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誤的同情

          當時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東南方大國,麻嘎拉國的首都臘佳孤利哈(王舍城)東南郊,有一個叫做麻疏巴臘的農產品加工業地區,那裡的加工業, 以製造「咖濟」(如粟的東西)粉為主。當時印臘的「禡秀膃」(麵粉),就是這種「咖濟」粉,「禡秀膃」的原意是「膠粉」。麻疏巴臘一共有五家「禡秀膃」工廠,其中最大的一家,是住在臘佳孤利哈的麻哈.貝夏(大賈、大工商者)西罷所經營的。西罷除了經營這家「禡秀膃」工廠外,在臘佳孤利哈,還經營着兩家很大的絲綢行。除此而外,他本身又直接從愾依利夏(古代希臘的名稱)和咖拉木 (今南斯拉夫),進口着絲綢與瓷器。當時麻嘎拉國國王,鬢必沙臘.臘阿獎(「臘阿獎」是王、國王之意)王宮裡所用的瓷具,都是西罷所奉獻的。西罷鬢必沙臘.臘阿獎的交情很厚,一個月裡,西罷總會到王宮去看鬢必沙臘.臘阿獎一兩次,若有輸進甚麼新奇的東西,他就會拿些去奉獻這位國王。

          西罷今年四十八歲,他大鬢必沙臘.臘阿奬兩歲,三年前嫁給鬢必沙臘.臘阿獎做第四位王后的祥枯拉.葩大底,是西罷的么妹,她今年三十歲,是西罷的三母所生的。西罷的父親細給利,一共娶了三位太太,西罷的母親安麗椏尬,是他父親的第一位太太,而西罷是長子。西罷共有三個妹妹,其中兩個,是他的二母葩佳西開依所生,三母庫夏阿所生的,就是么妹祥枯拉.葩大底。由於葩佳西開依庫夏阿都沒有生男孩,而西罷又沒有同母的兄弟姐妹,所以細給利,很寵愛安麗椏尬西罷。  

          然而,細給利安麗椏尬,却在么女祥枯拉.葩大底,嫁給鬢必沙臘.臘阿獎做妃後的翌年,相繼病逝了。於是西罷,就獨挑起父親的事業。因三個妹妹都出嫁了,西罷對二母葩佳西開依與三母庫夏阿,就亦負起為人兒子之責,很盡孝道。這是在當時的印臘社會,一件很難得的事情。雖然當時的印臘的貝夏(工商者),娶姨太太的人很多,一般社會,對於娶姨太太一事,又沒有罪惡感,可是大太太的兒女,總是很看不起其父親的姨太太。由於一年多來,父親母親雙亡後,西罷葩佳西開依庫夏阿的態度,使近鄰都很欽佩其孝心。此消息進入鬢必沙臘.臘阿獎的耳朶後,這位國王亦受感動,因此,提議祥枯拉.葩大底妃,也一年裡該接母親庫夏阿,到王宮住些日子,以盡為人女兒之孝。於是半個多月前,庫夏阿就被鬢必沙臘王宮的侍衞陪伴着,進到王宮裡去小住了。

          西罷與太太沙難塿之間,生了一女雙男。最大的是女兒,她的名字叫做巴利呀,今年二十二歲,未婚。長男困大十七歲,老么簸漏十四歲。簸漏的身體很瘦弱,一年臥病三個月以上,這是最使沙難塿皺眉之事。雖然西罷很富有,修樓臘(奴隸)階級的傭人很多,但看顧病弱的簸漏,還是自己的親人較為親切,於是巴利呀,就時常幫母親沙難塿照顧弟弟簸漏,這是她到今天還不想出嫁的原因。她的二祖母葩佳西開依,有時候知道了她因看顧臥病的弟弟,而一夜未眠,就會很不忍心地對她說:

           『巴利呀啊!像妳如此疼愛弟弟的人,實在很少見。妳自己也要多珍重自己的身體纔行啊!女孩子家,將來嫁人後要生孩子,巴利呀啊!生孩子是很損身體的呀!所以妳不要因太疼愛弟弟,而傷壞了自己的身體纔行啊!叫女傭人看顧簸漏,不也是一様嗎?』

          當葩佳西開依吿訴她這樣的時候,巴利呀都回答這位祖母說:

          『二祖母,沒關係的。我的身體很健康,我總不放心二弟給傭人照顧,我和母親輪流着照顧他,這樣,並不怎麼累。二祖母,謝謝妳的關懷,我不要緊的。』

          每當葩佳西開依聽到孫女巴利呀這樣回答她,她都會回給巴利呀一個很慈祥的微笑,而自己在心裡想:『我這個乖孫女,實在太難得啦!她的父親,又是對我那麼盡孝,如果簸漏的身體健壯,我們這個家,不是很够幸福了嗎?唉!眞是美中不足!簸漏這個孩子的身體,怎麼從小就這麼壞呢?』隨後,她就會細細地嘆一口氣。   

          這一次簸漏的病,特別嚴重。七天前起就臥倒了,雙眼以及全身的皮膚都發黃,這是當時的絕症之一的「黃病」(卽現在所說的黃疸)。全家人都慌了,西罷更是焦急萬分。當時臘佳孤利哈的內科名醫咖阿梯阿,已來給簸漏看四次了,可是依然一點起色都沒有,這兩天反而更加嚴重,有時候一昏迷,就是幾個鐘頭。本來西罷是每隔三天,就到麻疏巴臘的「禡秀膃」工廠一次的,現在簸漏患了「黃病」,他已九天沒去麻疏巴臘。他的么妹祥枯拉.葩大底妃獲此消息後,就由鬢必沙臘.臘阿獎派遣御醫阿沙開依慪,今天早上和西罷的三母庫夏阿,跟隨了兩位王宮裡的枯夏托利呀(武士),一起來給簸漏診治。庫夏阿看到愛孫病得如此,忍不住哭出聲了。御醫阿沙開依慪診斷後,頻搖着頭對西罷說:

          『西罷麻梯慪(當時的麻嘎拉國語對王后或王妃的兄弟的尊稱,其意如同我國的「大人」。),我看是很難的啦!最好你現在和我一起進王宮,和我們的國王商量商量,看有沒有甚麼好辦法解救簸漏枯瓦(麻嘎拉國語對王后或王妃娘家下輩的尊稱)。』

          西罷聽到御醫阿沙開依慪這麼說,也覺得唯有如此做了。於是立卽跟御醫和兩位跟隨的枯夏托利呀,到王宮去晉見鬢必沙臘.臘阿獎。

          西罷一到王宮,王妃祥枯拉.葩大底曉得他來了,也上大殿來看他。他把來意禀吿鬢必沙臘.臘阿獎後,國王靜靜地思索了一會兒,爾後吿訴他說:

           『西罷哥哥啊!現在只剩下一個辦法了,那就是求救佈大(佛陀)。可是佈大現在遠在貝爾.貝那(翠竹修寓,卽被稱為「竹林精舍」者 。),唉!這怎麼辦呢? ......』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侍衞的枯夏托利呀,進來禀吿國王說:貝夏開依薩,有急事要晉見國王。鬢必沙臘.臘阿獎一聽是開依薩,拍了一下大腿說:

          『有救啦!趕快請他進來。』

          原來開依薩臘佳孤利哈一帶,一位境界最高的烏巴沙髂(佈大的在家男弟子),這是鬢必沙臘.臘阿獎,曾聽佈大親口吿訴他的;並且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卽大迦葉。)還說:開依薩的境界已回復到「鉢沙大」(菩薩)了,已能够和麻哈.卡俠罷,於心中通話。因此,鬢必沙臘.臘阿獎一聽到開依薩有急事要見他,就料到一定和簸漏的病危有關,於是一看開依薩進來,就趕緊賜坐,而問他說:

          『開依薩啊!你是否為了簸漏之病而來的呢?請趕快告訴我吧!』

          開依薩看到西罷祥枯拉.葩大底妃,以及御醫阿沙開依慪也在場,曉得大家都正在為簸漏之病着急,就趕緊對國王說:

          『國王,是的,我是為西罷的兒子簸漏之病而進宮的。剛纔,我接到大師兄麻哈.卡俠罷的心念(念波)了,他說請諸位不必擔心,後天上午,佈大會親自帶六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到達西罷的家,給簸漏醫治,爾後要來王宮看國王,住幾天。』

          鬢必沙臘.臘阿獎聽佈大要來王宮住幾天,太高興了。他曾經對人家說:他的人生最大樂事,就是能够在王宮裡供養佈大,以及佈大的幾位大弟子。西罷祥枯拉.葩大底妃聽開依薩這麼一說,也都放心了。

          鬢必沙臘.臘阿獎問開依薩說:

          『開依薩啊!你一定又進步 了。啊!我做國王,要實踐正確八捷徑(卽被稱為「八正道」者)實在很不簡單呀!有一次佈大聽我如此感慨,就揶揄我說:來世我想要多當幾年國家首領,也不如我意了,要我先從知足、感謝做起。所以現在,我就盡力地在實踐知足和感謝這兩件事情。開依薩啊!你看除了這兩件而外,還有其他使我這個當國王的人,實踐正確八捷徑,更加捷徑的方法沒有?若有,請你教教我吧!』

          開依薩鬢必沙臘.臘阿獎如此問他,就笑着回答他說:

          『國王,佈大所說的正確八捷徑,已是一個人獲得眞正心安的最捷徑了,那裡還有甚麼更捷徑的呢?佈大不是常教我們,要實踐正確八捷徑,需要有相當的勇氣、努力和智慧嗎?並且佈大不是也常吿訴我們,實踐正確八捷徑,最不足取的是投機取巧嗎?國王,你想要我吿訴你更加捷徑的方法,那你已經是在發露投機取巧的心念(想念)與行為啦!這已犯實踐正確八捷徑的禁忌呀!我那裡有犯實踐正確八捷徑的禁忌的方法,可教你呢?』

          經開依薩這麼一說,鬢必沙臘.臘阿獎臉都發紅了,他不好意思地轉個話題對開依薩說:

          『開依薩啊!後天佈大與必庫們駕臨的時候,你也到宮裡來吧!讓我們一起來聆聽佈大的教誨。』

          開依薩辭退王宮後不久,西罷也吿退回家,而將佈大後天要親自駕臨之事,轉吿家人,於是大家都放了心。

          第三天上午,佈大帶了六位弟子,來到西罷在王宮不遠處的家。跟隨佈大的六位必庫,是麻哈.卡俠罷摳士大匿呀阿沙季霞利.撲投臘(舍利弗,卽舍利子。)、甘.達巴雷棒玍 。佈大等七人到達西罷的家,西罷全家人,已恭候多時。開依薩也來到西罷的家,拜見佈大。

          佈大一進到西罷家,就直接到簸漏臥病的房間。只有麻哈.卡俠罷跟隨佈大進去,其他五位必庫,皆留坐在客廳,接受西罷的傭人們的接待。佈大坐在簸漏床緣,雙掌分按在簸漏的心臟與肝臟部位,約加光二十分鐘,簸漏就清醒過來了。爾後,佈大以右掌輕按在簸漏頭頂約五分鐘,而告訴西罷說沒關係了,就與麻哈.卡俠罷一起走出房間,到客廳坐下。這個時候,西罷全家人也都聚集於客廳,想聆聽佈大的話。簸漏卽由兩個女傭人陪伴着。

          佈大吿訴西罷說:

          『西罷啊!你知不知道簸漏從小病弱的原因?一個人絕不會平白無故地長期病弱的呀!西罷啊!你能回答我這個問題嗎?』

          西罷由於從前只見過佈大兩面,且未曾聆聽過佈大說法,因此對佈大時常在吿訴人家的「佈大.疏多臘」(佈大所說的宇宙神理、法則),非常陌生。他現在一聽到佈大問起他這個問題,心裡有點緊張,而拼命地思索佈大此問的答案。他想:『一個人之所以從小病弱,那是甚麼原因導致的呢?倘若是我們做父母的,沒有好好地照顧他的身體,為何在同樣方法照顧下,長子困大會那麼健康呢?那麼問題是在簸漏本身啦! ......』

          當他想到這裡,佈大就問他說:

          『西罷啊!你想問題是在簸漏本身是嗎?那麼就是他的體質比較虛弱所致啦!西罷啊!那為甚麼簸漏的體質會比較虛弱呢?你知道那是為甚麼嗎?』

          西罷聽到佈大又在問他,心裡就更加緊張起來,而想:『簸漏的體質虛弱,這還有甚麼原因呢?是否命中註定?不然,有甚麼別的原因會使他身體虛 弱?......』。他來回地思索,總想不出一個理由。於是就回答佈大說:

          『佈大,我想不出那是為甚麼?佈大,是不是簸漏的命中註定的呢?』

          佈大微笑着說:   

          『西罷啊!甚麼是命中註定的?你的意思是簸漏從「思普拉阿臘」(天上界),要生到「塌庫瓦里」(地上界)來時,自己選定的是嗎?西罷啊!一般所說的命中註定,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啦,可是西罷啊!除了特殊的殘廢例子外,像病弱這種狀態,是沒有人會選自己生到「塌庫瓦里」來後的肉體如此的。西罷啊!那是另有原因的呀!』

          佈大說到這裡,就靜靜地看着西罷的太太沙難塿沙難塿不曉得佈大為甚麼靜靜地注視着她,覺得有一點不自然,於是就把頭垂下。

          這個時候,佈大又開口了。佈大說:

          『沙難塿啊!妳娘家的母親,近來好嗎?還會不會時常怨天尤人而掉眼淚呢?』

          沙難塿聽佈大突然問起她娘家的母親之事,不知其所以,便順口回答佈大說:

          『佈大,比較不會了。』   

          佈大輕輕地嘆息了一聲,而說:

          『唉!其實,那又何必呢?丈夫有了新歡,當然就會對老妻比較冷漠、不感興趣的。在我們印臘,並不是只有妳父親嘎拉罷在娶姨太太,也有人娶兩個、三個姨太太的哩!雖然一夫多妻是不正確的,但因此就怨天尤人,時常掉眼淚,來虐待自己,使自己難受痛苦,那是很不正確、很不對的。沙難塿啊!妳母親不是因而傷壞了身體,有時候就會咳出血來嗎?沙難塿啊!妳還記得妳父親嘎拉罷,是那一年娶妳二母的嗎?』

          沙難塿沈默一下子後說:

          『佈大,我父親娶我二母梯呀卡 ,是在我二十七歲的秋天,今年我已經四十二歲了,因此,那是在將近十五年前所發生的事情。』

          佈大頷首而對她說:

          『沙難塿啊!簸漏今年不是十四歲了嗎?那麼,你父親娶你二母後不久,妳不就懷孕簸漏嗎?而妳當時在心裡,有甚麼特別令妳難過的事情嗎?沙難塿啊!妳當時,不是很替妳母親丕呀給臘抱不平嗎?妳不是也像妳母親一樣地埋怨妳父親,不該不專心愛妳母親,而娶姨太太嗎?爾後,當妳曉得妳母親丕呀給臘,時常在怨天尤人掉眼淚時,妳不也時而覺得母親可憐,因同情她而暗自流淚嗎?沙難塿啊!妳是否還記得這些事情呢?』

          其實這件事情,是沙難塿所難於忘懷的。當時,她因為同情母親而傷心流淚的情景,她還記得很清楚,且當時,她也痛恨過她父親嘎拉罷一陣子。她立卽回答佈大說:

          『佈大,這件事情我還記得很清楚,當時我也恨過父親。可是佈大,你為甚麼問起我這件事情呢?佈大,請你教誨我這是為甚麼?』 

          佈大沈默了一陣子後,對她說:       

          『沙難塿啊!妳想想看,妳開始有了那種心理狀態,是否就是懷孕了簸漏五個月的時候?而妳的那種心理狀態,是否斷斷續續地發生過四年?雖然,爾後那種心理狀態,妳也有過,然,是否前四年所發生的,較為厲害呢?沙難塿啊!是不是這樣?』

          沙難塿想了一下後,回答佈大說:

          『是的,佈大。的確在前四年,我比較難受過。後來我母親稍微看開了,不那麼怨天尤人而掉起眼淚了,於是我也就不那麼同情母親,常替母親難過了。』

          佈大頻點着頭後,對她說:

          『沙難塿啊!這就是啦!簸漏在妳的肚子裡長四個多月起,到他出生後的三年多的期間,正是妳的心,時常在發露埋怨父親、可憐母親,又替母親感喟命薄等「坡嗽跛」(黑暗)心念(想念)的期間。沙難塿啊!妳當時所發露的這種「坡嗽跛」的心念,是一般人的五官所無法感覺出來的毒氣啦!這就是所謂「 瞇呀」(靈氣)。而這種毒,就一絲不遺地附着於簸漏的心與他的眞正的身體「芽葩臘」(卽光子體)了。沙難塿啊!妳的么兒簸漏之所以身體會變成病弱,就是妳發散這種壞「瞇呀」給他所致呀!沙難塿啊!簸漏的虛弱多病,就是完全被妳所害的啦!』

          沙難塿聆聽佈大這段話,突然起了一陣冷顫,臉色也變白了。她想:『旣然偉大的佈大這麼說,那一定是眞的啦!啊!原來簸漏的痛苦,都是我附加給他的,這我怎麼辦呢?我要如何纔能補償他呢?啊!究竟我該怎麼辦? .........』

          當她想到這裡,佈大又開口了:

          『沙難塿啊!現在妳不必難過。「難過」就是妳的最大缺點啦!沙難塿啊!就是妳的這種碰到不如意的事情,就立卽很強烈地難過的性格,害了簸漏的。現在妳為甚麼還不覺悟,而依然在難過呢?沙難塿啊!如果妳眞心眞意地想補償簸漏的話,頭一步,就是要拿出很大的決心與勇氣,來把妳這個很容易難過的缺點,消滅掉纔行啊!並非一味地又難過下去啊!沙難塿啊!憂慮、擔心以及錯誤的可憐、同情,就是很強烈的「坡嗽跛」的心念。這些,是最會產生壞「瞇呀」,來傷害別人的。而年齡愈小的人,所受到的害,是愈大的呀!沙難塿啊!從現在起,妳要拿出勇氣眞的去努力,將妳的這個大毛病去除掉纔可以,不然,簸漏的身體,是會越來越惡化的。且由這個妳給他的惡因,使得他非在五十九歲的冬天,結束他的肉體生命不可呀!沙難塿啊!為人母親者,是該這樣地傷害自己的親生兒子嗎 ?!』

          佈大在說這段話的時候,面容嚴肅,聲音特別洪亮。他正以很強烈的言魂, 射入沙難塿的心。沙難塿聽佈大說完這段話,就從心窩處湧出一股莫名的東西,於是流出了滿頰熱淚,無法自制地放聲大哭起來。 麻哈.卡俠罷霞利.撲投臘,各擧起右掌,向她加光。 

          佈大很慈祥地吿訴全場在座的人說:

          『諸位啊!憂慮、擔心,一般人都會覺得,亦都知道,那並不是好的。可是可憐人家、同情人家,就很少人知道其中有很多是錯誤的啦!諸位啊!眞正的可憐、同情,那是要發露行為來解決人家的困難,纔於事有補;並且所發露的行為,也要合乎從善止惡,使人家眞的能够因我們所發露的該行為,而中止或減低發露其「坡嗽跛」的心念與行為纔行啊!如果不是這樣,不管他自己多認為他所發露的行為,是在可憐、同情人家,那都是虛偽的、錯誤的、很不正確的。致於不發露行為而只發露想念,那根本不是可憐、同情範疇的東西啦!那只是生命力的浪費而已。諸位啊!錯誤的可憐人家、同情人家當中,最厲害的,就是含有憂慮、擔心等傷感的可憐、同情啦!諸位啊!那根本不是可憐、同情,而是很強烈的「坡嗽跛」的心念;它所發散的,是最壞的「瞇呀」,那是最毒辣的傷害人於無形的武器。諸位啊!害人之最,莫過於此啦!因為很少有人會覺察到,那是一種很毒辣的武器啊!並且最可憐的是,發露那種壞心念的人,自己却覺得那是慈悲啦!啊!眾生實在太可憐啦!這不是盲目的人生,是甚麼呢?』

          佈大的雙頰,已掛滿淚珠。諸必庫也都流出眼淚,雷棒玍已哭出聲了。雷棒玍未出家前,就是因這種自以為的可憐、同情,使他的唯一命根―四歲的長子帕突梯慪,夭折的。八個月前,他的家被戰火燒毀,他的母親與太太,都被那場大火燒死。當時他拼了一條命,從大火中把兒子帕突梯慪救出來了,可是却救不了母親與太太。事後他帶着唯一的親人帕突梯慪,離開了他的家鄕夕阿罷(當時印臘西北方大國,摳沙拉國東北方的小村莊。),逃難到西拉巴疏帝(舍衞城,摳沙拉國的首都。)。由於帕突梯慪的右太陽穴到右眼角部位,被那場火燒傷,因此到達西拉巴疏帝後,雷棒玍就帶他去找外科醫生葩齁醫治,而當葩齁在給他用刀(以刀處理傷或開刀的意思)去除腐爛的皮膚和肌肉的時候,由於雷棒玍聽到命根的他那因痛發出的慘絕哭聲,而發露了強烈的錯誤的可憐、同情心念,感應、招來了被燒死而展開「控岣裡」(地獄界)生活的雷棒玍母親呀利沙罷的魂,令她發露強烈的憤怒心念與行為(光子體的行為),影響了醫生葩齁,使葩齁的刀刺進帕突梯慪右眼,以致於導致帕突梯慪,四天後身亡。這是五月前,雷棒玍在傑大.貝那(幽雅修寓,卽被稱為「祗園精舍」者。)拜佈大為師,成為一位必庫的時候,佈大親口吿訴他的他兒子帕突梯慪的眞正死因。

          這個時侯,佈大將視線集中於雷棒玍心窩處,輕彈右手食指,以強烈的光,平靜了雷棒玍心中的感傷。爾後,對大家說:

          『諸位啊!一個人要達到不發露傷感,並不是一件容易之事;而一個人的錯誤的可憐、同情,都是由這種莫名的感傷所導致、引發的。現在我來吿訴你們一個不使自己的心,發露對人生有大害却無一利的傷感的具體的有效方法吧!諸位啊!這個方法,就是屬於我常說的正確八捷徑中的第五條,「活得很正確」(卽被稱為「正命」者)中的內容啦!只要你們眞的去實踐它,你們就不會發露感傷導致的「坡嗽跛」的心念,而害人於無形了。諸位啊!這個有效方法是這樣:當你們的周遭,發生任何不幸事情的時候,你們就努力只發露處理該不幸事情的行為,去將該不幸事情解決妥當;同時你們的心,要盡量地發露,該不幸事情已完全回復正常狀態的心念。這裡要強調的是,要先發露處理不幸事情以令它趨向完好的行為,爾後始發露不幸事情已雲散霧消,消散得無影無蹤,而完好如初或更趨完善狀態的心念。諸位啊!這個具體的很有效方法,你們千萬別小看它,它是一個人,生的歡喜的源泉呀!只要你們眞的去努力實踐這個方法,你們就一定會體驗到,生為人實在太幸福太幸福啦!這個時候,一個人就活得很正確啦!』

          佈大看着西罷興奮的臉,而對他說:

          『 西罷啊!你從來沒有從內心,像現在般地興奮過吧?這是我所說的「塌爾碼」(宇宙神理、法則,卽被稱為「法」者。),激起你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中的「塌爾碼」,而發生共鳴所致呀!西罷啊!這就是眞正構成「麻哈.看體」 (大世界,卽宇宙之意。)的 「塌爾碼」,這就是「麻哈.看體」 間一切生命的活的根本。西罷啊!生命是積極的、光明的、無時無刻都在趨向於更完善狀態的。西罷啊!這就是正常的活的狀態啦!而西罷啊!人生的一切不幸事情,都是人生的不正常狀態,只要讓它回復正常,人生的任何不幸事情,都會消減其蹤影的。因此,一個人要活得正常,要做到「活得很正確」,那就唯有使他自己的一切心念與行為,皆為「西侃第口」(光明,與「坡嗽跛」相反的詞句。)啦!西罷啊!一個人眞的能够做到這樣的時候,他的人生,就是「西侃第口」的人生,而「西侃第口」的人生,就是眞正的勝利人生。西罷啊!這時候,他就是「西侃第.咖拉力偶」(光明的收穫者,即抓住光明的人之意。)啦!』

           佈大說完了。西罷的二母葩佳西開依,很恭敬地請問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你是否可以告訴我,我的孫兒簸漏,甚麼時候會痊癒呢?佈大,我懇求你吿訴我好嗎?』

          佈大很慈祥地對她說:

          『葩佳西開依啊!簸漏已經完全脫離險境了。可是黃病這種疾病,並不會立卽痊癒的,七天後,他纔會完全好。爾後,只要你們全家人,都能够實踐我剛纔所說的具體方法,活得很正確的話,他的身體在兩年之內,一定會健壯起來的。妳老人家,倘若眞的疼愛簸漏,那妳就眞的去努力實踐「活得很正確」吧!這樣,不僅能够使妳的孫兒簸漏強壯起來而已,同時對妳本身,以及全家人,都有意想不到的好處的呀!』

          葩佳西開依眞的放心了。她想:『我今年已經六十六歲了,今天旣然有緣遇到偉大的佈大,我必須好好地努力實踐佈大所教誨的這個可貴的方法,纔不辜負此生啦!雖然我年老了,可是因餘生不多,我纔必須比年輕人更加努力啊!』。她這樣想後,仰起頭來注視佈大的尊容,看到佈大正向她頷首微笑,於是她也從心底發出了微笑。

          過一會兒,佈大對麻哈.卡俠罷說:

          『椏那麻哈.卡俠罷的本名的略稱)啊!往後的日子裡,西罷和你會有深的緣份的。簸漏和你,也有緣份的呀!椏那啊!當五個五百年後,我們又一起來到「塌庫瓦里」的時候,西罷會時常想念你的,而你也會關心他,雖然他和你離得很遠。.........』

          佈大說到這裡,已從眼角滾落了淚珠,麻哈.卡俠罷細聲地嗚咽着。西罷情不自禁地走到麻哈.卡俠罷前面,彎着腰抱起麻哈.卡俠罷,雙膝慢慢地垂着在地上。佈大擧起右掌,向麻哈.卡俠罷西罷加光。開依薩看到如此情景,也情不自禁地哭出聲了。

利攀拉尬的自卑

          從窟西那嘎臘(當時印臘的大國,麻拉國北方的小城,佈大入滅之地。)要到撲利麻拉國北方的商城)的中途,拐向西南方不遠處,有一個叫做摸看打的村莊,人口約兩萬多人。從窟西那嘎臘摸看打,走半天路就可以到了,而進入摸看打不到二十公尺,有一家具有相當規模的草藥店「咖阿蝦巴」,「咖阿蝦巴」是這家草藥店的店名,其意為「爽朗」。「咖阿蝦巴」的主人,叫做麻力椏給,他是一位外科醫生,專門給人家治傷接骨。他今年五十八歲,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利攀拉尬三十一歲,未婚,第二個兒子摳兜樓和老么呀季呀,都已成家了。他們屬於當時的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最高階級的巴拉蒙(婆羅門),而全家只有利攀拉尬,熱中於巴拉蒙教義。麻力椏給年輕時候,雖然也看過一部份的巴拉蒙教義,可是老早就把它忘了。他的太太枯拉薩,雖然也出身巴拉蒙,但由於是女孩子,從在娘家起,就根本沒碰過巴拉蒙教義。摳兜樓呀季呀,十幾歲時,曾看了一些時候的巴拉蒙教義,但結婚後,就不再碰那些他們認為是無聊東西的教義了。只有利攀拉尬,時常在和他認為很有價值的巴拉蒙教義結緣。

          利攀拉尬所以到今天不結婚,喜愛巴拉蒙教義,只佔其原因的一小部份而已。最大的原因,就是他的自卑感。他人長得很矮,其高度只到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卽大迦葉。)的肩膀高而己。麻哈.卡俠罷雖然是佈大.尙玍 (佈大的團體)的第一高,可是一般男人,也都到他耳垂之高。由於利攀拉尬,人長得很矮,所以他從十七、八歲起,就很怕和女人在一起,一看到女人,就立卽躱開;連對他的兩個弟婦,他都沒有勇氣和她們說話。因此,摳兜樓呀季呀結婚後,他就常跟他父親麻力椏給出去採藥草,而當他父親忙碌的時候,他就替他父親獨自出去採了。

          當時印臘的藥,都是生藥,如同我們的中藥,而大部份都是採天然的,很少人工培植。藥草黑依摸拉呀.沙咖臘(蓋雪山,卽今的喜馬拉雅山。)一帶,長得最多,尤其是其山麓和南面山坡,長得特別多。當時印臘的醫生所用的藥,都是從草藥店,或沒有開店的專門在採藥草的人購買的。當時稱這種專門在採藥草的人為「呀歐誒」,「呀歐誒」是採者的意思。但開草藥店的人,就被稱為「巴佳構」了,「巴佳構」是藥工的意思,因爲當時的印臘人,都稱藥為「巴佳」。巴佳構,由於認識草藥,且有店舖,一部份的巴佳構,就自自然然地當起醫生,且大部份都當外科醫生。因此,當時印臘的第一位神醫―外科聖手給罷,纔說這些巴佳構為「帕梯烏」,「帕梯烏」就是「胡搞」、「亂來」。麻力椏給就是一位這種被神醫給罷,稱為「帕梯烏」的外科醫生,在摸看打一帶,他的名氣不小,每天都至少有二十個病人來找他醫治。當時窟西那嘎臘,有一位醫術可算高明的外科醫師帕嘉跡愾依,他是神醫給罷的三大弟子之一,是麻力椏給把他當做眼中釘討厭的人物。麻力椏給所以把他當做眼中釘的原因,是曾被麻力椏給醫治長時間,而無法治癒的病人,一到窟西那嘎臘帕嘉跡愾依醫治,則十個病人,必有八個痊癒,於是這些被帕嘉跡愾依治好的病人,有的就會說起麻力椏給的壞話,使麻力椏給的名望大大地虧損。因此,每當麻力椏給,聽到從他這裡去的病人,又被帕嘉跡愾依醫好的時侯,他就會痛恨帕嘉跡愾依兩三天。利攀拉尬看他父親麻力椏給,又在對帕嘉跡愾依生氣的時候,就會對他說: 

          『父親,這有甚麼可氣憤的。你應該感謝帕嘉跡愾依醫師纔對呀!你沒辦法醫好的,人家代你醫好了,父親,你想這不是該感謝嗎?人家帕嘉跡愾依醫師,也不一定曉得病人是從我們這裡去的,他更不知道病人給他治好後,會說你的壞話,父親,你怎麼可以這樣就恨起帕嘉跡愾依醫師呢?』

          這個時候,麻力椏給便會火上加油,更加氣憤地對利攀拉尬說:

          『甚麼醫師、醫師,你老是稱他醫師,我也是醫師啊!你為甚麼老是幫別人說話,你到底是誰的兒子?!難怪沒有人要嫁給你這種不知恩義的人,誰做你的太太、兒女,就倒楣透頂,眞是無用的東西!』

          被父親這麼一罵,利攀拉尬就會噙着淚水,跑去莊外田埂,靜靜地坐上半天。有時候,他會想:『父親應該會眞心疼愛自己的兒女纔對的,明明我這樣勸吿父親,是一件很正確的事情,父親怎麼會立卽將自己親生的兒子也氣上呢?難道我不是父親的兒子?他明明曉得說沒有人要嫁我這一句話,最傷我的自尊,最令我的心難過,他怎麼每次一定要這樣說我呢?唉!連自己的父親,都如此地看不起我,我活在「塌庫瓦里」(地上界,卽一般所說的「這個世界」,當時的印臘表示距離單位的「悠架那」,也有「世界」的意思,但它所表示的「世界」,是我們現在所說的「地球上」。),還有甚麼用呢?』。每當他想到這裡,他就會重重地嘆一口氣,而沈陷於茫然迷罔之中。

          雖然這樣,當他聽到父親麻力椏給,說出痛恨帕嘉跡愾依的話的時候,他總是不能自主地會勸他父親,而麻力椏給也每次都用沒有人要嫁給他那句話,來傷他的自尊,使他的自卑感,更加嚴重。於是利攀拉尬,就愈覺得活在「塌庫瓦里」乏味了。

          這是佈大(佛陀)六十歲夏天的事情。當時佈大正小住窟西那嘎臘,在拯救病苦的人們。從四月初起,窟西那嘎臘傳染起瘟疫,是現在的霍亂。當時的印臘,對霍亂的治療方法,只是拼命喝水而已,有錢人就從草藥店購買稱為「薩瀑披呀」的藥草,煮湯後拼命喝其湯。「薩瀑披呀」,是一種止瀉劑,但由於霍亂是吐瀉並發,所以無論喝「薩瀑披呀」湯或水,治療功效皆很低,因此霍亂一傳染,就有很多人,因它而死。有一次發生瘟疫,佈大很感慨地說:

          『啊!人的執念,實在太可怕了。憤恨與貪婪,是天災與瘟疫之因啊!七千多年前,我們活在阿透浪地夙的時候,由於夕拉素王的殘暴,很多「發席慪」(阿透浪地夙語,光的天使之意,與當時的印臘語「巴互臘莽」同。)都被慘殺了。於是整個阿透浪地夙陸地,就沈到海底了,這是最大的天災。殘暴、慘殺,都是憤恨之執念所導致的呀!利慾薰心、唯利是圖、好貪無厭,這種執念就招來瘟疫啦!人要防瘟疫於未然,則唯有知足而已。』

