治毫無興趣,從小整天在外面胡混,後來就專事裸體苦行,將原就信奉的佳以那教,攙入「發凱依」等裸體苦行,而藉太子身份,當起黎恰補國一帶的佳以那教主。所以庫拉畢依所主持的佳以那教,不僅不殺生、不吃葷,且要做裸體苦行,而其主要裸體苦行法,就是「發凱依」。巴巴里臘就是庫拉畢依所領導的佳以那教中的三大長老之一,他在四十二歲那年,和佈大辯過不殺生的事情,而聆聽佈大的教誨後,後來就帶了尊奉他的黎恰補.撲投臘子弟,到貝薩里麻哈.卡俠罷為師,加入佈大.尙玍(佈大的團體),變成麻哈.卡俠罷貝薩里說法時的中心人物。

       丕麗呀就是巴巴里臘與他的太太噴霞間所生的獨生女。噴霞丕麗呀四歲冬天,過世了,於是丕麗呀,從小就由巴巴里臘扶養,只獲得父愛長大。幸好巴巴里臘,是一個心地非常慈善的人,他也給了丕麗呀,如同母親那麼溫柔的愛。然而,丕麗呀隨着歲數的增加,思慕母親之情,也愈濃厚起來。她常想:母親是否已平安地回到「思普拉阿臘」了?她很希望,她的母親能够從「思普拉阿臘」時常關心她,而補償她母愛。

       丕麗呀十九歲的夏天,巴巴里臘帶着信仰庫拉畢依太子所主持的佳以那教,而尊奉他這位長老的黎恰補.撲投臘的子弟四十一人,到貝薩里跟隨麻哈.卡俠罷,加入了佈大.尙玍成為一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爾後,巴巴里臘就把丕麗呀安頓在貝薩里的老朋友困臘家。困臘專於製作竹籠,他手製的竹籠,在當時貝薩里一帶,很受歡迎。丕麗呀一寄宿在他家,就開始跟困臘學習製作各種竹籠的功夫,並幫他破竹修製長條竹片,以供困臘和他的三個兒子製作竹籠之用。困臘的太太麻西孤麗,時常臥病,由於家中沒有其他女人,因此,丕麗呀來他家住後,不僅幫竹籠的製作而已,還幫準備三餐,以及奉侍麻西孤麗湯藥。困臘全家人,都很感激她,尤其是麻西孤麗,每當丕麗呀奉侍她服湯藥,她都會感動得流出眼淚。困臘夫妻,有時候會想,如果丕麗呀能變成他們的媳婦多好;可是由於長子巴佳吉的年齡,還少丕麗呀三歲,所以這種無法成為事實的奢望,他們夫妻,都只在心裡想想而已,都沒說出來。因為當時印臘的社會,太太比丈夫年齡大,等於一種禁忌,很少人希望那樣。困臘由於疼愛丕麗呀,又不能讓她變成自己的媳婦,因此後來,纔把她介紹給住在貝薩里北郊務農的姐姐麻枯膃的次子夏庫嘎臘,做老婆。這是前年年底的事情。

       自從丕麗呀嫁給夏庫嘎臘後,由於婆婆麻枯膃,非常勤奮於理家,又賣力於幫忙丈夫麻咖利構與次子夏庫嘎臘的農務,因此成為麻枯膃媳婦的丕麗呀,為了要讓麻枯膃高興,加上其年輕人不該輸給長輩的觀念,也過起很勤奮的日常生活。然而,丕麗呀的勤奮,並沒有減輕婆婆麻枯膃的工作,並沒有令麻枯膃過着較為舒適安閒的日子,因為麻枯膃連三餐飯,也照舊在包辦,而時常留給丕麗呀,旁觀的份而已。因此丕麗呀,就事事都努力趕在麻枯膃未做之前動手,可是這樣,又在不知不覺間,被麻枯膃接過手去做了。丕麗呀想勤奮,開始勤奮,但換來的是袖手旁觀、無事可做。每當夏庫嘎臘,從田地回家,看到忙碌的依舊是母親,而太太丕麗呀,却老站在旁邊觀看而已,新婚一個月過後,就慢慢地埋怨起丕麗呀了。雖然丕麗呀將眞相吿訴過他幾次,可是夏庫嘎臘,總覺得那是丕麗呀,沒有眞的要代勞婆婆,導致的現象。聽到丈夫這麼說,丕麗呀無話可說了;於是,她就愈早起晚睡,以利用婆婆睡覺時間,做家事 。

        結婚三個月,丕麗呀懷孕了。為了以事實證明她眞心眞意地要代勞婆婆理家,幫忙農務,她就利用麻枯膃睡覺的時候,清掃環境,養鵝養猪,以及到村旁小河去洗衣服。於是由於晚睡早起,丕麗呀不僅累壞了自己的身體,終於也將懷孕不到四個月的孩子,小產了,因而臥病半個多月。夏庫嘎臘看她這樣,雖覺得她睡眠不足,體力不支,然却以為這是為人媳婦所該擔當的責任與義務,不但沒同情她,她小產臥病後,且更加埋怨起她,說她從前是袖手旁觀婆婆做事,如今却讓婆婆等於沒娶媳婦。丕麗呀夏庫嘎臘說這種話,非常傷心,病稍癒後,就忍受着體力衰弱,依舊過着她那一天睡眠不足五小時的痛苦生活。於是,三個月前起,她開始咳血了。兩天前,困臘來看過她姐姐麻枯膃,看到丕麗呀變得那麼瘦弱,問起麻枯膃原因的時候,麻枯膃却只輕輕地回答困臘說:

       『年輕人不愛身體,想跟我搶工作做,把我寶貴孫子小產掉了,纔變成那樣的啊!唉!近來又在咳血,困臘啊!你給我介紹這個媳婦,我看將變成非我奉侍她不可啦!』

       接着就把話題轉開了。困臘曉得姐姐麻枯膃,有她的事不喜歡人家管的性格,於是也不敢再問她,關於丕麗呀之事。當天他回家後,想來想去想不出小產外,使丕麗呀敗壞身體的原因,然,他想丕麗呀在咳血之事,非吿訴她父親巴巴里臘不可。於是第二天,他就到貝薩里的佈大.尙玍棸會所「麻哈.葩匿呀.窟拉替」(「麻哈」是偉大,「葩匿呀」是智慧,「窟拉替」是聚會所、會,整句就是「偉大智慧會」;由於當時「麻哈.葩匿呀」是專用於佈大.尙玍,因此它的意思,是當時的印臘人,一般所認識、了解的「佈大.麻咖臘里」。「佈大.麻咖臘里」就是「醒悟者的內涵」,這就是被稱為「佛智」者。因此,「麻哈.葩匿呀.窟拉替」,也就是「佛智會」。)去找巴巴里臘,吿訴他丕麗呀最近身體很瘦弱,且在咳血。這是巴巴里臘五十九歲,佈大六十一歲春天的事情。

       當時,佈大帶着霞利.撲投臘(舍利子,卽舍利弗)、麻哈.卡俠罷臘夫臘(羅睺羅,卽佈大的兒子。)三位必庫,在貝薩里肯因.遢臘罷王宮,受肯因.遢臘罷.臘阿獎(巴吉國王)的供養款待,小住在王宮裡。巴巴里臘聽到困臘的話,就和甘.達巴窪噜嘎臘兩位時常在跟隨麻哈.卡俠罷的前輩商量,是否可以勞駕麻哈.卡俠罷或佈大,處理他的獨生女丕麗呀的困難。甘.達巴窪噜嘎臘,都表示進宮去請教麻哈.卡俠罷,而請他決定。於是甘.達巴窪噜嘎臘,就陪巴巴里臘一起進肯因.遢臘罷王宮,去看麻哈.卡俠罷

       佈大聽到巴巴里臘提起丕麗呀,就對麻哈.卡俠罷說:

       『椏那啊!丕麗呀是一個乖女孩,她的家庭,表面上看起來很單純,其實,是一個很複雜的家庭啦!其複雜的原因,却存於一般所言的美德中啊!她的婆婆麻枯膃的勤奮,丈夫夏庫嘎臘的孝順,以及她本人的賢淑勤奮、代勞婆婆,在「勤奮」、「孝順」、「賢淑」的美德下,丕麗呀終於受其害而倒下去了。她如今正懷着一顆充滿傷疤的心,過着痛苦的日子。椏那啊!明天一早,我們一起去她家一趟吧!不然她是活不上兩年的,如此,則不僅巴巴里臘會傷心,連貝爾夏拿也會傷心的呀!』

       爾後,佈大就對巴巴里臘說:

       『巴巴里臘啊!明天你不必去啦!你去,反而會令丕麗呀難受,且讓她的丈夫、婆婆們不自在的。我會帶卡俠罷麻哈.卡俠罷)和霞利.撲投臘兩位,親自去解決這個事情,你放心好了。』

       巴巴里臘聽到佈大,要親自出面解決丕麗呀的事情,他感動得流出眼淚,趕緊對佈大行大禮,以答謝佈大。等他行完禮後,佈大又對他說:

       『巴巴里臘啊!你要好好地過每天的日常生活啊!雖然,你現在已拼命地在實踐正確八捷徑了,可是來世你自己要走的路,是離開正常社會人的日常生活,而另立有修行表象的艱苦之路呀!那是你自己來世要修正這一世,未遇到我以前,所行的那些攙雜裸體苦行的佳以那教的修行行為而選的。巴巴里臘啊!你要特別注意,正確八捷徑,並不是一般所謂的修行方法,它是眞正的好人,最正常的人,過其日常生活的方法,那纔是眞正的人生的修行法啦!巴巴里臘啊!這一點,你必須牢牢地記在心底。』 

