葩拉瞇大.沙罷拉簸(彼岸的主導)

         窟西那嘎臘(當時印臘麻拉國北方的小城,佈大逝世之地。)的蘋果林,常有一羣巴拉蒙(婆羅門)教徒,跟隨着巴拉蒙教師帕禿開依,學習巴拉蒙教義。這位教師帕禿開依的性格很倔強,無論學生問他甚麼,他都回答:

         『我的講解巴拉蒙教義,是全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的權威。我講解的你不了解,再也沒有人,能够解釋得使你了解啦!』

         因此他的學生們,都被他那自命不凡的權威性壓倒,若遇到自己不了解的地方,也不敢問他,只恨自己的悟性低劣而已。

         這是佈大(佛陀)六十九歲春天的事情。佈大從彌嘎拉迓(鹿野苑)的開依巴.貝那(在彌嘎拉迓的佈大的團體的宿處「完善修寓」)出發,路經拿爛臘麻嘎拉國的第一商城)、貝薩里巴吉國的首都)、阿怒撲利.些那旎阿怒撲利森林),而來到窟西那嘎臘。跟隨佈大的,有麻哈.咖架那(摩訶迦旃延)、臘夫臘(羅睺羅,佈大的兒子。)、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及甘.達巴等四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佈大帶着這四位弟子到達窟西那嘎臘,已近黄昏。他們一進入窟西那嘎臘,就向西邊的住宅區走去。他們要去一位枯夏托利呀(武士)階級的老人龐薩阿卡家,和這一位退休的老枯夏托利呀談心。龐薩阿卡年輕時候,曾經當過卡必拉.巴士斗卡必拉城,佈大的家鄉。)的侍衛。佈大還是國拉媽.夕大爾臘(瞿曇悉達多)太子的時候,龐薩阿卡侍衛過他。尤其是夕大爾臘太子八歲到十四歲之間,龐薩阿卡就是太子夕大爾臘的好玩伴。因此,佈大出家後,還會惦念起他。

         龐薩阿卡今年八十七歲了,可是身體還很健康,依稀地可以看出他,年輕時候鍊過武術的影子。他看到佈大帶着四位弟子駕臨,非常高興,趕快叫他的老伴黑依沙臘,出來拜見佈大和幾位必庫。他的太太黑依沙臘,年輕時候是夕大爾臘太子的繼母麻哈.葩佳帕蒂(摩訶波闍波提)后的侍女,後來又侍奉過夕大爾臘太子的夫人呀修拉臘(耶輸陀羅)。因此,夕大爾臘太子的兒子臘夫臘,她也曾帶過他。現在臘夫臘,已是四十一歲的壯年了。龐薩阿卡夫妻,看到臘夫臘也跟隨着佈大一起來,回想從前種種,令他們老夫妻感慨萬千。龐薩阿卡常對太太黑依沙臘說:

         『幸好夕大爾臘太子出家而大悟了,不然生老病死之苦,不知何年何月,才會使人能够從其痛苦中,解脫出來啊?!以出家前的國拉媽.夕大爾臘太子,大悟後的夏孤窪.穆匿.佈大(釋迦牟尼佛),啊!我們夫妻實在太幸運了;從太子到佈大,我們都有緣份連繫着他,這實在太幸運啦!』

         每一次聽到丈夫如此感慨,黑依沙臘都會沉醉於有關佈大的很多往事裡。於是,她就會想:『「麻哈.看體」(大世界,即宇宙之意。)中,究竟有幾個人,像佈大這麼偉大呢?而我們夫妻,却有緣份,看到這位偉大人物的小時候到老年,這實在太難得太難得了!』

         他們夫妻的這種對佈大的尊敬與懷念,佈大當然是一清二楚的。因此,佈大也只要方便,路經窟西那嘎臘的時候,就來看看這對常懷念他的老夫妻。

         龐薩阿卡夫妻,曉得佈大和弟子們未用晚餐,就趕快去準備吃的東西。他們夫妻都曉得,佈大從小就很喜歡吃「蹦守」(蔬菜和雞肉混在一起後,加油炸成一塊一塊的東西。),因此,黑依沙臘就特地做一大盤「蹦守」,要佈大盡量地品嘗。而臘夫臘喜愛的「珀疏」(炒肉),也端出來了,並且還加了一大碗的烤香菇。香菇是佈大和麻哈.卡俠罷,出家後最愛吃的東西。自己去採來,用火一烤,香噴噴的。烤香菇,是必庫們自己能做的最上等食品。

         餐後,大家坐在一起,談東說西。從佈大的在家,談到出家;從人間的痛苦,談到歡樂。龐薩阿卡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而告訴佈大說:

         『國拉媽佈大,我的鄰居有一位好青年,他的名字叫做慷帕阿帕。他因為曉得我們老夫妻,除了住在西拉巴疏帝(舍衛城,當時印臘摳沙拉國的首都。)的兒子葩臘,一兩個月才來窟西那嘎臘看我們一次,給我們帶來一些吃的東西、日常用品,以及生活費用外,沒有人在照顧。所以他一個月裡,總是會來看我們兩三次。四天前他又來看我們。當時我看他的臉色不大對勁,就問起他發生了甚麼事情。起先他都不說出來,可是當我告訴他不妨說說看,如果我無法替他解決,等佈大或佈大的弟子們來了,我就請教他們。他一聽到我提起佈大,就面露喜色,把他的煩惱說出來了。原來他是巴拉蒙教師帕禿開依的弟子,由於帕禿開依不許弟子們問他,關於他給弟子們解釋過的巴拉蒙教義,因此慷帕阿帕很多不了解的地方,都沒辦法獲得解決。所以,他就想藉「基阿那」(冥想、禪定、打坐,即被譯為「禪那」而略稱為「禪」者。)來思索他所不了解之點,以求了解。於是,他每天晚上都半夜起來,在他的臥房靜靜地「基阿那」一兩個「黑利」(時間的單位,一「黑利」等於現在的兩小時。)。 十幾天前起,每當他在「基阿那」的時候,他就聽到,有人在他的耳邊,細聲地給他講解巴拉蒙教義。起先所講解的還有點兒道理,可是後來,連些不倫不類的話,都說出來了。慷帕阿帕覺得很不對勁,曉得那絕不是巴互臘莽(梵天,即神、光的天使之意。)的聲音,因此心裡就害怕起來,而不敢再「基阿那」了。可是最近,只要慷帕阿帕一靜下來,那細語就在他的耳邊響,而說的都是些荒唐的話,一會兒說慷帕阿帕明年會娶妻,一會兒又說,將來要做他太太的人,已經自殺了,且說他的命也不長了。現在,他整天都活在擔心、害怕中。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更不曉得要怎麼樣,才能讓耳邊的語聲停止。唉!我看他那樣子,覺得很可憐。雖然我曉得那一定是着魔,但由於不曉得要如何處理,所以不敢告訴他那是着魔,怕更令他擔心、害怕。國拉媽佈大啊!今天既然你駕臨了,是否可以幫他解決這個困擾呢?可以的話,我現在就去叫他來這裡。』

         佈大和麻哈.卡俠罷,都曉得在慷帕阿帕耳邊細語的,是一位火熖界的麻臘阿.臘阿獎(魔王),他是慷帕阿帕的祖父控簸。於是,佈大就對龐薩阿卡說:

         『龐薩阿卡啊!你就過去請他來吧!他現在在家。』

         過一會兒慷帕阿帕跟在龐薩阿卡後面進來。慷帕阿帕今年二十一歲,臉色白白的,看起來像一位文質彬彬的學者。他一進來,就向佈大和必庫們行了一個大禮。佈大微笑着請他坐下。

         麻哈.卡俠罷的心眼,看到慷帕阿帕身後的麻臘阿.臘阿獎,已被佈大的光封住在慷帕阿帕身上了。這是剛才佈大聽到龐薩阿卡說他的遭遇的時候,就立即以光封住那麻臘阿.臘阿獎,在他身上的。因為當時,這個火熖界的麻臘阿.臘阿獎,正在慷帕阿帕身邊跟他說話。佈大為了使他不能逃跑,才立即把他封在慷帕阿帕身上,以便讓他跟着慷帕阿帕來這裡,好處理。

         這位慷帕阿帕的祖父控簸,現在又碰到在座的佈大和幾位必庫的光,在慷帕阿帕的「芽葩臘」(光子體),動彈不得,靜靜地待在那裡。

         佈大很慈祥地對慷帕阿帕說:

        『慷帕阿帕啊!你為甚麼非了解巴拉蒙教義不可呢?這到底是為甚麼呀?巴拉蒙教義中的很多內容,你不是都很了解,很明白了嗎?可是慷帕阿帕啊!你所了解到的那些教義,對你究竟有沒有好處過呢?那些對你的人生,究竟增添了些甚麼益處呢?慷帕阿帕啊!你回答我這個問題吧!』