          利攀拉尬為了要擺脫待在家裡的苦悶,這次他決定,要獨自到黑依摸拉呀.沙咖臘的山麓去採藥草。於是獲得父親的同意後,就經窟西那嘎臘向北出發。當他離開窟西那嘎臘不遠,看到一片很青翠的草地,開滿了不知名的花,花是黃色的,他覺得非常美,於是就坐在路旁高處,盡情地欣賞起那美麗景色。他突然覺得生命可貴,一片青翠的綠草和點綴在綠草間的黃花,令他體會到從未有過的興奮。他深深地感覺到,生命現象絕不是乏味的東西,它是可貴難得,欣欣向榮的眞實存在,它是永恒的象徵。利攀拉尬看着看着,終於陶醉在眞善美的安祥裡。不知經過了多少時間 ,當他從一片安祥中,清醒過來的時候,發覺他的左旁坐着四個人,他們都是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這裡指佈大的團體的人。)裝束。當利攀拉尬發覺到他們四人時,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從他的頭上響起:

          『利攀拉尬啊!生命是可貴而美麗的吧?』

          他回過身來,仰起頭一看,一位高大的必庫,站在他後面,向他微笑着。這個時候,坐在利攀拉尬左側的四個人,也都站起來了,而最靠近利攀拉尬那一位,向利攀拉尬後面的那位高大必庫說: 

          『椏那麻哈.卡俠罷,卽摩訶迦葉的本名的略稱)啊!我們到下面那片青翠草地去坐一坐吧!你帶利攀拉尬一起來。』

          說着那一位就從路旁的小徑走下去了,其他三位還站在那裡,等着那位高大的必庫和利攀拉尬。那位高大的必庫就是麻哈.卡俠罷,他合掌而很恭敬地回答先走下去的那位說:

          『是的,佈大。』

          利攀拉尬聽到他們兩位的對話,曉得剛纔坐在他身旁,現在先走下去的那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夏孤窪.穆匿.佈大(釋迦牟尼佛的正音),一顆心就砰砰跳動起來,而趕快跟隨着四位必庫走下小徑,到那片草地。       

          佈大已坐在那裡了,四位必庫和利攀拉尬,以佈大為上首坐成一個圓圈,利攀拉尬坐在佈大的正前方。麻哈.卡俠罷坐在佈大右鄰,坐在佈大左鄰的是麻哈.蒙嘎拉那(大目揵連,卽目蓮。),他的左鄰是臘夫臘(羅睺羅,卽佈大的兒子。)。麻哈.卡俠罷的右鄰,坐着甘.達巴利攀拉尬就坐在甘.達巴臘夫臘之間。

          佈大靜靜地看着利攀拉尬利攀拉尬被佈大看得不好意思起來,於是就把頭垂下去。這個時候,佈大便開口了,佈大對利攀拉尬說:

          『利攀拉尬啊!你為甚麼將頭垂下去了呢?我也不是女人呀!你為甚麼莫名其妙地對我不好意思起來了呢?這究竟是為甚麼呀?利攀拉尬啊!你回答我這個問題看看。』

          利攀拉尬被佈大這麼一說,臉都紅起來了。他突然覺得自己變得非常渺小,而心裡覺得很難受。接着他覺得心裡一片茫茫,好像漂泊在窮目無際的大海。就在這個時候,麻哈.蒙嘎拉那麻哈.卡俠罷,都擧起右掌,向利攀拉尬加光,以防止他發自卑的「坡嗽跛」(黑暗)心念(想念)。利攀拉尬覺得自己的身體逐漸暖和,心中湧出一股從未有過的勇氣、活力,接着覺得很想哭,剛想,淚水就滾出來了。於是,他就放聲大哭起來。

          過了一會兒,佈大輕聲地對他說:

          『好了,現在你能够回答我剛纔的問話了吧?利攀拉尬啊!你為甚麼被我靜靜地一看,就不好意思起來了呢?』

          利攀拉尬嗚咽着說:

          『佈大,偉大的佈大,這是我平時的自卑感使然的。我活到今天,實在太不愛惜自己,太輕蔑自己了。我忘記自己的生命的可貴,我忘却自己是活生生的生命,我相信這就是我半生的最大毛病。佈大,是否如此,懇請你教誨我。』

          佈大頻頻點頭微笑着。爾後,回答利攀拉尬說:

          『利攀拉尬啊!你的悟性很高,一下子,你就找出你自己的病根了。是的,你活到今天的最大毛病,就是看輕自己,否定自己。於是,你就把你的偉大生命力埋沒掉,而感到人生乏味,活在「塌庫瓦里」沒意思。利攀拉尬啊!這是錯誤之最呀!人一看不起自己,別人怎麼會看得起他呢?自己把自己否定掉了,別人怎麼還會尊重他呢?利攀拉尬啊!你不覺得如此嗎?』

          利攀拉尬的心,現在很平靜,他已抬起頭來注視着佈大。他回答佈大說:

          『是的,佈大。一個人一看不起自己,那別人當然也看不起他啦!一個人一否定了自己,別人當然也不尊重他的。佈大,現在我完全明白,我實在太懦弱啦!』

          這個時候,麻哈.卡俠罷麻哈.蒙嘎拉那,纔收回給利攀拉尬加光的手。利攀拉尬也不再流淚了。 

          接着佈大又對利攀拉尬說:

          『利攀拉尬啊!我說一個眞實的故事給你聽,從現在算起約四千六百年前,在我們印臘西北方向很遠的地方,有一個叫做卡樓嘎臘的國家(現在的蘇俄裏海西北部)。卡樓嘎臘有一位很著名的神醫,他的名字叫做麻遢挺開以,他對外科的造就很深,比起我們印臘當今的神醫給罷,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是他有一個禁忌,就是絕對不看年輕女人的病傷,原因就是他的人長得很矮。當時卡樓嘎臘的女人,一般身高,都比他高,這一點是常令他傷心的。當時的卡樓嘎臘國王,叫做媽聽呀。有一次國王媽聽呀的大公主的右大腿內側,長了一個大瘡,於是國王特地派人去請麻遢挺開以,來給她醫治。可是麻遢挺開以一聽來人說,是要請他去醫治大公主右大腿內側的大瘡,他便吿訴來人,要到裡面去準備準備,請他在客廳等候。利攀拉尬啊!其實麻遢挺開以並不是進房間去準備甚麼,而是從後門開溜了。因為大公主當年十八歲,正當青春年華,雖然麻遢挺開以,當年已是四十七歲的老壯年了,可是他不敢接近大公主,又怕動不動就要殺人的媽聽呀王,所以他不敢跟來人到王宮,於是就從後門趕緊逃跑了。當王宮裡派來請他的人,曉得他從後門跑掉時,麻遢挺開以已跑得失其蹤影了。媽聽呀王知道麻遢挺開以拂其旨意後,非常震怒,就派人搜捕他,要捉他問罪。因此神醫麻遢挺開以,就拼命向野外逃亡,而終於凍死在冰雪中。』

          佈大說到這裡,凝視着利攀拉尬,而嘆息了一聲。麻哈.卡俠罷的眼睛已滲出淚水,因為他曉得,佈大所說的這個眞實故事中的主角―神醫麻遢挺開以,是利攀拉尬的第四分身,生在卡樓嘎臘時的名字,而當時的麻遢挺開以的父親瓦遢臘窪速蓋異,就是麻哈.卡俠罷本人的第三分身。當時生在卡樓嘎臘時,麻遢挺開以瓦遢臘窪速蓋異的次男,而長男窪嚕嘎赴,就是必庫甘.達巴的第五分身。因此,麻哈.卡俠罷注視了利攀拉尬一會兒後,看了甘.達巴一眼,而垂下了頭,眼淚簌簌地落在他盤着的脚。佈大看到麻哈.卡俠罷如此,又嘆息了一聲,雙頰急速地垂下兩串淚珠。甘.達巴也不知所以地流出眼淚。

          靜了些時候,佈大很慈祥地對利攀拉尬說:

          『利攀拉尬啊!四千六百年前的卡樓嘎臘的神醫,就是過去世的你(通常轉生輪迴中的往世,是整個魂六個人合在一起說的,因此,佈大沒有特別指明分身之事;另一方面,當時的利攀拉尬,尙不知整個魂共有六人之事,所以佈大就簡單地只說是他的過去世。)啦!利攀拉尬啊!神醫麻遢挺開以,就是往世你生在「塌庫瓦里」時侯的名字呀!那一世,你因為個子矮而失敗了,因自卑而死後展開四十二年的「控岣裡」(地獄界)生活了。因此,利攀拉尬啊!這一世,你要從「思普拉阿臘」(天上界)生到「塌庫瓦里」來的時候,為了修正你該世那因個子矮而導致自卑的「咖爾碼」(偏去的個性,卽被稱為「業」者。),你纔自己又選要生為個子矮的人的呀!利攀拉尬啊!這是你自己自身所選的,並非他人或「巴互臘莽」(神、光的天使,卽被稱為「梵天」者,這裡指神。)強迫你選這樣的。可是你生到「塌庫瓦里」後,從前的一切,都忘了,所以,你就輕蔑起自己,否定起自己啦!利攀拉尬啊!這一世,你要好好地把此「咖爾碼」,洗刷乾淨纔行,不然,你來世要生到「塌庫瓦里」來的時候,你還會自選矮個子的肉體的。』

          利攀拉尬靜靜地聆聽着佈大的話。他想:『啊!原來是這樣。那我這一世,非拼命地把這種「咖爾碼」修正好不行啦!那我要如何去修正它呢?這件事情,絕不是幾個月就可以搞好的,反正我待在家裡,只是難受而已,不如懇求佈大收我為弟子,讓我跟隨着他,好好地努力!』。於是,他就很誠懇地對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請你收我做弟子吧!我懇求你讓我成為必庫跟隨你。佈大,你是否答應我這個懇求呢?』

            佈大很慈祥地對他說:

          『利攀拉尬啊!這件事情,等你和你的家人商量後再說吧!如果父親母親不答應,我從來是不收人家為必庫的。我還會待在窟西那嘎臘一段時間,至少還會待一個多月,在這期間,你好好地徵求你父親母親的同意吧!倘若他們同意你出家了,你就來窟西那嘎臘看我。那個時候,我定歡迎你加入我們的尙玍(卽佈大.尙玍,「尙玍」是團體、社會之意,這裡指團體。)。』

          接着佈大又對他說:

          『利攀拉尬啊!我常吿訴人家的正確八捷徑中,有一條叫做「活得很正確」(卽被稱為「正命」者)的。你的毛病―自卑、輕蔑自己、否定自己,只要努力實踐「活得很正確」,一定能夠根除掉的。現在我來教你一個實踐「活得很正確」的具體方法吧!只要你真的去努力實踐它,爾後,你就不會再自卑、輕蔑自己、否定自己啦!利攀拉尬啊!這個具體方法,就是這樣:從現在起,你就把自己當作太陽吧!而深深地覺悟,你的人生,就是要像太陽一般地給你的周遭,給「塌庫瓦里」的一切而存在的,這是你生到「塌庫瓦里」來的目的,這是你的肉體生命存在的意義。利攀拉尬啊!你的活,要如此地活,你要把你自己當做熱烘烘的太陽,而在你的人生的每一時刻,盡量給人家光和熱,散佈光明給你的周遭,那怕是一個微微的笑容,一句短短的鼓勵的話,那都是光,那便是熱。利攀拉尬啊!你只努力去做到這樣,你就會發覺,深深地發覺到你並不渺小;可是當你眞的如此做的時候,你也不要覺得自己偉大,像太陽,它並不誇耀它偉大,它也不叫人家對他好,更不要求人家報答它。這就是太陽的可貴,太陽的偉大。一個人能够這樣地活的話,利攀拉尬啊!他那裡還會自卑、輕蔑自己、否定自己呢?他豈不是整天都熱情奔放,躍動着最大的生命力而活着了嗎?如此,則一個人就已活得很正確,已做到我所說的,「活得很正確」這一條正確捷徑的內容啦!利攀拉尬啊!你好好地去努力把自己當做太陽吧!』

          佈大說完了。點綴着不知名黃花的一片青翠,顯得更加充滿生命力,佈大的言魂,佈大的光,激起了它們的生命浪花。麻哈.卡俠罷的心眼,看到一位約二十五公分高的花精,走到佈大跟前,在和佈大談話,它就是這片青翠中的不知名黃花的精(魂的意思)。他吿訴佈大說:它的原產地在黑依摸拉呀黑依摸拉呀.沙咖臘之略稱)的西北面山坡,它的名字叫做「阿沙黑依尬」,它要盡力地開,使人間充滿眞善美。佈大問它能否醫治人的病,它回答佈大說:輕微的喉嚨痛,喉嚨紅腫,可以煎它的花、葉,放冷後攙點蜂蜜服用。佈大向它道謝後,它就又消失在那片青翠中了。

          佈大微笑着對利攀拉尬說:       

          『利攀拉尬啊!你不是出來採藥草的嗎?那你就採幾棵這開美麗小黃花的草,回去移植在你家裡,讓它繁殖吧!它的名字叫做「阿沙黑依尬」,對不嚴重的喉嚨痛或紅腫有效,將它的花、葉煎熬後放冷,攙一點蜂蜜進去服用就可以了。雖然你父親給人家醫治的是外科,但外科病人,也有喉嚨痛的時侯呀!』       

          利攀拉尬不再去黑依摸拉呀山麓了,他和佈大以及麻哈.卡俠罷等四位必庫,走回窟西那嘎臘,爾後與他們相別,返回摸看打。他將採回去的三棵「阿沙黑依尬」,種植在後園的小藥圃。他回家當天,就獲得父親麻力椏給與母親枯拉薩,允許他出家做必庫。於是,他就在與佈大等五人相逢後的第七天,於窟西那嘎臘,加入了佈大.尙玍。

經營者巴西漏的惡報

          布漏罷是在拿爛臘(當時印臘麻嘎拉國的第一商城)西側,不到一「悠架那」(距離的單位,一「悠架那」等於步行一天的距離。)處的一個小小農莊。這裡住着很多修樓臘(奴隸階級的人),他們都在種植「麻機慪」(花生)。當時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的「麻機慪」,每莢至少都有四個花生米,莢都不很直,中間處稍微彎曲。當時麻嘎拉國(當時印臘東南方大國)著名的花生餅―「麻機慪.庫離髂」,就是花生米合白胡麻子製成的。「庫離髂」,是脆的意思,在形容這種花生餅,酥鬆好吃。當時印臘的雜貨店所賣的「麻機慪」,都是帶莢的,沒有人把莢剝開來賣花生米。因為當時的印臘人,無論是炒或煮,「麻機慪」都是帶莢,爾後纔破莢食仁。

          布漏罷所出產的「麻機慪」的仁,特別大,而這裡又是「麻機慪.開依呀」(花生油,「開依呀」是油、汗的意思。)的名產地。當時印臘的油商有兩種:一種叫做「開依呀.貝夏」,另一種稱為「禡矽阿.貝夏」,「貝夏」是工商者、商人的意思,而「開依呀」與「禡矽阿」都是油,但前者指的是吃的油,後者是用的油,像點油燈用的油,就叫「禡矽阿」。當時佈大(佛陀)很喜歡吃的植物性食物有三樣,其中的一種,就是花生,另兩種,是香菇與竹筍。花生與竹筍,麻嘎拉國的產量最多,香菇卽以巴吉國出產的最著名。

          巴西漏拿爛臘的麻哈.貝夏(大賈)嘎爛臘從前的夥計。嗄爛臘是樂捐貝爾.貝那(翠竹修寓,卽被稱為「竹林精舍」者。),給佈大.尙玍(佈大的團體)的人。他是拿爛臘一帶首屈一指的麻哈.貝夏,他所做的生意是多方面的,共有四家店舖。他的店舖,都以「庫沙臘」做其招牌名稱,「庫沙臘」是興旺的意思。在當時印臘的貝夏中,「庫沙臘」是一個無人不知的響亮招牌。巴西漏當過「庫沙臘」的三十年夥計,因此,對於經商,有很老到的經驗。他在六年前,離開「庫沙臘」,自己當起老闆,成為一個開依呀.貝夏,而在布漏罷這個小小村莊,開起一家「麻機慪.開依呀」的大工廠。他雇用四十名的當地修樓臘為工人,而任命其中的一個修樓臘咖夕,為專門管那些工人的工頭。

          巴西漏今年五十七歲,他有兩位太太,大太太丕雅洗少他一歲,姨太太帕佳夕少他十四歲。兩位太太各生兩個女兒,沒有男孩,這一點是常令巴西漏傷心的。巴西漏的前三個女兒,都出嫁了,現在只剩下帕佳夕所生老么庫戀夏,猶待字閨中,今年十九歲。

          工頭咖夕,正當壯年,他今年四十一歲,而他的長男貝拉尬,已經二十三歲了,貝拉尬底下還有四個弟弟。六年前,當巴西漏咖夕為工頭,而曉得他有五個兒子的時候,非常羨慕,就在心裡打算,要善待咖夕,以贏得咖夕將其長子貝拉尬,給他做養子。其實,巴西漏貝拉尬做他的養子,以當時印臘的社會來說,是一件易如反掌之事。因為貝夏階級的人,要一個修樓臘階級的人當養子,只說一句話就够了,修樓臘階級的人,能有機會如此高攀,絕無不樂於從命的。然而巴西漏並不這麼想,因為他不只要貝拉尬的人,他且要貝拉尬的心,他以為旣然要收為養子,就是要繼承他的家業、財產,要把錢財付託給他,這樣,則非獲得他的心不可。在這六年當中,巴西漏盡量滿足咖夕的慾望,又給他很多當工頭不該有的權利。於是咖夕,漸漸忘記他的身份,得寸進尺,最近連經營、銷售之事也管上了。有時候,巴西漏開在拿爛臘門市部的夥計來了,咖夕也不大理他,「麻機慪.開依呀」的銷售量與生產量,愈來愈配合不上。明明其過錯都在工廠,但咖夕都把責任,推到門市部的經營者身上。巴西漏看到這個事實,愈來愈覺得頭痛,可是他還是對咖夕很客氣,有時反而責備起門市部的店員。因此,門市部的夥計們,在最近一個月中,已經辭職了七位,大家都不想幹了。巴西漏的門市部「卡阿西侯」(店名,其意為「滿載」。),原來有十六名夥計,現在已剩下九名。巴西漏這幾天常想,這樣下去,他非關門大吉不可。於是決定放棄收貝拉尬為養子的願望,而要開除咖夕

          當這個消息進入咖夕耳朶,咖夕並不檢討自己之非,反而想把他所管理的工廠毀掉。他暗自拉攏兩名心腹部下的修樓臘,要使工廠付之一炬。這個陰謀,給對巴西漏極為忠實的工人阿薩嗄利呀知道了,而通報了住在布漏罷的女主人丕雅洗丕雅洗曉得此事後,卽刻回去拿爛臘,吿知丈夫巴西漏。然而,當巴西漏趕到布漏罷,他的「麻機慪.開依呀」工廠,早已面目全非,因為該工廠,已在前一天晚上,被咖夕放火燒掉。巴西漏傷心至極,想要問罪夕咖夕,可是咖夕全家人,却已跑得無影無踪了。巴西漏捫心自問:『六年來,我那麼寵咖夕,為甚麼會落得如此結果?善待人,怎麼反而會得到惡報呢?人間那裡有這種道理?究竟怎麼會這樣?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搞清楚此事,我一定要弄明白,為何善有惡報!』。巴西漏曉得他的老主人嘎爛臘,及少主人嘎拉.咖思帕,都是佈大的烏巴沙髂(佈大的在家男弟子,卽被譯為「優婆塞」者。),因此,他要去請問他們,他心中此一大疑問。他在布漏罷料理善後後,便返回拿爛臘去請教嘎爛臘

          這時候,嘎爛臘已是七十七歲的高齡了。他大佈大二十三歲,因此,雖然他是一位很虔諴的烏巴沙髂,可是佈大都沒把他當做弟子輩看待,都把他當做一位知己摯友。嘎爛臘是在八十歲那年的九月八日過世的,他逝世的前三天,佈大帶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卽大迦葉。)與甘.達巴兩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卽被譯為「比丘」者。),以及埋托勒呀(彌勒,卽瞇樓庫如來。)、巴漏喇麻哈.卡俠罷未出家前的太太)兩位必庫匿(佈大的出家女弟子,卽被譯為「比丘尼」者。),到他家去看他。佈大所以帶必庫匿埋托勒呀和巴漏喇一起去,是因為嘎爛臘,就是必庫匿堪朗(俗稱的觀世音菩薩,卽堪朗如來。)的父親。堪朗嘎爛臘的大女兒,沒有結婚,她是在三十一歲的冬天,出家跟隨佈大成為必庫匿的。嘎爛臘過世那年,她四十五歲,而他的哥哥嘎拉.咖思帕五十一歲。嘎爛臘臨終前,佈大曾很感慨地吿訴他說:

          『嗄爛臘啊!你將要回去了(逝世,卽返回天上界之意。),安心地回去吧!你這一世是很漂亮的,你一定會很平安地回到「思普拉阿臘」(卽天上界)的老家,並且當你回到老家後,你會發覺,你的老家,比從前更加光明燦爛。當你要回去的時侯,我的第一位弟子麻哈.必庫(大必庫)麻哈.卡俠罷,會代我送你回到你老家的。這算是我對你這一世協助我的酬勞啦!當然你的女兒堪朗,也會護送你回到你的老家。嗄爛臘啊!你這一世,逝世時能獲得他們二位帶你返回老家,單憑這一點,你此世的緣生,就太可貴太可貴啦!嗄爛臘啊!你曉得為甚麼嗎?你的女兒堪朗,她在「思普拉阿臘」的境界,是 「 塔替嘎」呀!「塔替嘎」,就是我們的話「窟膃李」(完全一樣、一致,即被稱為「如來」者。)的意思;而麻哈.卡俠罷,他的來歷是「阿罷」,「阿罷」是本來就有的「巴互臘莽」(神、光的天使,卽被稱爲「梵天」者。)啦!將來你和麻哈.卡俠罷,還有一段很深很深的緣份的。這件事情,當我們都回到「思普拉阿臘」後,再談吧!』

          當時嗄爛臘雖然病臥床上,可是意識還很清楚,並且還有說話的氣力。他細聲但很清晰地回答佈大說:

          『佈大,我這一世實在够幸福的。有緣遇到了你,有緣興建貝爾.貝那, 有緣因我而使我的表弟思臘大,樂捐傑大.貝那(幽雅修寓,卽被稱為「祇園精舍」者。)。而且又有緣遇到麻哈.必庫麻哈.卡俠罷,有緣做堪朗的父親。 斷氣前且承蒙佈大.尙玍的頂尖人物,陪在身傍;斷氣後,亦得承蒙麻哈.必庫麻哈.卡俠罷,代表佈大你護送我返回「思普拉阿臘」。佈大!佈大!......』

          說到這裡,嗄爛臘已熱淚滿面,哭出聲了 。

          佈大很慈祥地牽着他的手,對他說:

          『嗄爛臘啊!九月八日這一天,是我與拿爛臘,有很深緣份的日子。十八年前的九月八日,在三棵大樹下(在拿爛臘東北郊外),我初晤丕葩利.椏那麻哈.卡俠罷的本名)。我陪他一起「基阿那」(冥想、禪定,卽被譯為「禪那」,而又被略為「禪」者。)了七天,我就把當時我所穿的新「咖薩」(袈裟),贈給他穿上了。九年前的九月八日,我又在巴漏喇的家(隔嘎爛臘家一條街),收她的妹妹霞莉呀為必庫匿。後天又是九月八日了,嗄爛臘啊!後天,我將坐在你的身傍,和你道別,看着你回去。嗄爛臘啊!來世你也會懷念這一世的九月八日的。』 

          嘎爛臘不斷地淌着淚水,靜靜地聆聽着佈大的話。這是三年後的事情。   

          巴西漏返回拿爛臘後,悤悤地來到嘎爛臘夕窪開以(街名;「夕窪」是廻轉,「開以」是至、到,「夕窪開以」就是停轉的意思。)的住家。嘎爛臘看到往日的老下屬,非常高興,就請他到很豪華的客廳坐。嘎爛臘的客廳的最大特色,就是房間的三分之二後方部分,在一個大池塘中,池中種了很多白、紅兩色的蓮花。這個客廳,是一個獨立房間,一進客廳,牆壁正中央處上方,掛着一個當時最高級的黃綢匾額,寬約一.五公尺,縱半公尺,上面就是佈大給他的題字「咖細偶」的「佈拉疏庫立斗」(當時印臘的通用語文)文字。「咖細偶」是「長流」的意思,這是佈大在感謝、祝福他樂捐貝爾.貝那,這種對佈大.尙玍的愛,對眾生的愛,能够長久流傳於人間。

          嘎爛臘明白巴西漏之來意後,就提議他到貝爾.貝那去請教佈大,並且約他明天一早,他要親自陪他去貝爾.貝那。嘎爛臘也好久沒有看到佈大了,佈大最近剛從貝薩里(當時印臘東北方大國巴吉國的首都)的肯因.遢臘罷王宮,回到貝爾.貝那來小住,嘎爛臘這幾天正想去拜見他。

          第二天上午,嘎爛臘巴西漏,十時過後,來到貝爾.貝那。佈大在他的房間,接見嘎爛臘巴西漏,在座的有霞利.撲投臘(舍利弗,卽舍利子。)、麻哈.卡俠罷阿沙季三位必庫,這三位嘎爛臘都很熟。一進到佈大房間,嘎爛臘就領着巴西漏,趕緊向佈大行大禮,爾後又一一向三位必庫行禮。

          佈大微笑着對嘎爛臘說:

          『嗄爛臘啊!有一年多沒見你了,近來身體還好嗎?聽說你生意的事情,已完全交給你的兒子嘎拉.咖思帕去管了,這是很正確的。當你還活着的時候,能够靜靜地旁觀下輩的努力狀態,而指導他,這是人生裡,很需要的一個步驟呀!但如果因年老,就一切不管,而只享清福,那就很不正確、很不對啦!人生,並沒有那種課程啊!嗄爛臘啊!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是佈大常說的話,嘎爛臘已聽過佈大說幾次了。可是從前聽佈大說此話的時候,只覺得對,而沒有切實的感受。如今把事業上的一切事情,都交給兒子嘎拉.咖思帕了,嘎爛臘纔深切地感到此言可貴。他想:『將走完人生路程,而把事業上的一切交給後代後,人總是想多享受一些清福的。可是佈大常說人生沒有那種課程,如今我纔眞正地體會到,人生沒有比享清福,更浪費時間的啦!一個人生到「塌庫瓦里」(地上界)來,在斷氣之前,必須把握住每一時刻的人生,多做有意義於家庭、子孫、以及大眾的事情,纔算正確。......』

          當嘎爛臘想到這裡,佈大就對他說:

          『嗄爛臘啊!你現在切實地體會到了吧?人生眞的沒有享清福的課程呀!人的存在,是無時無刻和萬生萬物發生着關係的,這是存在的意義、實相。因此,人只要存在,就不能只享受萬生萬物給他的恩惠,而靜待在那裡,那是忘恩負義的行為。只享受晚年的清福,一個人死後就必展開「控岣裡」(地獄界)生活的,因為享清福,是只顧己不顧人的強烈我執,顯現的狀態啊!』

          佈大說到這裡,就對巴西漏說:

          『巴西漏啊!一個人做了好事,怎麼會有惡報呢?不會的!「麻哈.看體」(大世界,即宇宙之意。)間並沒有那種「塌爾碼」(宇宙神理、法則,即被稱為「法」者。)。既然呈現在你眼前的是被人家燒毀工廠的事實,這是惡報,那麼巴西漏啊!你為甚麼不仔細地去尋找導致這種惡報的原因呢?怎麼老以為你對人家好呢?如果你真的對人家好,「麻哈.看體」間的報償的「塌爾碼」,是一定獲得好報、好結果的呀!好因、好種子,怎麼會令你收穫壞果、惡實呢?報償的「塌爾碼」,是自作自受的呀!非自己去收穫自己所種下的種子不行的呀!巴西漏呀!你為甚麼對你的工頭咖夕好呢?是想獲他長子貝拉尬的心吧?你很希望收留貝拉尬為養子是嗎?旣然貝拉尬要做你的養子,你就希望他有一顆對你忠實不二的心,以繼承你的事業、財物是嗎?想獲得貝拉尬的心,你就怕你的這個希望破滅,於是就盡量地去討好、巴結他的父親咖夕了。而巴西漏啊!爾後,你就自以為你討好、巴結咖夕的行為是善行了。巴西漏啊!你想想看,如果那是善行,你門市部的夥計們,怎麼會一個個棄你不顧呢?他們離開你的原因,不是他們無法經營好你的事業所致嗎?他們是關心你的事業,曉得你的事業,維持現狀下去,唯有倒閉一途而已,纔離你而去的吧?而這種病態的你的事業現狀,你的夥計們不是都很清楚,是由於「麻機慪.開依呀」 的銷售量與生產量,不平衡所致嗎?並且,他們不是皆明白,其原因是工廠的工頭咖夕在搗鬼、不合作嗎?巴西漏啊!他們不是也很清楚,咖夕之所以敢如此胡作胡為,是由於你給他很多特殊權力、一個工頭不該有的權力,太寵他所致嗎?因此,他們就一個個離開你了。巴西漏啊!連你的夥計們,都以為不正確、不對的你對你事業所造成的病因,你自己怎麼會以為那是你的善行呢?巴西漏啊!你以為善行的,其實那是道道地地的惡因啊!惡因,當然你就必須收穫損失工廠的惡果啦!惡行必有惡報,這正合乎「麻哈.看體」間的報償的「塌爾碼」,巴西漏啊!這你還有甚麼可成疑問的呢?』

          巴西漏的頭,在聆聽佈大這段話當中,越垂越低了。他徹底地明白,他對咖夕的善行,其實就是惡行。他的心,充滿着對離去的夥計們的愧疚,於是他情不自禁地流出了眼淚。嗄爛臘看他如此,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麻哈.卡俠罷擧起右掌,向巴西漏加光,以幫助他更加發露承認自己犯錯的勇氣。

          過了一會兒,佈大很慈祥地對巴西漏說: 

          『巴西漏啊!不必過份地難過。人總是會犯錯的,人的價值,在於有勇氣承認自己的過錯,而努力去改過向善。其實,沒有兒子又有甚麼關係呢?你不是已經有三位女婿嗎?並且你還有一位女兒待嫁啊!你的第一位女婿髂濟阿,不是一位貝夏嗎?他不是在愾依盎滸〔在拿爛臘北方稍偏西,靠近內蘭佳臘.葩拉沙罷(被譯為「尼蓮禪河」者)西北岸的小城市。]營商嗎?將來你可以將你的「麻機慪.開依呀」工廠,請他來接管啊!這樣不就好了嗎?巴西漏啊!不要灰心,拿出勇氣來重建你的事業吧!這樣,半年後,你的「麻機慪.開依呀」的工廠及門市部的經營,都會回復得很正常,而走上軌道的。』

          巴西漏又簌簌地掉下眼淚,然,他現在所掉的,並非愧疚的淚水,而是感激的熱淚。他感激佈大給他找出病因,並給他保證將來的坦途。他以顫抖的聲音對佈大說:

            『佈大,我知錯了,我會請我的大女婿髂濟阿,來幫忙、繼承我的事業的。這比他現在在做鹽生意,更有前途,相信他會很樂意地接受我的邀請。佈大,多謝你!』

          佈大頷首微笑着對他說:

          『巴西漏啊!人的毛病,是很容易重犯的,為了防患於未然,我吿訴你一個根除你犯這種容易使事業失敗的毛病的具體方法吧!這是屬於我常吿訴人家的正確八捷徑中的第四條,「工作得很正確」(卽被稱為「正業」者)中的內容。這個具體的實踐方法,就是這樣:巴西漏啊!做事業,其重點就在事啦!可是做事的是人,那麼,你就把做事業的事,和做該事的人,直接連結起來就可以了。事和人怎麼連結上呢?這種條件下的事和人,可連結上的因素,有三樣:頭一樣,是能力;第二樣,是熱情;第三樣,就是目的啦!巴西漏啊!看他做事的能力,看他做事的熱情,看他做事的目的,當你看你所用的人,做你的事業的此三因素,你就能够很清晰地判斷出,他是否適合於你的事業了。適合,你就用他;不適合,且沒有變成適合的可能,你就不要用他。對人本身,不管其或親或疏,是友非友,你都不要再攙進任何因素,來連結到你的事業。巴西漏啊!這是一個事業經營者,應有的根本態度。如果你的事業是正當的事業,且你本身經營事業的目的,是光明磊落的話,只要你能够以這三因素,連結你的事業和你所用的人,那麼巴西漏啊!你的事業一定一帆風順,而你就成為一個很成功的經營者了。這個時候,巴西漏啊!你也就是做到「工作得很正確」了。好好地去努力吧!』

          佈大說完了。日正當中,貝爾.貝那頂上的冬日,依然炎烈,正像佈大的慈悲心光,溫暧了在座五個人的心。嘎爛臘細細地咬嚼着佈大的可貴教誨,靜靜地回顧着他這一輩子,漫長的經營者生涯。

雕刻家罷達里的執念

            西拉巴疏帝(當時印臘西北方大國摳沙拉國的首都)東南方半「悠架那」 (距離的單位,一「悠架那」等於一天的步行行程。)處,有一個叫做悠誒臘的小村莊。這裡有一家三代啞巴的住戶,從祖父輩起,每一代就出一個啞巴,現在的家長庫爛斗,已是第三代。庫爛斗的父親麻沙貝,旣聾又啞,已在去年的春天過世了。庫爛斗今年五十六歲,他是七歲開始說不出話的。從三歲起,庫爛斗就會說話了,可是不曉得甚麼原因,七歲那年的五月八日,他突然甚麼話都不會說了。這和他的祖父別突利及父親麻沙貝,從小就不會說話不一樣。鄰居都說他的祖先,曾經使奸計,害了一家人的生命,所以纔會有如此惡報。但這只是傳說而已,連庫爛斗也不知是否眞有其事。他只聽過祖母說,她嫁給他祖父別突利不久,就從鄰居口中聽到那傳說。