       巴巴里臘仰視着佈大的尊容,而把佈大的話,銘記心頭。佈大對他頻頻頷首,右頰滾落了數滴眼淚。麻哈.卡俠罷輕輕地嘆息了一聲,而垂下了頭。他在心裡嘶喊:『巴巴里臘啊!來世,你要勇敢地撐下去啊!我一定會自動地去看你的,可是你也一定要勇敢地撐到底啊!』

       第二天一早,佈大帶着霞利.撲投臘麻哈.卡俠罷,來到貝薩里北郊的麻咖利構的家。佈大等三人到達麻咖利構家時,剛好他們一家人用完早餐。麻咖利構看進來的是佈大以及佈大的兩位大弟子,就趕緊請他們上坐。麻咖利構雖然沒有正式與佈大見過面,但由於他是枯臘岣.夕丕阿的外孫,每當他到阿咖夕看外祖父時,這位慈祥的外祖父枯臘岣.夕丕阿,都會和他談起佈大之事,而吿訴他佈大是一位眞正的「阿波摟開依迭.秀巴臘」(能自由自在地觀通三世者之稱呼)。因此,他已在心裡尊崇佈大多年了。今天他看到佈大和曾有一面之識的麻哈.卡俠罷霞利.撲投臘駕臨他的家,既高興又惶恐,不曉得佈大等三位,為甚麼一大早就來看它們。於是,暗自東猜西猜。就在這個時候,佈大向他開口了,佈大說:

       『麻咖利構啊!你們一家人都很勤奮啊!一個人能够勤奮於工作,這是人生最起碼的生活態度;而一個人,能活在勤奮生活中,其生命力,就顯得最通暢啦!生命力一通暢,麻咖利構啊!一個人的人生,就應該很如意纔正確的呀!在正確的人生裡,一個人不僅很容易獲得健康,其心念(想念)也多快樂、安祥的內容纔對啊!怎麼我看你們一家人的身體,都不大健壯呢?尤其是丕麗呀,她的身體怎麼那麼瘦弱呢?看來她的痩弱,是起自睡眠不足的勞累啦!她的胸部是否有毛病呢?有沒有咳過血?』

       麻咖利構夫婦和夏庫嘎臘聽到佈大的話,心裡都感到很不是滋味;尤其是麻枯膃,聽了佈大的話,覺得佈大有一點在挖苦她的味道。可是她不敢對佈大說甚麼,只靜靜地看着佈大的臉。

       佈大微笑着對麻枯膃說:

       『麻枯膃啊!我剛纔對麻咖利構說的、問的,是否應該問妳,對妳說纔適宜呢?也許麻咖利構不大清楚丕麗呀的事情啊!麻枯膃啊!是否如此?』

       麻枯膃聽佈大對她如此說,心中就開始興起波浪。她想:『佈大眞的在挖苦我啊!他一下子就把話鋒轉向我啦!難道有人去吿訴他,說我欺侮丕麗呀不成?可是誰會去吿訴他呢?這幾天......啊!對了,前天不是困臘來看過我嗎?當時他也問起丕麗呀的身體了。一定是他去吿訴丕麗呀的父親巴巴里臘,爾後巴巴里臘纔去對佈大說,我欺侮他的女兒丕麗呀的了,是的,一定是這樣。看來,佈大今天是專程來向我興師問罪的。唉!困臘怎麼害起自己的親姐姐來了呢? ......』

       當她想到這裡,佈大就開口了。佈大對她說:

       『麻枯膃啊!妳不僅是動作勤奮,心念也很勤奮啊!連我不知道的事情,你也都想到了。妳弟弟困臘,並沒有對巴巴里臘說妳的壞話啊!巴巴里臘也沒有吿訴我,妳欺侮丕麗呀麻枯膃啊!並沒有這種事實存在啊!不是事實,妳却想得到事實如此,那妳的心念實在太勤了,勤奮得變成胡思亂想,寃枉好人。麻枯膃啊!困臘是妳的親弟弟,如果妳不以為我說的是句句實話,那麼妳可以卽刻叫夏庫嘎臘麻咖利構,去問困臘,或請他來這裡,讓妳當面問清楚啊!』

       麻枯膃愣住了,她做夢也沒想到,她在心裡所想的,佈大會 一清二楚。她不敢再直視佈大。面對着佈大,她心中襲進了陣陣惶恐,於是,慢慢地垂下頭。

       接着佈大很嚴肅地對她說:

       『麻枯膃啊!妳為甚麼會想丕麗呀是在和妳搶工作做呢?妳為甚麼會在心底,存有妳在妳家庭中的地位,會被丕麗呀奪去的想法呢?麻枯膃啊!妳知不知道,妳為甚麼會有那種病態的心理嗎?妳仔細地想想看吧!爾後吿訴我其原因。』

       於是佈大沈默了,他在靜靜地等待着麻枯膃回答。麻枯膃想來想去,總想不出其原因。佈大所說的,她無法否認,因為她自己很清楚,她的確有佈大所指出的毛病。有時候她也會自己暗地裡驚訝,為甚麼會有如此奇異想法,可是她又無法制止、消減這種和媳婦爭的行為。現在她有點感到自己之非了,她帶些忸怩地回答佈大說:       

       『佈大,我不知道其原因。』

       佈大的臉不再顯得嚴肅了,他對麻枯膃說:

       『麻枯膃啊!妳也承認妳有那種想法吧?可是妳却連續不斷地發露那種病態的勤奮行為啊!妳的原因、病根,就是嫉妒啦!麻枯膃啊!所謂嫉妒,就是怕輸且恨輸的狀態呀!怕輸給媳婦,恨輸給媳婦,因而平白無故地對媳婦興起嫉妒心念,使原來還算正常的妳的勤奮,有了媳婦後,就變成不正常,變成病態。麻枯膃啊!怕輸、恨輸,妳就生出希望對方輸的「卡啾孤臘」(毒辣)心念,而由這種「卡啾孤臘」心念,顯露妳的勤奮行為,來傷害丕麗呀麻枯膃啊!這就是妳的病態勤奮的形成過程,妳要好好地把它認識清楚纔行的。』

       麻枯膃仔細地聆聽着佈大這段話。當她聽到「卡啾孤臘」這個字眼時,心裡感到一陣寒冷。而當佈大說完這段話後,她想:『啊!「卡啾孤臘」,我竟是一個「卡啾孤臘」的女人!這實在太糟糕啦!怎麼會呢?我怎麼會是一個「卡啾孤臘」的女人呢?......』

       她想到這裡,佈大又開口了,佈大對她說:

       『麻枯膃啊!希望對方輸的「卡啾孤臘」心念,並非「卡啾孤臘」之最呀!一個人的心念當中,最為「卡啾孤臘」的,就是「幸災樂禍」啦!妳明明曉得丕麗呀被妳那病態的勤奮,整得那麼慘,妳却未遏止妳希望丕麗呀輸的「卡啾孤臘」心念的發露成行爲,而更惡化妳那「卡啾孤臘」心念為「庫拉地.卡啾孤臘」(無比的毒辣,「庫拉地」是無比、至上之意。),將它發露為幸災樂禍,於是,妳纔對妳弟弟困臘說出:

       「你給我介紹這個媳婦,我看將變成非我奉侍她不可啦!」

這種話。麻枯膃啊!其實,妳對困臘說的那些話,已從幸災樂禍,再惡化為指災斥禍啦!麻枯膃啊!「指災斥禍」已不是「卡啾孤臘」範疇裡的東西,那是「帕浪給」(殘酷)呀!麻枯膃啊!妳是一個「帕浪給」的女人啊!』

       麻枯膃聽到佈大說她是一個「帕浪給」的女人,身體便開始發抖。佈大與麻哈.卡俠罷,同時擧起右掌,向她加光。佈大的言魂(話中的光、充滿光的話),能突破對方充滿汚垢的心,而激起對方不能欺騙自己狀態的心―眞正的他,使它和佈大的言魂感應、溝通,在這種狀態下,他的肉體就會有顫抖的現象發生。此時再攝進宇宙界以上的高級的光,一個人的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就很容易發露出來。這是佈大與麻哈.卡俠罷,看麻枯膃受到佈大的強烈言魂,身體顫抖,便擧起右掌,給她加光的理由。

       這個時候,夏庫嘎臘突然出聲哭起來。他的心中,充滿莫名的感傷,隨後他覺得太對不起太太丕麗呀。於是喃喃自語:

       『丕麗呀丕麗呀!都是我害了妳。妳每天睡得那麼少,那麼辛苦地勞動着,而我從來沒有對妳滿足過,都在責怪妳,都在說妳的不是。啊!丕麗呀啊!我對不起妳,我實在太對不起妳啦!』

       他雖然是在喃喃自語,可是他的話,在場的人都聽到了。丕麗呀看他垂着頭,說出這種後悔、自責的話,心裡湧起一絲酸楚,而急速地抽噎起來。她感覺到結婚以來,從未有過的欣慰,因為她切身地明白,丈夫夏庫嘎臘已經諒解她了。她太高興啦!高興得放聲大哭了。

       佈大很慈祥地對她說:

       『丕麗呀啊!夏庫嘎臘所以過去會對妳那樣,是由於無法尊重妳所致。啊!一個人要能尊重別人,並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因為人,唯有做到尊重自己後,纔能够眞的去尊重別人的呀!』

       接着佈大對夏庫嘎臘說:

       『夏庫嘎臘啊!你從來沒有想到,你是否尊重你自己吧?一個人尊重自己自身的最起碼限度,就是使自己很正確地活在屬於他的環境了。要這樣,一個人就必須先看清楚、聽清楚、了解清楚,屬於他的環境的眞相。如此,他纔能够與他的環境「丕阿遐」(調和,卽互相密切地發生着關係,而不摩擦、衝突的狀態。)。 而一個人唯有存在於「丕阿遐」中,卽唯有維持着「丕阿遐」的時候,其生命纔能發露最大價值,其生命現象,纔有呈現出最通暢狀態的可能。夏庫嘎臘啊!使自己的生命發露最大價值,令自己的生命現象維持着最通暢狀態,這就是一個人尊重自己的眞正表現了。夏庫嘎臘啊!這樣說來,你從未尊重過自己吧?你連對發生在你家庭裡的事情的實態,都未看清楚、聽清楚、了解清楚呀!那你怎麼有過尊重自己的心念與行為呢?夏庫嘎臘啊!母親是你的,太太也是你的呀!如果你尊重你自己的母親、太太的生命的話,應該協助她們兩個生命間,能維持眞正的「丕阿遐」狀態纔正確啦! 夏庫嘎臘啊!你並沒有如此做過啊!這也就是你沒有尊重自己的生命所致,因為你的母親、你的太太,都是構成你這個人的環境的因素,所以,等於你沒有維持你自己的生命,和你的環境「丕阿遐」了。夏庫嘎臘啊!你明白我所說的話嗎?』

       夏庫嘎臘覺得佈大所說的,他不能完全了解。可是他明白,佈大在吿訴他,一個人能够維持自己的生命現象通暢,纔是尊重自己;而要維持自己的生命現象通暢,則必須做到切實地看清楚、聽清楚、了解清楚,自己所處的環境眞相。他就是沒有做到這一點,纔會抹殺自己的太太丕麗呀曾三番兩次地對他表明的心意。於是,他深感內疚,又放聲大哭起來。

       佈大輕聲地對麻枯膃說:

       『麻枯膃啊!一個家庭,要由形成家庭的每一份子,都盡到適合於其身份的時候,纔能獲得圓滿狀態的。公婆有公婆的身份,兒媳有兒媳的身份,如果構成家庭的份子,無法做到合乎其身份的動作的話,那就無法維持一個家庭的 「丕阿遐」狀態啦!在沒有「丕阿遐」狀態的家庭中過活的人,都會感到痛苦,且都有受其害之可能。麻枯膃啊!所謂勤奮,就是發揮其最大的生命價值啊!而一個人的生命價值,是在維持包括他本身的心身在內的他所處的環境的「丕阿遐」時,纔能够顯現出來的。因為一個人的生命價值,就是他的生命現象通暢狀態;而生命現象之得以通暢,是要他本身的生命,與其所處的環境的一切構成因素接觸、發生關係時,其生命力,發自他那不能欺騙自己原態的心啊!唯有如此,他的生命力,纔能傳遞到與他發生關係的對象,以通暢他本人的生命力,並且促使與他發生關係的任何生命,也能够獲得生命力通暢的機會。麻枯膃啊!眞正的勤奮,就是這種使自己的生命力通暢的狀態啦!而自己的生命力通暢,為的是促使與妳發生關係的對方的生命力,也獲得通暢其生命力的機會呀!麻枯膃啊!這纔是一個人,眞正的勤奮狀態;而當一個人做到眞正的勤奮狀態的時候,他就已盡到在其家庭中的身份了。麻枯膃啊!婆婆是被媳婦奉侍的身份的人呀!把媳婦為主體的工作,統統搶過來,則妳這個做婆婆的人,已失去為人婆婆的身份了。這樣,不僅妳的生命力已無法通暢,妳的生命,該時已無價值可言,且已奪取妳媳婦丕麗呀的生命力通暢的機會。麻枯膃啊!丕麗呀就是因為妳奪取了她的生命力通暢的機會,她的生命力纔不能通暢,以致於病弱下去的呀!於是,她無法盡其為人媳婦的身份了,她失其為人媳婦的生命價值了,終於她變成一個傭人,且是變成一個不能討好主人,不能獲得主人喜歡的傭人啦 !』

       佈大說到這裡,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麻枯膃完全明白了自己之非,而情不自禁地滾落淚珠。

       最後佈大對大家說:

       『諸位啊!建立起一個美滿的家庭,並非容易的事情,那是要構成一個家庭的每一份子,皆盡其身份的時候,家庭纔會顯得出美滿狀態的。我所說的正確八捷徑中的第六條―「奮勵得很正確」(卽被稱為「正精進」者)的內容,就是以使家庭「丕阿遐」為中心。現在我教你們一個在家庭中盡其身份的具體方法吧!這是一個很有效的方法,只要你們眞的努力實踐,那麼你們的家庭,一定會美滿起來的。但你們要先牢牢地記住,要建立一個美滿的家庭,是構成該家庭的每一份子的責任與義務,是家庭中的每一份子,都要盡其在家庭中的身份,纔能做到的。這個有效的具體方法,就是這樣:代勞長輩,相助平輩,指待下輩。對長輩的奉侍,應以代勞為主 , 勿以增其物慾為主;而代勞,絕不可以侵犯到長輩的人生的義務與責任範圍去。平輩的相助,以相助使對方能安於其份為主,絕不可以越俎代庖,而減少其人生經驗,養成其懶惰習慣。對下輩,要很明確地指引他,是非輕重,且要等待他走上人生正軌,要有等待的雅量。倘若家庭的每一份子,都眞的努力去做到這樣的話,該家庭,一定會慢慢地成為一個很美滿的家庭的。當然像丕麗呀臥病時,麻枯膃能代勞她理家務,這是善擧,是正確的。我所說的這個具體方法,是一般性的,原則性的,並非家庭中的每一份子,只盡自己身份,而不理其他份子。盡身份,是家庭的每一份子,必須優先確實地做到的,並非只盡自己份內之事,就不管別人。這一點請你們要特別留意到。』

       外面突然下起大雨,這是貝薩里春天的特色;一下子,外面的景色,都陷入朦朧中了。霞利.撲投臘聆聽了佈大這場法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 因為他的太太媽夕呀,就是在他的母親庫拉嗄薩這種錯誤的勤奮下,終於在嫁給他後的第五年,也由於晚睡早起的體力不支,患了癆病,咳血致死的。回想到這裡,他又嘆息了一聲。這個時候,麻哈.卡俠罷以心聲吿訴他說:

       『霞利.撲投臘啊!不必嘆息了,你看你的太太媽夕呀,不是和貝爾夏拿的分身看打,站在你的眼前嗎?』

       霞利.撲投臘聽到麻哈.卡俠罷的心聲,立卽以心眼看到,他的太太媽夕呀,正跟隨着看打,豎立在他的眼前。他的傷感消散了,他豐滿的大臉,露出了很甜很甜的微笑。

孝順的不孝子摳拉波薩

        當時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的西南方大國咖西國的西邊,有一個叫做咖鳩拉柏的城市,人口約三十五萬人。這裡的商業很發達,貝夏(工商者)佔全人口的三分之二以上,是當時的印臘西南方,最大的城市。咖鳩拉柏的特色,是出美人,像我國的蘇、杭,當時的印臘人,都很嚮往娶這裡的女人做老婆。 這裡的女人,鼻子雖然沒有窟西那嘎臘(當時印臘麻拉國北方的小城)的女人高,但其形狀,却很好看,鼻孔小而鼻翅兒豐滿,加上一對厚而圓的耳垂,構成了咖鳩拉柏的女人,特殊的美。當時的印臘人的眼睛,其特徵是大且活,因此若非以眼睛以外的其他部份,顯出臉孔之美,是很不容易獲取美人之稱的。這一點,使咖鳩拉柏的女人,佔了很大的便宜。

        珀麗藕麻嘎臘立雅岣三姐妹,是咖鳩拉柏一帶,最享盛名的美人。她們都嫁人了,她們三姐妹的母親麻沙婭,年輕時候,也是咖鳩拉柏一帶,轟動一時的美人,今年雖已四十九歲,但看起來猶像三十幾歲模樣,依舊漂亮。麻沙婭的丈夫摳拉波薩年輕時候,為了獲取她的芳心,曾經和他的四位情敵,苦鬭六年,纔獲得勝利而娶她為妻。有時候摳拉波薩回憶起熱戀麻沙婭時,和四位情敵競爭的情景,還會說出幾聲『好險!』

        摳拉波薩咖鳩拉柏這個商城的麻哈.貝夏(大賈),他有三個弟弟,都是他的二母枯久所生。他的親母親巴佳愾依呀,是他父親阿西臘的大太太,她在八年前過世了。阿西臘今年已經七十一歲,在兩年前,他就把生意之事,完全交給摳拉波薩四個兄弟去經營,而獨自跑到彌嘎拉迓(鹿荒野,卽被稱為「鹿野苑」者。)的衣夕那巴遢,去跟隨巴拉蒙(婆羅門)教師,學習、研究巴拉蒙教義 。他常嘆自己出身貝夏.咖士斗(工商階級,「咖士斗」為階級之意。),他並非不愛貝夏生涯,而是不高興貝夏.咖士斗上面,還有一個最高階級的巴拉蒙.咖士斗。他曉得咖士斗,是終身套在他脖子而無法解開的枷鎖,他認命了,可是他不甘心,他不甘心這樣就罷休,在他有生之年,他要啃巴拉蒙教義的滋味,要和巴拉蒙.咖士斗的人,過一段日子,以補償他今世未能生為巴拉蒙.咖士斗的遺憾。於是,他就拼着老命,放棄豪華的麻哈.貝夏生活,心甘情願地流落異鄕,加入修行者之羣,啃貝打(卽吠陀經),過單調生活。