         慷帕阿帕一聽佈大這樣問他,愣住了。他想:『是啊!我怎麼都沒想到這一點呢?我老在想我所不能了解的那些巴拉蒙教義,而只拼命地去想了解它,可是對於我已經了解得很徹底的教義,對我究竟有甚麼好處過呢?對我的人生,有了甚麼益處呢?關於這一點,我為甚麼都沒有想到?如果我所了解的部份,對我沒有益處,無用於我的人生,那麼,那些不了解的部份,我為甚麼還要拼命地去了解它呢?對了,佈大所提示的這一點,是比要拼命地去了解尚未了解的部份,更重要的了,更需要先弄清楚的了。啊!我為甚麼到今天,都沒想到這一點呢?』。於是,他就開始靜靜地想他已經了解得很徹底的那些巴拉蒙教義,對他是否有好處過,對他的人生究竟有否增添甚麼益處。

         過了約一刻鐘後,他抬起頭來,告訴佈大說:

         『佈大,我所了解的那些巴拉蒙教義,對我的好處,就是讓我滿足我的求知欲;而對我的人生所增添的益處,即是使我覺得,充實了我的人生,這一點而已。』

         佈大笑着說:

         『慷帕阿帕啊!滿足是甚麼東西呢?充實人生,又是甚麼意思呢?你說給我聽聽吧!』

         慷帕阿帕聽到佈大又如此問他,就以右手抓起頭來。他想:『是我來請教佈大的,還是來給佈大詢問的?佈大怎麼不讓我有機會問他,就接連地問起我來了呢?這個問題所問的,都是抽象的內容,叫我怎麼答得清楚呢?.........』

         當他想到這裏,佈大又開口了:

         『慷帕阿帕啊!我這個問題所問的內容,都是抽象的是嗎?那麼,你不要想這個問題的答案好了。我們先來談談抽象這個事情吧!慷帕阿帕啊!人生究竟是實際的呢?還是抽象的?』

         慷帕阿帕毫不躊躇地回佈大說:

         『佈大,人生是活生生的事實啊!怎麼會是抽象的呢?』

         佈大微笑着說:

         『是啊!人生是活生生的事實啦!那麼慷帕阿帕啊!抽象的東西,對活生生的事實,怎麼用得上呢?如果說用得上,那又是那一方面呢?』

         慷帕阿帕越來越頭痛了。他想:『我自認為自己悟性很高,那麼難的巴拉蒙教義,其中的大部份,我也都了解得很徹底了。怎麼被佈大簡簡單單地問起來,我都會搞不清楚呢?抽象和實際,叫我如何把它們連起來?人生真的是活生生的事實呀!活生生的事實和抽象的東西,究竟怎麼連法呢?.........』

         最後,慷帕阿帕終於想起來了。他想:『人的感情,不就是很抽象的東西嗎?人沒有感情,就無法活下去啦!那麼,用得上人生的感情,又是甚麼呢?.........』。他繼續地想下去。過了一會兒,他想到:『對人生有用的感情,應該是同情、憐憫、高興、滿足、.........』。 而當他想到「滿足」的時候,又想到:『剛才,我不是告訴佈大滿足我的求知欲了嗎?滿足又有甚麼不好呢?有甚麼不對呢?.........』

         當他想到這裡的時候,佈大又開口了。佈大微笑着對他說:

         『慷帕阿帕啊!滿足是好的感情或壞的呢?滿足求知欲,應該是先滿足已求到的知,或者先求知而後才來滿足呢?若先求知而後才滿足,那麼求到之後,你滿足過嗎?或者依舊不滿足,而繼續地再求下去呢?這樣的話,慷帕阿帕啊!你要求到甚麼時候,才能滿足呢?只以滿足來說,那一種狀態的滿足,才和活生生的人生拉得上關係呢?而拉上關係了,慷帕阿帕啊!是否就可以說充實人生了呢?或者充實人生的,却和滿足無關,和所求的知才有關呢?』

         對佈大的甚麼問題都要連接到人生,是令慷帕阿帕覺得最頭痛的了。因為他曾花了相當的心血、精力,研究而了解的巴拉蒙教義,都沒有和活生生的實際人生連繫過。他如今才覺醒,要把求知的內容,連接人生,並非一件容易之事。他被佈大一連串的問號,弄得頭昏腦脹。這對於一向自視頗高,自以為悟性高人一等的他來說,真的等於是當頭棒喝。可是他還是靜靜地想下去,爾後回答佈大說:

         『佈大,滿足應該是滿足已求到的才對的,不然,真的永遠沒有滿足的時候了。而和人生拉得上關係的滿足,應該是滿足已求到的才對了。至於充實人生的,我想應該是所求的知,滿足怎麼能充實人生呢?』

        佈大依然微笑着說:

        『慷帕阿帕啊!你所答的,前面是很正確的,至於最後的,就不合乎人生的實際了!』

         慷帕阿帕一聽到佈大說,他最後所答的,不合乎人生的實際,就又開始想了:『所求的知,才對人生有用啊!這怎麼不對呢?滿足,怎麼能够充實人生?那裡有這個道理?這太不合乎人生的實際了。.........』

         他想到這裡,佈大就說:

        『慷帕阿帕啊!滿足,你想不能充實人生是嗎?所求的知,才能充實人生是嗎?那麼慷帕阿帕啊!你的充實人生,究竟是甚麼意思啊?你解釋給我聽聽吧!』

         慷帕阿帕更頭痛了。他想:『充實人生,就是充實人生啊!就是要使人生活得更有意義啊!就是要使自己的人生,過得更容易、舒服啊!更能做些大事啊!.........』

        當他想到這裡的時候,佈大又開口了。佈大說:

        『慷帕阿帕啊!不必想那麼多了。充實人生,是否就是要讓自己每天的生活,沒有浪費呢?慷帕阿帕啊!你想是否就是這個意思呢?』

        慷帕阿帕毫不猶疑地回答佈大說:

        『是的,佈大,每天的生活愈沒有浪費,就等於活得愈有意義,越不徬徨,這應該就是充實人生的基本了。』

         佈大笑着對他說:

        『慷帕阿帕啊!那麼不浪費人生,是求無用於人生的知較不浪費呢?或者,滿足已擁有的有用於人生的東西,而發揮它較不浪費?慷帕阿帕啊!到底那一種較不浪費人生啊?』

         經佈大的此問,慷帕阿帕的腦筋,開始清晰起來了。他想:『是啊!求那些無用於人生之知,不就等於浪費人生嗎?這樣倒不如滿足已擁有的,而把它盡量地發揮在人生裡,那不就等於更把握了人生,且不浪費人生了嗎?我為甚麼到今天,都在拼命於求那些對實際人生,毫無用處的巴拉蒙教義呢?滿足那種知,又有甚麼用?那麼那種滿足,是否也算滿足呢?這一點,我必須問佈大清楚才行啊!』

        他剛想問,佈大就說了:

        『慷帕阿帕啊!對無用於實際人生的東西的滿足,就是虛榮呀!那是對自己的欺騙了。而人一有那種滿足,接着而來的,就是增上慢了,就以為自己很飽學,很有實力了。其實慷帕阿帕啊!那種滿足,就是人生的浪費啦!為甚麼呢?因為由那種滿足所導致的虛榮、增上慢,都是對人生有害而無益的。對人生有害,當然就損傷到自己的人生了。這不就等於浪費人生了嗎?』

        慷帕阿帕徹底地明白了。他暗自發誓,不再研究巴拉蒙教義了。他要把從前自己所了解,而令自己覺得自己的悟性高人一等的那些無聊的東西,統統丟盡。因為他已明白,那些真的是只對自己的人生,有害而已。自以為高人一等,自以為自己的悟性高,這對自己,又有甚麼用呢?不只是喪失自己的虛心而已嗎?他對幾年來,花在研究、了解巴拉蒙教義的心血、精力,更感到太浪費自己寶貴的人生了。他正在感慨的時候,佈大又對他說:

        『慷帕阿帕啊!你所浪費的人生,不僅如此而已啊!更浪費你人生的,是「基阿那」啦!慷帕阿帕啊!當你只在研究巴拉蒙教義的時候,你的耳朵旁邊,沒有過對你說話的聲音吧?可是,當你一開始半夜起來「基阿那」後,不就有了令你擔心、害怕,而徬徨失措的怪語聲了嗎?慷帕阿帕啊!這不是比從前只研究巴拉蒙教義,更對你有害嗎?而更對你有害,不就是更令你浪費人生嗎?慷帕阿帕啊!你以為是這樣嗎?』

        慷帕阿帕聽佈大這麼一說,腦筋更清醒了。他深深地覺得,佈大所說的太有道理了。他嘆了一口氣,而垂下頭。

        佈大微笑着對他說:

        『慷帕阿帕啊!你是因為不滿你的師父帕禿開依而「基阿那」的呀!是嗎?而你在「基阿那」的時候,又在不滿為甚麼不趕快讓你了解,你所想的那些內容,是嗎?並且半夜起來「基阿那」,尚未讓你了解你所想的內容,天就亮了,又需要開始一天的活動了,不能老讓你坐在那裡「基阿那」了,因此,你又不滿時間太倉卒,是嗎?慷帕阿帕啊!啊!你的「基阿那」,從頭至尾,都是不滿啊!如此強烈的不滿,怎麼不招來屬於不滿之「控岣裡」(地獄界)的麻臘阿.臘阿獎,憑依在你身上呢?慷帕阿帕啊!在你耳邊跟你說話的那個麻臘阿.臘阿獎,就是十九年前「奴爾貝臘」(死亡、逝世),而展開火焰地獄生活的,你的祖父控簸呀!』

        『啊!原來是這樣。難怪父親常說,祖父是一位最會不滿的人了。啊!這是我的不滿感應他,而招他來的啦!我,實在太胡塗了!幸好遇到佈大,不然,我自己還不知道我的「基阿那」,整個都是不滿了。是啊!我的「基阿那」從頭到尾都是不滿啊!』,慷帕阿帕這樣想着。

        佈大輕輕地閉起雙眼,而舉起右掌。強烈的光,從佈大的右掌直射憑依在慷帕阿帕「芽葩臘」的麻臘阿.臘阿獎。這位慷帕阿帕的祖父控簸,一觸到佈大的強烈的光,就離開慷帕阿帕的「芽葩臘」了。而一離開慷帕阿帕的「芽葩臘」,就被一位媽利.卡拉巴薩(摩利支天,最高級的諸天善神。)帶走了。

        佈大睜開了眼睛,很慈祥地對慷帕阿帕說:

        『慷帕阿帕啊!你的祖父控簸,我已叫媽利.卡拉巴薩帶走了,不會再擾亂你了。你以後不要再胡亂地「基阿那」,「基阿那」並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呀!尤其是像你,為了獲取甚麼,為了甚麼目的,這樣地用以貪婪為根的求去「基阿那」,那就只有受魔害而已啦!慷帕阿帕啊!人生之害,沒有比魔難更大的呀!而一個人,行人生最容易招致魔難的「基阿那」,那便是人生的最大浪費啦!』

         佈大說到這裡,接着對大家說:

        『我常說的「夏巴拉利.咖大底」(安定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定」者。),和「基阿那」是無關的呀!我所說的「咖大底」(安定、不動搖、不損毀)中,雖然也有「基阿那」這個步驟,但它和一般的「基阿那」,是完全無關而相異的。我所說的「基阿那」,是「葩拉瞇大.沙罷拉簸」(到達內在的主流引導;即到達真正的自己後,由真正的自己所引導的自動冥想、禪定。),所謂「葩拉瞇大.沙罷拉簸」,就是「葩拉瞇大」(到達內在的自己,即俗稱的「到達彼岸」。)後的自然動態了。甚麼是這種自然動態呢?那就是一個人已經離開五官的誘惑,而很清晰地認識、把握真正的自己後,由那真正的自己,自自然然地發露出來的動態了。而唯有這種「葩拉瞇大.沙罷拉簸」,才是真的有益而無害於人生的「 基阿那」,才是不浪費人生的「基阿那」啊!這就是我所說的「葩拉瞇大.基阿那」(已到達內在的自己的禪定、冥想,即彼岸的禪定。)了,因此,才稱得上「夏巴拉利.咖大底」啊!當一個人能够「葩拉瞇大.沙罷拉簸」的時候,才會真正地體驗到心的偉大,才能够真正地受用內在於他自己的「麻哈.葩匿呀」(偉大智慧,即被譯為「摩訶般若」者。)。而唯有這樣,一個人才有真正的心安可言,而其幸福,才會無窮盡的。因此,「夏巴拉利.咖大底」.就是一個人求真正心安幸福的最終極的一條正確捷徑了。這也是我把它排在八條「夏巴拉.葩拉思罷阿」(正確捷徑)中的最後一條的原因啦!』

        慷帕阿帕太高興了。他從十六歲開始研究巴拉蒙教義到今天,已整整五年,而已聽他的師父帕禿開依的講解巴拉蒙教義,上百場了。可是從來沒有一次讓他覺得,巴拉蒙教義,是他日常生活中的資糧。因為總讓他覺得,巴拉蒙教義的內容,是他所摸不着的抽象東西,這和他平平淡淡的日常生活,無論如何,是不發生關係的。可是他今天晚上,聆聽佈大一場話,這場話,又是聆聽,又是對答,佈大不僅讓他說話了,且還聽他的心聲。佈大所說的,又句句都和實際人生,密切地連繫着,而是平平淡淡的日常生活之所必須。他今天才切實地體驗了佈大並非高高在上,佈大是他人生的良伴、導師,佈大切切實實地活在眾生中。因此,他決定跟隨佈大,他要跟從佈大,走他的餘生。於是,他很誠懇地對佈大說:

        『佈大,請收我為弟子吧!佈大,我懇求你收我為弟子。我是老么,我父親從來就讓我一心一意地去研究巴拉蒙教義,只要我會覺得快樂的,他都讓我做。佈大,我的母親,因生我而「奴爾貝臘」了。而我還有兩個哥哥,在幫我父親做生意。佈大,我知道你很不願意人家出家,今天晚上,我也切身地體驗到,你所說的,都是人人在其日常生活中所必須的。可是佈大,我懇求你收留我為你的弟子,讓我能够加入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佈大,請你讓我有機會,早一天「夏巴拉利.咖大底」,而將「佈大.疏多臘」(佈大所說的宇宙神理 、法則)授給更多的人吧!』

        慷帕阿帕懇求得哭出聲了。佈大和麻哈.卡俠罷的眼角,也滾下淚珠。甘.達巴慷帕阿帕的真誠,感動得鳴咽着。

        佈大輕聲地對慷帕阿帕說:

        『慷帕阿帕啊!我答應你。你甚麼時候能來,我都歡迎你加入我們的尚玍 (團體、社會的意思,即被譯為「僧伽」者,這裡指的是團體。)。你還很年輕,不要急,慢慢地努力!』

        慷帕阿帕聽佈大答應,高興得趕緊又向佈大行大禮。

         外面,不曉得甚麼時候開始,下起了大雨。窟西那嘎臘的夜雨,又急驟,又凄凉,那正象徵着盲目的人生。

葩拉瞇大.基阿那(彼岸的禪定)

         孤利樓拉.庫大(禿鵬峯,即被譯為「靈鷲山」者。)的冬夜,最凉爽。夜風徐徐而來,若逢明月當空,真令人有獨坐孤峯之感。這座山峯,著者和佈大(佛陀),曾有兩次,僅僅兩個人,在那峯頂的平地,「沙媽呀」(不牽連,即光子體隨時隨地可以擺脫肉體的牽連之意,這就是被譯為「三摩耶」,而俗稱「三昧」者。)過夜。一次在佈大七十六歲的時候。佈大上了七十歲,弟子們就很不願意讓他老人家,上此峯頂,因為岩石山路,上下皆辛苦。可是就在佈大七十六歲的冬天,著者單獨陪佈大,上了這座山峯,並且和佈大一起「沙媽呀」了一夜。那天是正月十六日,月光灑滿天空,灑滿大地。另外一次,是在佈大五十四歲的冬天,十二月十四日,也是明月高掛天上的夜晚。這是著者,所以喜愛孤利樓拉.庫大月夜的原因。

        「基阿那」(冥想、禪定、打坐,即被譯為「禪那」而略稱為「禪」者。)是很難的步驟,其難處,並不存於「基阿那」本身,而是存於踏入「基阿那」階段以前的反省,以及日常生活裡的想念行為的須合乎中道。「佈大.疏多臘」(佈大所說的宇宙神理、法則)的可貴,在於和日常生活合而為一,在於秒秒的人生,令自己的想念行為,都以中道為基準,端正得完全合乎「撲拉士卡」範圍。「撲拉士卡」就是一致的意思,和宇宙間的「塌爾碼」(法,即宇宙神理、法則。)一致的意思。

         這是佈大七十五歲的事情。

         當時窟西那嘎臘(當時印臘的六大國之一麻拉國北方的小城)的戰亂很激烈,許多老百姓,都帶着家屬、包袱,拼命往南方跑。阿匿陸大(阿㝹樓馱)、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摳士大匿呀甘.達巴四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陪着佈大,正在當時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巴吉國(當時印臘的東北方大國)的阿怒撲利.些那旎阿怒撲利森林)休息。這一次是從傑大.貝那(祇園精舍),路經西拉巴疏帝(舍衛城)、窟西那嘎臘,到了阿怒撲利.些那旎,而要去貝薩里巴吉國的首都),看肯因.遢臘罷王的。當時麻哈.卡俠罷,奉佈大之命,在貝薩里說法。由於戰亂,很多原在窟西那嘎臘等北方,修鍊悠尬(瑜伽)的悠給(修鍊悠尬的人),都轉移其修鍊陣地,到中南方的阿怒撲利烏爾貝臘兩個森林。巴吉國的肯因.遢臘罷王,很討厭這些悠給,他時常笑他們為「葩拉.葩拉.卡臘」。「 葩拉.葩拉.卡臘」,是到最後一場空的意思。這是譏笑悠給們,一生修鍊,最後還是一無所獲的話。