          庫爛斗有一個很漂亮的妹妹,嫁給西拉巴疏帝的油商庫拉利播庫拉利播是佈大.尙玍(佈大的團體)的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麻哈.咖架那(摩訶迦旃延)的堂弟。她的名字叫做開依呀姬阿,今年四十七歲。庫拉利播開依呀姬阿之間,只生一個男孩,名叫做罷達里,今年二十三歲。罷達里在四年前就結婚了,太太枯拉西厚,是貝薩里(當時印臘東北方大國巴吉國的首都)有名的雕刻家巴拉細的女兒。枯拉西厚從小就很喜歡跟她父親學雕刻,因此,巴拉細也就從選木材、用刀鑿等基本功夫開始傳授給她;她很聰明,一學就會,所以十一歲,就會雕刻很像樣的人像了。有時候巴拉細會自怨自艾,為甚麼枯拉西厚生為女子,如果她是男孩,就能够傳他的家業了。巴拉細的這種自怨自艾,其實是由於枯拉西厚的兩個弟弟,對雕刻一事,完全不感興趣所引起。

          罷達里自從娶了枯拉西厚後,就尊太太枯拉西厚為師,很認眞地學起雕刻。他覺得雕刻這一門學問,不僅能够陶冶一個人的性情,同時亦可用它來謀生。他認眞地學習兩年後,去年四月起,就在西拉巴疏帝他父親所開的油行兩條街,開了一家雕刻店。當時的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的雕刻,以人像及象、老虎為主的各種動物像為多。有錢人的客廳裡,都陳列着象或老虎的木頭像,而只有猴子的木頭像,沒有人陳列,尤其是貝夏(工商者)階級的人,最討厭猴子的各種雕刻。因為當時的印臘語,猴子叫做「麻西夕」,而破財稱爲「麻些夕」,音很相似,因此不僅貝夏,連一般人,都把猴子當做很不吉利的動物看待。

          當時的印臘,有一種叫做「披地」的狼類動物,牠的叫聲非常凄凉。牠們是在林中冥想、靜坐的修行者的最大敵人,牠們都成羣且行動敏捷,晚上的野外,若不生火,必受其害。「披地」專咬人的大腿,當時的修行者,所以很多跛子,皆被「披地」咬傷所致。「披地」最怕的是老虎,當時的印臘人,喜歡陳列老虎的雕刻木頭像,是要以它來避「披地」侵襲的願望為因。利用人家的這種心裡,罷達里就雕刻了很多虎鬬「披地」的木頭像,他雕刻得非常逼真,於是,虎鬬「披地」的雕刻,變成罷達里的店舖「丕西髂」的名產品。「丕西髂」是「鋒利」的意思,這個店名,是罷達里在顯示其雕刻的功力高,以招徠客人。

          「丕西髂」的虎鬭「披地」的雕刻開始出名,罷達里就更熱心於雕刻它了。不到幾個月,他的一虎鬭五「披地」的木頭雕刻,就在西拉巴疏帝轟動起來。從那個時候開始,罷達里的性格,就有了很顯著的改變。起先是怕晚上的燈火,怕油燈搖晃的火熖,而最近,則時常無端地大聲吼叫起來。太太枯拉西厚,每聽到他在吼叫的時侯,就會莫名其妙地起鷄皮疙瘩。

          這幾天,每到夜晚點上油燈後,罷達里一打烊就不工作了。從前晚上打烊後到就寢的一段時間,是他雕刻得最起勁的時侯。這幾夜,他一打烊後,就在院子裡仰頭賞起月亮,昨天晚上,就在賞月的時候,突然大聲吼起來。枯拉西厚一聽到他的吼聲,心裡一陣亂怦,不寒而慄,突然想到,那不是「披地」的叫聲是甚麼?她經此一想,心裡充滿恐懼,趕緊跑進房間,坐在床頭,耐着不斷地湧出心頭的駭浪,茫然失措。

          第二天一大早,枯拉西厚就到公公庫拉利播的油行去,禀吿公公、婆婆,丈夫罷達里近幾個月來的異常行為。庫拉利播夫婦,聽到枯拉西厚的話,非常困惑。庫拉利播的堂兄麻哈.咖架那,已出家跟隨佈大(佛陀)整整十年了,他所經營的油行的原主人,就是這位堂兄麻哈.咖架那。所以麻哈.咖架那很關心他的油行生意,每次來到西拉巴疏帝,有機會就來看他,並且教誨很多從佈大學習到的東西給他。因為這個緣故,庫拉利播夫妻聽了兒媳枯拉西厚的話,都曉得兒子罷達里的身上,可能憑依着「披地」的魂。果眞這樣,庫拉利播想:那就唯有將此消息吿知堂兄麻哈.咖架那,請他想辦法。他曉得佈大現在暫居傑大.貝那(幽雅修寓,卽被稱為「衹園精舍」者。),麻哈.咖架那也跟隨在佈大身傍,於是當天下午,他就到傑大.貝那去找麻哈.咖架那

          麻哈.咖架那看堂弟庫拉利播來到貝那(修寓),未聽他的來意,曉得必有事,就帶他到講堂去看佈大。那天下午,佈大正在講堂,對麻咖利呀等幾位專門研究「烏巴匿西椏漏」(奧義書)的學者們,說「烏巴匿西椏漏」中,有關合乎「塌爾碼」(法,卽宇宙神理、法則。)的部份內容。麻咖利呀庫力固培紀開依三位,是當時的印臘,對「烏巴匿西椏漏」造就最深的學者,他們三位,都住在西拉巴疏帝,共同開辦一所「巴吉.開依慪」。「巴吉」是均匀,「開依慪」是務必,「巴吉.開依慪」是圓通的意思,它就是像現在的研究所的東西。麻咖利呀等所開的這所「巴吉.開依慪」,稱為「烏巴匿呀.巴吉.開依慪」,是專門在研究「烏巴匿西椏漏」的機構。近一年來,當他們對「烏巴匿西椏漏」有了不了解的地方,就來請教佈大或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卽大迦葉。)。今天他們三位,帶了三位「烏巴匿呀.巴吉.開依慪」的研究者,中午過後,就來到傑大.貝那。於是佈大,就在講堂對他們說起有關「烏巴匿西椏漏」之內容的「塌爾碼」。

          「烏巴匿西椏漏」中,當時印臘的學者,最不明白的就是「眉椏雷.夕枯禡」。「眉椏雷」是深邃,「夕枯禡」是景色,整句就是「實相」的意思,它指的是「塌庫瓦里」諸現象之所以成為諸現象的眞正內容 。由於它是一般人的五官,無法感知的形而上的東西,所以當時的學者,都議論紛紛,各執其說,誰也不知道誰是誰非。當時佈大都吿訴他們說:

          『卽使將「眉椏雷.夕枯禡」闡述得多正確,那又有甚麼用呢?人生所需要的是經驗而非知識,將水描述得多像,對它無論有多深的了解,水依然未和人發生關係呀!水是能養人之命的,不喝它,水又怎麼養人之命呢?沐浴在陽光中,而接受其恩惠吧!不要老躱在暗處,希求知道甚麼是陽光啦!那樣,毫無益於實際人生呀!』

          這是佈大六十歲的事情。佈大看到麻哈.咖架那庫拉利播進入講堂,就示意麻哈.咖架那庫拉利播到佈大的房間,並叫在座的麻哈.卡俠罷,先和庫拉利播談談。麻哈.卡俠罷很恭敬地對佈大合掌行禮後,就離開講堂,而和麻哈.咖架那一起陪着庫拉利播,到佈大房間。麻哈.卡俠罷庫拉利播的來意後,就對他說:

          『庫拉利播啊!執念是很可怕的,尤其是對正當的謀生工作上的執念,要消滅它,需要有一段較長的時間。罷達里的雕刻虎鬭「披地」,是他的正當謀生工作,無論是從謀生立場或雕刻本身的立場,他自己都認為他很認眞地工作着。不僅是他自己而已,連一般人,都不會說他的這種行為是錯誤的。問題就在這個地方,難也難在這裡。可是庫拉利播啊!認真與執着之間,是有很大很大的距離的呀!例如跑路,盡力地跑和一定要跑贏的跑,其實是兩回事,前者是認真,後者是執着。盡力地工作與一定要怎麼樣地工作,也是一樣啦!盡力地工作,是發揮最大的生命力而不浪費時間;一定要怎麼樣地工作,是讓生命力凝固於某一點而失其通暢狀態,且在虛度光陰,這是一般人最易患的毛病。如果不能讓罷達里明白這一點,卽令他徹底明白,他一定要把虎鬭「披地」的像,雕刻得很逼眞這件事,是在發露很強烈的執念,而這是在凝固生命力,使生命力無法通暢,以致於消耗了很多生命力,但却補不上生命力,因此纔招致不幸,不然,他是不會將原來的工作態度,改變為眞正的認眞的。不能改原來的工作態度,則生命力依然只凝固而不通暢,不通暢則只出無進,當然其生命現象就顯現病態,卽人生就遭逢不幸啦!』

          麻哈.卡俠罷雖然曉得罷達里身上憑依着「披地」魂,然由於未到驅除該「卡大枯拉巴」(憑依靈)的時侯,所以他不願意說出來亂庫拉利播之心。麻哈.卡俠罷接着對庫拉利播說:

          『庫拉利播啊!這件事情,佈大會親自到罷達里那裡去處理的。.........』

          麻哈.卡俠罷說到這裡的時候,佈大進來了。那六位「烏巴匿呀.巴吉.開依慪」的學者.已返回西拉巴疏帝。佈大微笑着對庫拉利播說:

          『庫拉利播啊!卡俠罷(卽麻哈.卡俠罷)告訴你的,你聽清楚了嗎?認眞並非一定要怎麼樣啊!只明白這一點,一個人的人生就會平坦多啦!庫拉利播啊!這樣好了,後天下午,我到罷達里那裡一趟,以處理這件事情吧!到時候,你也過來聽聽。』

          庫拉利播很高興地向佈大道謝,閒談了一會兒,就離開傑大.貝那。庫拉利播離開後,佈大對麻哈.卡俠罷麻哈.咖架那說:

          『正確與不正確的判斷,是一件極困難的事情。在人生的旅途上,一個人明知錯誤、不對,而硬去做的事情,其實並不多。很多過錯,都是在一個人自以為很對的狀況下所發露的行為。熱心、關心等認眞的態度中,往往是一個人發露最多我執的時候,心裡一有所求、有所期望,那便是很強烈的我執了。眞正的中道,眞正維持中道狀態的心,那是無所罣礙的,而這種無所罣礙的心,最能使「思普拉阿臘」(天上界)的光,經過心而流露到「塌庫瓦里」(地上界)的人生諸現象中了。這種狀態,就是一個人的生命現象的通暢。』

          佈大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爾後對麻哈.咖架那說:

          『咖架那(卽麻哈.咖架那)啊!要罷達里由衷地承認其錯誤,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他是你的姪子,在未來的日子裡,有機會的話,多吿訴他實際人生的正確與不正確吧!不然,他恐怕在四十六歲那年,就會結束其肉體生命現象。年輕人,若非其「思普拉阿臘」的境界很高,是最容易走入歧途的。因為年輕人的生命力,留存於肉體身上的量,比一個人的任何期間大啊!咖架那啊!你曉得為甚麼留存於肉體的生命力愈多,一個人就愈容易踏入歧途嗎?』

          麻哈.咖架那思索一下後,回答佈大說:

          『佈大,是否留存於肉體的生命力愈多,一個人對肉體的執着就愈大呢?佈大,是否如此,請佈大教誨。』

          佈大看了麻哈.咖架那的心窩處一眼,爾後對麻哈.卡俠罷說:

          『椏那麻哈.卡俠罷的本名的略稱)啊!你吿訴咖架那吧!』

          麻哈.卡俠罷輕輕地閉下雙眼。而睜開眼睛後,對麻哈.咖架那說:

          『咖架那啊!虛心並非客氣,虛心是在接受人家的生命力,但客氣却在抗拒人家的生命力啦!咖架那啊!人的生命力,就是巴互臘莽(神、光的天使之意,卽被稱為「梵天」者,這裡指的是神。)的憐憫、 關心呀!咖架那啊!你剛纔要回答佈大的話,不是這樣嗎?

          「佈大,是否留存於肉體的生命力愈多,一個人消耗在肉體諸現象的生命力愈多呢?.........」

咖架那啊!你怎麼把它改為你說出來的內容了呢?你明明很清楚,答案應該是你先前想的纔對啊!你為甚麼要說出錯誤的答案出來呢?你為甚麼會想,這樣纔顯得出你為人虛心請益的謙虛呢?其實咖架那啊!這是虛榮呀!是對自己與別人的欺騙啦!現在你所欺騙的,是聽到你說此話的人―佈大和我啊!咖架那啊!這樣,你怎麼受得了呢?啊!你應該多愛惜自己呀!』

          麻哈.咖架那聽到麻哈.卡俠罷的話,很慚愧地把頭垂下去。佈大很慈祥地對他說:

          『咖架那啊!謙虛絕不是矯揉造作的行為啦!卡俠罷已對你說得很清楚了,這一點,你要好好地努力改過來啊!謙虛是虛心所發露的行為,那是毫無阻擋地讓對方的生命力,注入自己的生命現象中的狀態;但客氣,就是在抗拒對方的生命力,注入自己的生命現象中啦!剛纔你所想而沒說出來的,就是我問你的問題的正確答案。』

          麻哈.咖架那聆聽佈大慈祥的話語,細聲地嗚咽着。   

          隔一天下午,佈大帶着麻哈.卡俠罷麻哈.咖架那,來到西拉巴疏帝罷達里開的雕刻店「匹西髂」。庫拉利播吃過中午飯,就來到「丕西髂」了,他已吿訴了罷達里夫婦,下午佈大要來看他們夫妻之事。罷達里一聽佈大要駕臨,就開始不自在。幸好庫拉利播枯拉西厚把守住,不然他老早就跑出去了,這是身上憑依着「卡大枯拉巴」(憑依靈)的人,怕光(金剛界以上諸世界之光) 的現象。

          佈大等三人到達「丕西髂」後,罷達里的身體就開始微微地顫抖起來,並且畏縮在店舖角落的座位上。佈大等從傑大.貝那出發的時候,麻哈.卡俠罷的第一分身瀑拉給逸〔公元前一○六九年出生在坡拉嘎路(今的葡萄牙)〕,就把罷達里身上的「披地」的魂,封住在罷達里的「芽葩臘」(光子體之意)了,因此牠纔無法跑開,而畏縮在罷達里「芽葩臘」的後頸部位。       

          一坐下來,佈大就開口了。佈大對罷達里說:

          『罷達里啊!你現在覺得很難受嗎?心裡一直在發冷吧?而脖子後頭硬邦邦的,很難受吧?最近你無端地時常會吼嗎?尤其是月夜,時常觀賞着月亮,情不自禁地吼叫吧?並且很怕火是嗎?罷達里啊!你把「披地」雕刻得那麼逼眞、那麼像,你對「披地」的習性,應該有所了解吧?罷達里啊!你是否感覺到,近來你的擧動和「披地」頗相似呢?罷達里啊!你回答我的問話看看!』

          佈大的聲音,很大很洪亮,這是佈大在發露很強烈的言魂。佈大的這種聲音,就是當時的印臘人所說的「澎.托利阿」(獅子吼)。一個如來以上境界的人,生來「塌庫瓦里」期間,無論他是否已開悟,他越大聲說話,則其言魂越強烈,卽其話語中所含的光,愈強愈多。如果是大菩薩以下境界的人,則開悟後,其聲音越大言魂愈強烈,卽話中所含的光,愈強愈多;開悟前,則一比正常範圍的聲音大或小說話,其話語,就失去其為言魂的狀態,卽其語聲中,就已不含「思普拉阿臘」的光了。這種不成為言魂的話語,當時佈大把它稱為「扣拉罷」,「扣拉罷」就是脆弱的意思,佈大用它來表示沒有熱情,卽冷漠無情。

          罷達里聽了佈大的話,覺得胸膛陣陣地緊縮,呼吸逐漸困難。佈大擧起右掌,向他的心窩處加光。麻哈.卡俠罷走到他身傍,右掌輕拍了一下他的後頸,而又回到原來座位坐下。在佈大以強烈的太陽界的光,加進罷達里心中的時候,麻哈.卡俠罷就把憑依在罷達里後頸部位的「披地」的魂抓走,而交給那嘎.帕替偶(龍神,諸天善神的一種。)了。這個時候,罷達里覺得身心突然輕鬆起來。他抬頭觀看佈大,而對佈大說:

          『佈大,我只覺得好像做了一場夢,現在剛醒過來。佈大,我究竟那裡不對了呢?』

          佈大以很慈祥的眼光注視着他,而回答他說:

            『罷達里啊!你已被一隻「披地」的魂,憑依在你後頸部位一段時間了。因此,近來你對自己的行為,都不大清楚,這就是你覺得好像做一場夢的真相啦!罷達里啊!可是你曉得你所以變成這種狀態的原因嗎?』

          罷達里細聲地回答佈大說:

          『佈大,我不知道。我覺得到今天,我並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啊!是否雕刻「披地」,「披地」的魂就會來找我的麻煩呢?』

          佈大微笑着說:

          『不是的。雕刻「披地」,「披地」的魂,怎麼就會來找你的麻煩呢?罷達里啊!問題不在雕刻的行為,而是在雕刻的用意。』

          罷達里問佈大說:

          『佈大,我雕刻的用意,並沒有犯甚麼過錯啊!我要把虎鬬「披地」的狀態,雕刻得很逼眞、很像,於是,就拼命很認眞地去雕刻它了。這樣,那裡有錯呢?』

          佈大輕輕地嘆息了一聲,而吿訴罷達里說:

          『罷達里啊!你現在所說的,並不是你的毛病癥結啊!你的毛病,你的毛病,你的錯誤,是在一定要把虎鬭「披地」的木頭像,雕刻得很逼眞,非比誰都好不可之點啦!罷達里啊!非怎麼樣不可,一定要怎麼樣,這是人生的一大苦因,這是和認眞完全無關的東西。你要先把這一點很清晰地搞清楚後,纔會明白你的錯誤癥結的。』 

          罷達里靜靜地聆聽着佈大的話。他想:『如果我沒有要一定雕刻得很像的念頭,我怎麼會認眞地去雕刻呢?非贏人家不可的想法,不也是一樣嗎?如果沒有非比人家雕刻得好不可的志願,我怎麼會拼命認眞地去從事雕刻?認眞就是這種態度啊!佈大怎麼說,這和認眞完全無關呢?怎麼會有這種道理?.........』

          他想到這裡,佈大就開口了。佈大對他說:

          『罷達里啊!當你用餐的時候,你是否都在用心每一口食物,非往你口中裝進不可呢?很認眞地在吃東西,是否會發露口口食物,都非往嘴裡裝不可的心念(想念)?是否需要有非把東西裝進口中不可的志願呢?是否不發露那種心念,是否沒有那種志願,一個人吃東西、用餐,就沒有認眞的態度可言了呢?所謂認眞用餐、吃東西,需要那種心念或志願嗎?沒有那種心念、志願,就不能認真地用餐、吃東西了是嗎?有這個道理嗎?罷達里啊!倘若有這個道理的話,你活到今天,就是在用餐、吃東西的時候,從來未曾認真過了,因為你到今天,吃東西的時候,都沒想過非把食物一定往嘴裡裝不可啊!那麼罷達里啊!如果有人說你活到今天,都沒有認眞地吃東西過,你承認嗎?不會吧?沒有如此想過,却認眞地吃過,那麼罷達里啊!一定要怎麼樣,非怎麼樣不可,和認眞如何拉上關係呢?』

          罷達里啞口無言,待在那裡。他感覺到佈大這段話,是排在他眼前的事實,他無法否認,無從辯駁。

          佈大接着說:

          『罷達里啊!當你雕刻虎鬭「披地」的木頭像的時候,你只要一刀一劃,一心一意地去雕刻得很逼眞、很像就好了。罷達里啊!這種狀態,你說不能雕刻嗎?不會吧?這樣,就能够雕刻得很好了。這就是純粹的認眞狀態呀!不必想一定要雕刻得很逼眞,亦不必想非雕刻得比別人好不可,這樣認眞地去努力,你就不致於再被「披地」的魂憑依上了。如果你不拿出勇氣,把這個大毛病去除掉的話,罷達里啊!雖然卡俠罷給你抓走了憑依在你身上的「披地」的魂,但你還會再被憑依的。「披地」的魂,並非自動地來找你麻煩的呀!那是你那一定要怎麼樣,非怎樣不可的強烈的執着心念,將牠招來的啊!』

          罷達里聆聽到這裡,就問佈大說:

          『佈大,可是我雕刻的是虎鬭「披地」的像,並非單是「披地」的像,但為甚麼只有「披地」的魂會憑依我,而虎不會呢?這究竟為甚麼?』

          佈大很慈祥地對他說:

          『罷達里啊!虎是屬於「歐遢」(神界,卽天上界由最低境界算起第三個世界。)的生物,而「披地」是屬於「沙罷」(幽界,卽天上界最低境界的世界。)的生物。其在天上界的境界愈低,則執着愈重啦!由於「披地」的執着比虎重,所以纔容易被人之執着心念招致。罷達里啊!其因就是如此。』

          經佈大解釋,罷達里明白了。現在他覺得身心舒暢無比,這個時候,他的心中湧上一股感謝之念,他感謝佈大專程來救他。佈大頻頻點頭,向他慈祥地微笑着。麻哈.咖架那感激佈大的大恩,眼淚簌簌地流落。他情不自禁地對佈大說:

          『佈大,多謝你!我們一家受佈大你的恩惠,實在太大了。我的母親(指從前佈大治好他母親的燒傷,詳細請參閱拙著求心安的正確八捷徑第三章。)、我,現在又是我的姪兒,啊!佈大,多謝你,多謝你!.........』

          他說着說着就哭起來。罷達里的太太枯拉西厚的雙眼,也濕濕的。

          佈大看了罷達里一眼後,對麻哈.卡俠罷說:

          『椏那啊!罷達里的岳父巴拉細,將來在貝薩里,和你會有一段緣份的。可是椏那啊!有的人,由於這一世的緣份深,來世當我們又一起來到「塌庫瓦里」的時候,反而會加深你我的感慨的呀!人生之難,就在此啦!』

          麻哈.卡俠罷的眼角,已滾出淚珠,他想:『啊!外科醫不也和雕刻家一樣地拿着刀嗎?同一個魂,一樣地拿刀,可是,來世的巴拉細和我的緣份,却沒有這一世深啊!並且來世的他,却因拿刀,而非展開七百年的「控岣裡」(地獄界)生活不可啊!啊!利慾薰心,實在太堪憐啦!』。他想到這裡,而注視佈大的眼睛時,看到佈大的雙眼,也閃爍着淚光。

          爾後,佈大對大家說:

          『諸位啊!一定要怎麼樣,非怎麼樣不可,這就是很強烈的執着的心念啦!一般人是很容易把這種執着心念,與認眞混淆的。我所說的正確八捷徑中的第四條「工作得很正確」(卽被稱為「正業」者)中,對工作的態度,就特別在教人家,把這種執着心念和眞正、純粹的認真搞清楚。現在我來吿訴你們,如何實踐認眞的具體方法吧!當你們眞的去實踐它的時候,你們就不會把執着當做認眞,而眞的能够認眞地工作了。這個具體方法,就是這樣:當你們要做任何事情的時候,就一心一意地盡你們所能,把該工作做好。而在工作當中,你們不必想該工作是甚麼,只留意在工作的你們的行為,就是你們自己的人生,就是你們的生命力流露的狀態。你們要愛惜你們自己的人生,使在工作當中的行為沒有浪費;你們要尊重自己的生命力,使它發露流暢的生命現象,發揮最大的生命力價值。要生命力流暢,以發揮最大的生命力價值,就是要使心中充滿着輕鬆、快樂、同情、憐憫的光明的心念。諸位啊!當你們在工作的時候,心中能充滿輕鬆、快樂、同情、憐憫的光明心念,而深深地覺悟你們的一擧一動,都是你們自己的寶貴人生,並不是別人的,因此絲毫不浪費它,不消耗它在消極的偸懶或無利於人我的狀態。如果你們眞的在任何工作當中,都能做到這樣,那麼你們不僅已做到認眞地在工作,且已「工作得很正確」了。請諸位,眞的去實踐這個有效的具體方法吧!』

          佈大說完了。日已西斜,佈大和麻哈.卡俠罷麻哈.咖架那,健步如飛地離開虎鬭「披地」的雕刻名店「丕西髂」,返回傑大.貝那。庫拉利播罷達里夫婦,若失落了甚麼,茫然佇立在門口。

伯母與姪兒之戀

          愾依呀利椏罷是當時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摳沙拉國(當時印臘西北方大國)南方的一個城市,位於槓玍.沙罷(恒河)南岸不遠處。愾依呀利椏罷秋天的氣侯,最溫和,那裡是一個盆地,四周都有不高的山丘,山丘上長滿了「瀑枯離」。「瀑枯離」是一種核果,用油炸後,吃起來很脆、很香。「瀑枯離」 的成熟,也在秋天,因此愾依呀利椏罷,一到秋天,就特別熱鬧。在街上,遊客和來這裡購買「瀑枯離」 的貝夏(商人),各佔一半。這裡的人口,約有三十萬人,住着各階級的人。在當時的印臘,各階級的人所佔的人口,約略相同的城市,只有愾依呀利椏罷而已。這裡的住民,生活都很樸素,是當時的印臘,最保守的地方。這個城市還有一個特色,那就是沒有乞丐。乞丐,當時的印臘語稱為「媽嘎利呀」,其原意,就是「輕鬆」。而麻嘎拉國(當時印臘東南方大國)話,就稱乞丐為「庫窪拉尬」,它的原意是「偷懶」。無論是「媽嘎利呀」或「庫窪拉尬」,對乞丐,都有輕蔑的意味,這是當時的印臘人,對乞丐的看法。沒有乞丐,也是遊客們喜歡到愾依呀利椏罷旅行的原因。

          愾依呀利椏罷的街道很窄,兩輛馬車對開而過,就顯得很勉強了。當時印臘的馬車,通常都可以坐八個客人,是直地面對面坐兩排,一排可以坐四個人,馬車夫坐在前面另一個單人座位。馬車沒有幌,沒有蓋,是露天的。另外有一種自用小馬車,可以坐四個人,也是一排坐兩人,直地面對面而坐。由於街道窄,遊客多,秋天的愾依呀利椏罷街道,顯得很擁擠。

          愾依呀利椏罷西側,有一個半月形的池塘,當地人稱為琵椏里,「琵椏里」是澄清的意思,因為這個池塘的水,清澈透底。琵椏里的旁邊,有一棵很大的「卡利呀尬」樹,「卡利呀尬」是一種沈香。這棵「卡利呀尬」,是當地的名人夏巴李的祖先種植的。夏巴李的家,就在這棵「卡利呀尬」附近。夏巴李愾依呀利椏罷一帶,首屈一指的麻哈.貝夏(大賈)。他的窯的產品,是當時的印臘,屬於第一流的。因此,當時纔有「夏巴李.巴司闢」之稱,「巴司闢」就是陶器。當時印臘的有錢人或王宮所用的茶壺、食具,大部份都是「夏巴李.巴司闢」。當時的印臘,尚未出產瓷器,當時王宮裡所用的瓷器,皆由愾依利夏(古代希臘的名稱)輸進的,一般老百姓的家庭,使用瓷器的,幾乎沒有。

          夏巴李的窯,在他的家後方,佔很大面積。他使用的修樓臘(奴隸)階級的工人,約有三百人。夏巴李一共娶了四位太太,第三位太太窟窪棃尬的年齡最小,今年二十三歲,比他的長女麻西阿少四歲。麻西阿夏巴李的第一位太太葩拉給阿所生的,臉長得很像父親,所以鄰居就給她一個綽號黑依日椏給,「黑依日」是當地的方言「父親」,而「椏給」,是「酷似」的意思。麻西阿酷似夏巴李的地方,就是父女的臉都很長,都是馬臉。當時的摳沙拉國與麻拉國(位於摳沙拉國南方的大國)一帶的人,都以為臉愈長,財運就愈長久,馬臉是招財相。所以夏巴李很疼長女麻西阿,因他以為他的富有,麻西阿的馬臉,幫了一部份的忙。於是,每當媒姑(以做媒為業的女人)來給麻西阿說親做媒,夏巴李都一口擋住媒姑的嘴說:『還早,還早!』,因為他不願意麻西阿早嫁給人,而影響到家庭的財運。麻西阿的青春,就在父親的『還早,還早!』下,一年又一年地飛逝,於是拖到今年二十七歲,猶待字閨中。

          夏巴李今年五十九歲,他是三十歲才結婚的。當時的印臘,男人大多在十八歲到二十六歲當中結婚,三十歲已算很晚婚了。夏巴李所以遲遲才結婚,是由於他所愛的人,被少他一歲的堂弟娶走了,因此他花了八年,纔從失戀之苦中掙扎出來。他的這位堂弟,名叫做髂嘎利,是一位西拉巴疏帝(舍衛城,摳沙拉國的首都。)的貝夏(工商者)。他的太太阿麗椏臘,貌美如花,是一位少見的美人,最惹人喜愛的,是她的雪白細嫩的皮膚,及兩排如玉的牙齒。自從她嫁給髂嗄利後,夏巴李的人生當中,最怕的,就是見她;因夏巴李怕見到她,他的心病會復發,而一病又是八年。二十幾年來,他把去西拉巴疏帝當做禁忌,他怕到西拉巴疏帝,會碰到舊情人阿麗椏臘。然而,夏巴李的這位舊情敵髂嘎利,却每年一 到秋天,必來愾依呀利椏罷大量地購買「瀑枯離」,因為 「瀑枯離」是他所經營的雜貨店,銷路很好的貨品之一。並且每當髂嘎利來到愾依呀利椏罷,必定來找堂兄夏巴李,而住在夏巴李的家。雖然夏巴李曾恨過他,可是二人都已走了大半人生,且又是很親的堂兄弟,所以每年他一來,夏巴李還是很歡迎他,闔家皆和他處得很融洽。

            今年髂嘎利,特地帶他的太太阿麗椏臘及獨子丕拉里呀,一起來到愾依呀利椏罷;一方面購買「瀑枯離」,另一方面旅遊,讓阿麗椏臘丕拉里呀,到夏巴李家玩玩,參觀一下著名的「夏巴李.巴司闢」的出處―夏巴李的窯。夏巴李看到舊情人到來,心裡湧上一股說不出的滋味。他趕緊介紹四位太太和六個兒女,和阿麗椏臘丕拉里呀相識。丕拉里呀長得很像他母親,皮膚白而細嫩,英俊瀟灑,且擅長言辭,談笑風生。夏巴李的大小姐麻西阿一看到他,就陣陣地紅起臉來;而夏巴李最年輕的太太窟窪棃尬,却一直不停地凝視着他。丕拉里呀今年二十五歲,未婚,他以為男人二十八歲結婚,纔恰當,因此,他決定二十八歲纔結婚。雖然西拉巴疏帝很多貝夏的小姐,想嫁給他,可是他完全無動於衷,他要等二十七歲,纔和人家談論婚事。然而,當他看到少婦風姿的堂伯母窟窪棃尬那迷人模樣,覺得耳朶燙燙的,心中有說不出的舒爽。夏巴李看到長女麻西阿陣陣臉紅,姪子丕拉里呀時而雙耳通紅,以為這兩個年輕人,一見鍾情了,就暗自於心裡拿定主意,他想:『果眞他們倆一見鍾情,就成全他們結為夫妻,不要讓年輕的一輩,再嘗到我從前的痛苦。』

          窟窪棃尬却一眼便看出,這位姪子對她動上了情,於是她就很熱情地招待起髂嘎利夫婦及丕拉里呀髂嘎利等三人,接受夏巴李一家人的盛情,就住在夏巴李家的舒適客房。第一天晚上,窟窪棃尬就一夜輾轉難於成眠了;而丕拉里呀,却躺在床上,興起許多和窟窪棃尬在一起的幻想,一直到半夜纔睡着。

          第二天,窟窪棃尬就自吿奮勇,於髂嘎利去採購「瀑枯離」的時間,她要和女兒麻西阿,陪阿麗椏臘母子逛街。她的提議,夏巴李很贊成,因為他以為姨太太窟窪棃尬,也看出麻西阿丕拉里呀的感情,而要做機會給他們倆。

          窟窪棃尬母女陪阿麗椏臘母子,逛了愾依呀利椏罷五天,結果,每當逛街的時候,麻西阿都陪着堂叔母阿麗椏臘,走在前方,而窟窪棃尬陪着姪兒,走在她們後面。麻西阿雖然很希望和表弟丕拉里呀走在一起,但她覺得那樣太不好意思,所以便皆和堂叔母走在一起了。麻西阿並沒有覺察到,母親窟窪棃尬和表弟丕拉里呀的親熱,阿麗椏臘卽根本沒有想到這回事。五天就在窟窪棃尬丕拉里呀的熱戀中,悤悤地過去。而在這五天當中,夏巴李除了第二天中午,招待這三位客人,參觀他的窯外,都盡量不和阿麗椏臘碰頭,以趕工為藉口,整天都躱在窯現場。

          髂嘎利夫婦及丕拉里呀返回西拉巴疏帝後,經過了兩個月,窟窪棃尬吿訴夏巴李說:

          『夏巴李啊!我想帶麻西阿西拉巴疏帝的堂弟家玩,你想怎麼樣?』

          夏巴李一聽窟窪棃尬這麼說,就想:『窟窪棃尬眞會替女兒着想,她雖然是我的姨太太,却比麻西阿的親母親葩拉給阿,更愛着麻西阿,也許這是由於她自己沒有生孩子,可是也很難得啊!且堂弟們來這裡的時候,又是她和麻西阿陪着阿麗椏臘母子玩的。如果要帶麻西阿去,當然她是最適當的人選啦!』於是就回答她說:

          『窟窪棃尬啊!難得妳又在替麻西阿着想了,好吧!看妳倆甚麼時候要去,我替妳們準備馬車。』

            就這樣,十天後,窟窪棃尬麻西阿,來到髂嘎利的家。由於髂嘎利是一位普通的貝夏,並不很富有,開的雜貨店也只雇用一個修樓臘(奴隸)階級的夥計,因此窟窪棃尬母女來了,不能整天陪她們出去逛,大部份時間,都讓她們母女坐在店舖,而找空和她們談話。窟窪棃尬麻西阿的目的,都在丕拉里呀,所以只要能够看到丕拉里呀,整天坐在他們的雜貨店,看他們父子在忙碌,也不覺得無聊了。