        自從阿西臘出家後,他的姨太太枯久就逐漸地掌管起全家的錢財了。阿西臘未出家前,她是從來不碰錢財的。並且她對她所生的三個兒子,非常偏愛,錢財若非經她親生的三個兒子,她一「西臘」(貨幣單位,一 「西臘」約等於現在的新臺幣三元二角,「西臘」是當時印臘的貨幣的最小單位。)也不支出。 她們家的嫡子,正妻的兒子摳拉波薩的存在,急速地從她心中消失。因此一年來,摳拉波薩雖然依舊全神貫注於父親阿西臘放置的事業,然,他的心意,却一天比一天地灰冷下來了。麻沙婭是一位賢淑的太太,她雖然知道枯久冷落丈夫,却沒唆使丈夫去和這位婆婆,爭吵理論,她只陪丈夫嘆息而已。

        半年前起,枯久以長子不能離開店舖為由,補貨也不讓摳拉波薩做了。一年三次到葩拉納喜(波羅奈,當時印臘咖西國的首都。)的補貨,規定由她的三個親生兒子麻梯慪枯髂布恩疏利,輪流負擔。這是防止摳拉波薩,暗地裡貯財的措施。最近摳拉波薩覺得無法忍受下去了,於是就對枯久說,他甘願放棄家業的大雜貨店經營,要離家另謀生計。當枯久聽他表露這種心意的時候,不僅不答應,還痛駡了他一頓,說他父親一走,他就不顧家業,想開溜過舒服的生活。並且還說,他一定貯有私財,纔敢做如此決定,要他把所存的私財,統統拿出來。摳拉波薩一氣之下,就把枯久推倒在地上了。當時在場的麻梯慪,看他的母親枯久,被異母哥哥摳拉波薩推倒在地上,卽從摳拉波薩背後衝過去,猛揮雙拳,痛打摳拉波薩摳拉波薩回過身,和他大打起來。這個時候,布恩疏利也從店舖趕入客廳現場,幫助他哥哥麻梯慪,打起大哥摳拉波薩。於是,素來身體就比這兩位弟弟瘦弱的摳拉波薩,終於被他們打得徧體鱗傷了。幸好枯髂,及時帶三位夥計進來,把麻梯慪布恩疏利拉開,不然,恐怕摳拉波薩會被兩位弟弟,打成奄奄一息的。枯髂原來就很同情大哥摳拉波薩,並且時常暗自埋怨母親枯久,太過於偏心。他聽清楚這場惡打的原因後,當天晚上,就到摳拉波薩房間,安慰大哥大嫂一番,並吿訴他們說,要幫他們籌款,讓他們夫婦離開這個家庭,另謀生計。

        半個月後,枯髂眞的從店舖的收入,以及他母親枯久手中,弄來一筆錢,交給了摳拉波薩。於是摳拉波薩夫婦,就趁枯久不在的時候,在枯髂的掩護下,帶着獨子巴里岣與兩個心腹的修樓臘(奴隸).咖士斗的男傭人,以及一些簡單行李,離開了咖鳩拉柏,移居葩拉納喜

        這是佈大(佛陀)七十一歲二月的事情。在彌嘎拉迓開依巴.貝那(完善修寓)的佈大房間,佈大正和幾位弟子閒談。在座的有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卽大迦葉。)、阿沙季甘.達巴摳士大匿呀葩佈臘。佈大很慈祥地對葩佈臘說:  

        『葩佈臘啊!你還時常會懷念你母親現愾依阿嗎?她已經返回「思普拉阿臘」(天上界)了。幸好臨終前卡俠罷麻哈.卡俠罷)趕去,不然她來世,就無法再和你結緣為母子啦!這樣一來,她的魂的進步,就會遲一萬四千年的呀!啊!實在太險太險!盲目人生的自以為是,那實在害己甚深呀!長子為甚麼就不可以出家呢?為甚麼長子就一定非繼承家業而奉侍於親旁不可呢?這是誰規定的?巴互臘莽(神、光的天使,卽被稱為「梵天」者;這裡指神。)並沒有如此規定呀!人,人,都是人的自以為是,所造成的因,而人又自受該因導致的痛苦結果,如此地「沙姆.沙臘」(轉生輪迴)不息,綴成痛苦的人生。這是盲目眾生的可憐實態。但人又不曉得這一點,而硬的要推卸責任與義務給他人, 給環境,於是,痛苦就更長久地留存於自己之中啦!葩佈臘啊!你母親,因為不能把你留在身旁,而終日活在痛苦中。雖然你的出家,當時也是你母親現愾依阿提議且說服了你父親葩佳阿.嘎,纔變成事實的,但她却因此而後悔、痛苦了一段很長的日子。葩佈臘啊!你母親的後悔、痛苦,其原因,只是你是她們的長子,如此而已。可是葩佈臘啊!人間却有為人母親者,不要長子,且不願他離家,要讓自己的長子痛苦,並且長子的痛苦,必須在她身旁發生,這樣, 她纔能够看其痛苦而自己獲得快樂、感到舒服。唉!這種人已變成「鴉骷狹」(生活在黑暗地獄界的猿,卽被稱為「夜叉」者。)啦!那裡是人的母親哩!』

        佈大說到這裡,重重地嘆息了一聲。麻哈.卡俠罷曉得,佈大正在為咖鳩拉柏的麻哈.貝夏阿西臘的姨太太枯久難過,因為枯久的身上,正被一隻「鴉骷狹」憑依着,而害得她們家的嫡子摳拉波薩,偸帶着太太與兒子,十天前移居到葩拉納喜來。當麻哈.卡俠罷在想這件事情的時候,佈大對他頻頻頷首,雙眼露出極度憐憫的慈祥光芒。麻哈.卡俠罷的眼睛,一接觸到佈大的眼光,就情不自禁地從眼角滾落了淚珠。在座的必庫,看到如此情景,也都興起一股莫名的感傷,於是,全場突然變得很靜寂。

        過了一會兒,佈大對麻哈.卡俠罷說:

        『椏那麻哈.卡俠罷的本名的略稱)啊!下午我倆到葩拉納喜去一趟吧!機緣已成熟。往後的日子裡,摳拉波薩與他的老么(當時印臘對他人獨子的愛稱)巴里岣,和你還有一段很深的緣份的;而來世他們父子倆,和葩佈臘也有相當的緣份。並且摳拉波薩的三個美人女兒,來世和甘.達巴,也有驚鴻一瞥之緣的呀!......』

        說到這裡,佈大笑着對甘.達巴說:

        『甘.達巴啊!來世你要小心些,不要掀起薩季依罷甘.達巴未出家前的太太,且是來世的太太。)的嫉風妒浪纔行啊!』

        甘.達巴聽到佈大的警吿,不好意思地垂下頭,而在心中深深地感謝着佈大。

        十天前摳拉波薩麻沙婭夫婦,帶着十七歲的兒子巴里岣,以及給他們挑行李的兩個修樓臘,來到葩拉納喜,在最不繁華的西北區租了一間房屋,暫居在那裡。摳拉波薩原想到衣夕那巴遢,去找他父親阿西臘,稟吿他兩年來的家庭變化。可是他後來一想,如此做,只添加父親的煩惱而已,旣然父親把一切放開而出家了,將家庭的變化稟吿他,等於違背他的出家旨意,這樣做,就等於在發露不孝行為。於是,摳拉波薩決定不去找阿西臘。十天來,他時常到葩拉納喜最繁華的商業街彌沙薩,去觀察那裡的生意情形,以便使他自己,對決定要做甚麼生意,有個決定。關於經商,他有相當的經驗,尤其是對經營雜貨店,他是一個大行家,因此他特別留意彌沙薩的雜貨店,銷路好而本錢小的貨品。經五天觀察,摳拉波薩已胸有成竹,他決定不開店,要將各家庭所需要的雜貨,直接挑運到消費者家裡去賣。他要銷售的雜貨是「枯幾阿」(如同現在的肥皂的東西)、「帕拉給藕」(一種醬菜)、「批又夏」(如八卦丹一片一片的口腔清涼劑,當時印臘的南方人,如現今的人,使用口香糖、八卦丹、口味兒之類地含用着它。)、「悶體又」(如同現在的浴巾,睡時墊在背下吸汗的東西。)和「禿嚕慪」(女人專用的棉球)等五種。後來他大成功了,成為葩拉納喜四大麻哈.貝夏之一,那個時候,他也贏得了一個雅號「枯帕批悶禿」。這個雅號,是當地人,把他所銷售的五樣雜貨的頭一個音,撮合成的。到他晚年,他的本名,逐漸被人遺忘,而「枯帕批悶禿」這個雅號,却愈來愈響亮了。於是摳拉波薩,就自稱被稱為枯帕批悶禿,這是十二年後的事情。