         當時巴吉國,不僅阿怒撲利.些那旎有很多悠給,連貝薩里城中,也時常可以看到,悠給們在「基阿那」、苦鍊。肯因.遢臘罷王,已經兩年沒看到佈大了,而由於貝薩里的悠給的增加,更令他嚮往佈大。他時常告訴麻哈.卡俠罷說:

         『秀巴臘(「阿波摟開依迭.秀巴臘」的略稱,達到能自由自在地觀通三世的境界之人。)啊!好幾年沒看到佈大了。你又不讓我的「芽葩臘」(光子體),跟隨你去見他,我又是一國之主,不能隨便走動。秀巴臘啊!我求你替我邀請佈大,再駕臨我這裡吧!如果這是太苛求的話,只一次就好了,請你讓我遂遂此願吧!』

         於是,麻哈.卡俠罷獲得佈大的允許,一個半月前,帶着甘.達巴,回到傑大.貝那去迎接佈大,到貝薩里來。這一次佈大帶了摳士大匿呀阿匿陸大。因為佈大,不希望離開貝薩里的時候,再麻煩麻哈.卡俠罷陪他,這樣會影響麻哈.卡俠罷說法的進度。佈大就是如此處處替别人着想的人,連自己的弟子,他都盡量地不去麻煩他們。若不是麻哈.卡俠罷說,他很希望回傑大.貝那去看埋托勒呀彌勒,即俗稱的彌勒菩薩,其實其來歷是瞇樓庫如來,是女的。)、堪朗(俗稱的觀世音菩薩,其實其來歷是堪朗如來。印臘語的「堪朗」,與天上界的標準語,同音同意,是光明的意思;埋托勒呀的別號瞇樓庫也是如此,是慈悲的意思。堪朗也是女的。她們二位,當時生在印臘的時候,為了表明其來歷,偉大的巴互臘莽阿蒙,特地安排,讓她們二位的名字或別號,和天上界的本名相同。)和巴漏喇,這一次,佈大是要自動地從傑大.貝那來貝薩里的。因為埋托勒呀堪朗,是麻哈.卡俠罷在「思普拉阿臘」(天上界)的好輔佐,而巴漏喇,是麻哈.卡俠罷未出家前的太太。

         冬天的阿怒撲利.些那旎,並不燠熱,有時候,還令人覺得很涼爽。樹下,三三五五成羣的悠給及巴拉蒙(婆羅門)教徒,在「基阿那」或講解貝打 ,吠陀經)。麻哈.卡俠罷由於出身巴拉蒙階級,父親又是大富農,因此未出家前,貝打他啃得很够了。他從三十四歲秋天,跟隨佈大後,就和一切經典絕緣了。並且和一般宗教家、修行者結緣最深,而與佈大所說的完全不同的「基阿那」,他也完全絕緣了。因為那些,都和「佈大.疏多臘」毫無關係 。麻哈.卡俠罷今年已經七十歲,但他的身體,高大且健壯,走起路來,依舊健步如飛。因此常跟隨他的甘.達巴利攀拉尬,和他一起行走時,都要半走半跑才趕得上。這一次從傑大.貝那一路東來,雖然佈大、麻哈.卡俠罷摳士大匿呀阿匿陸大,都是七十歲以上的老人了,可是今年才六十三歲的甘.達巴,為了跟上佈大和這幾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即被譯為「比丘」者。),還是要半走半跑才能跟上。因此,在路上,佈大就對甘.達巴說:

         『甘.達巴啊!你的脚怎麼老長不長呢?當我們又一起來到「塌庫瓦里」(地上界)的時候,我相信你對這一點,自己會有所安排的了。』

        這個時候,甘.達巴很堅決地回答佈大說:

        『佈大,下一次我要來「塌庫瓦里」的時候,我一定要和大必庫麻哈.卡俠罷,長同高的,並且我要長得比他更健壯。這樣,我才能够好好地侍奉他了。不然,這一世我一和他出門,好像都是他在侍奉我啊!這怎麼對得起他呢?』

        佈大笑着說:

        『甘.達巴啊!你一定會如願的。可是來世,你走起路來,恐怕還是無法趕上卡俠罷的啦!』

         甘.達巴很驚訝地問佈大說:

        『佈大,我的身體比大必庫麻哈.卡俠罷健壯,且個子又同高了,怎麼還會走起路來趕不上他呢?佈大,這是甚麼原因啊?敬請佈大指明吧!』

        佈大哈哈笑起來。他告訴甘.達巴說:

        『甘.達巴啊!這一點,你請教卡俠罷吧!』

        麻哈.卡俠罷微笑着對甘.達巴說:

        『甘.達巴啊!我的身輕啊!當然走起路來如飛了。你看鳥飛起來,不是比人走得快嗎?』

        甘.達巴曉得麻哈.卡俠罷在說笑話了,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於是就不說話,而緊跟着佈大和三位必庫,拼命地疾走。

        佈大和四位弟子,環坐在阿怒撲利.些那旎的一棵「遍灑.卡臘里」(「遍灑」是樹名,稍同臺灣的鳳凰樹,「卡臘里」就是樹的意思。)下。佈大看了在四周「基阿那」的悠給,而對弟子們說:

        『在我們印臘,若要找一處「基阿那」的最佳地方,那就是孤利樓拉.庫大山頂的平地了。那裡的月夜,是最適合於「基阿那」的。』

        過了一會兒佈大又說:

        『我剛才所說的那句話,也許你們幾位會覺得奇怪吧?會覺得,我常說要「基阿那」甚麼地方都可以,剛才却說孤利樓拉.庫大最佳,這樣,矛盾吧?其實這並不矛盾的。』

        麻哈.卡俠罷摳士大匿呀甘.達巴的心眼,看到佈大的光,急速地擴大着,麻哈.卡俠罷的心眼所及的地方,盡充滿了佈大發出來的光。他想:『難得佈大又發「葩拉.葩拉罷.巴沙巴臘里」(極限的偉大力量,即最微妙的神通。),這是「沙媽呀」的極致啊!』

        佈大並沒有閉下眼睛,他慈祥的眼光,依然注視着四位弟子。一會兒佈大又開口了:

        『諸位啊!當一個人的心境,未達到「夕大.巴士瓿」(心的安祥,即心安之意。)的時候,是無法「基阿那」的。所謂無法「基阿那」,並不是說不能獲得「基阿那」的功效,而是說完全不可以「基阿那」。為甚麼呢?真正的「基阿那」,其目的在於獲得心與物的「丕阿遐」(調和)啊!如果心未達到「夕大.巴士瓿」,即證明他尚有「坡嗽跛」(黑暗)的心念,在他的心中動盪。這個時候,如果做「基阿那」的話,在「基阿那」當中,他的「坡嗽跛」的心念,就還有發露的可能了。並且一般的「基阿那」,都在中止自己的心念動盪,即勉強地在使自己心裡不要有心念發露,這樣的話,就與「塌爾碼」相違背了。因為「麻哈.看體」(大世界,即宇宙之意。)的萬生萬象,沒有一樣停止在那裡,沒有一樣維持其原狀,這是「塌爾碼」的實態。勉強地中止自己的心念動盪,就等於他的這種心的狀態,不合乎「塌爾碼」的實態,不合乎「塌爾碼」之所以為「塌爾碼」的原則,因此就很容易被麻臘阿(魔,地獄靈之意。)所乘了。為甚麼呢?諸位啊!心的狀態,一違「塌爾碼」的原則,不就失去「塌爾碼」之根本的慈悲了嗎?一失去慈悲,人生的動力便消褪,肉體生命,隨着也失去原來生生不息的狀態。這樣,不是正和「麻臘阿.葩薩靶」(魔界)的狀態一樣了嗎?加以尚有「坡嗽跛」的心念待發露,則一個人無論多忍住不發露心念,也無法完完全全地忍住的呀!在中止心念的發露下,又時而有發露「坡嗽跛」的心念的可能,這不就是說,他很容易着魔嗎?所以一個人未達到「夕大.巴士瓿」的境界,是無法「基阿那」的。』

        說到這裡,佈大又看了在四周樹下「基阿那」的悠給,輕輕地嘆了一聲,而接着說:

        『像他們這樣的「基阿那」,唉!實在太危險了。心裡一點光都没有,怎麼可以胡亂地坐呢?像他們的「基阿那」,就非到孤利樓拉.庫大不可了。』

        麻哈.卡俠罷很恭敬地對佈大一合掌後,請教佈大說:

        『佈大,這是為甚麼呢?難道孤利樓拉.庫大的「瞇呀」(靈氣),能抵住麻臘阿的侵襲嗎?可是無論「瞇呀」多光明,心念一招,同類的麻臘阿就會來了,那是多光明的「瞇呀」,也無法抗拒的呀!這一點請佈大明示。』