          髂嗄利家的客房,在他們家的庭院那邊,那裡只有兩個房間,一間是客房,一間是丕拉里呀的臥房。因為丕拉里呀喜歡清靜,所以自個兒睡在這間,隔前棟房屋約有四十坪地的院子後方的房間。他房間隔壁的客房,由於他們整年都沒甚麼客人,都空着,所以這院子後棟的房子,一到晚上,非常安靜。窟窪棃尬髂嘎利家住了一夜後,曉得客房隔壁的房間,是丕拉里呀的臥房,就暗自高興。第二天晚上深夜,窟窪棃尬確定和她睡在一起的麻西阿熟睡着,就偸偸地起床,去輕推丕拉里呀房門,曉得門沒閂後,便摸進去,而終於和丕拉里呀,做出不可吿人的事情。當窟窪棃尬重回客房上床,發覺女兒麻西阿細聲地嗚咽着,她愣了一下,却假裝着不知道而入睡。其實窟窪棃尬一下床,麻西阿就醒了,因此,窟窪棃尬丕拉里呀的幽會,麻西阿都知道。如今,麻西阿纔曉得,為甚麼母親窟窪棃尬,要陪她來西拉巴疏帝。她愈想愈不甘心情人被母親奪去,於是就對窟窪棃尬說:

          『母親!妳好狠心啊!我以為妳在為我着想,我以為妳比我的親母親更愛我,誰曉得妳竟背着我父親偸男人,母親!妳到底怎麼回去見我父親呢?!』

          窟窪棃尬聽到女兒的話,却依然假裝着沒有聽到,在睡覺。於是麻西阿奈何她不得,就大聲地哭起來了。睡在隔壁房間的丕拉里呀,聽到麻西阿的哭聲,曉得他和窟窪棃尬的事已敗露,就獨自擔心起來。他想了又想,而最後決定直接了當地吿訴父親母親,他愛上了堂伯母窟窪棃尬

          第二天一早,麻西阿就吵着要回愾依呀利椏罷髂嘎利阿麗椏臘皆不知其所以,而盡意地留麻西阿母女多住幾天。就在這個時候,丕拉里呀把眞相吿訴了髂嘎利阿麗椏臘,並且丕拉里呀還吿訴他們二位,他自從兩個月前到麻西阿家時,就開始和這位堂伯母窟窪棃尬相戀了。這消息,對髂嘎利夫婦來說,正如青天霹靂,他倆聽了兒子丕拉里呀的話,都愣在那裡。髂嘎利覺得這件事情非同小可,非和夏巴李面談不能解決。因此,他就向窟窪棃尬建議,先讓麻西阿乘她們坐來的自用馬車回愾依呀利椏罷,而請她父親夏巴李西拉巴疏帝一趟,以解決此事。他所以會如此建議窟窪棃尬,乃是他想此事太不尋常,他要利用麻西阿回去請他父親夏巴李西拉巴疏帝的時間,到離西拉巴疏帝不遠處的傑大.貝那(幽雅修寓,卽被稱為「祇園精舍」者。)一趟,請教他的摯友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卽被稱為「比丘」者。)甘.達巴,如果甘.達巴無法解決,他想託甘.達巴請教佈大(佛陀);另一方面,他想這個時候窟窪棃尬無臉見其家人,所以要讓她暫住在他家裡。麻西阿窟窪棃尬都接受了他的建議,於是麻西阿卽刻乘馬車回愾依呀利椏罷。而等麻西阿回去後,髂嘎利交待丕拉里呀看顧店舖,亦動身去傑大.貝那。

          這是佈大七十一歲秋末的事情。

          髂嘎利來到傑大.貝那,見了甘.達巴,把來意吿訴了他。甘.達巴覺得髂嗄利面臨的困難,他無法解決,就帶髂嗄利到佈大房間去見佈大。佈大很清楚這件事情,非他親自當夏巴李髂嗄利家後,到髂嘎利家去給他們當面解決不可。於是就叫髂嗄利先回家去,十一天後的下午,他會親自到髂嘎利家去給他們解決此事。髂嘎利聽佈大如此說,就很高興地返回西拉巴疏帝

          麻西阿回到愾依呀利椏罷,將窟窪棃尬丕拉里呀那不可吿人之事,加油添醬地對父親夏巴李及親母親葩拉給阿報吿後,就盡情地嚎哭起來。葩拉給阿原本就很嫉妒窟窪棃尬的年輕,這一次窟窪棃尬醜事畢露,她怎麼會輕易地放棄這個讒間丈夫與窟窪棃尬破裂其關係的機會?於是,她就對丈夫夏巴李說:

            『夏巴李!你看,窟窪棃尬竟然背你偷姪兒丕拉里呀,這不僅毀了你要讓我們女兒麻西阿,獲得如意郎君的希望,並且給你的心中老傷痕,添上了一個新傷孔啊!現在她跑到阿麗椏臘身傍去了,明明是你的太太的她,却要叫阿麗椏臘母親了,這不是硬得要讓你想起阿麗椏臘嗎?夏巴李啊!我們都是快六十歲的人了,活了這大把年紀,你聽說過伯母與姪兒亂倫的醜事嗎?沒有吧!但這種天大的醜聞,却發生在我們家啊!』

          經葩拉給阿這麼一說,正沉陷於茫然失措中的夏巴李,立卽由心底湧上一 股強烈的悲憤。於是就對葩拉給阿說:

          『葩拉給阿!不要說啦!情人嫁給堂弟,太太跑去偸姪子,為甚麼和我有過關係的女人,都往髂嘎利家跑?究竟為甚麼?!我要去問明白窟窪棃尬阿麗椏臘,這到底是甚麼緣故!』

          夏巴李把窯的事情交待清楚後,第二天清晨,就坐馬車向西拉巴疏帝出發。他到達堂弟髂嘎利的家,剛好是麻西阿離開髂嘎利的家十一天後的下午,他到達髂嘎利處,看到佈大、麻哈.卡俠罷甘.達巴,坐在髂嘎利的店舖。這三位他都認識,佈大與麻哈.卡俠罷,他曾在葩拉納喜(波羅奈,當時印臘西南方大國咖西國的首都。)見過,而甘.達巴未出家前,常和髂嘎利在一起,所以他老早就認識了。他不曉得這三位出家人,為甚麼會坐在髂嘎利的店舖中。髂嘎利把堂兄夏巴李接入店中,就叫丕拉里呀,把店門關上。夏巴李看到他一來,髂嘎利就把店門關上,纔明白佈大等是為了窟窪棃尬丕拉里呀之事,而駕臨的。他想:『既然佈大親自駕臨替我們兩家解決這個事情,那我還有甚麼話可說呢?窟窪棃尬我是不能再收留她了,難道髂嘎利會允許丕拉里呀娶她?如果他容得了窟窪棃尬做他媳婦,我就做個人情,成全她吧!唉!眞是!爲甚麼吃虧的都是我哩!』

              當他想到這裡,佈大開口了。佈大對夏巴李說:

            『夏巴李啊!你並沒有吃虧啊!吃虧的是髂嘎利丕拉里呀啊!髂嘎利娶了一個人家的情人,曾經和別人戀愛過的人;而丕拉里呀却愛上了一個曾經被人愛過,也侍奉過別人,做過人家姨太太的人,夏巴李啊!這樣,你不覺得吃虧的是髂嗄利父子嗎?怎麼會是你呢?』

          夏巴李聽了佈大的話,覺得:『是啊!聽佈大這麼一說,吃虧的倒是他們父子了,那我還有甚麼可悲憤的?』。他經這麼想後,心情輕鬆了很多,於是就靜靜地聆聽着佈大的話。

          佈大接着說:

          『諸位,海中有一種叫做烏龜的生物,大的,人可以坐在牠的背上。烏龜的壽命很長,約活三百年,牠是生物中最知恩的一種。這種生物,為甚麼會知恩呢?生物都是沒有心念(想念)的,沒有心念却能知恩,你們會覺得奇怪嗎?這是由於牠的心,能夠直接攝取「思普拉.卡臘里」(金剛界,卽菩薩界與如來界的合稱。)的光所致。「思普拉.卡臘里」是菩薩、如來所住的「思普拉阿臘」(天上界)了。那裡的人的行為,都是報恩的行為啊!而報恩,是要以知恩為先決條件的,你們想,不知恩、感恩,怎麼會報恩呢?烏龜就是由於其心能攝取「思普拉.卡臘里」的光,而能够將它不變質地存於心中,纔會知恩的。所以在「思普拉阿臘」,就叫烏龜為「葩力呀」了。「葩力呀」是「思普拉.卡臘里」的話語,其意就是「恩」。「恩」,大家也常用吧?可是你們曉得它的真義是甚麼嗎?「恩」,就是對有益於維持自己正常生命力的力量的感受了。那麼,甚麼是一個人的正常生命力呢?正常的生命力,就是正常的心念與行為的發露狀態啊!正常的心念與行為的發露狀態,又是甚麼呢?諸位啊!那就是一個人所發露的心念和行為,都有益於自己與別人的狀態啦!當一個人,其所發露的心念與行為,都有益於自己和他人的時侯,他就是維持着正常的生命力。而當你們對你們的周遭、環境以及諸般現象,有了有益於你們維持正常生命力的力量的感受,就是你們在知恩了。這個時侯,倘若你們對有益於你們維持正常生命力的這種力量,興起感謝心念的話,你們就在感恩了。如果你們能够給別人,給別的生命,給你們周遭的一切,有益於對方維持其正常生命力的力量的話,諸位啊!這就是你們在報恩,報恩的眞義,就是這樣啦!』

          佈大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爾後對髂嗄利說:

          『髂嗄利啊!你年輕時候,曾和你現在的太太阿麗椏臘熱戀過,這對阿麗椏臘來說,是第二次的戀愛了。阿麗椏臘雖然沒有很喜歡過夏巴李,可是也曾與夏巴李輕描淡寫地相戀過啊!因而夏巴李痛苦了幾年,而你却和阿麗椏臘如願地成了眷屬。髂嗄利啊!你的正常生命力,因你娶了阿麗椏臘而得以維持,然而這也等於是夏巴李給了你和阿麗椏臘,維持你們夫婦正常生命力的力量啊!』

            接着佈大又對夏巴李說:

          『夏巴李啊!你為了不能與阿麗椏臘結婚,而自己在心裡痛苦了七、八年吧?在那七、八年中,你無法維持你的正常生命力了。結果,在二十年當中,你就接連地娶了四位太太了。像你在八年前所娶的太太窟窪棃尬,他嫁給你的時候,還是十五歲的小孩啊!而夏巴李啊!你和窟窪棃尬結婚那年,你不是已是五十出頭了嗎?夏巴李啊!你和窟窪棃尬結婚的時候,你有否付出從前給阿麗椏臘的感情呢?沒有吧?而八年來你眞的熱戀過她嗎?沒有吧?八年前窟窪棃尬還是一個女孩子,八年後的今天,她是青春正當時啊!夏巴李啊!我們摳沙拉人,不是都認為女人是十八歲到二十四歲,為其青春正當時的年齢嗎?夏巴李啊!可是你却在她青春正當時的期間裡,又娶了第四位太太卡樓尬了,卡樓尬是曾做過人家太太的寡婦啊!她嫁給你的時侯,不是已三十四歲了嗎?你娶卡樓尬後,這三年來,夏巴李啊!你不是都偏愛這位新姨太太嗎?因而你冷落了青春正當時的第三位太太窟窪棃尬了。夏巴李啊!你娶窟窪棃尬的時候,她情竇未開,而當她情竇正開的時候,你却又娶了新姨太太卡樓尬,而不再理她了。夏巴李啊!這樣,你想窟窪棃尬的生命力,得以維持其正常狀態嗎?很不容易吧?就在這個時侯,你的姪子突然出現在她眼前了。由於丕拉里呀,是和他母親,你所怕見到的阿麗椏臘一起出現在你們家,於是你就想避開她,結果連丕拉里呀,你也避開掉了。因此,丕拉里呀窟窪棃尬,在愾依呀利椏罷街頭熱戀了五天,你都沒覺察。你以為丕拉里呀和你的長女麻西阿相戀吧?你很想讓麻西阿愛上丕拉里呀吧?你想窟窪棃尬在撮合麻西阿丕拉里呀吧?可是夏巴李啊!你所認為的,都不是事實啊!窟窪棃尬也沒有吿訴你,她要帶麻西阿髂嗄利家玩,是要撮合麻西阿丕拉里呀啊!你怎麼沒想到,是窟窪棃尬本身,要到西拉巴疏帝來見丕拉里呀的呢?』

          佈大說到這裡,嘆息了一聲,爾後接着又問夏巴李說:

          『夏巴李啊!丕拉里呀和你一家人初見面時的耳赤,你為甚麼就以為他對麻西阿產生感情呢?你最大的錯誤,就在這裡呀!可是爾後還有補救機會的,倘若丕拉里呀住在你家期間,你向髂嗄利夫婦間接地,或向丕拉里呀直接地問清楚,丕拉里呀是否真的對麻西阿產生了感情,夏巴李啊!你不就能明白真相了嗎?如果你曉得丕拉里呀的耳紅,是為了看到窟窪棃尬而起,那麼對爾後的窟窪棃尬的言行,你不就有猜到她真意的機會了嗎?夏巴李啊!你說是嗎?』

          夏巴李經佈大此問,深覺得自己當時的魯莽了。他惶恐地回答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正如你所說,我當時實在太疏忽,太魯莽了。我一看到丕拉里呀耳赤,又看到麻西阿臉紅,就把這兩位年輕人連在一起了。唉!這實在太錯啦!偉大的佈大,如今我該怎麼辦呢?』

          佈大很慈祥地對夏巴李說:

          『夏巴李啊!你能容許窟窪棃尬回到你身傍嗎?』

          夏巴李躊躇了一下後,回答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我想這不是我能不能容許的問題,卽使我容許窟窪棃尬回到我身傍,我其他三位太太,以及兒女們對她的輕蔑態度,定會使她受不了的,這是我不知道如今該怎麼辦的原因。偉大的佈大,煩請你給我指明一條明路。』

          佈大問窟窪棃尬說:

          『窟窪棃尬啊!妳對自己的將來,如何打算呢?』

          窟窪棃尬很虔誠地對佈大說:

          『佈大,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可是佈大,我現在心中只有丕拉里呀啊!但,但,伯母怎麼能够愛上姪子呢?佈大,佈大!啊!我,我......』

          佈大的心眼,看到窟窪棃尬心中正動蕩得若一團亂麻,於是擧起右掌,向她的心中加光。

          過了一會兒,佈大又對她說:

          『窟窪棃尬啊!當時以十五歲的年紀,妳怎麼胡裏胡塗地就嫁給夏巴李做姨太太呢?當時妳母親不是很反對嗎?妳母親不是吿訴妳,結婚不是兒戲嗎?妳却以為妳父親是夏巴李的窯的一名技師,因此不可悖逆夏巴李的意思。旣然是這樣,如今妳怎麼可以做出這種等於是悖逆夏巴李的事情呢?窟窪棃尬啊!雖然妳與夏巴李的結合,不是藉男女間之感情,可是既然妳自願地嫁給夏巴李了,怎麼可以因妳對夏巴李沒有感情,就可以悖逆婦道呢?且妳的悖逆婦道,是亂倫啊!窟窪棃尬啊!當妳未失去夏巴李太太的身份之前,無論如何,妳仍是夏巴李的太太啊!妳與夏巴李間的關係,還是你們二位,當面去解決吧!』

          夏巴李聽佈大這麼說,心想:『無論如何,窟窪棃尬是不能再進入我家的,這並非我不許她進入,而是回到我家,她那還很長的後半輩子,一定非活在被人不齒的難受中不可了,我怎麼可以害她一生呢?我乾脆休了她吧!這樣,她三年後就可以再嫁任何人啦!(這是當時印臘的習慣)如果三年後,她還有和丕拉里呀結婚的機會的話,她不就能如願以償了嗎?』。他在心裡做此決定後,就對窟窪棃尬說:

          『窟窪棃尬啊!我現在覺察到妳我之結合是不對的。要叫妳再回到我身傍,依我的看法,只增添妳的難受、痛苦、不自在而已。如果我讓妳和我離婚,妳不會覺得我太無情的話,我想,我們還是離婚比較妥當,這樣,妳也就獲得自由了。而妳要再嫁,或如何去打算妳的前途,都不必再有所顧慮啦!窟窪棃尬啊!我這樣提議,妳覺得怎麼樣?』

          窟窪棃尬夏巴李如此說,心裡鬆了一口氣。她趕緊回答夏巴李說:

          『夏巴李啊!眞謝謝你。可是這樣,我父親是否還能在你的窯工作呢?』

          夏巴李聽到窟窪棃尬關心她父親的話,鼻子一酸,對她說:

            『啊!窟窪棃尬啊!這個時侯,妳還在關心妳父親,使我覺得很愧對妳。請妳放心,妳父親控給呀,我會一輩子重用他的!』

          夏巴李窟窪棃尬,就這樣地仳離了。於是現在起,窟窪棃尬已不是髂嘎利夫婦的堂嫂,丕拉里呀的堂伯母了。

          佈大看夏巴李窟窪棃尬的事情解決,就對髂嘎利說:

          『髂嘎利啊!那你對丕拉里呀窟窪棃尬之事,想如何解決呢?你允許她成為你們夫妻的媳婦嗎?或者要拆散他們倆?』

          髂嗄利未答,阿麗椏臘就搶先回答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我們夫妻是相戀相愛而結婚的。人與人之相戀相愛,依我的想法,那是結婚所必須的。旣然丕拉里呀窟窪棃尬,相戀相愛着,我很希望他倆能够結合,我很歡迎窟窪棃尬做我的媳婦。』

          阿麗椏臘說完後,靜靜地注視着丈夫髂嘎利髂嘎利回答佈大說:

          『佈大,我的意思和我的太太一様。我總覺得一個人的終身大事,應該自己去決定纔正確。只要丕拉里呀眞愛着窟窪棃尬,我當然也很歡迎她做我的媳婦。』

          接着佈大又問丕拉里呀窟窪棃尬說:

          『窟窪棃尬丕拉里呀啊!你們二位是否有結為夫妻的打算呢?結婚絕非兒戲啊!結婚是一個人的人生大工作之一啊!你們二位,現在仔仔細細地考慮一下吧!』

          丕拉里呀很堅決地回答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我很久以前就覺得,男人二十八歲結婚最為合適。我今年是二十五歲,我要等待三年,和窟窪棃尬結婚。三年後窟窪棃尬已可以再和人家結婚了,而三年後,我又剛好是二十八歲,是我原先就決定要結婚的年齡。只要窟窪棃尬三年後願意嫁我,我一定要娶她為妻。』

          佈大微笑着對窟窪棃尬說:

          『窟窪棃尬啊!那妳的意思呢?妳決定再嫁丕拉里呀嗎?』

          窟窪棃尬迫不及待地回答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三年後,我一定要嫁給丕拉里呀。這三年當中,如果夏巴李允許我在他的窯工作,不管窯裡的人對我如何批評、譏笑,我很願意盡我一份力量答謝夏巴李,並幫我父親做窯的工作。偉大的佈大,我的此願望,是否可算正確呢?請你教誨。』

          佈大說:

          『窟窪棃尬啊!妳有沒有想到,如果妳眞的到夏巴李的窯去工作了,每當夏巴李看到妳的時候,他會難受嗎?而且老闆娘突然變成了工人,這又怎麼合適呢?窟窪棃尬啊!妳要到夏巴李的窯,倒不如待在這裡,幫髂嘎利父子的店舖的忙,或阿麗椏臘的家務的忙,這樣不是更愜當嗎?妳應該以這一點,求髂嘎利夫婦的同意,纔正確啊!未正式結婚,就先來男方家住,我們印臘不是有這種習俗嗎?何況丕拉里呀和妳,不是都希望能常在一起嗎?妳所該做的事情,卽妳此刻須做的工作,就是徵求髂嘎利夫婦,同意妳待在這裡啦!窟窪棃尬啊!妳不是在心裡,渴望着這樣嗎?』

          窟窪棃尬稍紅着臉,看了髂嘎利一眼而垂下頭。髂嘎利阿麗椏臘相顧了 一下,互相點頭。爾後阿麗椏臘就對窟窪棃尬說:

          『窟窪棃尬啊!現在我該叫妳這樣了吧?妳不必難為情,如果妳眞的有意思待在這裡的話,妳就說出來吧!我們夫妻都會歡迎妳的。窟窪棃尬,妳有沒有這個意思呢?』

          髂嘎利聽太太這麼說,就趕緊對她說:

          『阿麗椏臘,這還用問嗎?佈大已說過了,窟窪棃尬在心裡渴望着這樣啊!窟窪棃尬啊!是這樣吧?』

          窟窪棃尬抬起頭來,面向髂嘎利夫婦,不好意思却很堅決地回答他們說:

          『是的!我很希望能够待在這裡。』

          這個時侯,佈大很嚴厲地對窟窪棃尬說:

          『窟窪棃尬啊!這是妳的很大的毛病啦!明明妳很想待在這個家,妳為甚麼剛纔還在說希望到夏巴李的窯去工作呢?從前妳明明對夏巴李一點感情都沒有,妳為甚麼要嫁給他呢?當時夏巴李,其實也沒有硬得要娶妳啊!而在妳的日常生活裡,窟窪棃尬啊!妳的言行,不是有很多和妳心裡眞的想說想做的不一致嗎?窟窪棃尬啊!這是很大的缺點呀!旣然今天起,妳又要開始一段新的人生旅程了,那麼妳是否應該拿出勇氣,把自己這大毛病去除亁淨纔對呢?窟窪棃尬啊!我所說的正確八捷徑中的「工作得很正確」(卽被稱為「正業」者),就是在教人家,必須發露眞心的行為了。而當發露眞心的行為的時侯,一個人纔能够維持其正常的生命力的。心裡所想的,必須很適切地將它發露為行為,並且所想的,又必須皆屬於在維持其正常生命力。窟窪棃尬啊!一個人的行為,如果皆合乎這樣,那他就工作得很正確了,他的行為,便合乎「工作得很正確」了。窟窪棃尬啊!這種行為,就是報恩啊!人是無法單獨,卽單靠自己一個人,而活在這「塌庫瓦里」(地上界)間的。這是事實,這是「麻哈.看體」(大世界,卽宇宙之意。)中的一切,存在的實態。旣然是這樣,一個人活在「麻哈.看體」間,無論他是活在「思普拉阿臘」或「塌庫瓦里」,其行為都必須是報恩纔算正確。唯有這樣,一個人纔有可能維持其正常的生命力;而當一個人維持正常生命力的時候,他纔能從生老病死之苦中,解脫出來。』

          佈大說到這裡,環視了在座諸位,爾後接着說:

          『諸位啊!生為人,而不知恩、不感恩、不報恩,這是很不正確的,這是很大的錯誤。現在我來吿訴你們不犯此錯的有效方法,這個方法,就是屬於我常說的「工作得很正確」之內容,倘若你們能够眞的去實踐的話,那麼你們一定能够活在知恩、感恩、報恩中的。這個方法就是這樣:把自己的一切行為,當做別人的行為,而以自己的心當做自己,時時刻刻,用當做自己的心,來觀察那當做別人的行為的自己的行為。這樣你們就會發現自己的行為,有很多令自己的心不高興的,不滿意的,甚至討厭、不齒的,這正如你們到今天,看到別人的行為,有令你們不高興、不滿意、討厭、不齒的一様。那個時候,你們就會深切地感到,原來你們自己的行為,也有很多令別人不高興、不滿意、討厭、不齒的啦!諸位啊!以心為自己,以行為做別人的行為,這樣仔細地觀察自己的行為不到一個月,你們就會自然地把那些使心不高興、不滿意,甚至討厭、不齒的自己的行為捨棄,而逐漸地不發露那種行為的。因為那種行為,並非知恩、感恩、報恩範疇裡的行為。爾後慢慢地,你們的行為,就會只剩下知恩、感恩為基礎的報恩的行為了。日常生活裡的行為皆等於報恩,一個人就做到「工作得很正確」了。請諸位多多努力,以這個方法,去維持你們自己與別人的正常生命力吧!』

          佈大說完了,也給夏巴李髂嘎利兩家解決了他們的困難。丕拉里呀趕快去點上兩盞油燈,夜幕已籠罩髂嘎利的家。

階級的籬笆

         當時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古代印度之稱為印臘,約在三千八百年前起。當時開始使用的普通話「佈拉疏庫立斗」,著者二千五百年前,活在印臘時,還被使用着。「佈拉疏庫立斗」的「印臘」,就是「中心」的意思,這正如我國古代之稱「中原」。)中西部的大國麻拉國的約中心位置,有一個稱為麻歐罷的小商城,它剛好在槓玍.沙罷(恒河)南岸。那裡是當時印臘的「枯膃」名產地,「枯膃」是一種橄欖,比臺灣常見的橄欖小,核又沒有皺紋。當時的印臘人,以為生「枯膃」,最能幫助消化;在家庭裡,都將 「枯膃」的核取下來後,只用其肉,攙一點鹽,和鵝肉一起炒。「枯膃」炒鵝肉,是麻歐罷的名菜,麻歐罷一帶的人,都稱它為「枯膃秀」,「秀」是麻拉國的方言「鵝」,「枯膃秀」就是「橄欖鵝」。

         「枯膃」樹長在麻歐罷南郊的山坡上,這塊山坡地的約百分之七十,是麻歐罷的第一位富翁,板力依開以所有。板力依開以的「枯膃」林,每年平均收穫約八千「彌佑」(重量的單位,一「彌佑」約等於一.四公斤。)的「枯膃」。板力依開以的修樓臘(奴隸)階級的長工,約有四百人,其中有一位叫做愾依盎喜的長工,是板力依開以的最得力幫手。板力依開以今年四十八歲,他的太太庫西膃三十九歲,他們夫妻倆有三個女兒,長女禡大愾依十八歲,次女阿膃十六歲,老么沙夕十一歲。長工愾依盎喜今年五十八歲,他的太太大他一 歲,名叫做芒玍。她雖然將近六十歲了,但看起來像還不到五十的樣子,皮膚依舊細嫩,身材仍然苗條,一點都不像是修樓臘的長工。愾依盎喜芒玍間,只生一個男孩,今年二十一歲,長得旣健壯,且英俊,是修樓臘中少見的美男子。從去年夏天起,富翁板力依開以的次女阿膃,和這位修樓臘階級的美青年阿咖西慪,熱戀起來了。板力依開以雖然在經營農業,但他的出身,是當時的印臘最高階級的巴拉蒙(婆羅門);他的太太庫西膃,是咖西國(當時印臘西南方大國)的首都葩拉納喜(波羅奈)著名的巴拉蒙階級的大富翁,愾依呀力阿嘎的獨生女,從小就被灌輸了很多巴拉蒙教義。在當時的印臘,巴拉蒙階級的人,絕不可能和修樓臘階級的人談情說愛,更不可能結為夫妻。因為巴拉蒙,是當時的印臘四個階級當中的最高階級,而修樓臘,却是最低階級。

         自從芒玍曉得兒子阿咖西慪,愛上主人的二小姐阿膃後,就時常對阿咖西慪說:

         『孩子,我們是高攀不上的,你愛上阿膃小姐,也不是你該有的行為。雖然阿膃小姐也很喜歡你,可是那總是沒有結局的。要等將來的深切痛苦,不如現在淡忘了她吧!孩子,你不要太癡情啊!』

         雖然再三地被母親提醒過,但阿咖西慪依然時常與阿膃幽會。十六歲,以現在的臺灣來說,還算是一個小孩子,可是當時的印臘,女孩子十六歲嫁人的很多,已被視為成人了。阿咖西慪阿膃的愛,是純潔的。他並非看上主人板力依開以的富有,他只是愛阿膃這個人,愛她的純潔,愛她心地美。阿膃的外表長得普普通通,並不算漂亮,然,她的心太美太美了。有一次,阿咖西慪看她獨自在後院樹下,埋一隻蜜蜂的屍體,給牠做了一個小小的「夏厲.嘎臘」(墳墓)。並且當時,阿咖西慪還看到她的雙眼,閃爍着淚珠。阿膃是她們三姐妹中,最孤獨的。禡大愾依沙夕,都時常吵她們母親庫西膃,要穿新衣,而阿膃,當她母親要給她做新裝的時侯,她却都吿訴她母親,衣服她還有,並且姐姐禡大愾依不能穿、不要穿的衣服還很多,她要穿那些就好。庫西膃看女兒 的這種想法、為人,有時候會在心裡想:『我這女兒的心地,實在太美太善良啦!但願巴互臘莽(神、光的天使之意,卽被稱為「梵天」者,這裡指的是神。)保佑她,將來能够嫁給一位好丈夫,一生能够皆幸福。』。雖然阿膃,是三姐妹中最不會巴結父親母親的,可是庫西膃夫妻,都很疼愛她,疼愛得有時候,禡大愾依沙夕倆,會興起妒念。 

         有一天黃昏時刻,阿咖西慪做完一天工作,又到主人家後院,和愛人阿膃談心,却被小小姐沙夕看到了。沙夕立卽跑進房屋,將此大消息稟吿了母親庫西膃庫西膃曉得此事,就偸偸地來到後院窺看,她看到女兒阿膃和長工的兒子阿咖西慪,手拉着手,靜靜地背靠着樹幹,坐在樹下。庫西膃不願驚動這對年輕人,又偸偸地進到房屋裡去了;並且她還吿訴沙夕,不要去吵他倆。那天晚上,庫西膃就單獨很慈祥地對阿膃說:

         『阿膃啊!妳黃昏在和阿咖西慪談些甚麼呢?阿咖西慪是一個好孩子,他的父親愾依盎喜,又是我們家最得力的長工,因此,妳和他要好,可以說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可是阿膃啊!妳曉得這是我們的環境,所不允許的嗎?我們是最上的巴拉蒙,而阿咖西慪們是最下的修樓臘啊!阿膃啊!今天母親看妳和阿咖西慪,坐在我們後院樹下的那種樣子,母親曉得妳倆相愛着,可是阿膃啊!相愛而終於無法在一起,這是很大的痛苦呀!以母親看,以後妳慢慢地和阿咖西慪疏遠吧!也許這樣,妳會感到難受、痛苦,可是阿膃啊!這種難受、痛苦,與妳們一直相戀下去,而結果無法結合的將來的痛苦比起來,輕鬆得太多太多啦!阿膃啊!母親是希望妳好的,妳自己也該仔細地想一想纔行啊!』

         阿膃在聽母親說話當中,已淚流滿面了。她很傷心地想着:『為甚麼巴拉蒙就不能和修樓臘要好相戀呢?這到底是誰規定的呀!巴拉蒙階級的人和修樓臘階級的人,不是一樣地是人嗎?人與人相戀相愛,怎麼不可以呢?怎麼有這種道理?啊!......』。阿膃曉得母親是很慈祥的,母親完全在為她和阿咖西慪着想,纔會單獨地對她說這些話。可是她自己也不曉得,今後是否眞的需要疏遠阿咖西慪?她想這不是能不能、願不願的問題,而是需要不需要的問題。 她傷心、流淚,然她不是為了自己非疏遠阿咖西慪不可而傷心、流淚;她傷心,她流淚,只是為了一樣是人,為甚麼巴拉蒙就不可以和修樓臘相戀相愛,不可以結為夫婦?!於是她投入母親的懷抱,放聲大哭起來。庫西膃輕輕地撫着她的背,嘆息了一聲。

         當阿膃的父親板力依開以,知道女兒阿膃和長工愾依盎喜的獨子阿咖西慪相戀,他僅嘆了一口氣而已,並沒有說甚麼。因為他老早就對「咖士斗」(階級)問題,感到很矛盾、不合理了。這也是他很疼愛他的修樓臘階級的長工們的原因。他並不想阻止阿膃阿咖西慪的相戀,他要讓他倆的戀愛,自然地發展下去,並且他懷有一個覺悟,到時侯,他要盡一切力量,使阿膃阿咖西慪能够結合。

         板力依開以有一位大他二十一歲的大姐葩沙西髂,住在摳沙拉國(當時印臘西北方的大國)的首都西拉巴疏帝(舍衛城)。他的大姐夫薩咖拉阿,是一 位在西拉巴疏帝經營雜貨商的貝夏(工商者)。薩咖拉阿夫妻只有兩個女兒,與板力依開以同庚的大女兒薩季依罷,已在十六年前,和她的丈夫甘.達巴,拜佈大(佛陀)為師,加入佈大.尙玍(佈大的團體;「尙玍」就是團體、社會的意思,卽被譯為「僧伽」,而被略為「僧」,當「和尙」用者。其實「和尙」本身,在當時印臘的普通語「佈拉疏庫立斗」之語音是「窪享」,「窪享」是「小侍者」的意思;而窪享在聽其主人交待、吩咐的時候,必須把雙手腕交叠放在小腹處,且半垂其頭,靜靜地聆聽。這種窪享在聆聽其主人交待、吩咐的姿勢,當時的「佈拉疏庫立斗」稱為「窪匿阿」,「窪匿阿」就是「知禮」,這就是被稱為「和南」者。所以「和尙」「和南」,其原意卽為「小侍者在聆聽其主人的吩咐」。)為必庫匿(佈大的出家女弟子)了。次女坡棃髂今年四十六歲,她在二十四歲的時候,嫁給西拉巴疏帝的巴拉蒙教師愾依呀西髂的弟子必沙夏愾依呀西髂是當時的西拉巴疏帝,最好辯頑固的巴拉蒙教師,而必沙夏的好辯,得其師眞傳,不僅和異教徒或其他各種修行者,連和自己的師兄弟,也時常在爭辯。所以他的師父愾依呀西髂,一高興就對他說:

         『愛徒必沙夏啊!將來我的巴拉蒙教義的傳授工作,非給你接棒不可啦!你要更加努力去充實自己,使自己達到「爭辯必勝」的境界纔行啊!你是有這種能力的,盡量地去和人家爭辯吧!爭辯,最需要的就是經驗啦!』

         每當必沙夏,聽愾依呀西髂這麼說,就在心裡微笑,並且自己勵自己:『要多爭辯,要多爭辯!』。必沙夏的好辯,在獨身生活的時候,還不覺得有甚麼不利於自己之處,可是當他在二十六歲夏天,娶坡棃髂為妻後,他的喜歡爭辯的自以為是的優點,就很顯著地成為他與坡棃髂之間,時常在鬧不愉快的原因了。因為生長在富裕家庭的坡棃髂,也具有好勝、好強、不服輸的性格,雖然她不好辯,可是她好勝不服輸,因此必沙夏一開始和她辯論,她就動用冷戰方式,一言不發,不理他而走開,或者開始將家具等可摔的東西,往地上摔。她根本不動用嘴巴,不和必沙夏打舌戰,於是必沙夏雖然懷着一身爭辯必勝的好功夫,對於太太坡棃髂,却一籌莫展。從那個時候開始,必沙夏纔有了機會認識到,爭辯並非贏人家的絕對且萬能的方式。而坡棃髂,在她出嫁後七年的三十歲秋天,眼看姐姐薩季依罷和姐夫甘.達巴,雙雙出家加入佈大.尙玍,每當她想到丈夫必沙夏,整天想和她爭辯,就越覺得家庭生活的乏味,而在心田萌起出家加入佈大.尙玍之芽。然而當她看到女兒霞藺尬的可愛模樣,又不忍心留着她不管而出家,因此,就天天苦悶地送走着日子。

         終於在必沙夏四十四歲的春天,二月十八日上午,使他的那「爭辯必勝」的信念,從根拔起的機會來臨。必沙夏四十四歲的二月,卽坡棃髂四十二歲的二月,對他們夫妻的家庭來說,是變化最多的月份。半月前,必沙夏的父親麻沙力開依與母親枯夏臘,由於必沙夏,對他們兩位老人家的無理爭辯,使從來就有「貝呀」(昏症,卽高血壓。)的父親,活活地氣死;而母親,又激憤兒子必沙夏的大不孝,在丈夫麻沙力開依過世後的第四天,跳進西拉巴疏帝南郊不遠處的阿拉給阿.給呀利阿拉給阿懸崖),自盡死亡。這是發生在二月一日和四日的事情。二月十五日,是必沙夏夫婦唯一的後裔女兒霞藺尬出嫁的日子,他們夫妻的掌上明珠霞藺尬,在那一天嫁給西拉巴疏帝的花花公子逋恩夕阿,做第四位太太了,當年霞藺尬才十七歲。因爲霞藺尬,受不了父親必沙夏一在家,就和家庭的每一份子,無端地大聲爭辯;亦受不了每逢父親大聲高談濶論,母親坡梨髂,就拿起東西拼命往地上摔。因此,媒姑(做媒為業的女人)一來說親,她就不管自己的幸福,不管父親母親的意見,一口答應那門親事了,於是她就成為逋恩夕阿的第四位太太。因為霞藺尬,只希望早一天離開那使她快窒息的家。

         十八日,改變必沙夏夫妻人生的日子,終於來臨。那天上午,必沙夏到他的巴拉蒙教師父愾依呀西髂家,一共到了十九位師兄弟。愾依呀西髂很興奮地對弟子們說:

         『佈大.尙玍的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昨天起,每天上午又在呀欸拉(中央廣地)說法了。這是我們巴拉蒙教徒,和他爭辯的好機會。據說很多「笨鍋」(我國的「飯桶」之意)巴拉蒙教師,一到麻哈.卡俠罷面前,就無話可說了。唉!那些「笨鍋」,那裡有資格當巴拉蒙教師哩!眞是丢盡了我們巴拉蒙教徒的臉!連一個麻哈.卡俠罷也對付不了,怎麼有力量辯倒佈大?等一下我帶你們十九位去,等他說完,你們就把他圍住。必沙夏,等他們十八位圍住了麻哈.卡俠罷,你就跟我走到麻哈.卡俠罷面前,好好地聽清楚我辯倒他的每一句話,不要聽漏了!這是你學習「爭辯必勝」秘訣的好機會。』

          愾依呀西髂說完,就帶必沙夏等十九位弟子,很快地到達呀欸拉。而等麻哈.卡俠罷說完了法,獨自坐在樹下「悃.禿黎雅」〔「悃」是集中,「禿黎雅」是遙遠,整句就是濃縮的意思。這是佈大.尙玍的「葩拉瞇大.基阿那」(彼岸的禪定,詳細請參閱拙著求心安的正確八捷徑第九章。)中,很高心境的冥想狀態,是「阿波摟開依迭.秀巴臘」(達到觀通三世境界之人的稱呼)的根本實力的表現狀態。〕的時侯,必沙夏以外的十八位愾依呀西髂的弟子,就把麻哈.卡俠罷,包圍在他們的圓陣的中央位置了。爾後,愾依呀西髂必沙夏,就慢慢地走到麻哈.卡俠罷前面,兩步遠處。麻哈.卡俠罷仍然閉着雙眼,靜靜地盤着脚坐在地上。當愾依呀西髂想大聲喊醒麻哈.卡俠罷,而開始和他爭辯的時侯,突然覺得心窩處,有一股甚麼東西闖進,腦子裡就立卽變成一片空白,甚麼都無法想起,嘴巴亦動彈不得,癡癡地站在那裡。過數分鐘後,必沙夏感覺到不對勁,趕緊扶了一下愾依呀西髂,看他只頻眨着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就攙扶着他離開麻哈.卡俠罷,而一面對他的師兄弟們說:

         『我們回去吧!師父恐怕得甚麼急症了,我們改天再來!』

         那十八位師兄弟聽了必沙夏的話,莫名其妙地跟着愾依呀西髂必沙夏,離開了麻哈.卡俠罷。當愾依呀西髂走了約二十步的時候,突然又覺得腦筋回復正常了。於是氣憤憤地抖開了必沙夏攙扶他的手,自個兒悤悤地又返回麻哈.卡俠罷的前面。當他走到麻哈.卡俠罷前方五、六步遠,右手食指指着麻哈.卡俠罷,正要大聲喊出的時候,突然又覺得嘴巴動彈不得,而腦子再變成一片空白了。緊跟在他後面的必沙夏,這一次明白原因了;他曉得他的師父愾依呀西髂,剛纔並非得甚麼急症,而是被麻哈.卡俠罷的「巴沙巴臘里」(偉大力量,卽被稱為神通者。)控制住。他全身突然冒出冷汗,而趕快又攙扶着愾依呀西髂,離開麻哈.卡俠罷。等走了約二十步,愾依呀西髂的腦子、嘴巴,又回復正常了。這個時候,愾依呀西髂也冒出一身冷汗,而身體微微地顫抖着。他回顧了一下麻哈.卡俠罷,看麻哈.卡俠罷睜開着眼睛,向他微笑着,就紅着臉,悤悤地帶着弟子們回去了。爾後,巴拉蒙教師愾依呀西髂,一聽到人家提起麻哈.卡俠罷,他的臉色就會變白。

         經歷了這一場,必沙夏完全失去了「爭辯必勝」的信心,並且覺得,如果不趕快把好辯的習癖丢掉,再碰上了麻哈.卡俠罷,那就完蛋啦!於是他一回到家,就對太太坡梨髂說:

         『坡梨髂啊!我錯了。我再也不爭辯啦!坡梨髂啊!我求妳原諒我過去對妳的亂吼與爭辯,我今天纔曉得,那實在太沒意思啦!唉!我好辯導致的禍,實在太多太多了。父親被我氣死,母親因我而自盡,女兒為了趕快離開我這個壞父親,而嫁給花花公子逋恩夕阿做姨太太。啊!我的罪過,眞够大啦!坡梨髂啊!我為了徹底改過自新,請妳允許我出家加入佈大.尙玍做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吧!坡梨髂啊!妳能答應我這個懇求嗎?』

         坡梨髂聽到丈夫必沙夏說出這種話,情不自禁地大聲哭起來。她在心裡喊:『這不是夢吧?這不是夢吧?......』,而邊哭邊對必沙夏說:

          『必沙夏啊!我也太對不起你和我們的女兒了。必沙夏啊!我倆一起去拜佈大為師出家吧?讓我也有徹底改過自新的機會吧?反正我們家,也只剩下我們夫妻二人了。......』

          她說到這裡,就投入必沙夏懷裡,又嚎咷起來。於是九天後,必沙夏坡梨髂,就一起到西拉巴疏帝北郊的彌嘎拉.媽大.貝那(鹿母修寓)去拜佈大為師,成為必庫、必庫匿。

         這是五年前的事情。

         阿膃被母親庫西膃勸她,最好不要再和長工愾依盎喜的獨子阿咖西慪相戀下去後,隔了兩天,又在後院和阿咖西慪約會,而吿訴阿咖西慪說:

         『親愛的阿咖西慪啊!為甚麼我倆不能再相戀下去呢?前天晚上,我母親吿訴我,巴拉蒙是不該和修樓臘相愛的,無論我倆多相愛,總是無法結合的呀!阿咖西慪啊!雖然我被母親這麼說了,可是我是不管那些的。這兩天,我也想了很多,但總是想不通,一樣的是人,為甚麼「咖士斗」這個東西,會將人與人之相戀相愛,隔離得遠遠呢?這一點,無論我怎麼想,都無法了解。親愛的,關於這一點,你明白那是為甚麼嗎?』

         阿咖西慪閉下眼睛,頻搖着頭,而細聲地說:

         『親愛的阿膃,關於這一點,我也不清楚,並且我也被我母親勸吿過。可是阿膃啊!無論如何,我想那是很不合乎道理的。妳看太陽、月亮,不是很公平地照着每一個人嗎?連星星,都向着每一個人微笑呀!也許正如我母親提醒我的,我高攀不上妳;可是親愛的,那應該只是指我是你們家的長工這一點而已啊!不該拉上「咖士斗」這個東西,來當一道堅固的籬笆纔對的。親愛的,雖然我是你們家長工,可是種植「枯膃」的能力,我已不輸給我父親了;有了這種能力,阿膃啊!我一定能够使妳幸福的。妳能相信我嗎?』

         阿膃的雙眼噙着淚水,她也細聲地對阿咖西慪說:

         『阿咖西慪啊!你又何必問我呢?我當然很相信你,能令我一輩子幸福的。我只希望你,永遠地堅持對我的愛到底啊!這一點,你有信心嗎?』

         阿咖西慪用力地睜開了眼睛,而以很堅決的口吻對阿膃說:

         『親愛的阿膃!我有永遠不動搖的信心!』

         當天晚上,阿咖西慪就對他的父親愾依盎喜、母親芒玍說:

         『父親、母親、兒子不管等待着我們的風浪多大,一定要和我們的二小姐阿膃結婚。二小姐也抱着這種決心。我們主人伉儷,是很明理的人,我相信他們會同意我倆結合的。父親、母親,請你們不要再勸吿我了,我已抱定這個志向啊!』

         愾依盎喜很了解兒子阿咖西慪的個性,他是一個擇善固執的人。愾依盎喜所擔心的,並不是主人伉儷的反對,而是一般社會的批評、指摘。於是他決定,親自和主人伉儷談這件事情。       

         第二天早上,愾依盎喜正準備到主人板力依開以家去的時候,剛好板力依開以叫一位夥計來叫他,去他家一趟,說有要事商量。於是愾依盎喜,就趕緊離開麻歐罷南郊山麓的家,和那位夥計,一同來到主人板力依開以的家。

         這是佈大六十三歲的事情。

         愾依盎喜進入主人板力依開以的豪華客廳,看到主人伉儷和三位小姐,正和出家做必庫的兩位主人的甥女婿甘.達巴必沙夏,以及另外兩位必庫談話。板力依開以看到愾依盎喜進來,就對他說:

         『愾依盎喜啊!趕快來拜見偉大的佈大,和佈大的第一位大弟子大必庫麻哈.卡俠罷。』

         愾依盎喜一聽是佈大和麻哈.卡俠罷,就趕緊向他們二位行大禮,然後,向甘.達巴必沙夏行禮。

         佈大叫愾依盎喜也坐下來談,爾後微笑着對他說:

         『愾依盎喜啊!本來你上午也要來見你主人的吧?昨天晚上,阿咖西慪對你們夫妻說的那些話,你以為怎麼樣?』       

         愾依盎喜愣住了,他雖然聽人家說過佈大和麻哈.卡俠罷的力量很偉大,然而他總以為,那是人家誇大其詞,事實並沒那麼厲害。可是,現在却現示在他身上了,他惶恐地回答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是的,剛纔我正準備要來看我主人了。昨夜,我的兒子阿咖西慪,也向我和我的太太,表明了他一定要娶我們二小姐的心意。我以為主人伉儷,或許有讓二小姐嫁給阿咖西慪的可能,可是我擔心的,是社會的批評和指摘。雖然我兒子的想法,我也覺得很有道理,一樣地是人,為甚麼要用「咖士斗」這個東西,來阻擋人與人之相戀相愛以及結合呢?也許這種想法,不是修樓臘該有的,可是偉大的佈大,這是我的眞心話啊!我想在偉大的佈大你面前,不該掩飾我心中所想的東西。偉大的佈大,我這樣說,是否錯了呢?請你教誨我。』

         佈大很慈祥地對愾依盎喜說:

         『愾依盎喜啊!你這樣說,怎麼會是錯誤呢?你說得很對,人與人之間,不該以「咖士斗」,來隔成一道圍牆的。人就是人啊!要生為那一種「咖士斗」的人,都是人自己從「思普拉阿臘」(天上界),要生到「塌庫瓦里」(地上界)來的時候選定的。並沒有任何人強迫他一定要選那一種「咖士斗」,也不是巴互臘莽(這裡指的是神),硬要他選定那一種「咖士斗」的呀!人在巴互臘莽眼中,都是平等的,「麻哈.看體」(大世界,卽宇宙之意。)間的每一個人,都具有絕對平等的機會,向着巴互臘莽的「麻哈.丕阿遐」(大調和)邁進。而「麻哈.看體」間諸生命的相扶相助、相輔相成,就是巴互臘莽的慈悲發露出來的關心、憐憫的具體實態了。這種實態,顯現於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當然也是互相憐憫、關心。青春男女的相戀相慕,只不過是這種人與人之間的憐憫、關心的更為純粹化的狀態而已。這也就是「麻哈.看體」間的「塌爾碼」(宇宙神理、法則,卽被稱為「法」者。)的顯現狀態啦!愾依盎喜啊!你明白我所說的道理嗎?』

          佈大說到這裡,停下來等待愾依盎喜的回答。愾依盎喜從來沒有聽人家說過這種大道理,然,他依稀地明白佈大在說甚麼。他明白佈大在吿訴他,「麻哈.看體」間的所有生命,在巴互臘莽眼中都是平等的,而「咖士斗」這個東西,是一個人自己從「思普拉阿臘」,要生到「塌庫瓦里」來的時候選定的,沒有任何人強迫他選那一種「咖士斗」。他突然覺得心中有一股莫名的酸楚湧上,而情不自禁地流出眼淚。他看到麻哈.卡俠罷豎起右掌向着他。這個時候,他很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熱熱的東西射進他的胸膛,而心身非常舒暢。他回答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雖然你所教誨的,我不能懂得很清楚,但我曉得你在教誨我甚麼。佈大,多謝你。你只讓我能够明白,我所想的沒有錯,我就很高興很高興了。』

         接着佈大對大家說:

         『諸位啊!所謂風俗習慣,給人的影響是很大很大的。但風俗習慣,不一定都合乎「麻哈.看體」的「塌爾碼」,因此很多風俗習慣,也就無法維持「塌爾碼」的眞實狀態―「丕阿遐」(調和)了。諸位啊!人的幸福,是於「丕阿遐」中纔能獲得的,而「丕阿遐」,是賴慈悲心所發露出來的憐憫、關心的行為,纔有可能維持的呀!在憐憫、關心的原則下,很多不正確的風俗習慣,對一個人的無理約束,當他感覺到那是無理,而不受其約束的時候,如果依舊守着那種風俗習慣的人,以為那種風俗習慣合乎道理、有理,則他的心,應該始終是充滿憐憫、關心的慈悲心纔對的。旣然是充滿對人的憐憫、關心的慈悲心,當然就不會因他人之不受該風俗習慣之約束,而批評、指責人家的。若自己墨守某風俗習慣,而碰到同一環境的人不能墨守它,就批評、指摘人家沒有墨守它的話,那種人是用與慈悲心不同類的心,在墨守該風俗習慣;那種心,已非他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心,而是充滿我執,通「控岣裡」(地獄界)的心啦!諸位啊!人是不可以輸給他人已通「控岣裡」狀態的心的,怕那種狀態的人所發露出來的言行,一個人就已輸給麻臘阿(魔,卽展開地獄生活的人。)了。諸位啊!一個人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心,就是他眞正的自己,他那不能欺騙自己的狀態之心啦!存有這種狀態的心的人,怎麼會批評、指摘人家呢?不會的,絕對不會的!會批評、指摘人家的狀態的心,都是已和「控岣裡」同類,已受麻臘阿操縱的心。一個尙存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的狀態的人,怎麼可以輸給,已受麻臘阿操縱的心的狀態的人呢?那不是自己甘願墮落,向麻臘阿稱臣嗎?那是人間最懦弱的人啦!諸位啊!人之懦弱,莫過於此啊!』

         佈大接着說:

         『諸位啊!一個人最重要的,就是他的所思所念所做所為,皆無愧於心。甚麼叫做無愧於心呢?無愧於心,就是不失其不能欺騙自己的狀態的心。諸位啊!無愧於心的人,就是「麻哈.看體」間,最強的人、最偉大的人啦!而保持無愧於心狀態的人,是絕對不發露恐懼心念(想念)的。諸位啊!不發露恐懼的心念,和一般好強、好勝的人,在說『不怕』狀態的心念,完全不同。好強好勝的人所說的『不怕』,是由他的強烈我執所發露的。那種心,已失去無愧於心的狀態,那種心的狀態,就是正被麻臘阿操縱的狀態啦!諸位啊!一個人的我執,其實,就是麻臘阿在操縱其心的力量;而一個人在發露我執的時候,就已變成麻臘阿的子孫啦!諸位啊!一個人活在這「塌庫瓦里」,該努力的是確立自己,時時成為無愧於心的人,而不是自甘墮落為麻臘阿的子孫啊!』

         佈大的臉和手,都已貼滿金箔,麻哈.卡俠罷的臉上,也着滿金粉。今天的佈大的聲音,又顯得特別洪亮。這是佈大在鼓勵聽眾,尋回自己的真正的心的時候,常有的現象。當時佈大的弟子們,都把佈大的這種聲音,稱為「目大.卡突利呀」;「目大」是母親,「卡突利呀」是呼喚,「目大.卡突利呀」就是母親的呼喚之意,那正表示,慈母在呼喚浪子回頭。板力依開以夫妻和他們的次女阿膃,聆聽了佈大這段話,也都情不自禁地嗚咽着。佈大以很慈祥的眼光,注視着板力依開以,爾後輕輕地嘆息了一聲。麻哈.卡俠罷也隨着佈大,嘆了一聲,因為麻哈.卡俠罷曉得佈大為甚麼嘆息。他想:『板力依開以的來世,其我執,起碼會比這一世強十倍的;甘.達巴的來世,將會因這位來世成為他舅父的板力依開以,而苦惱啊!啊!一世不如一世,人有比這樣,更可悲的事情嗎?』

         移到麻哈.卡俠罷臉上的佈大的雙眼,閃爍着淚光。麻哈.卡俠罷看了甘.達巴一眼,而垂下頭。

         一會兒,佈大又開口了:

         『諸位啊!不要因他人的批評、指摘,而失去自己無愧於心的狀態,人不可以輸給麻臘阿!人要拿出勇氣,而眞的去努力成為一個時時刻刻無愧於心的人,因為人唯有這樣,唯存有這種狀態,纔是一個眞正的人。人不可以臣服麻臘阿,人不可以變成麻臘阿的子孫!請諸位,要牢牢地記住我的話。現在我來吿訴你們,一個不怕人家批評、指摘的有效方法,這是我常說的正確八捷徑中的第三條,「說得很正確」(卽被稱為「正語」者)的內容。只要諸位眞的去實踐,那麼,以後諸位就再也不怕人家批評、指摘,再也不因人家的批評、指摘,而失去自己無愧於心的狀態啦!這個具體方法是這樣的:當人家批評、指摘你們的時候!你們就努力保持你們自己的無愧於心的狀態,而一語不發地面露笑容。諸位啊!這就是應對惡意批評、指摘的最上方法了。在不失去自己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的狀態下的沉默與笑容,是「說得很正確」中的很重要內容。諸位啊!帶笑容,而不失無愧於心狀態的沉默,也是一種話語啊!且這種話語,是已說得很正確啦!』

         必沙夏聽了佈大這段話,深深地感覺到他往日那好辯之非。他想:『啊!無愧於心,而帶着笑容的沉默,這對我來說,是何等地重要啊!慈悲的佈大這場說法,不正像在說給我聽嗎?啊!佈大,佈大!多謝你,多謝你!』。當他的目光,和佈大那雙慈祥的眼睛接觸的時候,他看到佈大在對他頷首微笑。他的雙眼,也情不自禁地滲出了眼淚。

         板力依開以聽完佈大的話,很誠懇地對愾依盎喜說:

         『愾依盎喜啊!佈大的教誨,我們都聽到了。愾依盎喜啊!在偉大的佈大面前,讓我們來締訂阿咖西慪阿膃的婚事吧!你願意嗎?』

         愾依盎喜熱淚盈眶,趕緊回答板力依開以說:

         『主人,我怎敢不從命呢?啊!阿咖西慪實在太幸福太幸福啦!主人,多謝你!多謝你!』

         阿膃的雙眼,發出欣喜的光芒,為了掩蔽發紅的臉,她趕緊把頭垂下。

         大家看到阿膃那模様,都笑出聲了。

大間諜愾依盎汐慪

          從貝爾.貝那(翠竹修寓,即被稱為「竹林精舍」者。)過內蘭佳臘.葩拉沙罷(尼蓮禪河),往西北走,要到貝薩里(當時印臘東北方大國巴吉國的首都)的約半路處,靠近槓玍.沙罷(恒河)南岸,有一個叫做葩兜離嘎禡的城市。葩兜離嘎禡麻嘎拉國(當時印臘東南方大國)最北方的大城市,西鄰咖西國(當時印臘西南方大國),而其槓玍.沙罷對岸,剛好是槓玍.沙罷五大支流之一,成為巴吉國與麻拉國(位於咖西國北方的大國)交界的沙嘎里.葩拉沙罷沙嘎里溪,「葩拉沙罷」是支流、溪的意思。)的出口。因此,葩兜離嘎禡麻嘎拉國,銜接咖西巴吉麻拉三大國的國防上很重要的城市。這是葩兜離嘎禡,駐有很多枯夏托利呀(武士)的原因。

          葩兜離嘎禡的人口,當時約有四十五萬人,其中六分之一左右,就是枯夏托利呀。這裡的枯夏托利呀的三分之二以上,是鬢必沙臘.臘阿獎(「臘阿獎」是王、國王之意)的軍隊;其他三分之一弱,是嘎呀.臘阿獎(麻嘎拉國的附屬國嘎呀國王)與瀑爾那.臘阿獎(麻嘎拉國的另一個附屬國瀑爾那國王)所派來支援的軍隊。當時印臘六個大國,都相互勾心鬬角,國與國之間,都派有間諜。當時的間諜,最慣於使用的方法,就是收買敵國王宮裡辦膳食的人員,而在國王膳中下毒。因此當時的間諜,纔被稱為「細窪辣」,「細窪辣」是「下毒」的意思。細窪辣的另一個慣於使用的手段,就是開雜貨店,而在出售的食物中下毒。當時的毒藥,以「帕立愾依」的藥性最劇,它是傷人的神經系統的,藥性發作後,全身不能動彈,約在半天裡就會喪生。「帕立愾依」的粉末,呈粉紅色,因此也很容易被發覺。當時的印臘有一種調味料,稱「禡夕阿尬」,很像我們中國現在的辣醬,可是沒有那麼辣,且帶有一點鹹味。如果將「帕立愾依」攙進「禡夕阿尬」中,那就沒辦法發覺出來。所以倘若不是當地人所開的雜貨店,那裡賣的「禡夕阿尬」,是沒有人敢買的。有時他國的細窪辣,會去被雇用為城市的雜貨店店員,而在老闆不知不覺中,於「禡夕阿尬」中下毒。由於葩兜離嘎禡的地形位置,在國防上很重要,他國的細窪辣,想混進這裡的雜貨店當店員的特別多,愾依盎汐慪就是由麻拉國侵入的一位麻哈.細窪辣(大間諜)。

          葩兜離嘎禡當時最繁華的街道,稱為厚拉嘎利,「厚拉嘎利」是第四條街的意思,它是這個城市,從南算起的第四條街道。厚拉嘎利有一家普通大小的雜貨店「似禿漏」,「似禿漏」是這家雜貨店的店名,其意就是「野餐」。「似禿漏」的老闆,是一位貝夏(工商)階級的人,他今年四十六歲,名字叫做巴沙巴夕愾依。他的太太麻巴臘少他四歲,是一位旣賢慧又能幹的女人;她有一個弟弟叫做細孤厲,今年三十八歲,未婚,已在她丈夫巴沙巴夕愾依開的雜貨店工作十幾年。細孤厲的最大長處,就是為人極為謹愼,這一點,是他贏得姐夫巴沙巴夕愾依信任他的唯一原因。可是由於為人極為謹愼,却把不少良緣錯過了,因此活了大半輩子,還找不到一個結婚對象。終於在去年秋天,認識了拿爛臘麻嘎拉國的第一商城)的麻哈.貝夏(大賈、卽大工商者。)翕葩梨呀的第二個女兒沙璃椏罷,而兩個人就慢慢地相戀起來。爾後,細孤厲就更頻到拿爛臘去補貨了,從前他是一、兩個月,纔到拿爛臘去補貨一趟,可是自從認識了沙璃椏罷後,就每不到一個月,就定要往拿爛臘去補貨一次了。

          沙璃椏罷的外表,給人的印象是一位很溫和親切的女孩子,然,她有一個很大的缺點,那就是會長時間地記恨人家。她今年二十四歲,身材苗條,看起來很秀氣。最惹人喜歡的是,她那雙濃眉和很活的眼睛,當她的嘴巴在笑或言談的時候,她的眼睛,也跟着嘴巴而笑而言談,這一點是令細孤厲,一見就鍾情她的理由。她的表哥,就是麻拉國的麻哈.細窪辣愾依盎汐慪

          愾依盎汐慪是住在麻拉國的首都探那沙璃椏罷的大舅父巴利呀罷的獨子,今年三十一歲,出身枯夏托利呀階級。他的父親巴利呀罷,是麻拉佈疏里.臘阿獎的一位枯夏托利呀的隊長。由於獨子的愾依盎汐慪,從十幾歲起, 就立志要做一個麻哈.細窪辣,因此自己就不願意結婚,而巴利呀罷亦不敢叫他結婚,因為巴利呀罷很清楚,細窪辣這種職業,隨時都有喪生的可能,不願意給他添上家庭累贅,更不願意讓他的太太守寡,兒女失去父親。愾依盎汐慪雖然不想結婚,並且也受過很嚴格的細窪辣之訓練,但對他的住在拿爛臘的表妹沙璃椏罷,却在心裡暗暗地戀慕着。當他曉得沙璃椏罷,與住在葩兜離嘎禡的雜貨店老闆的內弟相戀,他不僅未興起嫉妒之念,反而想藉沙璃椏罷表哥的身份,混入葩兜離嘎禡的雜貨店界,伺隙和葩兜離嘎禡市長巴西開依慪將軍府上的伙食人員,拉上關係,以便毒死巴西開依慪將軍。因為巴西開依慪將軍,是當時麻嘎拉國,最擅長用兵的猛將。

          於是今年二月間,愾依盎汐慪就專程到拿爛臘,來找他的表妹沙璃椏罷。他已經半年多,沒到這一位姑丈家了。他的姑丈翕葩梨呀,白天都在店舖,黃昏過後,纔會回到家裡。由於沙璃椏罷的姐姐,三年前出嫁了,所以白天,家裡只有沙璃椏罷與她的母親丕呀西愾依,和修樓臘(奴隸)階級的傭人們而已。愾依盎汐慪都到姑丈家去,從來沒有去過姑丈在經營絲綢的店舖。因為從來,他的目標是表妹沙璃椏罷,不是姑丈、姑母,更不是絲綢生意。

          翕葩梨呀丕呀西愾依夫婦倆,都很疼愛愾依盎汐慪沙璃椏罷也很尊敬這位表哥。有時候沙璃椏罷會勸愾依盎汐慪,理想不要太高,還是找一個適當對象成家,那樣比較幸福。沙璃椏罷一家人,都不曉得愾依盎汐慪麻拉國的一位麻哈.細窪辣,只曉得他是麻拉佈疏里王宮的一個枯夏托利呀而已。

          細孤厲幫姐夫巴沙巴夕愾依經營的雜貨店「似禿漏」所賣的布料,都是從翕葩梨呀的店舖補貨買進的。翕葩梨呀不僅在做絲綢貿易,又在經營各種布料的中盤商。翕葩梨呀對這一位葩兜離嘎禡的老顧客,年輕有為的細孤厲,頗具好感,並且認識他十幾年了,也曉得他未婚,有時候他會想,是否將自己的女兒介紹給他。尤其是近幾年來,看大女兒丕阿利阿出嫁了,次女沙璃椏罷也該嫁人,於是就逐漸地增添把女兒沙璃椏罷,許配給細孤厲的心念(想念)。當去年九月間,新輸進的一批絲綢到了,他就叫沙璃椏罷母子到店舖觀賞,選幾件她們所喜歡的款式,做為添製新裝之用。就在那個時候,細孤厲來到翕葩梨呀的店舖,於是翕葩梨呀,就很自然地介紹女兒沙璃椏罷細孤厲,又將細孤厲的很多優點,介紹給沙璃椏罷和太太丕呀西愾依,並且當天晚上,還招待細孤厲在家裡用餐。爾後,每當細孤厲,從葩兜離嘎禡來到拿爛臘,就會在翕葩梨呀的家,吃上一、兩餐,因此,他和沙璃椏罷,就慢慢地墮入情網了。

          這一次麻哈.細窪辣愾依盎汐慪,來到拿爛臘的表妹沙璃椏罷家後不久,就對姑母丕呀西愾依和表妹沙璃椏罷說:

            『姑母和表妹啊!我久待在佈疏里王宮當枯夏托利呀,眞的當膩了。因此前個月,我就向我父親表明我的心意,想學做生意,看能否像姑丈一様地成為一個麻哈.貝夏。我們因為出身枯夏托利呀階級,我父親又是佈疏里.臘阿獎侍衞軍的一位隊長,所以起先我父親激烈反對,後來跟我母親商量的結果,以為我是獨子,今年已經三十一歲了,還沒結婚,我的半生也太枯燥了。只要我感興趣,我會快樂,也應該讓我走走我自己以為有意義的人生,纔是對孩子的愛,因此,就同意了。同意是同意了,可是他們兩老,各給我附帶一個條件:我母親說北方時常有戰亂,要我到南方,並且不要離家太遠;而我父親却說,要從店員做起,白手成家,不要到拿爛臘去,那樣我會依靠姑丈。為了滿足父親母親的條件,我想那就到葩兜離嘎禡去當店員最合適了。並且我還想,要學做生意麼,就學範圍較廣的雜貨店。但後來我打聽的結果,葩兜離嘎禡那個地方,是麻嘎拉國國防要地,那裡的雜貨店,不是當地人不能當店員。唉!這是一個很頭痛的事情,因此,我這一次來,是專程想來請教姑丈,是否熟悉葩兜離嘎禡的雜貨店商,給我介紹引進,讓我能够遂遂我的此平生大願。』

          丕呀西愾依聽了愾依盎汐慪的話後,就對沙璃椏罷說:

          『沙璃椏罷啊!那不是剛好嗎?細孤厲的姐夫巴沙巴夕愾依住在葩兜離嘎禡,又在開雜貨店,那妳就幫妳表哥一次忙,下一次細孤厲來的時侯,你就託他,請他的姐夫巴沙巴夕愾依,用妳的表哥為店員吧!沙璃椏罷啊!妳想怎麼樣?』

            愾依盎汐慪一聽姑母的話,未待表妹囘答,就假裝地問丕呀西愾依說:

            『姑母,妳說誰是巴沙巴夕愾依呢?表妹認識他嗎?』

          沙璃椏罷愾依盎汐慪如此問,臉就紅起來了。她趕緊對母親丕呀西愾依說:

          『母親,不要說嘛!我知道了,下次細孤厲來,我一定託他就是啦!』

            但愾依盎汐慪依然假裝不知道,而問他姑母丕呀西愾依說:

            『姑母啊!妳究竟和表妹在說甚麼呀?表妹又在緊張甚麼呢?請妳吿訴我吧!』

            丕呀西愾依看了女兒沙璃椏罷一眼,而對愾依盎汐慪說:

            『女孩子家,總是對這種事情,很會害羞的。好吧!反正這件事,遲早你一定會曉得的,沙璃椏罷啊!妳說是嗎?旣然妳表哥遲早會曉得,現在吿訴他,不也是一樣嗎?愾依盎汐慪啊!事情是這樣的,你表妹已找到婆家了;而她的婆家,就是住在葩兜離嘎禡,並且在開雜貨店啊!所以我纔叫她,等下一次細孤厲來我們家的時候,就請她幫你的忙,託細孤厲的姐夫巴沙巴夕愾依,在他的雜貨店,用你為店員啦!因為細孤厲在幫他的姐夫巴沙巴夕愾依,經營雜貨店。愾依盎汐慪啊!細孤厲就是不久將來的,你的表妹夫啦!』