        下午佈大帶着麻哈.卡俠罷,來到葩拉納喜西北區摳拉波薩所住的地方。當時,摳拉波薩剛從彌沙薩回來,他從早上,就到彌沙薩的中盤商店,去探「枯幾阿」、「帕拉給藕」等的行情。他一看佈大與麻哈.卡俠罷來找他,由於他不認識這兩位必庫裝束的人,起先他還以為他們二位走錯地方,後來一聽麻哈.卡俠罷說出身份,他就很恭敬地請佈大與麻哈.卡俠罷進屋裡坐了。原來摳拉波薩的太太麻沙婭的父親雄梯愾依,是一 位很虔誠的烏巴沙髂(佈大的在家男弟子),他與佈大同庚,今年七十一歲,身體還很健康。他是當時的印臘,著名的建築師之一,三十年前,曾參與貝爾.貝那(翠竹修寓,卽被稱為「 竹林精舍」者。)的設計與建築。他在四十五歲那年,正式拜佈大為師,成為一位烏巴沙髂。當時正是摳拉波薩,拼命於追求麻沙婭期間,因此摳拉波薩,為了獲得這位準岳父的歡心,曾數度到他家去請教他「佈大.疏多臘」(佈大所說的宇宙神理、法則);於是,摳拉波薩也從他口中,認識了佈大的為人,佈大的偉大。他今天看到佈大,只帶第一位弟子麻哈.必庫(大必庫)麻哈.卡俠罷駕臨,從心底感到高興。麻沙婭曉得父親雄梯愾依非常尊敬的恩師和大師兄駕臨,更高興了。她趕緊帶着兒子巴里岣,向佈大行大禮,爾後,請佈大與麻哈.卡俠罷上坐。佈大微笑着對麻沙婭說:

        『麻沙婭啊!妳父親雄梯愾依好嗎?幾年沒看到他了,我很想念他哩!他是和我同歲數的,今年已經七十一歲了吧?記得五十九歲那年,我和妳父親,曾在窟西那嘎臘小聚一段日子,當時妳父親,正在那裡給佈疏里.臘阿獎(麻拉國國王佈疏里王,「臘阿獎」是王、國王之意。)的妹夫窟兔梯阿髂,蓋一所豪華別墅,後來那所別墅,却被戰火燒毀了。當時妳父親,很希望我到妳們咖鳩拉柏去說法,我想再過幾年,我會去的,那個時候,我很希望能够和他把臂長談。』

        麻沙婭聽到佈大慈祥的話語,情不自禁地流出眼淚。摳拉波薩也深受感動。 麻哈.卡俠罷却在心裡嗚咽着,因為他曉得,再過幾年,當佈大親往咖鳩拉柏時,麻沙婭的父親雄梯愾依,已不在人世了。佈大是一位很不喜歡把私情表露出來的人,尤其是在本人或其親人面前。而當他把濃厚的私情表露出來的時候,往往就是他在心中哭泣的時候啦!佈大的眼淚,是為眾生而流的,他絶不會為了一己私情而流淚,這是佈大的嚴厲處。在麻哈.卡俠罷的後半生裡,他常憶起,在他三十四歲九月,於麻嘎拉國(當時印臘東南方大國)的第一商城拿爛臘郊外的丕葩拉樹(被稱為菩提樹者)下,初晤佈大,承蒙佈大個別指導,一起「基阿那」(禪定、冥想,卽被譯為「禪那」而略為「禪」者。)七天時,在第四天傍晚,佈大教誨他的話。當時佈大對他說:

        『椏那啊!你是一個很多情善感的人,可是你的多情善感,却被你的嚴厲外表所掩蔽住,這是你和我很相同的地方。昨天駕臨來指導過你的偉大的巴互臘莽阿蒙(全宇宙第二尊大如來巴沙里,生在古代非洲時候的名字。)以及摸卸(全宇宙第三尊大如來庫里阿,生在古代埃及時候的名字。),也有和你我相同的性格。椏那啊!人的眼淚,是由感情的波浪所激起而流出的。可是眼淚有兩種:一種是為私情而流的,一種是為眾生而流的,你不要忘記你也是一位偉大的巴互臘莽,你的餘生所流的眼淚,應皆屬於後者纔行。椏那啊!這一點是你必須努力做到的律己的嚴厲行啊!你一定會做得到的,因為你有那種能力。』

        佈大的這段話,使麻哈.卡俠罷餘生的眼淚,盡爲眾生流了。後來麻哈.卡俠罷也常教誨其弟子們說:

        『眼淚不是要為自己流的,如果為自己而流,那麼所流的,應該是感恩之淚啦!眼淚,應該為苦難的眾生而流的呀!』

          佈大看到麻沙婭流淚,就擧起右掌,給她加光,以平靜她的心。爾後,佈大對摳拉波薩說:

          『摳拉波薩啊!你的孝,錯了,對父親阿西臘的孝,對母親枯久的孝,都錯了。摳拉波薩啊!你為人,為甚麼那麼懦弱、自私呢?』

        摳拉波薩聽到佈大說他的孝錯,說他懦弱、自私,愣住了。他想:『我生平那麼順從父母,我的孝,那裡錯了呢?若說不孝,那只是推倒二母枯久在地上,那一次而已啊!可是佈大,並不是說我不孝,而是說我的孝錯了,那麼,我那麼順從父親母親,究竟錯在那裡呢?難道我的順從父親母親,就是懦弱、自私的表現嗎?. ... ..』

        當他想到這裡,佈大就開口了:

        『摳拉波薩啊!是的,你自以為的孝行,正是你為人懦弱、自私的表現。摳拉波薩啊!你曉得甚麼叫做孝嗎?』

        摳拉波薩想:『孝就是為人兒女者,對其父親母親的奉敬行為啦!就是為人兒女者,讓其父親母親高興、快樂的行為啊!這那裡有一個人不曉得呢?佈大怎麼問我這種人人皆知的問題呢?. ... ..』       

        當他想到這裡的時候,佈大又開口了。佈大對他說:

        『摳拉波薩啊!你又錯了。奉敬行為,並非只是為人子女者,對其父親母親所發露的行為啊!一個人對其師長,或父親母親以外的長輩,亦應發露奉敬行為纔正確的。可是孝,只是為人子女者,對其父親母親所發露的行為之謂啦!因此,孝怎麼等於奉敬呢?摳拉波薩啊!如果孝就是奉敬的話,那麼,一個人對待其師長或父親母親以外的長輩的行為,也應該等於對待父親母親了,這樣,你不覺得不對勁嗎?還有,你所想的孝,亦為為人子女者,讓其父親母親高興、快樂的行為,摳拉波薩啊!你所想的高興、快樂,是甚麼意思呢?是合乎其意的意思嗎?是令他們滿意、滿足他們的慾望的意思嗎?摳拉波薩啊!你也是為人父親者了,現在你以為人父親者的立場想一想,一位父親所期望於兒女的,應該是甚麼纔算正確,纔合乎人道看看。』

        佈大沈默了,他在等待摳拉波薩思考。摳拉波薩想:『我希望我的兒女健康、幸福、生活安定、安份守己、不為非作歹、不無事生非,且又聰明,能够明辨是非,這樣,我就很放心、滿意了。. ... ..』

        他想到這裡,佈大就對他說:

        『是的,摳拉波薩啊!你想得很正確。一位正常的父親或母親,所期望於其兒女者,應該就是你所想的那些了。反過來說,一個正常的為人兒女者,要令其父親母親高興、快樂的表現,要以健康、幸福、生活安定、安份守己、不為非作歹、不無事生非,且聰明、能够明辨是非,纔算正確啦!摳拉波薩啊!你所想的這些,就是一個人要令其父親母親,高興、快樂的行為了。可是摳拉波薩啊!這些行為,不僅是 一個人要令其父親母親高興、快樂纔需要做的;這些行為,是只要生為人,就必須做的;並且當一個人做到這樣的時候,其父親母親以外的正常人,也會高興、快樂。因此,這些行為,只是一個正常的人,為人的基本行為而已,並不能算是一個爲人子女者,對其恩高如山、深似海的父親母親,盡孝的行為啊!如果一個人,對其恩高如山、深似海的父親母親的孝,也只表現這些行為的話,那他等於根本未發露絲毫的孝行啦!如此,則他是一個不孝的人呀!摳拉波薩啊!這一點,是生為人,必須很清晰地先搞清楚的。不然,生為人而連對生我、育我的父親母親,都無法以孝報其恩,那麼一個人死後,怎麼能够平安地返回「思普拉阿臘」(天上界)的老家呢?人間的關心,以父母對兒女的關心,最深而最真切啦!那麼摳拉波薩啊!為人子女者對其父親母親之孝,是否要比受自父親母親的關心,更大的關心,纔算正確呢?父親母親對其兒女的關心之大,在於關心其兒女一輩子啦!那麼,為人子女者,對其父親母親的關心,要大於父親母親給他的關心,是否就是要不只關心其今生活在「塌庫瓦里」(地上界)時而已,纔算正確、纔合乎道理呢?是吧?那麼摳拉波薩啊!不僅關心其此生而已,就是要關心到其死後了,卽關心其死後務必平安地返回「思普拉阿臘」的老家了。而摳拉波薩啊!一個人要能死後平安地返回「思普拉阿臘」的老家,則唯有盡其人生的義務與責任而已,而人生的責任與義務,却盡包容在一個人日常生活的「西侃第口」(光明)的心念(想念)與行為中了。所以孝,就是要努力做到,使自己的父親母親,在其日常生活所發露的心念與行為,更趨「西侃第口」,更多屬於「西侃第口」。摳拉波薩啊!這纔是眞正的孝。你想一般人所想的孝,會是這樣的嗎?一般所謂的孝,皆在合乎其父親母親之意,皆在滿足父親母親之貪婪慾望而已,其實那是在害自己的父親母親增強我執,以便令他們死後一定展開「控岣裡」(地獄界)生活。這是人間之大不孝行為啦!』