        佈大微笑着對大家說:

        『卡俠罷所說的,是很對的。心念一招,任何「瞇呀」都無法抗拒麻臘阿了。可是你們想到這一點沒有?為甚麼除了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外,沒有一個人,會到孤利樓拉.庫大去「基阿那」呢?這是為甚麼,你們知道嗎?』

        麻哈.卡俠罷想:『難道孤利樓拉.庫大的「瞇呀」,和未達到「夕大.巴士瓿」境界的人所發露的,要到孤利樓拉.庫大去「基阿那」的心念不同類,以致於使他不會去孤利樓拉.庫大「基阿那」嗎?』

        當他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佈大含笑對他說:

        『椏那麻哈.卡俠罷的本名的略稱)啊!就是那樣了。你把你想到的那一點,說給他們聽吧!』

        於是,麻哈.卡俠罷就把他所想到的,說給三位師兄弟聽了。大家都驚訝心念感應的微妙。

        佈大又開口了:

        『諸位啊!這就是我說,在我們印臘孤利樓拉.庫大是最佳「基阿那」之地的原因了。而當一個人達到「夕大.巴士瓿」的境界了,可以「基阿那」了,那就沒有他的事了。為甚麼呢?一個人只要達到「夕大.巴士瓿」的境界,他的「普拉不薩」(魂的兄弟之意),就會自動地幫助他「基阿那」的。所以這個時候的「基阿那」,一個人只要維持心的「丕阿遐」狀態,靜靜地坐着,就可以了。不必中止心念的動盪,也不必擔心會發露「坡嗽跛」的心念了。諸位啊!這就是真正的「基阿那」了。因為這個時候,一個人的心境,正是「夏巴拉利.咖大底」(安定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定」者。)的狀態啊!這個時候,也就是他的心,完全顯露「麻哈.葩匿呀」(偉大智慧,即被譯為「摩訶般若」者。)的狀態了。這就是「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到達內在於自己的偉大智慧,即被譯為「摩訶般若波羅蜜多」者。)的初階了。因此,我所說的「基阿那」,並非一般修行者的「基阿那」,而是 「葩拉瞇大.基阿那」(已到達內在的自己的冥想、禪定之意,也可以說是到達彼岸後的禪定、冥想,即彼岸的禪定。)啦!一個人的心安幸福,就由此而逐漸地加深下去。』

        最後,佈大對大家說:

        『諸位啊!「夏巴拉利.咖大底」所獲得的心安幸福,是無限的,是無窮無盡的。這種心安幸福,是直接延續到「思普拉阿臘」(天上界)的心安幸福的,那已不是人間的幸福,可以比擬的了。因此,由真正的「基阿那」 ─ 「葩拉瞇大.基阿那」,所獲得的「夏巴拉利.咖大底,就是一個人求屬於「思普拉阿臘」的心安幸福的正確捷徑了。所以,我才把它列在最後的第八條。』

        聽佈大的這場說法後,麻哈.卡俠罷摳士大匿呀阿匿陸大甘.達巴,都不約而同地,注視了那正沉醉於「基阿那」中的悠給們,而輕輕地嘆息着。而佈大,正慈祥地放光,籠罩那在四周,心中充滿着汚垢而「基阿那」的悠給。

葩突咖臘里(反省)

         烏爾貝臘.些那旎烏爾貝臘森林)的清晨極美,空氣特別新鮮。天剛明,慢步其中,細聽鳥鳴,使人忘却「塌庫瓦里」(地上界)的生的煩惱。尤其是站在內蘭佳臘.葩拉沙罷(尼蓮禪河)堤岸,看遠處的山丘,靜靜的流水,那種令人心曠神怡的景色,如今回憶起來,依舊依依不捨。

         烏爾貝臘.些那旎上空的雲,很稀疏,恰似魚鱗,片片慢步於淡藍的天空。一到中午時刻,日正當中,時而會有幾隻悍隼,直向藍天飛射,像欲啄食那飄蕩的雲片。

         這是佈大(佛陀)四十一歲春天的事情。

         當時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未成規模,佈大身邊,常跟隨的弟子,只有九十幾位而已。除了摳士大匿呀罷梯呀阿沙季麻哈.那麻烏巴髂等五位,原來從卡必拉.巴士斗卡必拉城,即佈大的父王秀兜.臘拿的城名,「巴士斗」是「城」之意。)出來尋找當時的太子國拉媽.夕大爾臘(瞿曇悉達多),而繼續護衛太子,並加入其修行行列,爾後又離開太子,自己到彌嘎拉迓(鹿野苑)去修行,後來變成頭五位,太子國拉媽.夕大爾臘成佈大後的弟子外,還有原先為非非教主的烏爾貝臘.卡俠罷(優樓頻螺迦葉)三兄弟,以及霞利.撲投臘(舍利弗)、麻哈.蒙嘎拉那(大目揵連)、呀薩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等,為當時佈大的弟子羣中的主要人物。

        烏爾貝臘.些那旎,有很多宗教者或修行者,在那裡修行他們認為能够獲取魂的進步,及高超心境的東西。巴拉蒙(婆羅門)教師的講解貝打(吠陀經);悠給〔修鍊「悠尬」(瑜伽)者」的「基阿那」(冥想、禪定、打坐,即被譯為「禪那」而略稱為「禪」者。),及各種「阿賞」(鍊身體的姿勢);還有頻愾依呀(如我國的氣功、內功之類的東西)修行者的各種「撲利髂」(呼吸法);更厲害的,就是摳拉卡(裸體修行者)的「發凱依」(渡火)了。

        佈大在靠近內蘭佳臘.葩拉沙罷的樹林下,對弟子們說法。佈大說:

        『諸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即被譯為「比丘」者。)們!烏爾貝臘.些那旎的樹蔭,給人清爽舒適,因為樹林遮住了陽光。但當我們整天都活在這樹蔭中的時候,有時會很想到有陽光的地方,去曬曬太陽。生活在「枯逋溫愾依呀」(物慾)中的眾生,有時享受膩了,也想追求一下心靈上的東西。可是心靈上的東西,一般人看不見,摸不着,不曉得它究竟是甚麼東西。於是這裡求,那裡覓,到處胡亂地請教、學習。而一有所得,就以為自己所得的,才是真正的心靈上的東西,於是就執而不放,這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佈大環視坐在他前面,成半圓形的弟子們後,繼續他的話:

        『必庫們啊!既然是心靈上的東西,那麼還需要到外面去求嗎?心靈上的東西,就是在一個人的心中了。怎麼會存於五官可感知的外界呢?你們不以為如此嗎?「心」就是人不能欺騙自己的那顆自己的心啊!難道人會覺得自己的心,在別人身上嗎?會覺得自己的心在地下嗎?我相信沒有一個人會這樣想吧?「靈」是用五官感知不出來的自己啊!那就是一個人的心,和他的真正的身體「芽葩臘」(光子體,即被稱為「化身」者。)了。所以「心靈」,就是人的五官無法感知的真正的自己了。必庫們啊!怎麼有人,藉五官的感知,去尋找真正的自己呢?這實在太不可思議啦!』

        佈大說到這裡,輕輕地合下眼瞼。幾位大弟子的心眼,看到從佈大的全身,發出很大的後光,而整個烏爾貝臘.些那旎,都包在佈大所發出來的光中了。佈大的三位分身,靜靜地站在佈大背後,天上也羅列着諸如來、菩薩、阿拉漢(阿羅漢,即俗稱的羅漢。),及諸天善神,他們也來聆聽佈大說法。這是每當佈大正式說法的時候,皆有的現象。心眼已開的諸大弟子,曉得今天佈大要說大法,於是,都更加調和心,以期獲取佈大的更多言魂(隨語聲發出的光,有光的話。)。天上也響起,「咖拉波士琶」(菩薩界的讚頌歌)來。

        佈大睜開了眼睛,而對弟子們說:

        『「丕利.葩臘.卡士琶,阿姆撲利愾依,摳爾臘.品夏卡。叩波利庫,難凱依,咖罷!枯路黑依,阿葩罷。開依必!阿葩士帕!葩滴.庫路烏、庫路烏!」(這是天上界中的如來界以上境界的標準語音,其意為:「從迷惘中,醒過來。痛苦的難民大眾啊!深深地吸氣。勇敢吧!猛進吧!再接再厲!」)。必庫們!心的世界,要牢記,是在你們自己的裡面,是你們自己的心的內涵。不是在外面,不能靠你們的五官去感知。心靈就是一個人的真正的自己,一個人真正的自己的心和身。不可徬徨,不要迷惑!虐待肉體,得不到心境的高超; 頻啃貝打,悟不了「塌爾碼」(法,即宇宙神理、法則。);長時間的「基阿那」,去除不了心中的汚垢,無法使心靈安祥。這都是邪道,它都和「塌爾碼」的內涵,背道而馳。我曾經求了那些六載,而一無所獲。必庫們!那些都對一個人心靈的進步,毫無幫助。只浪費人生,只消耗生命,如此而已。要踏入心的世界,不可向外求,那只是更令你的心,跟隨着五官,徬徨於物慾而已;也不可以執着於肉體,虐待肉體,使心牢附於肉體,使五官腐死於肉體,那都是心的外圍之事,那都是心外的迷陣。必庫們啊!踏進心的世界的唯一途徑,就是顯出你們的心的原來狀態,如此而已。那麼,一個人要如何顯出自己的心的原來狀態呢?那就是要使自己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時常保持不能欺騙自己與別人的狀態,如此而已。可是要做到這樣,說來簡單,做起來却頗不容易啦!』