          愾依盎汐慪裝出一副很驚喜的表情,趕緊對沙璃椏罷說:

          『表妹啊!恭禧妳!恭禧妳!那就請妳,無論如何一定要幫表哥這大忙纔行啊!表妹,表哥先謝謝妳啦!啊!事情怎麼這麼巧合呢?又是葩兜離嘎禡,又是開雜貨店,啊!我實在太幸運了。表妹,謝謝妳!』

          爾後,又很恭敬地對丕呀西愾依說:

          『姑母,眞太謝謝妳了。這一次從家裡要出來的時候,我自己還很擔心,姑丈是否熟識葩兜離嘎禡的雜貨店商哩!啊!這實在太好了,太好了!』

          沙璃椏罷眼看着表哥那副高興模樣,心裡也覺得,能幫表哥一次忙,且這又是他的人生的大忙,一股欣慰的舒暢,在心中盤旋着。於是她就對愾依盎汐慪說: 

          『表哥,你先別那麼高興,經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像你這種只曉得王宮生活的人,是否挨得起當店員給人家使喚之苦呢?並且經商一定要會撥(打之意)「系咖抵」(算盤;當時的印臘所用的算盤有兩種:一種是上段二珠,下段四珠的;另一種是上段二珠,下段五珠的。每一個算盤,都是十七串珠子,只是算盤本身,有大小之差別而已,且算盤底下,都以木板密封着。除了每串珠子的軸,用竹製成外,珠、框、底,皆用木頭做成。上段珠子的單位是五,下段是一。),「系咖抵」是一種很複雜的玩意啊!有一次我到店舖去,看我父親的掌櫃,在那裡嘎啦嘎啦撥「系咖抵」,看那珠子上上下下,我看得眼花撩亂了。表哥,你要知道,經商並不比當枯夏托利呀輕鬆容易呀!』

          愾依盎汐慪沙璃椏罷如此說,就很認眞地對她說:

            『表妹!我的個性妳是知道的。憑我對任何事情,都會拼命這股幹勁,我相信天底下是沒甚麼事可難倒我的。表妹啊!這一點請妳放心好了,我只怕表妹妳不認眞地幫忙我而已啊!』

          丕呀西愾依笑着說:

          『愾依盎汐慪啊!這一點你放心好了,沙璃椏罷定會盡她的力量,去幫忙你的!』

          當天晚上翕葩梨呀回家後,曉得愾依盎汐慪想改行學習經商,不僅非常贊成,還答應愾依盎汐慪,等細孤厲下一次來後,他也要親自託細孤厲這件事情。於是麻哈.細窪辣愾依盎汐慪,就暗自於心裡,興起一絲會心的微笑。他曉得細孤厲,最快也要半個月後纔會來拿爛臘補貨後,在沙璃椏罷家住數天,就回探那去了。他吿訴沙璃椏罷說,他要趕快回去將此好消息,吿訴他父親母親,並且要在家裡等待沙璃椏罷給他的好消息。

          半月後,細孤厲又來到拿爛臘。他聽了翕葩梨呀沙璃椏罷吿訴他,希望他代託他姊夫巴沙巴夕愾依,雇用愾依盎汐慪為店員的時侯,他就直覺地感到這件事情不單純。他所以會有這種感覺,一方面由於他為人極為謹愼,另一方面,是葩兜離嗄禡的雜貨店商特具的戒備心使然。於是,他就很宛轉地吿訴愛人沙璃椏罷和準岳父翕葩梨呀,等他回葩兜離嘎禡後,一定要盡力說動姐夫巴沙巴夕愾依,雇用愾依盎汐慪為店員。沙璃椏罷父女聽了細孤厲的話,當然都很放心了,他們都以為,這樣,愾依盎汐慪的願望,已算百分之百得償了。

          細孤厲從上上次起,一來到拿爛臘,都住在愛人沙璃椏罷家。這一次他要待在拿爛臘六天,辦好他的補貨工作。在這幾天當中,他就在心裡決定,如何處理愾依盎汐慪的事情了。他的決定,就是要在回程路經貝爾.貝那的時候,去請教佈大(佛陀),愾依盎汐慪想到他們的雜貨店當店員的眞相。細孤厲和他的姐夫巴沙巴夕愾依,在一年半前,就拜佈大為師,成為佈大.尙玍(佈大的團體)的烏巴沙髂(佈大的在家男弟子)了。因此,只要細孤厲曉得佈大在貝爾.貝那,當他從拿爛臘要返回葩兜離嘎禡的時候,就起碼兩次必有一次,到貝爾.貝那去請佈大的安,聆聽佈大的教誨。有時候,也會在貝爾.貝那過夜,這個時侯,他就叫傭人們,先把補來的雜貨運回去。

          這是佈大五十八歲六月間的事情,當時佈大,剛從西拉巴疏帝(舍衞城)北郊的彌嗄拉.媽大.貝那(鹿母修寓;「彌嗄拉」是鹿的,「媽大」是母,在當時的麻嘎拉國,「媽大」只用在公母的母,而人的母親都用「目大」,可是摳沙拉等國,人的母親,也有用「媽大」的。),回到貝爾.貝那來小住。彌嘎拉.媽大.貝那是西拉巴疏帝的麻哈.貝夏思臘大,樂捐籌建傑大.貝那(幽雅修寓,卽被稱為「祗園精舍」者。)完成後的第三年,由西拉巴疏帝的麻哈.貝夏,烏巴西髂(佈大的在家女弟子)貝霞愾依阿樂捐籌建的。那裡也長很多鹿,可是那裡的鹿,比起彌嘎拉迓(鹿荒野,卽被稱為「鹿野苑」者。)的鹿,溫馴多了。細孤厲來到貝爾.貝那,是上午時刻;那天上午,剛好佈大在指導幾位弟子「葩突咖臘里」(反省、止觀)。佈大曉得細孤厲來貝那(修寓,卽廣濶的講堂、宿舍之意。),就帶着霞利.撲投臘(舍利弗,卽舍利子。)、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卽大迦葉。)和阿難(佈大的堂弟)回到自己的房間,爾後叫阿難去陪細孤厲到房間來。細孤厲曉得佈大在房間裡見他,很高興,因為從來他見佈大,都在講堂。

          細孤厲一進到佈大的房間,就給佈大行大禮,爾後坐在佈大的正前方。佈大只是靜靜地向他微笑着,室內顯得特別靜寂。麻哈.卡俠罷霞利.撲投臘,都曉得佈大正在心的世界,和細孤厲的「普拉不薩」(同伴,卽魂的兄弟之意。)交談。當一個人的心的光明度,未達到其「普拉不薩」能够靠近他的肉體的時候,其「普拉不薩」,就只有在麻哈.拉簸(徹悟宇宙神理、法則的人天大導師,卽大指導靈;麻哈.拉簸在天上界,都是如來以上的境界。或拉簸(明白宇宙神理、法則的人天導師,卽指導靈;拉簸在天上界,皆為菩薩、大萻薩的境界。)心中,與麻哈.拉簸或拉簸交談而已。這個時候,在傍的心眼已開的人,不一定能够看得到,正在和麻哈.拉簸或拉簸交談的對方的「普拉不薩」,除非他的境界比那位麻哈.拉簸或拉簸高。

            一會兒佈大就開口了,佈大對細孤厲說:

            『細孤厲啊!你的謹愼是很對的,愾依盎汐慪是另有目的的。可是細孤厲啊!如果你不幫愾依盎汐慪這個忙的話,以後你要如何去見沙璃椏罷一家人呢?你想到這一點沒有啊?難道你就爲了這個原因,而要斷絕和沙璃椏罷的感情、緣份嗎?這樣是否太不合乎道理?細孤厲啊!你爲人是極為謹愼的,你也常以這一點自豪吧?那麼,你是否能够以你所自豪的這一點,去預防愾依盎汐慪做出不軌的事情呢?細孤厲啊!對此事你有沒有把握?』

          細孤厲毫不躊躇地回答佈大說:

          『佈大,只要我曉得愾依盎汐慪想當我們店員的目的在那裡,我相信我預防得了的。佈大,你是否可以指示我,他的目的呢?』

          佈大微笑着對他說:

          『細孤厲啊!你們那裡的雜貨店,所以只採用當地人為店員,那是為甚麼呀?』

          細孤厲囘答佈大說:

          『佈大,那是因爲怕他國的細窪辣.........』

          說到這裡,細孤厲趕緊問佈大說:

          『請問佈大!愾依盎汐慪是否就是一位麻拉國的細窪辣呢?』

          佈大依然微笑着說:

          『細孤厲啊!這一點,這幾天你怎麼都沒想到呢?那麼你曉得他,為甚麼選葩兜離嘎禡這個地方嗎?他為甚麼不直接到臘佳孤利哈(王舍城,麻嘎拉國的首都。)或咖呀罷嗄呀國的王宮所在地)、嘎逋漏瀑爾那國的王宮所在地)去,而偏要選葩兜離嘎禡呢?細孤厲啊!你曉得這是為甚麼嗎?』

            細孤厲想:『是啊!他為甚麼不到臘佳孤利哈去滲入鬢必沙臘王宮呢?他為甚麼要選葩兜離嘎禡?難道他只想謀害巴西開依慪將軍?對啊!巴西開依慪將軍,是我們麻嘎拉國的第一位猛將啊!謀害了他,不就等於除却鬢必沙臘.臘阿獎的一臂了嗎?對了,愾依盎汐慪的目的,一定是要謀害巴西開依慪將軍無疑。』。於是,他就回答佈大說:

          『佈大,我想愾依盎汐慪的目的,是要謀害我們葩兜離嘎禡的市長巴西開依慪將軍。佈大,請你指示是否如此。』

          佈大頷首,而對細孤厲說:

          『 細孤厲啊!愾依盎汐慪的目的,就是那樣。那你要如何去預防呢?』

          細孤厲又開始想了。他想:『那我們要如何去預防他的這種不軌行為呢?他選雜貨店,那就是要下毒了。要下毒,那就必須和巴西開依慪將軍府的辦膳食人員結夥纔行啊!這條路線他沒搭上,怎麼有辦法達成他的目的?那麼我們要預防,就只有讓他不和將軍府的辦膳食人員,拉上關係啦!可是這怎麼預防呢?.........』。他想來想去,都沒想出一個可行的辦法,於是就請問佈大說:

          『佈大,我想只要能够阻止他,不和巴西開依慪將軍府上的辦膳食人員拉上關係,他就無法達成目的的。可是,我想不出阻止他這樣做的可行辦法。佈大,你是否可以教我一個有效方法呢?佈大,我懇求你教我。』

          這個時候,麻哈.卡俠罷霞利.撲投臘的心眼,都看到偉大的巴互臘莽(光的天使、神,卽被譯為「梵天」者,這裡指的是光的天使。)摸卸(全宇宙第三尊大如來庫里呀,生在古代埃及黑必時候的名字。),駕臨佈大身傍,在和佈大談論,阻止愾依盎汐慪巴西開依慪將軍府上的辦伙食人員,搭上線的最適當辦法。一位如來以上境界的人,出生「塌庫瓦里」(地上界)而大悟後,他「該曉得的事情,都能够曉得」,並非「甚麼事情都曉得」。一般以為,旣然是一位如來,就甚麼都曉得,那是錯誤的。因為是「都能够曉得」,所以纔得以隨當時機緣,而使用各種方法,去曉得該事情。然不管所使用的方法是甚麼,那都是他的「麻哈.葩匿呀」(偉大的智慧,卽潛在意識。)的內涵。摸卸也是活在達到宇宙卽我境界的佈大的「麻哈.葩匿呀」中的,因此,關於要明白處理細孤厲這件事的最適當方法,摸卸駕臨與佈大談論,以便獲得完善結果,這也是佈大的「麻哈.葩匿呀」的內涵、力量。境界愈高的人,他的「麻哈.葩匿呀」的內涵愈多愈精妙,他能收發的念波、電波,愈多愈高級,範圍愈廣,並不是境界高的人,就不必收念波、電波。因為「麻哈.看體」(大世界,即宇宙之意。)間的一切,都是互相在發生關係,維繫着關係;如果不是這樣,而獨自孤立地存在着,那就違背「麻哈.看體」的「塌爾碼」(宇宙神理、法則,卽被稱為「法」者。),而不能存在於「麻哈.看體」間了。且「該曉得的事情」與「任何事情」,並不一樣。「麻哈.看體」間的一切現象,都在盡其責任與義務;責任與義務,就是應該的行為,應該的動態。不應該的行為、動態,就離開責任與義務的範圍,就違背「麻哈.看體」的「塌爾碼」。無論是心的行為、動態,或身的行為、動態,一違背「麻哈.看體」的「塌爾碼」,就失去向「麻哈.看體」的「麻哈.丕阿遐」(大調和;「麻哈」是「大」,「丕阿遐」是「深切地發生着關係而不摩擦、衝突的狀態」,著者簡單地稱它為「調和」,這和一般所言的調和,不盡相同。「丕阿遐」卽被稱為「不即不離」者的原本眞意。)邁進的狀態,於是人的魂便失去進步。因此,雖是一位大如來出生「塌庫瓦里」,亦該曉得的事情,纔會曉得,絶不是任何事情都曉得。所以佈大的境界,佈大所具備的偉大力量,絕非一般所想像的全智、全能;那種憑想像的如來、菩薩、阿拉漢(即被稱為「阿羅漢」而略稱為「羅漢」者。)的境界,和實際的如來、菩薩、阿拉漢的境界是不同的。一個人沒去過的地方,無論多參考有關那地方的資料,憑他的想像,不管其想像多逼眞,與該地方的實際狀態,是絕對不一様的,無法一致的;何況一般人所看不到,摸不着的如來、菩薩、阿拉漢的境界、力量,以我執所發動的「自以為是」去想像,不要說一世了,絞盡腦汁去想像百千世,也無法窺其一斑的。不管信或不信,這是事實;事實是永遠無關於人之相信、不相信的;因為那是實際存在的世界,而非想像的世界。

          過一會兒,偉大的巴互臘莽摸卸,又回到「日咱.波臘玍」(大如來的殿堂,即宇宙界的意思。)去了。

            佈大又開口了,他對細孤厲說:

          『細孤厲啊!頭一點,你們不要讓愾依盎汐慪送貨;第二點,你們不要讓他進入你們厨房。因為巴西開依慪將軍府上,檢貨、進貨的人員當中,叫做媽利.夏開依拉利呀的兩人會貪汚;因此愾依盎汐慪有買通這兩個檢貨、進貨人員的可能,一被買通,他倆檢貨就會馬虎,這樣的話,愾依盎汐慪就有將毒藥攙進貨品送上的可能啦!並且由於你們不讓他送貨,他一情急,就會湧起毒害你們的心念,所以你們一家飮食物的出處―厨房,絕不可以讓他進去,尤其是晚上,要特別小心。如果愾依盎汐慪,不是你的愛人沙璃椏罷的表哥,則當你們決定要雇用他為店員的時候,還可以找一個藉口,不要讓他住在你們家的,可是事實上,你們無法這樣做,這樣做就顯得太見外了。當然如同「禡夕啊尬」之類的食品,對於其存貨,你們必須特別小心,這一點不用我說,你們自己也該注意到的啦!細孤厲啊!可是這兩點,當你們要向愾依盎汐慪提出的時侯,你們要宛轉一點啊!不要說得太露骨了。細孤厲啊!你想如何向愾依盎汐慪,提出這兩個條件呢?』

            細孤厲想:『這怎麼開口呢?要向愾依盎汐慪提出這兩個條件,實在太不好意思啦!他是沙璃椏罷的表哥啊!我們怎麼好意思向他說呢?啊!這實在太難啦!』

            當細孤厲想到這裡,佈大又開口了。佈大說:

            『細孤厲啊!你們很難向愾依盎汐慪,提出這兩個條件是嗎?我倒有一個好辦法,讓愾依盎汐慪自甘接受這兩個條件。細孤厲啊!當愾依盎汐慪一到你們家,就請你姐夫巴沙巴夕愾依給大家分配工作,原因是愾依盎汐慪是你的愛人沙璃椏罷的表哥,也等於是一家人,不好意思把他當做一般夥計看待。細孤厲啊!開店人不是管錢和補貨,都是老闆或老闆最親信的人在做嗎?你們就是要利用這一點啦!愾依盎汐慪到你們家後,你們店裡的工作,當然就由你姐夫巴沙巴夕愾依、你和愾依盎汐慪三人負責了。那麼就請你姐夫,把店裡的工作分為三部份吧!頭一部份是管錢和管店,第二部份是補貨和送貨,第三部份是專門接待到店裡來的客人的給貨和收錢。爾後,就讓愾依盎汐慪先選,以示對他的客氣。細孤厲啊!你想愾依盎汐慪怎麼敢選第一、二部份工作呢?多親密,他也算是客人啊!因此,他非選第三部份的工作不可了,那不就好了嗎?關於第二點,不要讓他進厨房,是要你說的。當你姐夫、姐姐與愾依盎汐慪都在場的時候,你就向你姐夫巴沙巴夕愾依這樣說:

          「姐夫啊!現在我的愾依盎汐慪準內表哥來了,你又會燃起你的妒火吧?連有時候,我對姐姐親密一點,你都會吃醋,看你以後要怎麼辦?並且我的愾依盎汐慪準內表哥,又是一位未婚的男人啊!反正愾依盎汐慪準內表哥,也不是外人,我看先把話說明白吧!免得以後發生誤會,那就更不好意思啦!我想你是不好意思說的啦!那我就把你對我的規定,說出來給愾依盎汐慪準內表哥聽聽,且請他也遵守這個規定吧?」

細孤厲啊!當然你要先和你姐夫巴沙巴夕愾依說好,而請他聽你說此話後,就做出不好意思且又很希望你說給愾依盎汐慪聽的表情,而你就對愾依盎汐慪說:

          「準內表哥啊!我姐夫很嚴格地規定我這樣:在他不在那裡的時候,絕對不可以進厨房及他與我姐姐的臥房。並且還強調說,如果我不能遵守這個規定的話,他就不讓我待在他們家裡。準內表哥啊!我的姐夫就是這種人,你看!連對我都這樣!因此,我想請你也堅守這個規定吧!還有我的姐姐,也有一個怪脾氣.........」

細孤厲啊!這些話和接着要說的,你也要先對你姐姐麻巴臘說好;而接着要說的話,也要先讓你姐夫巴沙巴夕愾依曉得較方便啊!接着你就對你姐姐說:

          「姐姐,妳那個怪脾氣,我看也讓我替你抖出來吧?不然,我的愾依盎汐慪準內表哥不曉得,將來犯了,妳好意思駡他嗎?我是妳的弟弟,妳敢大聲地駡我半天,連姐夫也被你罵得無一完膚,姐姐,還是讓我說出來吧?」

並且也請你姐姐,做出不好意思,但很希望你吿訴愾依盎汐慪的表情。而你就對愾依盎汐慪說:       

          「準內表哥啊!我姐姐最討厭我姐夫和我進入厨房,她說厨房是主婦的王國,不容許任何人侵犯。你看!她說此話,好像在打仗一様。未出嫁前,很少到厨房幫我母親燒煮的她,一嫁到我姐夫這裡來,就變一個人了。起先我剛來這裡的時候,她跟我說此話,我以為她在對我開玩笑,有一次她不在的時侯,我進入厨房了,被她曉得,整整給她痛罵了一個下午,還罵我甚麼好像敵國的細窪辣,利用她不在的時候,偸偸摸摸地進去。準內表哥啊!你聽聽看!有時候我想起那天被她罵得那麼厲害,心裡還會很難受的。她人是很好的,又很疼我,不曉得怎麼搞的,只不希望人家進入她的王國―厨房。姐姐妳這個脾氣,實在太怪太怪啦!」

細孤厲啊!你這麼一說,愾依盎汐慪在妳姐姐不在厨房的時侯,就不敢進去厨房了。而你姐姐麻巴臘在厨房的時侯,他想進去,又會犯上你姐夫巴沙巴夕愾依的規定,這樣他不就沒有進到厨房去的機會了嗎?細孤厲啊!這樣就可以了吧?』

          細孤厲太高興啦!於是他就辭退佈大和麻哈.卡俠罷霞利.撲投臘,被阿難送到貝爾.貝那的「卡疏髂」(拱門),返回葩兜離嘎禡

          阿難回到佈大房間,佈大正和麻哈.卡俠罷霞利.撲投臘談論細孤厲的事情。佈大看阿難進來,就對阿難說:

            『阿難啊!剛纔我對細孤厲說那兩點防止愾依盎汐慪,不要做出害人行為的方法的時侯,你在心裡想,那不就等於說謊了是嗎?阿難啊!話語的可貴,可貴在能使人從善止惡啊!愾依盎汐慪雖然是為了他的國家,可是不能因此而害自己的表妹沙璃椏罷,與準表妹夫細孤厲的結合、幸福啊!如果沙璃椏罷細孤厲,或他們的家人,做出為害國家的事情,而愾依盎汐慪,爲了國家、正義,使親戚或將成爲親戚的兩家人,繩之以法,令他們有受國法制裁的機會,那是很對、很正確的。然,愾依盎汐慪的情形,並非如此;他是想利用親戚關係,完成自己的目的,而置親戚於不顯啊!其出發點,是很不正確的。並且麻嘎拉國,是沙璃椏罷細孤厲們的國家,細孤厲為了保衛自己的國家,為了使自己的國家,不受他國的細窪辣之害,這樣做,是一個國民應做的最低限度的責任與義務啦!若不是為了與沙璃椏罷的關係,細孤厲們根本可以拒絕愾依盎汐慪到他們家當店員,又可以當愾依盎汐慪葩兜離嗄禡,就連絡巴西開依慪將軍府的枯夏托利呀,抓他的。可是這兩者,都會導致破壞細孤厲沙璃椏罷,結為夫妻的緣份啊!』

            佈大說到這裡,靜靜地看着阿難的心窩處,在觀察他的心念。佈大很清楚地曉得阿難正在想:『愾依盎汐慪細孤厲姐夫的店後,如果巴西開依慪將軍府的枯夏托利呀,抓愾依盎汐慪去的話,當沙璃椏罷一家人知道此事,也有可能懷疑是細孤厲們去通報的。這樣,他們兩家結為親戚的緣份,當然就很容易破壞啦!但明知愾依盎汐慪麻拉國的細窪辣,而讓他在自己的店裡,細孤厲們怎麼算對呢?......』

          當阿難想到這裡的時候,佈大又開口了:

          『阿難啊!愾依盎汐慪是一個麻哈.細窪辣啊!細孤厲們不讓他待在他們店裡,他也一定會另想辦法混入葩兜離嗄禡的。這樣的話,不如讓他待在細孤厲們的店舖,叫細孤厲們緊防着他有出軌行為,那不是更能止其惡嗎?如此,則不僅細孤厲沙璃椏罷間之緣份,能够維繫,且細孤厲們也不失其為麻嘎拉國國民的責任與義務啦!阿難啊!你不以為這樣嗎?』

          阿難明白了。他對佈大說:

          『佈大,我完全明白了。連佈大你吿訴細孤厲,防止愾依盎汐慪有出軌行為那兩點的用意,我也明白了。佈大,那麼你教給細孤厲的那兩點,表面上看起來也是謊言,但那是止人之惡的謊言,因此是否就是「葩姆.撲里底」(方便之意。「葩姆」是籌謀,「撲里底」是出處,當時印臘人所用的「籌謀出處」,就是我們中國人所說的方便。)呢?請佈大教誨。』

          佈大微笑着對阿難說:

          『阿難啊!那就是「葩姆.撲里底」了。可是「葩姆.撲里底」不能濫用的呀!濫用,就變成一般的說謊騙人啦!』

            爾後,佈大就對阿難霞利.撲投臘麻哈.卡俠罷三位弟子說:

          『「葩姆.撲里底」的話語,是很能止對方之惡的。所以正確八捷徑中的「說得很正確」(卽被稱為「正語」者),亦包括「葩姆.撲里底」的話語在內。可是要說這種話語,必須特別注意四點:頭一點是對機,就是剛好合乎對方之需要;第二點是逼眞,不能令對方覺察到非真實;第三點是能够實踐,就是使對方有實現我們止其惡之目的的可能;第四點是不違背常理,卽合乎一般常情、道理。阿難啊!頭一點你是還無法做到的;要能對機,必須明白對方的心念痕跡(卽想念帶的記錄)纔能做到。對一般人來說,這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情,所以你們對人家說的時候,可以把第二點到第四點的三點歸納起來,吿訴人家可供他們去實踐的方法。現在我來吿訴你們,實踐說「葩姆.撲里底」話語的具體方法吧!你們曉得,「葩姆.撲里底」的話語,是為了止對方之惡而使用的;止惡,就是使對方不發露「坡嗽跛」(黑暗)的心念與行為,使對方的心不亂,不起猜疑之心念。因此「葩姆.撲里底」的話語的內容,要擧實際上可能發生的他人例子,並且該例子,必須與對方存有利害關係。但這種例子,只要能止對方之惡就可以,千萬別令對方感到恐懼或失望。這裡所說的失望,是失其盡人生的責任與義務的勇氣的意思,並不是對無法發露慾望,卽無法逞一己之私的感慨或無奈。如果一個人,能不發動自己的我執,又能眞的為對方着想,那麼,說此內容的「葩姆.撲里底」的話語,必能止對方之惡的。然而,倘若發動我執,不為對方着想,那便不是「葩姆.撲里底」的話語,而是道道地地的謊言啦!這一點,是你們必須向人家強調的。』

          二十七天後,麻哈.細窪辣愾依盎汐慪,眞的去葩兜離嘎禡的雜貨店「似禿漏」,當店員。而細孤厲巴沙巴夕愾依夫妻,也將佈大所教的方法表演過。結果,愾依盎汐慪自己挑選了專門接待到店裡來的客人的給貨和收錢工作,又始終沒有進厨房的機會。於是,待在「似禿漏」不到七個月,他就吿訴巴沙巴夕愾依夫婦和細孤厲說,經商這行業不適合於他,而離開他們,返回探那佈疏里王官。

            九月,細孤厲沙璃椏罷在他倆去年初逢的日子,結了婚,而和巴沙巴夕愾依夫婦住在一起。由於巴沙巴夕愾依夫婦沒有孩子,覺得太孤單,一方面店舖又需要幫手,因此巴沙巴夕愾依麻巴臘,都希望這一對新婚夫婦,和他們住在一起。婚後,當沙璃椏罷曉得她的表哥愾依盎汐慪,那一次想到葩兜離嘎禡當雜貨店店員的眞正目的,就記恨起這位麻哈.細窪辣,一直到六年後,她加入了佈大.尙玍成為一位烏巴西髂。

裁縫師述達利的食言

          當時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東南方大國麻嘎拉國的首都臘佳孤利哈(王舍城),有一個很大的特色,那就是穿「開依阿罅」的人特別多,這是當時印臘的任何城市,所沒有的現象。「開依阿罅」,是一種服裝的名稱,有一點像我們中國宋朝的衣服,可是沒有那麼長,穿起來只到小腿的中央部位而已,袖子也只遮到下臂的上半段,並且男女所穿的款式都一樣。在當時的印臘,正如「開依阿罅」的含意,它是一種最「豪華」的服裝;連當時最重修飾的咖西國(當時印臘西南方大國)國王思麻.臘阿獎(思麻王,「臘阿獎」是王、國王之意。)的王宮所在地葩拉納喜(波羅奈),穿「開依阿罅」的人,也不很多。由於佔當時的印臘全人口的約四分之三,是修樓臘(奴隸)階級的人,因此,穿「陋及」的人最多。「陋及」是半長褲,配上遮到大腿上半段的粗陋的上衣。由於氣候熱,一流汗,男修樓臘們就把上衣脫下來,掛在右肩上,所以有的男修樓臘,就乾脆不穿上衣,只用一條長布,掛在右肩,一方面遮蔽上身的赤裸,一方面當毛巾擦汗。「陋及」是當時的麻嘎拉國語「隨便」的意思,並且這個隨便,還帶有輕蔑的意味。例如責備人家說:

          『你太隨便啦!』

          當時的麻嘎拉國語就說:

          『究溝臘.髂拉梯.陋及!』

          「究溝臘」是你,「髂拉梯」是太或過,「陋及」就是隨便的意思。

          當時的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的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必庫匿 (佈大的出家女弟子)們所穿的,就是這種「陋及」。而為了讓人家曉得是出家人,出門時,外面再穿上一件稱為「咖薩」(即被稱為「袈裟」者)的東西。「咖薩」有點像現在的披風,可是它並不像披風般裹住脖子以下的全身,繫在脖子前;「咖薩」是袒露右肩,經左肩與右腋,而繫在右腋下。

          做「開依阿罅」的布料,有錢人都用絲綢,一般即用叫做「葩夕阿」的粗布,而女人都用較為細軟的「沙利」。當時的印臘自產的最耐穿的布料「開依呀拉構」,由於較厚,穿起來熱,用它來做「開依阿罅」的人很少。

          臘佳孤利哈有一個叫做汐帕阿的鬧區,汐帕阿有很多布行,其間攙雜着幾家裁縫店。當時麻嘎拉國最著名的裁縫師述達利所開的裁縫店「龐麗異」,就在汐帕阿這個鬧區。「龐麗異」,是麻嘎拉國王鬢必沙臘.臘阿獎,特賜給述達利做其店名的,它的意思就是「弘達」。不僅鬢必沙臘王宮的人所穿的衣服,皆由述達利裁製,連當時麻嘎拉國的兩個附屬國,嘎呀瀑爾那的王族們的衣着,也都由述達利縫製。臘佳孤利哈一帶,地位、名望稍高的人,也都以穿「龐麗異」製作的衣服為榮。

          臘佳孤利哈的西端,有一個佔地不大的娛樂區,臘佳孤利哈的人都稱它為帕帕係。「帕帕係」是當地的方言,是「傻瓜」的意思,在譏笑到那裡去玩耍的人都是傻瓜。因為那裡的主要娛樂,就是賭錢遊戲,而一到那裡,就只有花錢的份而已,根本沒有贏錢回來的機會。帕帕係住着一位賭王波臘,他是帕帕係之王,他的賭錢遊戲的花樣特別多,而手法高明,包贏不輸。由於他賭錢的遊戲,好玩刺激,因此還是有人問津他所開的娛樂場「夏厲呀」。「夏厲呀」是「骨灰」的意思,把店名叫做骨灰,由這一點也可看出波臘為人之怪了。

          波臘有一個今年十八歲的妹妹阿梯尬,很喜歡打扮,最愛漂亮。她在十天前,到汐帕阿的「龐麗異」裁縫店,去給述達利裁製一件「開依阿罅」。那件「開依阿罅」,她特別交待述達利,要把袖子留到上臂的三分之一長就好,並且不怕價高,只要十天後能拿就行。述達利一口答應她了,那天是七月十九日,述達利就告訴她,二十九日下午去拿。可是當阿梯尬二十九日下午去拿的時候,述達利却還沒把她那件「開依阿罅」做好,讓她空跑了一趟。她回家後,氣憤憤地將述達利食言之事,告訴了他哥哥波臘,於是事情就發生了。

          第二天上午,波臘帶着妹妹阿梯尬,到汐帕阿去和述達利理論。述達利由於認識很多王宮裡的人,因此根本沒把波臘放在眼中。當波臘要求他,立即把阿梯尬那件「開依阿罅」做好,讓他帶回去時,述達利就很不耐煩地告訴他說:

          『我根本還沒有動工去剪裁那件衣料,你們要我做,就仍然把衣料放在這裡,不然,你要拿,就拿那件衣料回去好了。我忙得要命,人家宮裡的大官來給我做衣服,都對我很客氣,有時候還要聽我的。你是甚麼東西,敢對我無理取鬧?你再惹我生氣,我就叫宮裡的枯夏托利呀(武士),去把你的飯碗打垮,看你還在帕帕係稱甚麼王!』

          波臘今年纔三十一歲,血氣方剛,他被這個瘦弱的老頭子述達利如此侮辱,怎麼忍受得了,於是一言不發,猛揮雙拳,狠狠地將述達利打倒在地上。幸好述達利的店員趕緊上來阻止,不然,恐怕述達利會被波臘打成重傷不治。波臘從店員取回那件布料後,就帶他妹妹阿梯尬,氣憤憤地離開了汐帕阿

          述達利被店員們牽起後,覺得胸部被打得非常疼痛,可是身體還支撐得住,沒甚麼大礙。他想起剛纔發生的事情,越想越氣,於是他決定一定要給波臘好看。

          第二天上午,述達利為了消昨日來一直悶在他胸臆的怒氣,就到王宮去晉謁鬢必沙臘.臘阿獎,要請他做主,補償補償波臘給他的肉體和精神上的損失。鬢必沙臘.臘阿獎聽了他的報告後,笑着對他說:

          『述達利啊!這件事情,我看這樣好了。反正急也不必急在一時,我已經遣人去貝爾.貝那(翠竹修寓,即被稱為「竹林精舍」者。)邀請佈大(佛陀)了,過些日子,佈大會駕臨王宮的。那時我會連絡你來,你直接請佈大給你做主吧!佈大給你做主,是最妥當完滿的了,你先回去忙你的工作吧!』

          述達利聽了鬢必沙臘.臘阿獎的話後,覺得既然國王如此說,如果真的能够獲得佈大做主,那是最好不過啦!不過佈大是否會管我這種小事呢?這一點,我必須先獲得國王的保證後纔回去,較為妥當。因此他就對鬢必沙臘.臘阿獎說:

          『禀告國王,佈大是否真的會管我此芝麻小事呢?佈大是一位那麼偉大的人物,他管的我想應該都是些大事情啦!他怎麼會理我呢?國王,你不是在安慰我一時而已吧?』

          鬢必沙臘.臘阿獎很嚴肅地對述達利說:

          『述達利!你在胡亂說些甚麼?我是國王啊!你以為我會隨便說話嗎!你不要以你那小人之心,測偉大的佈大之腹啦!佈大的偉大,憑你述達利的心,就能想得到的嗎?趕快回去吧!不要再在這裡嚕囌啦!』