        在聆聽佈大的這段可貴教誨當中,摳拉波薩的心裡,非常難受,不知不覺間,他的雙眼,簌簌地掉下了眼淚。他已很清晰地認識他自己是一個大不孝子,因為他發覺到,他沒有努力去阻止、消散父親阿西臘,對巴拉蒙.咖士斗的強烈羨慕與執着,以致於使他沈溺於其貪婪慾望之中,而抛開了掌管事業、家庭的責任與義務,使家庭變成今天的破離狀態。同時他也發覺到,由於他自己的懦弱、自私,沒有勇氣去努力做到,長子繼承家業、掌管家庭的責任與義務,只以順從為孝,只希望被人家稱為孝順、孝子,不敢阻止二母枯久,從嫡子手中橫奪家業的霸行(當時的印臘社會,這是違背國法、道德的行為。),使得二母枯久造孽,那實在太不孝太不孝啦!他愈想愈悲傷,終於放聲大哭起來。這個時候,麻哈.卡俠罷擧起右掌,向他的心窩處,送入很強烈的太陽界的光,以平息他的悲傷、自責的「坡嗽跛」(黑暗)心念 。佈大看他嚎咷,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過一會兒,佈大又對他說:

        『摳拉波薩啊!孝是很難實踐的,一般人的孝行,往往就是虛榮的表現,只在做給父親母親看,做給別人看,如此而已。那並不是爲了他的父親母親,而是為了自己的名譽、面子,那是道道地地的自私、虛榮。孝,並不是那麼渺小的東西;孝,是偉大的壯擧。孝,並不屬於「坡嗽跛」的行為,孝,是「西侃第口」的心念與行為,那是光明燦爛的,那是要送對自己有大恩大德的父親母親,平安地返回「思普拉阿臘」的義擧。摳拉波薩啊!孝,是屬於我所說的正確八捷徑的第六條,「奮勵得很正確」(卽被稱為 「正精進」者)中之內容,一個人不奮勵,是發露不出孝行的。摳拉波薩啊!現在我來吿訴你一個實踐孝的具體方法吧!只要你能够眞的去努力實踐,你一定能够成為一個孝子的。這個具體方法,就是這樣:努力去做到時常與父親母親談話,而在談話中,宛轉地讓父親母親明白,進而做到感謝與知足兩件事。摳拉波薩啊!這樣,你就眞的在盡孝了。當為人父親母親者,眞的明白且做到感謝與知足的話,他們就不會發露貪婪慾望,這樣,他們就不會一味地要他們的兒女,做出滿足他們那貪婪慾望的「坡嗽跛」心念與行為,來合乎其意啦!摳拉波薩啊!為人兒女者,能使其父親母親做到這樣,纔算在盡孝啊!而當一個人,做到這個具體方法的時候,他就已做到我所說的「奮勵得很正確」了。』

        佈大說完了。摳拉波薩夫婦以及他們的獨子巴里岣,徹底地明白眞正的孝了。由於佈大的這場教誨,兩個月後,阿西臘就心甘情願地放棄,求巴拉蒙教義而成為一個沙樓孟(對出家修行者的一般稱呼)的執着,返回咖鳩拉柏的老家,從姨太太枯久手中,收回掌管家業的權力。直到四年後枯久病逝,他纔將家業交給次子麻梯慪掌管,而來葩拉納喜的長子摳拉波薩家過其餘生,幫摳拉波薩成為麻哈.貝夏枯帕批悶禿

        受摳拉波薩夫婦供養晚餐後,佈大與麻哈.卡俠罷,踏着月色歸返彌嘎拉迓。途中,佈大很感慨地對麻哈.卡俠罷說:

        『椏那啊!孝是很難的,可是來世,當我們又一起來到「塌庫瓦里」的時候,你一定會做到很漂亮的孝行的。這是你那不為自己流淚的嚴厲性格,使然的呀!由於你的漂亮孝行,麻哈.看丕臘麻哈.卡俠罷的父親)的來世,纔能平安地返回「思普拉阿臘」啦!他如果不做你的父親,來世死後,便非展開七百五十年的「控岣裡」生活不可的呀!椏那啊!你父親麻哈.看丕臘的來世的心中,將貯存很多憤恨的。』

        麻哈.卡俠罷的雙頰,已掛滿淚水。仰望明月的佈大的眼中,也閃爍着淚光。

不寧的村長

      孤利樓拉.庫大(禿鵬峯,卽被稱為「靈鷲山」者。)的東北麓,有一個佔地廣而人口稀少的村莊帕夕。此地雖然屬於麻嘎拉國(當時印臘東南方大國)管轄範圍,但由於其交通,從盎玍國(當時印臘中東大國)出入較為方便,因此帕夕居民,很少和他地的本國人來往,有些住民,却以為自己是盎玍國民了。

      帕夕的「窟力厚」(村長),名叫做麻沙必後,今年已經七十一 歲了。由於 「窟力厚」這個職務,只有忙碌的份而已,一點利益都沒有,因此上級的「罷慪欸」(郡長),雖然曾指派幾位當地人,接替麻沙必後當「窟力厚」,然却沒有人要去擔任。這樣一拖,從三十八歲那年,就當起「窟力厚」的麻沙必後,就連耫地當了三十幾年的「窟力厚」,而依舊無法擺開他本人也覺得非常無聊的此職責。他曾想把「窟力厚」這個職位,叫他的長子投利尬去做,可是他總以為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不該讓自己的兒子做,這樣,為人父親對兒女就太沒有愛了。投利尬曉得父親當膩「窟力厚」,所以盡量地在代勞他。當時的「窟力厚」的職務中,最頭痛的是收稅,且當時的稅,並不只是金錢,還有繳實物的,尤其是農產品,其稅大部份都繳實物。加以當時的農地稅額,並不以土地的大小做標準,而是以土地的生產額為準則。收稅雖然麻煩,但最麻煩的是把全村民所繳來的稅,呈繳上級的「罷慪欸」,因為這裡的交通太不方便,要將稅呈繳到「罷慪欸」辦公處所在地,那實在太麻煩、費力了。管轄帕夕的「罷慪欸」辦公處所在地,是在帕夕北方稍偏西,具三「悠架那」(距離的單位,一「悠架那」為步行一天的路程。)處的圖利庫卡。三「悠架那」,如果是平地,還不算困難,若是山路,那就很費力了。偏偏要往來帕夕圖利庫卡間,必須迂迴上下當地人稱為夕夕塿的山脊,這一點是最使麻沙必後吃不消的。幸好麻沙必後老當益壯,不然恐怕他要當「窟力厚」,也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麻沙必後的老伴呀匿,少他四歲,她是一個從壯年,就身體多病,左脚患了嚴重神經痛的女人。由於多病,她隨着年歲的增加,嘮叨也愈多了。一有不合乎她意思的事情發生,她就整天嘮叨不休,這一點是最令她唯一的女兒求麗臘討厭的。每當呀匿在嘮叨不休的時候,求麗臘就以不動不吃,來做對她母親呀匿,那種令她極為討厭的態度的抗議。這個時候,就令麻沙必後沈陷於非常痛苦的深淵。原因是女兒求麗臘,是麻沙必後的寶貝心肝,他不忍心眼看着愛女求麗臘,餓肚子及心裡感到不舒服。於是麻沙必後就會發起脾氣,大聲地謾罵太太呀匿,甚至有時就會叫呀匿,如果想死在她娘家,就趁還能走動的時刻,走回她的娘家窟西那嗄臘(當時印臘大國麻拉國北方的小城),免得遺憾終生。而當呀匿聽到丈夫要她回娘家,就大笑,爾後說:

      『返回娘家?哼!我絕不做那種儍事,我要待在這裡,眼看着你死!』

        聽到父親母親的這種對答,長子投利尬與次子巴沙髂,老么庫力慪三兄弟,就會非常傷心。他們很希望自己的家,充滿一團和氣。他們時常勸吿妹妹求麗臘,別再以不吃不動抗議母親的嘮叨,而讓父親傷心,又導致父親母親衝突。可是,求麗臘總回答哥哥們說:

      『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你們沒有感情,纔不會討厭母親的嘮叨。我是人,我還有情感,我的耳朶還聽得到母親嘮嘮叨叨的聲音,我不是木頭人,你們甘願變成木頭人,那是你們的事,我不管,但你們也不要管我!』

      而每聽求麗臘這麼說,素來性格暴躁的老三庫力慪就發火,於是就和求麗臘吵起來,使這個家庭,時常都有爭吵謾罵聲。近鄰都曉得麻沙必後之家庭的這個特色,因此就給了他一個綽號―「尼爾.卡臘開依慪.窟力厚」,「尼爾」是無時、沒有,「卡臘開依慪」是安寧、平息,整句就是「不寧的村長」。於是, 帕夕的居民,便皆稱他們的村長麻沙必後為「尼爾.卡臘開依慪.窟力厚」,而其中大多數,卽稱他為尼爾.卡臘開依慪。後來連他們的「罷慪欸」夏孤窪利,也叫他尼爾.卡臘開依慪。有一次夏孤窪利吿訴麻沙必後說:

      『尼爾.卡臘開依慪啊!你這個綽號,我總覺得對你是一個侮辱、不名譽的稱呼,你為甚麼不努力把它改為「卡臘開依慪」呢?這樣,你當了那麼久的「窟力厚」,纔算獲得了代價啊!尼爾.卡臘開依慪啊!我期待有一天,能够叫你卡臘開依慪。』

      從那個時候起,麻沙必後就有意,努力贏取「卡臘開依慪」雅號。然,每當看到心肝寶貝求麗臘不動不吃的時候,他總是把要努力獲取雅號「卡臘開依慪」之事,抛置腦後,而又大聲地罵起太太呀匿。事後,他會嘆一口氣,而頻嘟囔:『難,難,難, .........』