        佈大說到這裡,又環視了弟子們,並以慈祥的眼光,看在周遭「基阿那」的悠給們。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而繼續他的話:

        『「基阿那」而進於「沙媽呀」(不牽連,即光子體不受肉體的牽連,隨時可以離開肉體的意思。這就是被譯為「三摩耶」者,即俗稱的「三昧」。),雖然是進入心的世界的必經途徑,可是問題是心中存有兩個世界啊!一個是真正的自己的心的世界,另一個是虛假的自己的心的世界。如果不很清晰地清楚其內容,而胡亂踏進心的世界,那其後果,真的不堪設想啦!』

         此時,坐在較前面的弟子們,都很清楚地看到,佈大的眼角盈出了淚珠。啊!佈大正在憐憫那些胡亂「基阿那」的悠給了。

        過了一會兒,佈大又開口了:

        『當一個人的真正的自己,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顯露,而能够長時間地保持,其不能欺騙自己和別人的狀態的時候,必庫們啊!這個時候去「基阿那」,那麼,一個人就能够邁入真正的心的世界了。如果不是這樣,如果不是這種心的狀態,而去「基阿那」的話,必庫們啊!其結果實在太凄慘了。因為這個時候,一個人所踏進的心的世界,就是「麻臘阿.葩薩罷」(魔界)。人活着而踏入「麻臘阿.葩薩罷」,和「奴爾貝臘」(死亡、逝世)之後,進入「控岣裡」(地獄界),是一樣的狀態啊!那就和自己甘願提早進入「控岣裡」一樣的狀態啦!啊!太可憐啦!』

        佈大,又嘆了一聲,而眼角終於滾下成串淚珠。佈大沉默了一會兒後,又說:

        『必庫們!當你們還有「坡嗽跛」(黑暗,即不滿、恐懼、憤恨、貪婪、嫉妒、不知足等。)的心念(想念),在你們心中動盪的時候,就是證明你們真正的自己,還沒有完全顯露出來。一個人在其日常生活裡,最容易動盪的「坡嗽跛」的心念,是甚麼呢?那就是不滿、不知足、推卸責任、懶惰、誇耀等五種了。這就是一個人最易發露的五毒了。必庫們啊!一個人若不會不滿,怎麼會憤怒、報復、傷害呢?若不會不知足,怎麼會貪婪、訴苦、虛榮呢?若不會推卸責任,必庫們啊!一個人怎麼還會誣賴、欺騙、誹謗別人?若不懶惰,又怎麼會依賴、偷竊、怕麻煩呢?而一個人為甚麼會誇耀?那就是心虛,沒有活的真實力量啊!誇耀招來的便是嫉妒,而自己又因誇耀,才會傲慢、增上慢及奢侈了。這些不是一般人在其日常生活裡,時常在發露的「坡嗽跛」的心念與行為嗎?必庫們啊!這些也就是生與病的苦因了。必庫們啊!你們要努力,將不滿、不知足、推卸責任、懶惰、誇耀等五毒,從你們的心中去除掉才行啊!這樣,你們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那真正的你們,才會顯露出來的。而當你們能够長時間地做到這樣的話,你們的真正的自己 ─ 「麻哈.葩匿呀」(偉大的智慧,即被譯為「摩訶般若」者。),就會顯露出來了。「麻哈.葩匿呀」,就是真正的心的世界啦!』

        佈大接着說:

        『可是必庫們!在「麻哈.葩匿呀」顯露以前,還有一件很重要的步驟啊!如果不經此步驟,不但「麻哈.葩匿呀」無法顯露,且會引導一個人,踏進虛假的心的世界中的。因此可以說,這個步驟就是要使一個人,不迷入虛假的心的世界的保障了。這個可貴的步驟,就是「葩突咖臘里」(反省)。「葩突咖臘里」,是清除心中汚垢的唯一方法。「麻哈.看體 」(大世界,即宇宙之意。)中,除了「葩突咖臘里」外,再也沒有任何其他方法,可以清除一個人的心中汚垢了。我所以常說,「葩突咖臘里」為巴互臘莽(梵天,即神、光的天使之意;這裡指的是神。)的慈悲,就是這個原因啦!必庫們!請你們以「葩突咖臘里」,做你們投入心的世界的橋梁吧!這樣,你們投進的,必定是真正的心的世界了。』

        佈大說到這裡,又輕輕地閉下眼睛。他進入浩瀚無際的心的世界中了。這個時候,幾位大弟子的心眼,看到偉大的巴互臘莽,阿蒙摸卸,正駕臨佈大身傍,和佈大交談。他們二位所發出來的光,和佈大的光,融為一體了。在座的必庫們,都全身舒暢得熱起來。這是如來界以上的偉大的光,使人能够感知其一斑的現象。

        佈大又開口了:

        『必庫們!「葩突咖臘里」最重要的,就是要尋找「坡嗽跛」的心念與行為的原因了。這原因究竟是甚麼呢?那就是剛才所說的五毒的基本了。五毒的基本,就是我執呀!就是對自己的執着呀!那麼,所執着的這個我,是甚麼呢?是你們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和你們的真正的身體「芽葩臘」以外的,你們自以為是自己的東西了。一般人所自以為是自己的,其實並非真正的自己,那是他自以為的自己而已。眾生執迷不悟之根,就在這裡啦!必庫們啊!請你們牢牢地記住,你們真正的自己,只有你們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和你們的真正的身體「芽葩臘」而已。而必庫們啊!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就是「麻哈.葩匿呀」了。因此,人的真正的自己,就是「麻哈.葩匿呀」和「芽葩臘」而已。而當一個人,執着於這兩者以外的自以為的自己的時候,「坡嗽跛」的心念與行為,就構成其人生了。必庫們啊!這個時候,他的人生的終站,便是「控岣裡」啦!於是,這種人生,就充滿生老病死的苦!』

        佈大說到這裡,雙頰掛滿淚珠。麻哈.卡俠罷也簌簌地流下眼淚。他想:『啊!自以為是的人生,實在太可憐,太可憐啦!可是,又奈何其執迷不悟呢?!』

        接着佈大又說:

        『必庫們!當你們要「葩突咖臘里」的時候,要以「咖拉士耙」(中道,即存於大宇宙間的神理、法則,運行於萬生萬象的根本實態。)做基準才行啊!以「咖拉士耙」做基準,是甚麼意思呢?那就是要很清晰地區別清楚,活到今天的人生當中的你們的心念與行為,是發自剛才所說的真正的自己,或者自以為是自己的自己了。如果是發自自以為是自己的自己,那麼,就需要徹底地去清除它。如何清除呢?由衷地去向對方,以及「普拉不薩」(同伴的意思,這裡指的是魂的兄弟。)、巴互臘莽(這裡指的是神)求寬恕。這樣,必庫們啊!你們的心的汚垢,就會清除掉的。最重要的,就是要以「咖拉士耙」做基準,去很清晰地區別,你們往日的心念與行為,是屬於真正的自己,或虛假的自己,所發露之點了。必庫們啊!當一個人能够很清晰地認識,甚麼是真正的自己,甚麼是虛假的自己的時候,他就不會再執迷不悟了。這個時候,一個人才有心安可言的。不然的話,佈滿在他人生的,就唯有他自己所發露的「坡嗽跛」的心念和行為,招來的痛苦與不幸了。因此,必庫們啊!「葩突咖臘里」,是要令一個人走正人生的方法啦!走正人生,就是「夏巴拉利.咖大底」(安定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定」者。)了。而一個人,若無法走正自己的人生,那麼,那裡還有心安幸福可言呢?那裡還談得上,完成人生的目的呢?那不就空跑這一趟「塌庫瓦里」了嗎?』

        佈大沈默了一下,而又繼續地說:

        『當諸位,真的能够藉「葩突咖臘里」,而清除了你們心中汚垢的時候你們的「麻哈.葩匿呀」,就會顯露出來的。而當你們的「麻哈.葩匿呀」一顯露出來,你們就踏入真正的心的世界了。因此,必庫們啊!「葩突咖臘里」,就是「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到達內在於自己的偉大智慧,即被譯為「摩訶般若波羅蜜多」者。)的唯一的最基本步驟了。一個人唯有「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爾後安住於「麻哈.葩匿呀」中,才有「咖大底」(安定、不動搖、不損毀之意)可言的。所以必庫們!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夏巴拉利.咖大底」了。這就是一個人,求真正心安的第八條正確捷徑,請你們好好地去實踐吧!』

        佈大說完了。麻哈.卡俠罷的心眼,看到偉大的巴互臘莽阿蒙摸卸,及佈大的兩位分身,一起回「思普拉阿臘」(天上界)去了。羅列在天上的諸如來、菩薩、阿拉漢,也都回去。諸天善神,却依然護衛着佈大.尚玍。

        佈大輕聲地對坐在前排正中央的麻哈.卡俠罷說:

        『椏那麻哈.卡俠罷的本名的略稱)啊!四百年後,「夏巴拉利.咖大底」就會被後人,認做「沙媽呀」的。而他們又會以「基阿那」為「沙媽呀」的入手功夫的。那個時候,椏那啊!你的名字,又會被牽連上的呀!這將是你回到「思普拉阿臘」後,最痛心的事情啦!』

        佈大的雙頰,急速地掛上了兩串淚珠,麻哈.卡俠罷已放聲哭起來。啊!那將是「慷.咖拉利底」(衰微不起,即被稱為「末法」者。)的起端啊!