          述達利鬢必沙臘.臘阿獎這麼一說,不敢再說話,趕緊向國王行禮後,就退出王宮回家去了。

          十四天後,佈大帶了麻哈.蒙嘎拉那(大目揵連,即俗稱的目蓮。)、漏漏利阿鬢必沙臘.臘阿獎的姪子)、呀薩麻哈.咖架那(摩訶迦旃延)與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來到麻嘎拉國的鬢必沙臘王宮。到達王宮,剛好是中午時刻,鬢必沙臘王率領着婭尼慪等四位王后,及王子葩枯利髂等,到大殿門口迎迓佈大及五位必庫。這是佈大六十八歲八月間的事情。當時佈大,已從彌嘎拉迓(鹿荒野,即被稱為「鹿野苑」者。)回到貝爾.貝那來小住將近一個月了。鬢必沙臘.臘阿獎獲得此消息後,立即派大臣薩姆必愾衣和連絡官枯窪臘,往貝爾.貝那,邀請佈大來他的王宮住幾天受他供養,因為他覺得好久沒看佈大了,很想親近佈大。鬢必沙臘.臘阿獎的弟弟瀑爾那,是麻嘎拉國東部的附屬國瀑爾那國的國王,他的第二位太子,今年二十四歲的漏漏利阿,是四個月前,到彌嘎拉迓去跟隨佈大而出家的。因此,佈大為了使他實踐正確八捷徑,能够早些上軌道,就帶他到貝爾.貝那,而由於他是鬢必沙臘.臘阿獎的姪子,這一次就順便帶他一起來看他的伯父鬢必沙臘.臘阿獎,以及堂兄葩枯利髂

          瀑爾那.臘阿獎少鬢必沙臘.臘阿獎八歲,當年五十六歲。漏漏利阿是他的第二位王后顯.惕亦凱以的長子,顯.惕亦凱以今年五十五歲,她是麻哈.卡俠罷的堂叔父葩夕偶的長女,因此,是麻哈·卡俠罷的堂妹。由於如此緣份,瀑爾那.臘阿獎和顯.惕亦凱以妃,很尊敬佈大和麻哈.卡俠罷,並且希望漏漏利阿,能够和麻哈.卡俠罷甚至佈大,結起更深緣份,四個月前才叫漏漏利阿,獨自老遠地跑到咖西國的彌嘎拉迓,出家跟隨佈大和麻哈.卡俠罷。後來麻哈.卡俠罷長居貝薩里(當時印臘東北方大國巴吉國的首都)的肯因.遢臘罷王宮時,漏漏利阿也常跟隨在麻哈.卡俠罷身傍,而和肯因.遢臘罷.臘阿獎的王后撲麗巴薩的第二位弟弟亢岣非常要好,後來他們倆就結為義兄弟了。亢岣就是必庫迓摟巴利(即被稱為地藏王菩薩者)。

          中午,鬢必沙臘.臘阿獎以盛宴款待佈大及五位必庫的時候,就將裁縫師述達利之事,告訴了佈大,且請佈大,看他的面子給述達利處理這件事情。佈大一口答應了,請鬢必沙臘.臘阿獎宴後,叫人去傳述達利來王宮。

          宴後不久,述達利穿了一件新製的絲綢「開依阿罅」,來到王宮。他一見佈大,就趕緊跪下去行大禮,爾後,纔向鬢必沙臘.臘阿獎行禮。

          佈大看到那樣,笑着對他說:

          『述達利啊!國王是你的國家最尊貴的人啦!你怎麼見了國王,不先給他行禮,反而向我先行起大禮來了呢?這樣不大對勁吧?這究竟是為甚麼啊?你能說明給我聽一聽嗎?』

          述達利被佈大這麼一問,毫不思索地回答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連我們的國王都很尊敬你,所以我纔想應該先向你行大禮後,纔對我們的國王行禮,這纔合乎順序。』

          鬢必沙臘.臘阿獎聽述達利的說明,覺得他這一着走得很正確。於是頻頻點頭,而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

          佈大突然問鬢必沙臘.臘阿獎說:

          『國王啊!你剛纔是說,述達利食言在先而被打在後嗎?』

          鬢必沙臘.臘阿獎回答佈大說:

          『佈大,是的。這是約半月前,述達利自己告訴我的。』

          佈大笑着對述達利說:

          『述達利啊!你食言在先,而被打在後,這很合乎順序啊!那你還有甚麼可氣憤的呢?』

          述達利聽佈大的話後,啞口無言,他不曉得如何回答佈大。因此,就把頭垂下去。

          佈大換了一副很嚴厲的面孔,而對述達利說:

          『述達利啊!既然你對人家食言,你沒把它當做一回事,因此而人家打你,這應該也是沒甚麼事情,你也必須同樣地不把它當做一回事,纔合乎道理啊!述達利啊!是這樣纔對吧?』

          述達利更回不上話了。他把頭垂得愈低,而在心裡想:『從來我的口才是相當不錯的,今天怎麼碰到佈大,我都答不上話了呢?奇怪!這到底是為甚麼啊?我對波臘兄妹說的話,是我時常在對客人說的,可是從來沒有人會對我那麼沒禮貌,那麼不客氣啊!我的工作忙得要命,趕不出來,給客人延遲幾天,這又有甚麼關係呢?並且像波臘的妹妹那一件「開依阿罅」,還要特製短袖子,像這種只為了漂亮、好看的衣服,也不是急着需要的,更可以延遲一段時間啦!......』

          當他想到這裡的時候,佈大又開口了:

          『述達利啊!你那麼懂得順序,又何必想得那麼多呢?你只想順序就可以了。我問你的,你都還沒回答我啊!述達利啊!食言在先,被打在後,你說這是否合乎順序呢?』

          述達利依然垂着頭,靜靜地不發一言待在那裡。鬢必沙臘.臘阿獎看得有一點不順眼了,於是就對述達利說:

          『述達利啊!你到底怎麼搞的啊!佈大再三地問你話,你怎麼都不回答佈大呢?你剛纔還懂得禮貌,而給佈大行了大禮,現在怎麼突然變得,連給佈大回話的禮貌都不懂了呢?述達利啊!你究竟怎麼啦?!』

          述達利沒辦法了,於是,硬着頭皮抬起頭,回答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我食言在先,被打在後,這是合乎順序的。可是我不應該被打啊!因為我的食言,是有相當理由的,我的工作很忙啊!』

          佈大輕笑一聲,而對他說:

          『述達利啊!你的食言有相當的理由是嗎?那麼波臘打你,是否也有相當的理由呢?』

          述達利又無言可答了,他又把頭垂下去。他想:『波臘的理由,只是我不能如約地給他那件「開依阿罅」而已,怎麼可以只以這個理由就打人呢?那實在欺人太甚啦!佈大怎麼不覺得波臘很不對呢?』

          想到這裡,他又聽到佈大很嚴厲地在告訴他說:

          『述達利啊!波臘打你,只是把你打倒在地上而已啊!只讓你的胸部痛一、兩天而已啊!而波臘打你的時候,你還可以躲開,還有店員阻止波臘,使他不能繼續地打你下去啊!打,只傷到一個人的個人的身體,並且還有中止打的機會;可是食言,會傷一個人個人的心身、家庭,甚至國家,並且很難有中止食言的機會,而食言一變成事實,就成為覆水難收的狀態啦!述達利啊!你說那一個害人較深呢?』

          述達利有點明白,他所習慣的食言,是一種過錯了。可是他仍覺得食言不比打人,對人家的傷害大。他抬起頭,直視佈大,而問佈大說:

          『佈大,我總不了解,食言給別人的影響,會比打人大之點。這怎麼有可能呢?打,會打死人的呀!食言,怎麼有可能置人於死地呢?』

          佈大很嚴肅地對述達利說:

          『述達利啊!不說別的,只說這一次發生在你身上的這件事好了。你被波臘打了是嗎?被打後你的胸部也痛了幾天是嗎?而你就想藉國王的力量,給波臘厲害嘗嘗是嗎?國王答應你,等我來了給你做主、解決這件事是嗎?述達利啊!如果國王對你食言,我到王宮來後,他不告訴我你的事情,你有甚麼感受呢?述達利啊!你將會恨起國王一輩子吧?你被波臘打了,胸部只痛兩天而已啊!而心裡的氣憤,不也是第二天你來託國王給你做主後,就消散了嗎?你曉得你對波臘的氣恨,為甚麼會消散得那麼快嗎?那就是你對波臘的恨,被一個希望取代了,這個希望,就是國王答應你要請我給你做主啊!但如果國王食言了,述達利啊!你的希望就破滅了。希望一破滅,你就會終身恨起令你的希望破滅之人的。這種恨,是很難從心中,去除掉的。那麼你心中的痛苦,就會停滯在你心中,很長很長一段時間。述達利啊!食言,是專門在破滅人家希望的呀!而希望,就是一個人的生的歡喜的根本,這根本一被人家毁掉,一個人當然就會覺得痛苦啦!可是被打,是不直接連繫到一個人的希望的,即一個人還抱着某希望的時候,他是絕對不胡亂打起與該希望有關係之人的,因為這樣做,他的希望,就有可能受到不好的影響了。而一個人會打人,往往是起自報復心理;報復,是報復其希望之受到干擾啊!可是述達利啊!食言,是破滅人家的希望,那是比干擾更徹底,更厲害的啦!你怎麼還不覺得食言是人生的大過錯呢?』

          述達利明白了,他想:『不管波臘的妹妹是否愛漂亮,她是很希望十天後,能穿上那件「開依阿罅」的,不然她也不會告訴我,不怕價高了。但我食言了,讓她的希望破滅了,於是她哥哥波臘,纔來和我理論。可是我又沒理他,以致於一氣之下,他就打我了。啊!這件事的錯誤,其實完全在我啊!而我又想藉國王的力量,給波臘好看,這太不應該啦!倘若國王對我食言,沒將我的事情告訴佈大,我就將在家裡一天又一天地空等下去,而終於一定會恨起國王的。並且對方是國王,我又奈他沒辦法,其痛苦將比對一般人更深數倍啦!如此說來,食言是比欺騙更厲害、更糟糕的啦!』

          當他想到這裡,佈大微笑着對他說:

          『述達利啊!你終於明白,食言是一種大過錯了。更難得的是,你終於想到食言比欺騙更厲害、更糟糕了。是的,欺騙,對方還有覺察到的機會,可是食言一變成事實,對方覺察到,也沒用了。食言,在你言的時候,那些言的內容,也等於是欺騙的話語,可是那些欺騙的話語,你言時,對方却不曉得你在欺騙他。這就是食言比說謊的欺騙,更厲害、糟糕的原因啦!述達利啊!你是一個以食言為常事的人,因此,你這個人的最大毛病,可以說就是食言了。現在我來告訴你一個消除食言的有效方法吧!那就是我常說的正確八捷徑中的第三條―「說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語」者)的內容啦!述達利啊!以後你要給人家答應一件事情,要對人家說一句話的時候,你就先思考一下,你要答應人家,你要說出來的那句話的內容,你是否真的做得到,如果沒有十成的把握,確實能够做得到的話,你就不要說出來。述達利啊!而以後,你要答應人家,你要說出的話,你就努力去實踐成為一定做得到的內容吧!這樣,你就做到「說得很正確」了。方法是如此簡單的,可是述達利啊!多簡單的事情,如果不用心去努力實踐,也是始終做不到的呀!述達利啊!你相信你有勇氣去努力實踐,這個對你很有益的方法嗎?你想試一試你自己是否有這種勇氣看看嗎?如果你真的想試一下自己的勇氣的話,我倒有一個好辦法,述達利啊!你的意見怎麼樣?』

          述達利一聽到佈大說,有試他勇氣的方法,素來好強好勝的他,在佈大與國王面前,怎麼甘心失去這個表現勇氣的機會?於是他就回答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我很願意試一試我的勇氣,請佈大指明方法。』

          佈大頷首微笑着說:

          『述達利啊!這方法很簡單,等一下你就到波臘家去一趟吧!而向波臘和他的妹妹阿梯尬陪罪,並且告訴他倆,那件「開依阿罅」還願意給你做的話,你很樂意以你的最快速度裁製給她,而價錢和一般相同就可以。當然你先想好,以你的最快速度去裁製的話,那件「開依阿罅」要花多少時間,而把做好它的明確時間,告訴他倆,那是最好的。述達利啊!你是否有勇氣做這件事呢?』

          述達利想:『要我去給波臘陪罪道歉,那實在太失我的面子了。可是事到如今,不去又顯得我的心太小、太懦弱。好吧!我就去波臘家一趟看看,看波臘兄妹,要以如何態度來對待我。』。於是,他就回答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那我現在就去波臘家一趟,給波臘兄妹陪罪,並且再以三天時間,裁製好那件「開依阿罅」,價錢又以一般的七折,即八「愾依臘」(貨幣單位,一「愾依臘」約等於新臺幣三十二元。)的七折五「愾依臘」六「西臘」(貨幣單位,一「愾依臘」的十分之一。)優待她。偉大的佈大和國王,是否允許我等一下再到王宮來報告,我去見過波臘兄妹的結果,以證實我的勇氣呢?』

          鬢必沙臘.臘阿獎很想知道述達利去見波臘兄妹的情形,因此,就一口答應述達利的要求。於是述達利立即辭退王宮,到帕帕係波臘家去。

          過了一個多小時,述達利又回到王宮。佈大和五位必庫,正在和鬢必沙臘.臘阿獎,以及王后們、王子葩枯利髂閒談。大家都看到,述達利滿臉喜色,眼睛還噙着淚水,一見到國王和佈大,雙脚就跪下去,而跪着對佈大說:

          『佈大,佈大,偉大的佈大!我太高興、太高興了。佈大,我活到今天六十一歲,從來沒有過這樣欣喜過。佈大,啊!偉大的佈大!我感激你,你讓我有了機會,體驗甚麼叫做快樂,啊!此恩此德,實在太大太大啦!......』

          述達利說到這裡,已出聲哭起來。麻哈.卡俠罷走過去牽他起來坐。佈大頻頻向他頷首。佈大和麻哈.卡俠罷麻哈.咖架那的雙眼也濕濕的。

          佈大輕聲地對述達利說:

          『述達利啊!人的真正快樂,就是以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對待人,這就是一般所說的「以誠相待」啦!連以賭區之王自居的波臘,不也被你的真誠感動得嚎咷了嗎?而那素來虛榮心極重的阿梯尬,不也被你的真誠感動得鳴咽起來了嗎?述達利啊!是這樣吧?並且波臘,不是還跪下去向你道歉,他打你倒在地上的魯莽態度嗎?述達利啊!事實是否這樣呢?而連阿梯尬,不是也告訴你,你那麼忙,不必為她而三天就把她那件「開依阿罅」趕好嗎?她不是告訴你,她十天後纔要去你那裡拿嗎?而還是要照一般價錢,給你八「愾依臘」嗎?述達利啊!我所說的,是否都是你剛纔親身經歷的事實呢?』

          述達利緊抱着剛纔從波臘家拿回來,要做阿梯尬的「開依阿罅」的布料,眼睛仍噙着淚水,趕緊很有力地回答佈大說:

          『是的,是的!偉大的佈大,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佈大以很慈祥的口吻對他說:

          『述達利啊!現在起,你就拼命地去實踐我告訴你的那個「說得很正確」的有效方法吧!這樣的話,你就是在實踐「佈大.疏多臘」(佈大所說的宇宙神理、法則,其骨幹就是「正確八捷徑」。)了,因為「佈大.疏多臘」的根本,就是正確八捷徑啊!述達利啊!你已經有足够的勇氣去實踐它了,今後所需要的,就是真的去努力實踐而已啦!好吧!我已替你處理你這件大事了,你回去吧!』

          述達利恭恭敬敬地給佈大行了大禮,又對國王行禮後,依依不捨地離開了王宮。

          鬢必沙臘.臘阿獎眼眶滲出淚水,目送着述達利的背影。過一會兒他對佈大說:

          『佈大,你實在太偉大啦!我不知甚麼時候,纔能像你一樣地愛我的國民啊!』

          爾後,鬢必沙臘.臘阿獎陪着佈大和五位必庫,在廣大的王宮庭院散步,王子葩枯利髂漏漏利阿並肩走着。葩枯利髂輕聲地對漏漏利阿說:

          『漏漏利阿,你要好好地跟隨大必庫麻哈.卡俠罷和佈大啊!而將來當我當起國王的時候,請你不要忘記輔佐我。漏漏利阿,這是堂哥對你的唯一懇求啦!』

          漏漏利阿也細聲地回答王子葩枯利髂說:

          『堂哥,只要有緣份,我會盡量抽時間來看你的,你放心好了。』

          他們的對話,麻哈.卡俠罷聽得很清楚。麻哈.卡俠罷凝望着紅上半個天空的晚霞,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因為他曉得,再過九年,王子葩枯利髂將以三十三歲的盛年喪生,而是被發狂的母后旬拉臘刺死的。因此,葩枯利髂無緣當國王!就在這個時候,偉大的巴互臘莽(光的天使,即被稱為「梵天」者。)阿蒙的聲音,在麻哈.卡俠罷的心中響起:

          『阿咖薩簸麻哈.卡俠罷在天上界的永恒的名字)啊!不必悲傷,人生最可貴的緣生,要牢牢地把它維繫住,是人生的最難啦!我亦無法幫她(指旬拉臘妃)的忙啊!你看,連佈大對此事(指旬拉臘妃將刺死王子葩枯利髂之事),都不說出口啊!佈大和我都沒辦法幫忙的,你又何必傷心哩!路總是要用自己的雙腿走的呀!自己不走,誰也幫不了忙的!』

          麻哈.卡俠罷細細地咬嚼着心中的阿蒙的話:『路總是要用自己的雙腿走的呀!自己不走,誰也幫不了忙的!』,啊!誰也幫不了忙的,多嚴厲的人生啊!麻哈.卡俠罷的雙頰,急速地掛上兩串淚珠。回過頭來看麻哈.卡俠罷的佈大的眼睛,也濕濕的。

禡庫臘教徒

         阿怒撲利.些那旎阿怒撲利森林)長着一種稱為「卡拉巴夕」的樹,葉子很細很疏。這種樹的特徵,是整棵樹的寬度,比高度大得很多。因此雖然樹蔭的面積很大,但只稍能遮日,却不能蔽雨。在當時的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傳說這種樹,原先只長在離阿怒撲利.些那旎東方不遠處的小部落愾依昂西愾依愾依昂西愾依正南方不遠處,就是當時的巴吉國(當時印臘東北方大國)首都貝薩里,從貝薩里要到當時巴吉國北方的大城市咖督媽似愾依昂西愾依這個小部落,是必經之地,所以雖然是一個人口只有兩萬多人的小部落,愾依昂西愾依却居住着幾位麻哈.貝夏(大賈)。

         細開依椏.塌利愾依昂西愾依的麻哈.貝夏之一。他的家庭的特色,就是只有男人。他的母親,在他七歲的時候過世,而他的太太畔洗,又在去年生第三個兒子隙庫里時,因生產而死去。因此,他的家庭,現在只有七個男人―父親咖薩給呀、第一位弟弟夕孤臘、第二位弟弟媽薩令、長男撲利玍、次男蠻禿利呀、三男隙庫里和他本人。夕孤臘今年二十九歲,媽薩令二十八歲,二人都未婚,都不想結婚。他倆在夕孤臘十八歲那年,就拜當地的禡庫臘教教師隙愾依呀為師,而迷信禡庫臘教。禡庫臘教在當時的印臘,就被一般人認為是一種邪教了。它不尊奉偶像,沒有祭拜儀式,又沒有修鍊的功夫,且不出家,只是遵守一個原則―盡最大力量去保存自己的精力。信徒們盡量不動身體,以防止體力消耗;絕對不能有性行為,以保全精力。而保存精力的目的,就是要獲得魂的永生。他們以為一個人唯有盡量地保存精力,死後魂纔能到稱為「葩秘亞」的世界去永生,不然的話,任何人一死,其魂就消散為烏有。於是夕孤臘媽薩令,就胡裏胡塗地迷信起禡庫臘教。

         由於夕孤臘媽薩令的熱中禡庫臘教,經營木棉的家業,就由咖薩給呀細開依椏.塌利,父子兩個人,負其全責。當時的印臘,木棉大多用在「卡下」,「卡下」是一種像地毯和草蓆的混合物,是用來敷在客廳地上,或木板床上的;敷在地上的,厚約七公分,敷在床上的,其厚度較薄,約一公分。當時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尚玍」就是被譯為「僧伽」,而又被略為「僧」者。)的貝那(修寓,即被稱為「精舍」者。)的講堂,都敷有「卡下」,而大家要進去講堂的時候,就把靴子脱放在講堂外緣的「巴爾溝旎」(涼廊),而進去後就席地而坐。由於忙不過去,細開依椏.塌利的三個兒子,都由修樓臘 (奴隸)階級的女傭人,看顧着。最近咖薩給呀,看夕孤臘媽薩令愈來愈熱中禡庫臘教,整天不僅盡量不動身體,連說話都說得很少了,就覺得他自己今年已五十五歲,不趕緊跟兩個兒子信奉禡庫臘教,死後魂一散為烏有,那就糟糕了。於是決定, ,要把家業全權由長子細開依椏.塌利去負責經營,自己要叫夕孤臘引見他們的師父隙愾依呀,正式信奉禡庫臘教,以期死後獲得永生「葩秘亞」。

         當細開依椏.塌利曉得父親咖薩給呀,想去信奉禡庫臘教後,自己在心裡,就非常煩惱起來。他想:『這樣,我怎麼辦呢?從來父親的木棉生意,做得那麼大,我在幫忙他經營,都覺得很吃力,今後要我一個人獨自經營,我怎麼經營得了呢?本來家裡三個小孩,兩個木頭人,給我的心理負擔就很重了,今後又要增加一個木頭人,我怎麼受得了?唉!我究竟要怎麼辦呢?』。於是,細開依椏.塌利就絞盡腦汁,想阻止他父親咖薩給呀,去信奉禡庫臘教。最後給他想出一個好辦法,那就是到貝薩里去求援佈大(佛陀)。他為了使父親,慢幾天纔去看禡庫臘教師隙愾依呀,就對咖薩給呀說:

         『父親,既然你要去看隙愾依呀,正式信奉禡庫臘教,兒子也不能反對你,兒子只有一個要求,要求你遲幾天去看隙愾依呀。因為兒子想利用這幾天,到貝薩里一趟,拜訪幾家我們的大顧客,將我要負起家業全責之事,告訴他們一聲,請他們繼續愛顧,這是禮貌上所需要的,並且這樣,以後我獨力經營起來,也較不吃力,不知父親你的意見如何?』

         咖薩給呀聽了兒子細開依椏.塌利的話後,覺得那是很應該的。於是就告訴他說:

         『孩子,難得你想到這一點了,這是很應該的,那父親就等你從貝薩里回來後,纔去看隙愾依呀師吧!』

         第二天清晨,細開依椏.塌利就去貝薩里愾依昂西愾依貝薩里,有兩「悠架那」(距離的單位,一「悠架那」等於一天的步行路程,即被譯做「由旬」者。)路,細開依椏.塌利於隔天黃昏後,纔到達貝薩里。由於時間太晚了,他不敢到肯因.遢臘罷王宮去拜見佈大。因此,那天晚上,他就住宿在貝薩里的麻咖離愾依(旅社;當時印臘的旅社,大別起來有兩種:一種是供旅客膳宿的旅社,稱為「般係亦髂」,它是食住的意思;另一種是只供宿,而不供膳的,那就是「麻咖離愾依」,「麻咖離愾依」是唯眠的意思。設備以後者較高尚、優雅,其住宿費又較昂貴,且要加兩成小費。前者的小費,頂多只要一成,有的根本不必小費。)「貝呀臘」(那家旅社的招牌名稱,其意為「豐滿」。)。

         這是佈大六十八歲夏末的事情。佈大應肯因.遢臘罷王之邀,九天前剛從彌嘎拉迓(鹿荒野)來到貝薩里肯因.遢臘罷王宮,接受肯因.遢臘罷王的供養。佈大這一次出門,只帶三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即被譯為「比丘」者。)而已,那是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甘.達巴葩佈臘

         從當時算起約兩千萬年前,印臘就是一個稱為開依拉肅的大國。那個時候的首都,就是貝薩里這個地方。開依拉肅是一個帝國,國王稱為播拉力,他是一位又仁慈,又能幹的帝王。播拉力帝王在位三百七十八年;有一位太子和兩位公主,太子的名字叫做鉢拉慪,大公主稱為曼夏,二公主稱為迓西麗婭播拉力帝王的王后命喜,少他二十一歲,既莊重美麗,又賢慧慈祥。當時地球上的人的壽命,平均為八百歲,結婚年齡,都在三十歲以上;而丈夫的年齡,多出太太二十歲以內,都被視為正常。當時將槓玍.沙罷(恆河),稱為槃收罷.骼阿,「槃收罷.骼阿」是當時開依拉肅帝國的標準國語「膃利阿」的語音,「槃收罷」是無限,「骼阿」是河流的意思。播拉力帝王,不僅是一位帝王,且是一位偉大的嘉立阿(開依拉肅帝國語「膃利阿」,其意為大悟宇宙神理、法則的人天導師,等於印臘語「佈拉疏庫立斗」的麻哈.拉簸。),他就是約兩千萬年後,生在印臘夏孤窪.穆匿.佈大(釋迦牟尼佛的正音)。而繼承他的王位後,在位四百十一年的太子鉢拉慪,就是後來又和他的父王播拉力,生在印臘的必庫麻哈.卡俠罷。大公主曼夏,又同時生在印臘,她就是必庫匿(佈大的出家女弟子,即被譯為「比丘尼」者。)埋托勒呀(彌勒);而王后命喜印臘時候也一起來了,她就是必庫匿堪朗(光明如來,即俗稱的觀世音菩薩。)。鉢拉慪開依拉肅帝國的第十四代帝王,他生了兩個太子,第一位太子麻嘎利呀繼承他的王位,第二位太子梱力岣,繼承了他的夏瞰打(開依拉肅帝國語「腽利阿」,宇宙神理、法則,如印臘語「佈拉疏庫立斗」的「塌爾碼」。)。鉢拉慪帝王的王后夕尼匿,是從他父王播拉力帝王的時候,就當起宰相的老臣阿亢給的獨生女,她就是後來生在印臘麻哈.卡俠罷未出家前的太太,必庫匿巴漏喇。而她的太子麻嘎利呀,就是後來生在印臘的必庫甘.達巴;太子梱力岣,就是印臘時候的必庫葩佈臘開依拉肅帝國,由第十三代帝王播拉力禮邀共商國家大計,第十四代帝王鉢拉慪和他的妹妹曼夏,都尊他為師,當宰相共五百八十一年之久的阿亢給,就是約兩千萬年後,生在黑必(古代埃及的名稱)的開依薩髂(古代希伯萊語「黑部里」,等於印臘語「佈拉疏庫立斗」的麻哈.拉簸。)摸卸(即被譯為摩西者)。

         因此,佈大、麻哈.卡俠罷甘.達巴葩佈臘,對貝薩里這個地方,都有很深的緣份。並且麻哈.卡俠罷,在佈大在世時及過世後,獨擔說法重任時,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時間,都在巴吉國。而葩佈臘的家鄉,就在貝薩里西郊不遠處的卡達咖臘;由於他母親現愾依阿,身體虛弱多病,這一次佈大帶他一起來貝薩里,一方面也想讓他回家去探望,自從他出家加入佈大.尚玍後,六年來一直後悔讓他加入佈大.尚玍,又一直不諒解長子的他出家的母親。

         巴吉國的肯因.遢臘罷王,很愛民,他給他的國民的,都是實際上的利益。例如盡量地不增加稅額,盡量地給自由、方便。當時印臘大小十六個國家的國王中,肯因.遢臘罷王最關心修樓臘階級。因此,他雖然很尊敬佈大和麻哈.卡俠罷,自己很不敢勞神佈大和麻哈.卡俠罷,可是當他的國民到王宮來,求見住在王宮庭院的佈大或麻哈.卡俠罷的時候,他都盡力使他們如願以償。

         細開依椏.塌利在麻咖離愾依「貝呀臘」住宿一夜,翌晨很早,就到貝薩里東角的肯因.遢臘罷王宮,去求見佈大。佈大一獲得肯因.遢臘罷王的連絡後,就帶着麻哈.卡俠罷甘.達巴葩佈臘,到宮殿大門口來看細開依椏.塌利細開依椏.塌利曉得佈大等親自迎出,非常感動,而顫抖着聲音對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我,我,太不敢當了。我,我怎麼配得上,佈大你親自出來看我呢?佈大,太謝謝你,太謝謝你啦!』

         爾後,立即跪下去給佈大行大禮。

         佈大微笑着對他說:

         『細開依椏.塌利啊!你不必太激動了,我是想,時間寶貴,不必讓你多來回庭院一趟,我們直接出來跟你一塊去你家,這樣較省時啊!細開依椏.塌利啊!那我們就走吧!你不必煩惱你父親咖薩給呀,會怪你騙了他,來找我們;反正這件事,我不親自到你家去,是無法解決的。到時候,你不必說話,只在一旁,看我和你父親咖薩給呀等說話就好了。細開依椏.塌利啊!這樣你放心了吧?』

         細開依椏.塌利聽到佈大的話,看到佈大如此地為他着想,他感激得雙眼滾落了淚珠。他輕聲地對佈大說聲:

         『佈大,多謝!』

         於是佈大等四位,就在細開依椏.塌利的陪同下,到了愾依昂西愾依的他家。

         細開依椏.塌利離家後的第四天晚上,咖薩給呀看到長子細開依椏.塌利,陪着佈大以及三位必庫到家裡來,就猜到細開依椏.塌利,是專程去貝薩里請佈大。然,一方面,由於佈大等在一起;另一方面,他本人對佈大,雖談不上尊敬,却也有好感,所以不好意思責備細開依椏.塌利,欺騙了他,對他說謊。細開依椏.塌利看父親的臉,和和藹藹的,就放心了。於是趕緊叫女傭人們,去準備豐盛的晚餐,供養佈大和三位必庫。

         細開依椏.塌利的弟弟夕孤臘媽薩令,靜靜地陪着他們父親,坐在豪華舒適的客廳,看哥哥細開依椏.塌利,招待佈大等四位客人用餐。夕孤臘媽薩令,雖然完全不懂「佈大.疏多臘」(佈大所說的宇宙神理、法則),但都在想,難得佈大親自到家裡來,聽聽他說法,總是沒有甚麼不好的,所以靜坐在那裡,等待佈大用完餐後說法。

         佈大用完餐,就開始對咖薩給呀夕孤臘媽薩令父子說法。佈大說:

         『你們諸位啊!「麻哈.看體」(大世界,即宇宙之意。)中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是停頓在那裡的,「麻哈.看體」間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動態,都是動的存在。動就是生命的現象,「麻哈.看體」本身,就是一個大生命;人是「麻哈.看體」中的一份子,因此,人的心,人的身,及和人有關的諸現象,皆無時無刻地在動,無時無刻地在表現生命現象。一個人的肉體,不發露動的行為,並不能意味着生命現象的停頓、靜止。而生命現象的保存,並非中止發露想念、發露行為,那只在中止生命現象的表達於外形而已,即那只在阻止生命現象的完全通暢而已,這對生命現象來說,是一種殘缺不整的現象,那絕對不是在節約生命現象。所謂節約生命現象,就是使正常的生命現象,維持其最正常狀態;使正常的日常生活,更充滿生命力。夕孤臘媽薩令啊!無論你們多靜止肉體行為,你們的壽命,並不因此而延長的。如果使肉體的行為靜止,是保存生命力最有效方法的話,那麼一個人不動,應該是比不吃,更能保持生命力啦!夕孤臘媽薩令啊!你們以為三天不動的人,和三天不吃的人,那一種人會覺得出體力的减退呢?不吃的人吧?而不動的人,是否覺得他的體力增強了呢?不會覺得出來吧?再說,如果有人三天不動、不吃,又有人三天照常地動、照常地吃,那麼比較這兩種人時,夕孤臘媽薩令啊!你們以為那一種人,會覺得出其體力减退呢?夕孤臘啊!你回答我這個問題看看吧?』

         夕孤臘想:『那當然是三天不動、不吃的人,會覺得體力減退了。是啊!這一點我怎麼沒有想到呢?並且有時候,待在房屋裡太久了,一個人總會想到外面去走動走動,以便筋骨活動活動啊!這是事實,但我怎麼沒想到呢?這麼說來,只保持肉體的靜,是無法保存肉體活力的了,連肉體的活力都無法保存,怎麼有可能保存生命力呢?其實這種事情,又何必麻煩鼎鼎大名的佈大來提醒我們,指示我們?只要我自己能够動動腦筋,應該老早就會想到的。唉!我怎麼到今天,都沒有想到這一點呢?這究竟是為甚麼?這一點,必須問清楚佈大纔行。』。於是,他就回答佈大說:

         『佈大,我想那當然是三天不動、不吃的人,纔會覺得出其體力減退的。佈大,我明白保持肉體的靜,不能保存一個人的生命力了。可是佈大,像這麼簡單的事情,自從我拜隙愾依呀為師,信奉禡庫臘教到今天,已過十一年了,在這十一年當中,我們為甚麼都不會想到這一點呢?佈大,請你慈悲,教誨我吧!』

         佈大很莊嚴地對他說:

         『夕孤臘啊!你不是沒有想到吧?你是根本沒去想啊!夕孤臘啊!沒想到和没去想是兩回事,你怎麼可以將它們當做一回事呢?夕孤臘啊!你認為這樣嗎?』

         夕孤臘聽佈大這麼說,一想:『對啊!我根本沒去想啊!並非去想了,而沒有想到啊!是啊!佈大說得太對了。那麼我怎麼都沒去想這一點呢?......』

         當他想到這裡,佈大就開口了。佈大說:

         『夕孤臘啊!你曉得你怎麼沒去想這一點嗎?那是你的心,根本沒有要去想的餘地所致啦!那是你一聽到禡庫臘教教師隙愾依呀,對你說明禡庫臘教宗旨,你就完全把它接受過來,纔會有這種現象的。夕孤臘啊!不僅對信仰禡庫臘教這件事而已,你對任何事情,都是以如此態度去處置,即你對處理人生旅途上的任何事情,你都沒有問過你的心啦!夕孤臘啊!不是這樣嗎?對任何事情,你不是非立即接受,就立即排斥它嗎?你自己認為對的,你就立即以為對;你自己以為不對的,你就立即以為不對。夕孤臘啊!這不就是到今天,你一向的處事態度嗎?夕孤臘啊!這就是證明,你的心完全沒有發露過啦!唉!夕孤臘啊!到今天,你已活了二十八年了,可是這二十八年中的你,竟是一個無心的人!夕孤臘啊!你是一個沒有心的人啊!』

         說到這裡,佈大的雙眼靜靜地凝視着夕孤臘心窩處,以觀察其心念的變化。

         夕孤臘一聽佈大說他是一個無心的人,突然間,身體就微顫起來。他想:『啊!我怎麼是一個沒有心的人呢?可是既然我沒有心,我怎麼能够想東西呢?這到底是甚麼意思啊!一個人沒有心,不就變成一個白癡了嗎?我還很正常啊!我不是一個白癡啊!佈大怎麼說我是無心的人呢?......』

         他想到這裡,佈大就接着說:

         『夕孤臘啊!一個人能思考,能想東西,不一定就有心啊!我所說的心,是一個人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啦!不能欺騙自己的狀態的心啦!那纔是真正的心的本來狀態啊!夕孤臘啊!到今天你所發露的心念(想念),都不是由心的不能欺騙自己的原態發露的呀!你發露心念的心,是已失去心的原態的虛偽的心啦!夕孤臘啊!你曉得甚麼是虛偽的心嗎?虛偽的心,就是「自以為是」的心,是執着於肉體感受,而以肉體感受為絕對的心了。夕孤臘啊!這種狀態的心,並不是真正的你的心的原態,那根本不是你!夕孤臘啊!那種心,不能代表你;真正能代表你的心,就是唯有你的心,保持着不能欺騙你自己的狀態的時候而已。當一個人的心,不是保持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原態,來發露心念的時候,夕孤臘啊!那種心念,就叫做「自以為是」啦!而一個人「自以為是」的時候,就是沒有心的時候,這個時候,他就是沒有心的人啦!夕孤臘啊!這樣說明,你應該明白了吧?』

         夕孤臘明白了。他不知其所以地潤濕起雙眼,而胸膛也燙燙的。

         佈大接着說: 

         『還有夕孤臘媽薩令啊!你們怎麼會以為結婚會消耗精力呢?「麻哈.看體」間的一切動態,都在維持着相輔相成。男女之結合,不僅是為了相輔相成,同時還為了傳宗接代,以使更多「思普拉阿臘」(天上界)的人,到「塌庫瓦里」(地上界)來修正其「咖爾碼」(偏去的個性),而向着「麻哈.看體」的「麻哈.丕阿遐」(大調和)永遠邁進。夕孤臘媽薩令啊!這是每一個人,不分男女,必須勇敢地挑在雙肩的永恒的責任與義務,這是我常不贊成人家,出家的原因啦!夕孤臘媽薩令啊!當一個人推卸責任與義務,逃避責任與義務,忘却責任與義務的時候,就是其生命力消褪得最為厲害的時候啦!夕孤臘媽薩令啊!你們最大的毛病癥結,就是把生命力當做體力這一點。啊!你們實在太矛盾啦!如果生命力就是體力,難道你們想帶這個肉體,到你們所嚮往的「葩秘亞」去永生嗎?如果到「葩秘亞」去,不帶這個肉體,那麼盡量地在不消耗體力,這是甚麼意思呢?夕孤臘媽薩令啊!生命力和體力不同啊!一個人的生命力,就是他活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心本身的力量,及心表現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身體―「芽葩臘」(光子體之意)的力量之和。夕孤臘媽薩令啊!這纔是一個人的永恒的生命力啦!雖然人生到「塌庫瓦里」後,多了一個肉體,人纔需要攝取外界的養分,以維持肉體,能够表現一個人的永恒生命力於肉體上,只增添了這樣一個手續、步驟而已。夕孤臘媽薩令啊!靠外界養分所維持的,就是體力啦!當然體力一消失,一個人的永恒的生命力,就會和肉體脫離關係,但這只是說,體力會影響生命力表現在肉體的狀態而已,並不是說,體力等於生命力啊!夕孤臘媽薩令啊!一個人從外界所攝取的養分,倘若能够維持心跳的話,只要他繼續地從外界攝取養分,那麼他就永遠不死纔對啦!有這個可能嗎?如果沒有這個可能,則你們多保存體力,也不會增強你們的生命力的。一個人的生命力的源頭,是心,是「思普拉阿臘」時候的心。夕孤臘媽薩令啊!一個人的「思普拉阿臘」時候的心,就是「塌庫瓦里」時候的不能欺騙自己的狀態的心啦!所以我纔說,那是一個人的心的原態、原狀。』

         咖薩給呀夕孤臘媽薩令,都開始了解,整天不動肉體甚至不說話,及不結婚,對保存生命力,沒甚麼關係。咖薩給呀想:『難得長子細開依椏.塌利,專程到貝薩里去請佈大駕臨,給我提醒,不然,我也會像夕孤臘媽薩令般,胡裏胡塗地去信奉禡庫臘教的。啊!佈大實在太慈悲啦!從這裡到貝薩里,來回要走四天路啊!看起來佈大已是將近七十歲的人了,唉!為了我們父子,實在太勞累他老人家了。』,於是他就很誠懇地對佈大說:

         『佈大,我感激你的大慈悲,實在太勞累你了。我何忍讓你老人家,走四天的路哩!時間允許的話,請你老人家和弟子們,多待在我們家幾天,接受我們的供養,然後讓我用馬車,送你和弟子們回貝薩里吧!佈大,請你接受我的建議。』

         佈大微笑着說:

         『咖薩給呀啊!謝謝你的好意,不過自從出家後,我已經不坐馬車,不騎馬了,還是用這兩條腿來走路,較為習慣啊!謝謝你,那我們就在這裡住兩夜,打擾你們。』

         咖薩給呀聽到佈大和三位必庫,要在他的家住兩夜,太高興了。笑瞇瞇地趕緊對佈大說:

         『佈大,多謝你!這實在太「拔夕.阿尬」(「拔夕」是非常,「阿尬」是光耀之意,整句就是「非常光耀」;這句話在當時的印臘,只對國王用。)啦!佈大,多謝你!』

         佈大對他微笑頷首,爾後,又對他以及夕孤臘媽薩令說:

         『在我常說的正確八捷徑的第二條―「思考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思」者)中,有一個醫治你們毛病很特效的方法,現在我來告訴你們。只要你們真的去努力實踐,你們爾後,就不會以「自以為是」的想法,去處理在你們的日常生活中,所發生的事情啦!這個方法就是這樣:每當你們遇到一件事情需要處理的時候,你們就先想一想,你們要真的去處理那件事情的方法;然後,就仔細地想,以該方法處理那件事後,你們的心,是否會更安祥?且和那件事有關的所有的人,是否會獲得快樂?如果你們對那件事的處理方法,能够滿足這兩個條件的話,你們對處理那件事的想法,就是正確的;倘若不能滿足這兩個條件,那就是不正確的了,不正確,你們就再去想出正確的另外方法。諸位啊!當一個人,對於他應該去處理的事情,他所想的處理方法,當他以這個方法去處理後,能够使自己的心,比處理前更加安祥,並且能使與那件事有關的人,都獲得快樂,那麼他對處理那件事情的想法,就已做到「思考得很正確」啦!諸位啊!請你們真的去實踐它吧!這樣的話,你們的毛病―「自以為是」,就定能根治的。』

         佈大說完了。一束月光,從天窗射進屋裡。甘.達巴想:『這不正像咖薩給呀父子的心中,射進佈大的偉大的光一般嗎?』。麻哈.卡俠罷靜靜地看着甘.達巴,而向他微笑着。甘.達巴的目光,一接觸到麻哈.卡俠罷的雙眼,就急速地盈滿淚水,因為他的心眼看到的,並非麻哈.卡俠罷,而是曾是他父親的佈肅部喇阿麻哈.卡俠罷過去世,生在嘎利亞王國(古代南美洲,離今約六千五百年前。)時候的名字。]。

         佈大很慈祥地對甘.達巴說:

         『甘.達巴啊!你看看細開依椏.塌利後面那一位是誰啊?』

         甘.達巴趕快左轉脖子,以心眼看到,站在細開依椏.塌利後面的,竟是曾生為他兒子的媽尬那細開依椏.塌利過去世,生在嘎利亞王國時候的名字。)。於是甘.達巴,情不自禁地哭出聲了。佈大與麻哈.卡俠罷,同時舉起右掌,向甘.達巴加光,以平靜他激動的心情。葩佈臘看到如此情景,感慨萬分。他想:『看甘.達巴那麼激動的樣子,那他的過去世,和細開依椏.塌利的「普拉不薩」(同伴,即魂的兄弟之意。),一定有很深緣份的啦!啊!緣,緣,緣生實在太可貴啊!』。當他的視線,移到佈大臉上的時候,他看到佈大頻頻向他點頭,而慈祥地微笑着。

巴疏巴西愾依的氣功

         在彌嘎拉迓(「彌嘎」是鹿,「拉迓」是荒野的意思,這就是被譯為「鹿野苑」者,其實意譯應以「鹿荒野」為正確。)的開依巴.貝那(完善修寓)西南附近,有一所稱為衣夕巴達的地方。「衣夕」是仙人,「巴達」是足跡的意思,「衣夕巴達」是形容這個地方,曾經有很多修行者,在那裡駐過脚。當時衣夕巴達這個地方,仍有很多宗教家或修行者,在那裡求他們的道。佈大(佛陀)在烏爾貝臘.些那旎烏爾貝臘森林)大悟後,最先,就是到彌嘎拉迓衣夕巴達,對本來是出來找他的卡必拉.巴士斗卡必拉城,佈大的家鄉。)的五位枯夏托利呀(武士)、摳士大匿呀阿沙季烏巴髂罷梯呀麻哈.那麻說法,而收他們五位,為頭五位弟子的。後來衣夕巴達,不僅真的在求靈魂進步的人,去那裡修行,連一些鍊鍊功夫以強壯身體的人們,也都到那裡去湊熱鬧了;於是衣夕巴達,就又被稱為衣夕那巴遢(「衣夕那」是修鍊,「巴遢」是集中的地方,整句就是修鍊場的意思。)。

         衣夕巴達有一位已上七十歲的頻愾依呀霸(「頻愾依呀」修行者,「頻愾依呀」就是如我國的氣功、內功之類的東西。),他的名字叫做阿浪尬。他的臉整天都是紅紅的,他自以為這是他三十年來,對頻愾依呀中的諸種「撲利髂」(呼吸法),修鍊得已到相當火候,纔有如此成就。他的聲音很洪亮,可是洪亮中,總是帶有很刺耳的尖銳韻味在裡頭。有時候聽到他那種怪聲音的修行者,就會請問他,他的聲音中,怎麼會帶有刺耳的尖銳韻味,這個時候他總是回答對方說:

         『這是我修鍊頻愾依呀有成,所以我的「巴素髂」(肚臍下面部位,即我們中國人所說的丹田。)有異於常人的力量,而以這種力量推動聲音出來,我的聲音纔又洪亮,又帶點尖銳韻味。你若要觀察一個人的頻愾依呀是否到家,只要和他說幾句話,看他的聲音,有沒有像我一樣,就一清二楚了。』

         由於他的年歲大(當時的印臘,鍊頻愾依呀的人,大部份都是二十到四十歲的人。),臉又紅光煥發,所以聽他自己這樣一解釋,大家都覺得很有道理,而都對他肅然起敬,於是跟他學習頻愾依呀,拜他為師的人,就愈來愈多。因此,衣夕巴達的麻哈.頻愾依呀霸(大「頻愾依呀」修行者)阿浪尬的名氣,就慢慢地傳開。

         阿浪尬的得意門徒中,有一位叫做巴疏巴西愾依的年輕人,他家住在葩拉納喜(波羅奈)。他母親夕拉利慪,在他三歲的時候就過世了,爾後他就由他的父親庫拉嘎肅打,扶養長大。他有一個大他兩歲的哥哥澎疏髂澎疏髂的身體很虛弱,臉色黃黃的,時常食慾不振。巴疏巴西愾依從小看到哥哥澎疏髂的虛弱身體,而又看到父親庫拉嘎肅打,也不雇用店員。只自個兒在忙着經營小雜貨店,常覺得自己不把身體鍊好不行。因此從十六歲那年起,就跟人家學悠尬 (瑜伽術),而發覺悠尬對身體的健康最有幫助的,是臘佳.悠尬(以鍊呼吸為主的悠尬),於是他就想,既然臘佳.悠尬對健康較有用,那不如改鍊專門在修鍊各種「撲利髂」的頻愾依呀,來得恰當。因此去年三月起,他就專程到葩拉納喜東北方郊外的衣夕巴達,去拜麻哈.頻愾依呀霸阿浪尬為師,修鍊頻愾依呀,這是他二十歲的事情。由於巴疏巴西愾依,對鍊頻愾依呀很認真,又很尊敬阿浪尬,每次當他從葩拉納喜的家,要到衣夕巴達去見阿浪尬的時候,都會帶一大包,他家裡的雜貨店在賣的食物,去孝敬阿浪尬,這一點,是他贏得阿浪尬,特別疼愛他的唯一原因。因此今年六月間,阿浪尬就將他的秘傳,稱為「瀑拉珐」的「撲利髂」,秘密地傳授給巴疏巴西愾依;並且特地交待他,不可以將「瀑拉珐」告知人家,更不可以傳授人家。巴疏巴西愾依獲得秘傳「瀑拉珐」後,如獲至寶,就在家裏拼命地鍊起來。

         「瀑拉珐」是一種閉氣的方法。鍊時盡量吸氣,讓肺部充滿空氣,爾後盡其所能地閉氣長時間,一直到再也無法忍受下去,纔急速呼氣。巴疏巴西愾依因聽阿浪尬說,氣閉得越久越好,進步越快,所以剛開始鍊的時候,為了要閉氣閉得久,都閉到人快昏過去的前一剎那,纔呼出。他父親庫拉嘎肅打,看他閉氣得滿臉通紅,脖子的血管凸脹,怕他因而血管破裂死去;又看他閉氣閉到最後,突然臉色變白,盤脚坐得好好的身體,很快地向一邊斜倒下去,怕他因而窒息昏厥,所以常叫他不要鍊那麼不自然而危險萬分的功夫。巴疏巴西愾依起先也覺得有點危險,但後來鍊慣了,鍊起來並不覺得多難受,因此父親的勸告,也就只有心領而已,依然我行我素,拼命地苦鍊着「瀑拉珐」。

         巴疏巴西愾依鍊「瀑拉珐」兩個月後,臉色就開始發紅起來,並且聲音也有點兒尖銳的韻味了。他竊竊自喜真獲得師父阿浪尬的秘傳,他師父的徵候,他也開始發露。於是,就更加尊敬阿浪尬,一有空,就頻帶食物到衣夕巴達去奉敬阿浪尬

         巴疏巴西愾依有一位堂伯父,叫做給呀拉窪.波季(憍梵波提),他今年四十七歲,大巴疏巴西愾依的父親庫拉嘎肅打兩歲。給呀拉窪.波季本來也是一位貝夏(工商者),做鹽的生意。在他二十七歲那年,和他的表妹沙拉拉臘結婚後,一直都沒有小孩。他的父親麻拉簸,母親庫嚕露,在他結婚後的第二年,患了霍亂,相繼死亡;而相依為命,又是事業上幫手的太太沙拉拉臘,又在他三十九歲秋天病逝。因此,他感到人生的孤單、乏味,為了追求人生真諦、心的安寧,就在他四十三歲夏天,結束了他的鹽生意,到彌嘎拉迓的開依巴.貝那,去拜佈大為師,加入了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成一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

         這是佈大七十一歲冬天的事情。從秋天起,巴疏巴西愾依不僅感到,整天臉非常地燙,連身體都比大熱天,還熱得難受。他父親告訴他,他這種徵候,一定是鍊了那種閉氣功夫所導致的,希望他趕快去衣夕巴達請教他的師父阿浪尬,看是否鍊出了毛病。巴疏巴西愾依聽了父親庫拉嘎肅打的話,當天就到衣夕巴達去請教阿浪尬阿浪尬告訴他,那是很正常的徵候,且恭禧他說,他已經鍊得有相當火候了。巴疏巴西愾依聽了阿浪尬的話後,大大地放心,回到家裡,就很興奮地對他家人,報告這個好消息。

         然而,問題終於發生了。從十月起,巴疏巴西愾依整天都在發大汗,並且時常會獨言獨語。扇子又不離手,尤其是在自言自語的時候,扇得更厲害。他父親和哥哥都擔心起來了,於是他父親,就偷偷地叫長子澎疏髂,到開依巴.貝那去請教堂兄給呀拉窪.波季,看給呀拉窪.波季,能否替他想一個辦法,讓巴疏巴西愾依回復常態,這是十一月中旬的事情。

         給呀拉窪.波季從姪子澎疏髂獲此消息後,就到佈大房間,請教佈大。佈大聽了給呀拉窪.波季的話後,曉得這非去葩拉納喜一趟不可,因為巴疏巴西愾依是不會到開依巴.貝那來的。於是就帶着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即大迦葉。)、阿沙季甘.達巴給呀拉窪.波季,和澎疏髂一起來到葩拉納喜澎疏髂的家。

         澎疏髂的家,在葩拉納喜西側,隔兩條街,就是葩拉納喜最繁華的商業街彌沙薩。佈大等到達他家,已是點燈時刻。庫拉嘎肅打一看佈大親自駕臨,非常惶恐,覺得太不敢當,就趕快叫巴疏巴西愾依出來,幫澎疏髂招待佈大和四位必庫,自己立即到厨房去炒一鍋「葩拉細」(像臺灣的冬粉、粉絲的東西),出來供養佈大和必庫們。當時的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還有一種像臺灣的米粉的東西,叫做「葩葩夏」,「葩葩夏」和「葩拉細」都是當飯吃的食物。在開依巴.貝那聽到給呀拉窪.波季說,巴疏巴西愾依的毛病時,佈大、麻哈.卡俠罷甘.達巴,都曉得巴疏巴西愾依身上,有「卡大枯拉巴」(憑依靈)憑依着;並且佈大和麻哈.卡俠罷都知道,那個「卡大枯拉巴」是火焰界的人,而是麻哈.頻愾依呀霸阿浪尬身上的「卡大枯拉巴」的部下。因此,一到巴疏巴西愾依的家,麻哈.卡俠罷就將巴疏巴西愾依的「卡大枯拉巴」,封住在巴疏巴西愾依的「芽葩臘」(光子體之意)了。這樣,「卡大枯拉巴」就不能因懼怕佈大和必庫們的光,而跑開。

         大家吃了「葩拉細」後,庫拉嘎肅打就把店門關上,他今天晚上不要做生意了,難得佈大和幾位大必庫駕臨,他要好好地聆聽佈大和幾位大必庫們的教誨。佈大等一進來後,巴疏巴西愾依就覺得,身體凉爽了很多,手上已不必拿扇子。

         佈大啜了幾口「湄椏臘」(當時印臘,最上等的茶葉。)後,就開始說法。佈大對巴疏巴西愾依說:

         『巴疏巴西愾依啊!你近來覺得身體怎麼樣?比你在鍊悠尬的時候,有沒有覺得更健康了?』

         巴疏巴西愾依回答佈大說:

         『佈大,健康我倒還沒有甚麼特別的感覺,只是近來覺得全身熱烘烘的,充滿活力,尤其是「巴素髂」時常有一股力量,而我說話時,這股力量就從我的喉嚨衝出來,使我的聲音,有力而帶一點尖銳的韻味。』

         佈大微笑着說:

         『巴疏巴西愾依啊!可是現在,我怎麼不覺得你的聲音,有甚麼特別呢?』

         巴疏巴西愾依聽佈大這麼一說,他自己也發覺到了。他想:『是啊!我剛纔和佈大說話的聲音,怎麼和從前還沒有鍊「瀑拉珐」時一樣呢?奇怪!怎麼會這樣?而佈大和給呀拉窪.波季伯父們進來後,我的身體就突然凉爽起來了,不再熱烘烘的,這究竟是為甚麼呢?』

         他想到這裡,佈大就開口了:

         『巴疏巴西愾依啊!你覺得很奇怪是嗎?不僅聲音回復從前的聲音,連身體熱烘烘的感覺也沒有了,你曉得這是為甚麼嗎?巴疏巴西愾依啊!你想不想知道其原因呢?』

         巴疏巴西愾依急欲知道這個原因,於是立即回答佈大說:

         『佈大,我很想知道其原因,敬請佈大明教。』

         佈大仍然微笑着對巴疏巴西愾依說:

         『那你就請我們的大必庫麻哈.卡俠罷告訴你吧!』

         巴疏巴西愾依聽佈大告訴他,要請教麻哈.卡俠罷,心裡有點兒納悶,然,還是很恭敬地對麻哈.卡俠罷說:

         『大必庫,請你教示我吧!這究竟是為甚麼呢?』

         麻哈.卡俠罷微笑着說:

         『巴疏巴西愾依啊!當我們在彌嘎拉迓曉得你的事情時,佈大和我,就知道你身上憑依着你師父阿浪尬的「卡大枯拉巴」的部下了。因此,我們一來到你家,我就立即把你身上的「卡大枯拉巴」,封住在你的「芽葩臘」。巴疏巴西愾依啊!「芽葩臘」就是一個人的永遠的身體,這個肉體的活力來源,一個人睡覺時,到「思普拉阿臘」(天上界)去攝取生命力的身體。因此,你「芽葩臘」上的那個「卡大枯拉巴」,就無法發揮他的力量,而你就回復從前的正常狀態了。巴疏巴西愾依啊!原因就是這樣啊!』

         巴疏巴西愾依聽了麻哈.卡俠罷的解釋,心裡起了一陣冷顫。他想:『糟了!我中了「瀑拉珐」的毒了。那怎麼辦呢?全身發燙,聲音帶有尖銳韻味,這原來是病態啊!啊!我怎麼會鍊成這樣呢?而我的師父阿浪尬的臉色發紅,聲音帶有尖銳韻味而異常地宏亮,那原來也是「卡大枯拉巴」使然的了。啊!太可怕,太可怕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啊!還以為他鍊頻愾依呀的火候到家,啊!.........』

         就在這個時候,佈大又開口了。佈大說:

         『巴疏巴西愾依啊!你明白原因了嗎?啊!你實在太大意啦!一個人的呼吸,是肉體的生命現象之一啊!為了保持肉體的生命現象於正常,該呼吸快的時候,就自然地呼吸得快速;該呼吸慢的時候,就自然地呼吸得緩慢。當你跑了一段路,呼吸不就快速起來嗎?而當你輕鬆舒爽的時候,呼吸不就很緩慢了嗎?並且一個人的呼吸像心跳一樣,不是很均匀而有規律,纔算正常、健康嗎?巴疏巴西愾依啊!呼吸是一個人生命現象的自然通暢現象,這正和心跳完全一樣的狀態。你聽說過有人在鍊他的心跳,停得愈久嗎?並且有人以為心跳中止越久,身體就會愈健康嗎?巴疏巴西愾依啊!你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巴疏巴西愾依細細地咬嚼着佈大的話。

         佈大繼續地說:

         『巴疏巴西愾依啊!一個人的生命的原動力,是存在於他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中,並非存在於肉體。要肉體健康,其最根本而有效的方法,是增強肉體的生命活力,當然鍊鍊功夫,使肉體運動運動,亦能獲得肉體某程度之健康的。但巴疏巴西愾依啊!請你不要忘記,多鍛鍊過身體的人,亦依然會病、會老、會死啊!肉體的運動,促進血(血液)的暢流,補足「希迓」(即今所稱的細胞)的養分,加快廢物的排泄,然而巴疏巴西愾依啊!這些是需要配合肉體生命的原動力纔行的呀!如同一個人虛弱不堪,而硬得要他做很激烈的運動,這樣的話,他所做的肉體運動,就和肉體生命的原動力不能配合,甚至大大地衝突,於是令其生命原動力,無法通暢肉體的生命現象,終使肉體發生毛病。尤其是像頻愾依呀這一類的「撲利髂」,那是最危險不過的東西啦!巴疏巴西愾依啊!當你在鍊各種「撲利髂」的時候,你的心念(想念),不都是一心一意地注意着呼吸,以及和呼吸有關的肉體部位嗎?巴疏巴西愾依啊!這種動作,就是最強烈的執着於肉體的具體表現了。這是最要不得的!不管是否配合呼吸,當一個人將其心念凝聚於肉體上的某部位的時候,就會發生一個很可怕的現象的。這個可怕的現象,就是生命力的取代。巴疏巴西愾依啊!一個人的肉體生命的原動力,就是存於他在「思普拉阿臘」時的心中,那種生命力,是和「思普拉阿臘」的生命力同類的,即一個人的肉體生命力,是與「思普拉阿臘」的生命力同類,是來自「思普拉阿臘」的。可是巴疏巴西愾依啊!當一個人,將其心念凝聚於他自己的肉體某部位的時候,由那種對肉體的激烈執着,立即會攝取「麻哈.看體」(大世界,即宇宙之意。)間,唯一具體而激烈地執着肉體的世界―仙界―的生命力,到肉體凝聚心念的該部位來,日積月累,仙界的生命力增多了,就取代肉體原有的「思普拉阿臘」的生命力。巴疏巴西愾依啊!仙界和「控岣裡」(地獄界)一樣,是執着的世界呀!因此,當一個人的肉體的生命力,被仙界的生命力取代的時候,任何「控岣裡」的人,就能够憑依上了。而由於肉體的生命能,直接在與肉體發生關係的,就是一個人永遠的身體「芽葩臘」,於是「卡大枯拉巴」,就憑依在一個人的「芽葩臘」啦!巴疏巴西愾依啊!現在你的「芽葩臘」,正憑依一個「控岣裡」中的火焰界的人啊!』

         巴疏巴西愾依靜靜地聆聽着佈大的話,爾後他想:『我跟阿浪尬學習頻愾依呀後,他特別對我強調的是,鍊各種頻愾依呀的「撲利髂」時,最要緊的,就是要將心念凝聚於肉體運行呼吸的部位;尤其是鍊「瀑拉珐」的時候,要我在閉氣的時間裡,一定要把心念,好好地凝聚在心窩處,這樣纔有功效。啊!我實在太錯了,弄得有一個火焰界的「卡大枯拉巴」,憑依在我的「芽葩臘」。可是為甚麼一被他憑依,我就會全身發燙,臉發紅,而聲音會帶起尖銳的韻味呢?這到底是為甚麼啊?』

         他想到這裡,佈大就開口了。佈大說:

         『巴疏巴西愾依啊!我現在詳細地告訴你,你心中的疑問吧!「控岣裡」的人,都有其特徵的。被餓鬼界的人憑依,一個人的肚子就很容易餓,吃飽不久,肚子又餓了,可是吃多養分充足的東西,結果還是整天身體覺得懶洋洋的;並且很喜歡收集東西,沒有必要的東西,陸續地收集,陸續地買,如果一個人,在短時間裡,有這種現象、習癖發生的話,那就是被餓鬼界的人憑依上了。若被火焰界的人憑依,就會發生像你的現象。全身發燙,臉常紅紅的,整天都在叫熱、流汗,並且一個人就變成很容易不滿,或者像你一樣地整天都心神不定。如果是被黑暗界的人憑依,一個人就整天喜歡躲在暗淡的場所,而他所想所說的,都是一些失敗、危險、死亡的內容。倘若憑依的是畜生界的人,那麼被憑依的人,就會變成很喜歡虐待自己或別人,或動物、植物的肉體、身體;倘若是成人的話,就會變成極端地好色,甚至變成一個色情狂、色魔。當被阿思拉(「阿修羅」的正音)界的人憑依上,一個人也會覺得身體很熱,可是這種熱感,和被火焰界的人憑依時的感覺不同,火焰界的人憑依時的熱感,是從體內熱出來的感覺,且會發汗;被阿思拉界的人憑依的熱感,是從體外加上去的感覺,並且不會流汗。還有被阿思拉界的人,憑依的另一個特徵,就是好鬬、好辯、易怒。如果被寒冷界的人憑依上,一個人就變成整天冷冰冰,做事不熱心,對人家愛理不理,加以在肉體的感覺上,時常都覺得腰部以下冷冷的。巴疏巴西愾依啊!以上就是被「控岣裡」的六種「西拉低愾依」(展域,即由執着而展開的生活區域、環境之意。)的人,憑依後的現象。至於你的聲音的變化,那完全是由肉體原有的「思普拉阿臘」的生命力,被仙界的生命力取代所致。巴疏巴西愾依啊!你明白了嗎?』

         說到這裡,佈大以右手的大拇指與食指,向巴疏巴西愾依輕彈了一下。麻哈.卡俠罷的心眼,看到佈大輕彈手指的時候,巴疏巴西愾依的「卡大枯拉巴」,就離開他的「芽葩臘」,而立即被兩位媽利.卡拉巴薩(摩利支天,最高級的諸天善神。)帶回原來的「控岣裡」 了。

         佈大接着又對巴疏巴西愾依說:

         『巴疏巴西愾依啊!你想健康的話,先淨化你的心念吧!這是最根本、最有效的方法啦!一個人當其想念清淨的時候,他的生命力就會很通暢的。人的肉體,最需要的是生命力,生命力旺盛,肉體自然就會健康。巴疏巴西愾依啊!現在我教你一個淨化心念的好辦法吧!如果你真的能够切實地去實踐的話,相信不久的將來,你就會很明顯地覺得出來,你的肉體充滿生命活力的。這個辦法是這樣,當你早上從睡中醒來的時候,在未起床之前,你就靜靜地思考你今天將開始、發生的一天的生活內容。而讓這些內容,不帶絲毫「坡嗽跛」的東西,即不含有絲毫不滿、恐懼、憎恨、偷懶、失敗、病痛、挫折、擔心、冷漠、不如意、無奈、無能為力、貪婪、不知足、敗德、欺詐及虛榮等十七項內容,然後纔起床開始一天的工作、生活。巴疏巴西愾依啊!當你在思考的時候,必須注意到兩點:頭一點,就是所思考的內容,一定是在當天的你的人生會發生的切實內容,不會真的發生的內容,你就千萬不要想;第二點,就是不要攙雜「或許」這一句,到你的思考內容裡。爾後,在一天的生活當中,你就盡量地保持你的心念內容,和早上清醒後,所思考的內容相同,以應付、處理你一天當中的任何事情。巴疏巴西愾依啊!如果你努力這樣地去實踐的話,不到半年,你不僅會覺得肉體充滿生命力而已,且會覺得你的生活、人生,都切實地充滿着由你自己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發露出來的無窮盡的「思普拉阿臘」的生命力啦!巴疏巴西愾依啊!這就是我常說的正確八捷徑的第二條,「思考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思」者)的具體實踐方法之一。明天起,你就以你鍊頻愾依呀的幹勁,切實地去實踐吧!千萬別再鍊那些有害無益的「撲利髂」啦!』

         佈大說完了,巴疏巴西愾依庫拉嘎肅打的心中,都充滿感激。必庫給呀拉窪.波季的雙眼噙滿淚水,他對佈大專程從彌嘎拉迓趕來他堂弟庫拉嘎肅打家,將他姪子巴疏巴西愾依身上的麻臘阿(魔,即地獄靈之意),趕去,並且又對他們說了一場難得的法,而太感動了,他輕聲且很恭敬地對佈大說:

         『佈大,太謝謝你了。為了我的親戚,花了你寶貴的光,又勞你大駕,實在太不敢當了,佈大,多謝你!』

         佈大微笑着對給呀拉窪.波季說:

         『給呀拉窪.波季啊!救人容易啊!難的是修正「咖爾碼」(偏去的個性,即被稱為「業」者。)啦!人一走錯了路,來世就必須修正這種走錯路的「咖爾碼」,而要修正該「咖爾碼」,他必須再安排會走錯同樣的路的環境。因為這樣,雖然是為了修正前世的「咖爾碼」,而自己從「思普拉阿臘」選上、安排的人生旅程,却很容易又犯前世同錯,而愈陷愈深。給呀拉窪.波季啊!修正「咖爾碼」這件事,是很難的,這是一個人出生「塌庫瓦里」來的大課題啊!』

         麻哈.卡俠罷的眼角,急速地滾落了淚珠。因為他很明白佈大告訴給呀拉窪.波季的話的真意,那是在預言巴疏巴西愾依的來世,也會因鍊頻愾依呀,而遭遇很大的魔難,那魔難將繼續十九年之久,而他的肉體,又會被憑依在他身上的「卡大枯拉巴」,弄得肺膜破裂,痛苦八個月。並且最可悲的是,來世的他的「卡大枯拉巴」,竟是他為了修正這一世的此「咖爾碼」,而來世選為他祖父的這一世的他的師父麻哈.頻愾依呀霸阿浪尬啦!

         佈大輕聲地對麻哈.卡俠罷說:

         『椏那麻哈.卡俠罷的本名的略稱)啊!愾依臘罷巴疏巴西愾依過去世,生在印尬王國時候的名字。)的來世,正如你所預知的一樣。啊!修正「咖爾碼」,實在太難太難啦!而咖阿撲利(請參閱拙著求心安的正確八捷徑第八章第三節) ,來世他們二位堂兄弟,唉!椏那啊!你將會對他們二位,興起很大很大感慨的。』

         入夜了。佈大帶着四位弟子,輕輕地離開巴疏巴西愾依的家,踏上返回彌嘎拉迓的路。天上掛着下弦月,涼涼的月光沁入佈大和麻哈.卡俠罷的心底,那心底,正蕩漾着對巴疏巴西愾依的陣陣憐憫心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