      這一次麻沙必後又拼老命,調派十三名帕夕的年輕人,挑運村民繳來的稅, 到圖利庫卡的「罷慪欸」辦公處。

      這是佈大(佛陀)六十九歲十一月間的事情。當時佈大從彌嘎拉迓(鹿荒野,卽被稱為「鹿野苑」者。)的開依巴.貝那(完善修寓),應巴吉國(當時印臘東北方大國)國王肯因.遢臘罷.臘阿獎(肯因.遢臘罷王)之邀,到貝薩里巴吉國首都)的肯因.遢臘罷王宮,住了十天,受肯因.遢臘罷.臘阿獎供養後後,回到貝爾.貝那(翠竹修寓,卽被稱爲「竹林精舍」者。)小住。當麻沙必後到達圖利庫卡,繳完稅後,就住在「罷慪欸」夏孤窪利的公舘三天,這是他每次來圖利庫卡繳稅時的老習慣。當他住在夏孤窪利公舘的第二天下午,有一位名叫馬巴臘的,來找「罷慪欸」夏孤窪利馬巴臘夏孤窪利的摰友之一,住在拿爛臘(當時麻嘎拉國的第一商城),在做鹽生意。他一來到夏孤窪利的公舘,夏孤窪利就把他介紹給麻沙必後了。當天晚上,馬巴臘就和麻沙必後,住在夏孤窪利的公舘的同一間客房。睡前,兩個人在閒談中,麻沙必後就將他家庭的煩惱吐出。馬巴臘很仔細地聽完麻沙必後的家庭,時常鬧不愉快事情的實況後,吿訴麻沙必後說:

      『麻沙必後兄,你應該好好地珍重自己纔對啊!無論你怎麼想平息你家庭這種時常發生的風波,如果你沒把事情的癥結所在看清楚,你如何去平息它呢?我仔細地聽了你所說的內容,分析了一下,就曉得那是由三個部份組合成的。頭一個部份,是你太太呀匿與女兒求麗臘的衝突;第二個部份,是你和太太的衝突;第三個部份,就是你女兒求麗臘與老三庫力慪的衝突。麻沙必後兄,你想想看,你和你太太的爭吵,倘若能够讓它不發生,那你家的風波,不就平息了三分之一嗎?且你們夫婦間的衝突,是你先發動的,如果你不發動它,你們夫婦倆,不就不發生衝突了嗎?其癥結所在,是你在替你女兒求麗臘出氣之點啦!當然,你的家庭風波的總癥結,是你太太的嘮叨性格,可是麻沙必後兄,你想一個人的性格,會那麼容易更改嗎?你不是說你自己也在努力,但一遇到事情發生,你就將要努力之事,拋置腦後嗎?你不是說你也自嘆難嗎?麻沙必後兄,你想想看,真的想努力的你,尚覺得難的事情,對於根本沒想過要努力的你的太太,你怎麼可能使她的嘮叨性格改變呢?然,你也不能因此就發動起和她衝突的行為啊!這樣,你不就不能做到,你想平息家庭風波的努力了嗎?麻沙必後兄,這樣,不就等於你根本不在珍惜你自己嗎?你想努力、要努力,却又不努力,這不就是不珍惜自己?』

      麻沙必後靜靜地聽了馬巴臘這段話後,覺得太有道理了。他想:『我怎麼活到今年七十一歲,沒有聽過人家說過這麼有道理的話呢?馬巴臘看他年紀輕輕的,他怎麼會說出這麼有道理的話?他究竟怎麼會有這種本事呢?』。他這樣想後,就問馬巴臘說:

      『馬巴臘老弟,我看你年紀輕輕的,怎麼會說出這麼有道理的話呢?你今年還不到三十五歲吧?你這本事,怎麼獲取的呢?你說得實在太對了,我一定遵照你的話,拼這條老命珍惜我自己,這我可以當你之面發誓。馬巴臘老弟,你能吿訴我,你怎麼獲得這個本事的嗎?我求你吿訴我好嗎?』

      馬巴臘看他那麼誠懇的態度,微笑着對他說:

      『麻沙必後兄,我今年已經三十四歲了。其實,這根本不算是甚麼本事,只是我養成了對任何事情,都能够很客觀地去觀察的習慣,如此而已。麻沙必後兄,我的這種習慣,是由於我自從七年前,拜佈大為師,實踐正確八捷徑後,慢慢地養成的。如果你眞的想獲得心安幸福的話,那就唯有努力去實踐正確八捷徑一途啦!』

      關於佈大是一位眞正的「秀巴臘」(「阿波摟開依迭.秀巴臘」的略稱,到達能自由自在地觀通三世者之謂。)一事,麻沙必後也曾聽人家說過,可是到今天,他還沒有碰到佈大.尙玍(佈大的團體)的人,還沒有看過佈大。他現在聽馬巴臘提起佈大,胸中突然燃起一把急欲拜見佈大的火焰。於是,他趕緊問馬巴臘說:

      『馬巴臘老弟!你能不能引進我去拜見佈大?我懇求你無論如何幫我這個大忙好嗎?馬巴臘老弟!我倆今天能够相逢,今天晚上,又能够睡在同一個房間,這一定就是我倆的緣份很深啦!請你看在這個緣份份上,引進我去拜見佈大吧!馬巴臘老弟,你能答應我這個懇求嗎?』       

      馬巴臘看到麻沙必後的虔誠態度,感動得雙眼濕濕的。他趕緊回答麻沙必後說:

      『麻沙必後兄,我答應你。我感謝巴互臘莽(神、光的天使,這裡指神。),賜我這個引進你去拜見佈大的機會。本來我想多待圖利庫卡幾天的,那我這兩天裡就把事情辦完,大後天一早,就陪你去貝爾.貝那拜見佈大,聆聽他的教誨吧!麻沙必後兄,這樣,你的家人會不會擔心你離家太久呢?這裡到貝爾.貝那,如果慢慢地走,是要走六天纔能到的呀!』

      麻沙必後馬巴臘說大後天一早,就要引進他去拜見佈大,且在替他着想家裡的人擔心他離家太久,他突然流出眼淚,因為他太受感動了,這是他生平未曾有過的經驗。他趕緊回答馬巴臘說:

      『馬巴臘老弟,太謝謝你,太謝謝你啦!我家裡的人,不會擔心我離家太久的,我會請跟我一起來的村裡的年輕人,先回去,轉吿家人知道,這樣,他們就不會擔心甚麼了。那大後天就麻煩你啦!你不必為我而慢慢走,我的雙脚還很聽話的。』

      於是八天後的下午,馬巴臘陪着麻沙必後,來到貝爾.貝那。

      馬巴臘的家,在拿爛臘。他幫他的父親咖浪岣,在經營鹽生意。他的大伯父,就是必庫匿(佈大的出家女弟子)巴漏喇麻哈.卡俠罷未出家前的太太)的父親麻夏;大他二十五歲的他的堂兄薩罷拉里偶,就是麻夏的長子,巴漏喇的哥哥。馬巴臘和這位堂兄薩罷拉里偶很要好,他們倆的性格很相似,其特徵就是做事非常認真。但由於他們倆的歲數差很多,薩罷拉里偶甚麼事都想贏馬巴臘,總不願意他所知道的比馬巴臘少,比馬巴臘慢。因此,七年前馬巴臘拜佈大為師,成為一位烏巴沙髂(佈大的在家男弟子)後,他就把老早就知道,且在實踐的正確八捷徑,鬆懈下來。其原因,就是他以為要成為一位烏巴沙髂之事,比馬巴臘慢一步了,於是,他那輸不起馬巴臘的性格,就轉變方向,變成對「佈大.疏多臘」(佈大所說的宇宙神理、法則)的消極抵抗。幸好馬巴臘很了解薩罷拉里偶的這種心理,而不厭煩地再三開導他,所以四年前,薩罷拉里偶終於也拜佈大為師,成為一位烏巴沙髂了。佈大與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卽大迦葉。),曾吿訴薩罷拉里偶說: 

      『薩罷拉里偶啊!認眞是你的優點,可是你有一個很大的缺點,那就是你輸不起你自認為是你對手的人,並且當你一覺得你輸給你自認為是對手的人,你就會無端地興起對輸給對手那件事的抗拒的心念(想念)與行為,以墮落自己。薩罷拉里偶啊!這是你的魂的進步的最大障礙,你必須拿出最大的勇氣,來克服這個大缺點,因為你這個大缺點的形成之因,就是懦弱。』

      當時,馬巴臘也在場。爾後,馬巴臘也曾聽過麻哈.卡俠罷很感慨地說:

      『馬巴臘啊!我非常感謝你對薩罷拉里偶的愛,他的那大毛病,來世當我們又一起來到「塌庫瓦里」(地上界)的時候,或許還會令我非常感慨的。而你,馬巴臘啊!來世當我懷念你的時候,你却生活在離我很遠很遠的國土了。』

      麻哈.卡俠罷這段話,時而會湧上馬巴臘心頭,這個時候,他就會在心裡祝福他的這位堂兄薩罷拉里偶,來世勿再有這個毛病;且自己又警吿自己,來世千萬別遠離這位偉大的堂姐夫麻哈.必庫(大必庫,「必庫」就是佈大的出家男弟子。)麻哈.卡俠罷。 

      馬巴臘陪着麻沙必後一來到貝爾.貝那,麻哈.卡俠罷就把他們二位,帶到佈大房間,去拜見佈大。馬巴臘麻沙必後一進佈大的房間,看到佈大獨自靜靜地坐在那裡,佈大的雙眼閉着。麻哈.卡俠罷馬巴臘麻沙必後坐在佈大的正前方後,就坐在佈大右前方,臉向佈大,亦把雙眼閉下來靜靜地坐着。

      過了約二十分鐘,佈大與麻哈.卡俠罷,同時睜開眼睛,而相顧了一眼。爾後,佈大就對馬巴臘說:

      『馬巴臘啊!你和麻沙必後,是眞的有很深緣份的,來世他將成為你的父親呀!可是來世麻沙必後對你有養育之恩,你却無返報於他之行。唉!那正是盲目人生之可憐相啦!而你這一世對你堂哥薩罷拉里偶的關注,來世等他要報答你的時候,你恐怕已和他相離得很遠很遠啦!馬巴臘啊!來世你會被虛榮的進取這個東西迷惑,而枉跑一趟人生的。為了防患於未然,下一次你要生來「塌庫瓦里」之前,在「思普拉阿臘」(天上界),你要好好地計劃好纔行啊!不要枉費那最難得的緣份啦!』

      佈大說到這裡,輕輕地嘆息了一聲。麻哈.卡俠罷的眼角,却已流落了淚珠。因為佈大與麻哈.卡俠罷皆曉得,來世馬巴臘將離開自己的國家,到一個稱為阿密里卡的國度去,因而切斷與麻哈.卡俠罷巴漏喇薩罷拉里偶的可貴緣份,孤零零地死在異國。麻哈.卡俠罷看了馬巴臘一眼,忍不住而垂下了頭。馬巴臘全神貫注地謹記着佈大的話。

      佈大接着對麻沙必後說:

      『麻沙必後啊!你當了三十三年的「窟力厚」了是嗎?而帕夕那個地方的「窟力厚」,是很難當吧?可是麻沙必後啊!你却有熱情當它三十幾年了,那麼你為甚麼不拿出同樣熱情,去平息你家裡的風波呢?你太太呀匿的嘮叨性格,是否從三十六歲那年開始有的?從前她不是不會嘮叨嗎?而她三十六歲那年,不是你開始當起「窟力厚」,將近兩年的時候嗎?麻沙必後啊!你自己有沒有感覺到,你當起 「窟力厚」前後的性格,有甚麼變化?麻沙必後啊!你現在仔細地把這一點思考思考吧!爾後,將你思考所得的結果吿訴我。』

      佈大沈默了,他要給麻沙必後時間,令他去仔細思考。麻沙必後開始靜靜地思考起來,他想:『我三十八歲春天,當起「窟力厚」後,性格上有何變化呢?我自己怎麼都沒有感覺到?......』,他繼續地想着想着。約過了一刻鐘,終於讓他想到了。於是,他就對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我當起「窟力厚」後,就慢慢地不大管家庭了,而家裡的事情,一不如我的理想,不合我意,我就發了牢騷。我當起「窟力厚」那年秋天,長子投利尬出世了。由於我初當起「窟力厚」不習慣,為了幹好這個職務,收稅我都親自到居民家去收,收來後,還要堆積在家裡。因此,不僅常不在家,有時侯還要借太太的手,幫忙稅物的堆積、整理。而太太對養孩子,是頭一次經驗,多一個嬰孩,增加了數倍於家事的勞神勞力,於是她就忙碌得手忙脚亂。我看她那樣,便頻發牢騷,以發洩對她的不滿。起先她還忍氣吞聲,不敢哼一聲,後來慢慢地就跟我頂起嘴來。是的,就是在她三十六歲那年起,她開始嘮叨起來了,那是在第二個兒子巴沙髂出世後不久的事情,起先她是對長子投利尬嘮叨,為的是要讓我聽到,以表示她對我的不滿,後來對我也嘮叨起來。偉大的佈大,現在我明白,我的太太呀匿的嘮叨習慣,完全是我給她造成的。偉大的佈大,我實在太錯了。這樣說來,我家庭風波的元兇,是我啦!偉大的佈大,這我該怎麼辦呢?懇請你指示我一條明路吧!偉大的佈大,我懇求你教誨我。』

      麻沙必後說到這裡,雙眼簌簌地滴下了眼淚,而細聲地嗚咽起來。佈大又輕輕地嘆息了一聲,而以很慈祥的口吻對他說:

      『麻沙必後啊!不必難過。過去已經過去,重要的是未來的日子、剩下的人生。一個人感喟其往日種種,於事無補,重要的是把握住未來的每一時刻。 麻沙必後啊!你們那裡,不是生長着一種叫「伉體」的草嗎?而「伉體」這種草,它的花蕾,不是等比它先開的那朶花掉落後,它纔會開放艷麗的深紅色的花瓣嗎?麻沙必後啊!不要為往事難過吧!人要從往日的過錯、痛苦中,勇敢地穿透出來,纔能開出美麗的明日之花的。麻沙必後啊!雖是一枝不引人注意的草,其生命現象,都存有「麻哈.看體」(大世界,卽宇宙之意。)的「塌爾碼」 (宇宙神理、法則)的呀!「塌爾碼」就是「麻哈.看體」間的萬生萬物,其生命現象的根本動態準則啦!麻沙必後啊!你的家庭的失去「丕阿遐」(調和),就是由於你家庭的每一份子,不能從其各自的往日的過錯、痛苦中,穿透出來所致啊!』

      佈大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爾後又對麻沙必後說:

      『麻沙必後啊!可是你不必管別人能否從往日的過錯、痛苦中穿透出來,只要你自己,眞的能够從往日的過錯、痛苦中穿透出來,那麼,你的家人,一定也能够慢慢地從往日的過錯、痛苦中穿透出來的。麻沙必後啊!由一而十,由十而百而千而萬,這是「麻哈.看體」間的秩序存在的「塌爾碼」,顯現出來的順序。只要你眞的去做到不犯昨天的過錯、痛苦於今天,你的家庭的每一份子,終於也一定會做到那樣的。先從你開始吧!麻沙必後啊!這是你今天,有和我相見的可貴緣份之所以稱得上可貴之處啦!麻沙必後啊!你曉得你所犯的過錯,你的家庭令你感到痛苦存於你的原因是甚麼嗎?』

      麻沙必後聽到佈大又問他,便再開始靜靜地思考起來。他雖然盡力地在思索,但總想不出他所犯的過錯原因;他曉得佈大的意思是說,他的過錯原因,就是他的家庭的風波,令他感到痛苦的那份存於他自己自身的原因。最後他想:『旣然我無法想出該原因,那我只好又請問佈大了。 』,於是,他就很恭敬地請問佈大說:

      『佈大,偉大的佈大,請恕我想不出其原因,而不能回答你。偉大的佈大,還是請你教誨我吧!』 

      佈大微笑着對他說:

      『麻沙必後啊!你不是想挽回人家給你的綽號「尼爾.卡臘開依慪」為「卡臘開依慪」嗎?麻沙必後啊!你的錯誤的原因,就是「尼爾.卡臘開依慪」啦!可是這個「尼爾.卡臘開依慪」,並非家庭的風波,而是你自己的心的「尼爾.卡臘開依慪」呀!麻沙必後啊!你曉得一個人在其一生裡,發露幾個心念嗎?一個人一生當中所發露的心念,約有四億之多,而每一個相連接的心念,其性質都有完全不相同的可能。這就是說,一個人相連接的兩個心念,有一「坡嗽跛」(黑暗)與一「西侃第口」(光明)的可能。麻沙必後啊!當一個人的心念,發生這種情形的時候,倘若其後一個心念屬於「坡嗽跛」,就等於其心中在起風波啦!這就是「尼爾.卡臘開依慪」的狀態;而連續地發露「坡嗽跛」的心念,就是風波愈大,等於愈厲害的「尼爾.卡臘開依慪」;當相連接的兩個心念,前者為「坡嗽跛」的心念,後者屬於「西侃第口」,那就是心中的風波平息,變成「卡臘開依慪」的狀態;而當發露連續的「西侃第口」的心念,一個人的心的「卡臘開依慪」狀態,就可以維持了。麻沙必後啊!如果你眞的想贏取「卡臘開依慪」的稱呼,那麼,你就先使你的心,獲得「卡臘開依慪」的狀態吧!你的心越能連續地發露長期間的「西侃第口」心念,你的心的「卡臘開依慪」狀態,就越趨完善。而當你的心的「卡臘開依慪」狀態,達到相當完善的時候,麻沙必後啊!人家就會稱呼你卡臘開依慪啦!這個時候,你也就做到我常說的正確八捷徑中的第五條,「活得很正確」了。麻沙必後啊!「坡嗽跛」的心念,就是憂愁、不滿、嫉妒、憤恨、欺騙、貪婪、擔心、疏忽、不知足等,而「西侃第口」的心念,便是感謝、知足、知恩、高興、憐憫、關心、協助等啦!麻沙必後啊!拿出勇氣來努力實踐,使你的心念,能够連續地皆屬於「西侃第口」吧!這是實踐「活得很正確」的一個很有效的具體方法。』

      佈大說到這裡,擧起了右掌,向麻沙必後加光。過了一會兒,佈大又對麻沙必後說:

      『麻沙必後啊!你要牢牢地記住我的話,只要你眞的去實踐這個「活得很正確」的有效方法,你的心,一定會變成「卡臘開依慪」的。而當你的心的「卡臘開依慪」狀態,達到相當完善的時候,你家庭的「尼爾.卡臘開依慪」狀態,也就會變成「卡臘開依慪」啦!這個時候,麻沙必後啊!你將發覺你自己,已不關心人家是否還叫你尼爾.卡臘開依慪,並且,也不想贏取人家稱呼你為卡臘開依慪了。』

      佈大說完了。麻沙必後靜靜地坐着,而閉起眼睛,牢記着佈大的話於心中。這個時候,麻哈.卡俠罷的心眼,看到麻沙必後的兩位「普拉不薩」(魂的兄弟),站在他的背後,向佈大致謝,露出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