        晌午的烏爾貝臘.些那旎,靜靜的。內蘭佳臘.葩拉沙罷依然不停地向槓玍.沙罷(恒河)流着,流着......。可是「佈大.疏多臘」(佈大所說的宇宙神理、法則),是否能够長流不息呢?「夏巴拉利.咖大底」一變成「沙媽呀」,則「佈大.疏多臘」,將是面目全非啦!啊!.........。

        佈大和麻哈.卡俠罷的心,雙雙地沒入,將來的苦難眾生中。

肉體的奴隸霞巴拉臘

         臘佳孤利哈(王舍城)是當時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麻嘎拉國(當時印臘東南方的大國)的首都,是鬢必沙臘王宮的所在地。這是佈大(佛陀)五十九歲夏天的事情。

         臘佳孤利哈的西南約三「悠架那」(距離的單位,一「悠架那」就是一天的步行路程。即被譯為「由旬」者。)處,有一個很小的村莊。這裡的居戶,都以撿柴等,靠天然產物,變賣為錢做為謀生的方法。這裡的居民,大多是在拿爛臘麻嘎拉國的第一商城)或臘佳孤利哈,做生意失敗後,遁入這個偏僻地方的。因此,當時的印臘人,都叫這個地方為旁開依地,「旁開依地」即是「看破」的意思。旁開依地當時,一共住了十六戶人家,帕西髂就是其中一戶的家長。

         帕西髂的家,除了太太庫必夕外,還有兩男一女的家屬。帕西髂今年已經六十三歲了,他的老伴庫必夕大他兩歲。獨子咖阿撲利今年四十一歲,媳婦麻巴薩三十四歲。咖阿撲利麻巴薩之間,只生了一個男孩,今年已經十二歲了,名叫做安滴愾依。這一家人的生活,是很窮苦的,一天只吃兩餐而已。當時的印臘人,通常一天都吃三餐,可是很多修樓臘(奴隸)階級的人,都只吃兩餐。這佔當時的印臘人口,四分之三左右的修樓臘,他們的生活的悲慘程度,全以他們主人的度量的寬狹而做決定。若逢度量狹窄的主人,則甚至有一天只吃一餐的,若遇到度量寬大的主人,就可以每天飽腹三餐了。

         帕西髂十一年前,還是拿爛臘的一位中等貝夏(工商者)。但由於貪心過激,有一次和朋友走私綠玉,被人告發,全被鬢必沙臘王下令沒收,歸為國有。那一次的走私,帕西髂把他的所有財產孤注一擲了,因此,他破產了。於是就帶着太太、兒子、媳婦,以及剛出生兩個月的孫子,遷居旁開依地。以後,帕西髂就常告誠兒子咖阿撲利說:

         『我們雖然出身貝夏,可是貝夏要靠做生意謀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做生意,就必須冒險,否則無法賺到大錢。我看,我們不必再過那種比打仗還須用心機的生活了,雖然窮苦,身體的苦,比起心的苦,總是輕鬆很多的了。所以我們還是繼續地待在這裡吧!這樣的人生,我想是較有意義的。既然我們是出身貝夏階級,貝夏階級應該要比其他巴拉蒙(婆羅門)、枯夏托利呀 (武士)及修樓臘等階級,會心算才對的。因此,人生的算盤,我們必須比他們打得精。』

        咖阿撲利每聽父親這麼說,雖然覺得他是在自我安慰,可是由於他是獨子,只要父親高興,他也就不想違背父親的意思了。

         有一天從拿爛臘來了三位貝夏,這三位貝夏,是從前帕西髂拿爛臘時候,生意上的朋友。他們專程來找帕西髂的目的,是要他讓兒子咖阿撲利,和他們合夥一樁生意。條件是資本完全由他們三個人負擔,而咖阿撲利只出面和他們做這生意就可以。咖阿撲利從小體格就很健壯,並且從十五歲起,就跟人家學了很多武功。當時他的武功,在拿爛臘很有名。所以巴吉國(在麻嘎拉國北方的大國)的肯因.遢臘罷王,曾經要請他去當侍衛,可是被他的父親帕西髂,給拒絕了。因為帕西髂最討厭枯夏托利呀的生活,他以為他們都是些老粗,只成為打仗的工具而已,不會用心機。

         從拿爛臘來的這三位貝夏是葩拉夕枯爾髂品.愾依灑。他們三位,想在拿爛臘,開一家如同現在的妓女戶與黃色咖啡館合併起來的東西。當時拿爛臘的人,稱它為夏靶,「夏靶」就是「溫柔」的意思。這種生意的本錢 ─ 女人,以修樓臘階級的女人佔絕大多數,可是一部份是枯夏托利呀的丈夫戰死了,自己和兒女無法生活下去,而賣身給開夏靶的貝夏的。當時將這一羣在夏靶陪客的女人,稱為爛塔,它是陪貨的意思,是陪客人的貨品的意思。要開夏靶,當時的印臘,最需要的就是保鏢,不然客人一鬧,這種生意就做不成了。葩拉夕等三位貝夏,就是想開夏靶,因此才老遠地從拿爛臘旁開依地,來請咖阿撲利去當保鏢。因為他們曉得,咖阿撲利很足够勝任這職務。

         帕西髂聽到葩拉夕等的來意後,起先很反對。他反對的理由是咖阿撲利一離開旁開依地,他們老夫妻和媳婦、孫子,就非更為辛勞不可了。可是當枯爾髂向他保證,他全家的生活費用,都由他們三位負責,並且還要他全家搬回拿爛臘居住的時候,他就一口答應了。當時的印臘人,都有落葉歸根的願望。人老了,都會思念自己出生之地,都很希望壽終在家鄉。由於枯爾髂,觸動了十幾年來一直悶在心裡,而忌於說出的帕西髂的心聲,因此,帕西髂就答應兒子咖阿撲利,去做夏靶的保鏢。

         於是,葩拉夕等三位,就告別了,他們要回去收買爛塔,以做開夏靶的準備。並且,還要替帕西髂一家人,找住的地方。他們約好帕西髂咖阿撲利,等他們都準備好了之後,在開業之前,要叫人來接帕西髂一家人去拿爛臘

         四十天後,葩拉夕真的派一個人,來接帕西髂全家去拿爛臘住。於是咖阿撲利,就開始了他的保鏢生活。

         在拿爛臘的西北郊,有一個花花公子,他的父親,在西拉巴疏帝(舍衛城)經商,家裡很富有。這位花花公子的名字,叫做開依昂咖臘跛,他今年才十八歲。他和他的母親些罷,兩個人住在一所他的父親康波利漏,特地為他們母子,蓋在拿爛臘西北郊的豪華別墅。他的母親些罷,是他父親康波利漏的第二位太太,康波利漏的第一位太太,已「奴爾貝臘」(死亡、逝世)了,他現在和第三位太太,住在西拉巴疏帝。已將近兩年,沒有回來拿爛臘,看開依昂咖臘跛母子了。可是兩三個月,就會托商人帶錢來給他們母子用,金額都很大,足够他們母子倆很奢侈地生活。這也是使開依昂咖臘跛,淪為尋花問柳,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的原因之一,但並非主因。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的母親些罷的風流放蕩,給他的影響。在母親的風流放蕩下,開依昂咖臘跛十六歲開始,就時常上夏靶玩爛塔了。

         黄昏未到,開依昂咖臘跛就來到新開業不久的「葩雞愾依」。「葩雞愾依」就是貝夏葩拉夕枯爾髂品.愾依灑與保鏢咖阿撲利,合營的夏靶的招牌名稱。它是「任樂」,即「 任意取樂」的意思。開依昂咖臘跛一來,品.愾依灑曉得財神爺到,就趕快叫爛塔們出來讓他隨意挑選。開依昂咖臘跛一樂,就選了三個他認為上品的爛塔。

        這三個爛塔中最年輕而貌美的是,今年十九歲的霞巴拉臘霞巴拉臘是這一次被品.愾依灑,特地從貝薩里巴吉國的首都)物色來的修樓臘。她來到拿爛臘的這家夏靶「葩雞愾依」,在開幕的當天晚上,就被花花公子開依昂咖臘跛選上了。她的身體亦很健美,人又高大,這一點是最令開依昂咖臘跛滿意的了。因為他本人,長得又瘦又矮,鼠臉猴頰,若不是他揮金如土,實在沒有幾個爛塔,要陪他的。他一來到「葩雞愾依」,沒有一次不選霞巴拉臘。不管她是否正在陪客,開依昂咖臘跛都以雙倍金額,要老闆品.愾依灑,叫她的客人讓他。看在錢的份上,從來也沒有客人和他衝突過,因為品.愾依灑,都使霞巴拉臘對那位客人的招待,變成免費。

         這一晚,開依昂咖臘跛選了三個爛塔陪坐,而到後來,還是只留下霞巴拉臘,做他滿足尋花問柳慾望的工具。當開依昂咖臘跛霞巴拉臘摟在懷裡逍遙的時候,「葩雞愾依」突然進來了一位雄糾糾的高大男人。他一進門,就大聲地嚷要老闆品.愾依灑,把他心愛的霞巴拉臘叫出來。老闆品.愾依灑曉得霞巴拉臘,正陪着花花公子開依昂咖臘跛,而開依昂咖臘跛是「葩雞愾依」的常客、要客。因此,他告訴那位客人霞巴拉臘已有先客後,就不理他了。這位高大的客人,看了品.愾依灑的這種態度,就一把抓住品.愾依灑前胸,一定要他把霞巴拉臘叫出來。就在這個時候,保鏢咖阿撲利,從裡面出來了。咖阿撲利一把抓住那位客人抓着老闆品.愾依灑前胸的右手,一用力,使得那位高大的客人,痛得無法不放鬆他的右手。這位客人曉得保鏢出來了,也就不理老闆品.愾依灑,轉過身來,對咖阿撲利說:

         『你就是旁開依地的窮人咖阿撲利是嗎?聽說你有兩下子是嗎?那些對我完全不管用的。你不要再為自己添麻煩了,快去叫我的心肝霞巴拉臘出來吧!』

         咖阿撲利看他沒把自己放在眼裡,且有譏笑自己是窮人的意思,就按不下胸中怒火,一言不發,猛出右拳向他的左臉打去。這位客人並非弱者,一閃開身子,也不出手還擊。咖阿撲利打了幾下,都無法打中他,才曉得自己不是人家的對手。但他覺得,自己是被請來當保鏢的,既然不能打贏客人,起碼也要做到,不要讓客人繼續胡亂下去才行。於是,他就住下手,而對這位客人說:

         『請你不要在這裡大聲嚷鬧好不好?你要的爛塔霞巴拉臘,正在陪客人,你是否可以改天再早一點來呢?』

         這位客人說:

         『我咖姆大不是要來鬧你們的,我是要來找我的心肝寶貝霞巴拉臘的呀!是剛才那個人,毫無進去叫霞巴拉臘之意,我一氣,才一把抓住他的胸膛,要逼他去叫霞巴拉臘出來而已。我並非來叫霞巴拉臘陪我的。我是她的堂兄咖姆大,你去告訴她一聲,我咖姆大要找她,她就一定會出來的。你去叫她一聲吧!』

         咖阿撲利品.愾依灑聽到這樣,覺得既然霞巴拉臘是他的堂妹,那就去叫她一聲看看。於是品.愾依灑,就進去找霞巴拉臘了。

         霞巴拉臘正和花花公子開依昂咖臘跛甜甜蜜蜜,一聽到老闆品.愾依灑告訴她,她的堂兄咖姆大要找她,心裡一急,臉色都變了。她懇求老闆品.愾依灑,告訴咖姆大說,她已陪客人回家不在;而央求開依昂咖臘跛,趕快帶她從後門溜走。開依昂咖臘跛聽到霞巴拉臘這麼說,正中其懷,立即站起來,要帶她從後門出去。可是老闆品.愾依灑,並不讓他們這樣輕易地離開。因為霞巴拉臘是「葩鷄愾依」的紅牌,一被開依昂咖臘跛帶走,就將會影響他們的生意。品.愾依灑要求開依昂咖臘跛,付出四倍於他買霞巴拉臘時候的身價,才肯放他們走。花花公子開依昂咖臘跛品.愾依灑這麼一說,就立即從香夢中清醒過來。他想:『 剛才是我一高興,才要帶她回去的。要我買她,我才不要哩!若要用買的,或者要娶太太,我老早就買或娶了,那樣,我都沒興趣,我感興趣的,只是到處沾花惹草而已。』。於是,他放開了霞巴拉臘不管,清了帳,就從前門離去。

         霞巴拉臘沒辦法,就跟着老闆品.愾依灑,到前面去看堂兄咖姆大

         咖姆大一看到霞巴拉臘出來,就哭出聲了。他一面哭,一面跑過去抱住霞巴拉臘,而說:

         『霞巴拉臘啊!妳害我找妳找得好苦啊!妳為甚麼甘願使自己墮落呢?霞巴拉臘啊!妳告訴我吧!這到底是為甚麼啊!?』

         霞巴拉臘顫抖着身體,也緊抱着咖姆大,鳴咽着說:

         『咖姆大,我,我,我實在沒有臉再見你了!咖姆大啊!我,我太對不起你了。我.........』

         咖姆大不讓她再說下去。他更用力地緊抱着霞巴拉臘,而哭得更大聲了。

         品.愾依灑咖阿撲利,看到他倆這種樣子,曉得他倆之間,一定曾發生過感情,並且一定有甚麼不幸,不得不令霞巴拉臘自甘墮落。他們看到這樣,亦不忍心讓他倆分開,只待在那裡,看他們堂兄妹倆,究竟會變成怎樣?

         咖姆大霞巴拉臘倆,相抱着哭了一陣後,咖姆大突然向品.愾依灑說:

         『你這位大概就是老闆了?我想贖回霞巴拉臘,你看要多少錢呢?』

         品.愾依灑,此時良心出現了。他對霞巴拉臘說:

         『霞巴拉臘啊!啊!我看妳和妳堂兄之間,一定有甚麼不幸發生過。這樣好了,妳也已來這裡將近一個半月了,已替我們賺些錢了。我看,只用我買妳時候的原價,就讓妳離開吧!妳是否有錢呢?』

         霞巴拉臘看了咖姆大一眼,就把頭垂下去。她雖然從客人賺了些錢,可是那些錢,怎麼够贖回自己呢?咖姆大明白她的意思,趕緊從懷裡取出一包錢,而問品.愾依灑說:

         『老闆,究竟要多少錢呢?你說吧!我相信我這裡帶够的。』

         品.愾依灑說:

         『當時,我從貝薩里的她主人暇辜挖尬買的時候,是花了三百「愾依臘」。現在也以三百「愾依臘」,讓你贖她回去吧!』

         三百「愾依臘」,以當時的印臘來說,並不算昂貴,修樓臘本來就是很便宜的。當時貝薩里肯因.遢臘罷王宮的文官,一個月的薪水,平均為六百「愾依臘」,因此以半個月的薪水,就可以買到一個年輕的修樓臘了。一「愾依臘」,約等於現在的新台幣三十二元,所以三百「愾依臘」,就大約等於新台幣一萬元了。

         咖姆大聽到這樣,就從他自懷裡取出來的小布袋,拿出三百「愾依臘」,付給品.愾依灑後,緊緊握着霞巴拉臘的手,離開這家「葩鷄愾依」。

         霞巴拉臘在九個月前,就和咖姆大私自訂婚了。咖姆大貝薩里肯因.遢臘罷王宮的枯夏托利呀,今年二十一歲。他從小時候開始,由於出身枯夏托利呀.咖士斗(武士階級,「咖士斗」就是階級的意思。),對武功特別愛好,鍊得一身好功夫。他是一個天生多情,而憐憫心很重的人,若非不得已,從來不使用武功。後來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的大必庫(「必庫」就是佈大的出家男弟子)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時常在貝薩里說法,給人人心中點上慈悲法燈的時候,咖姆大盡力地協助了麻哈.卡俠罷,直到在麻哈.卡俠罷七十八歲的冬天,他病逝為止。麻哈.卡俠罷曾說:

        『我活了這輩子,若要舉出佈大.尚玍以外的我的知音,那就是肯因.遢臘罷王與咖姆大兩位了。』

         由此可知,咖姆大後來,和麻哈.卡俠罷的關係了。

         咖姆大由於素來就很多情,因此,和霞巴拉臘訂婚後,就一心一意地深愛着她。雖然他是在一個很偶然的機會裡,重逢了淪落為修樓臘的霞巴拉臘,可是他並未嫌棄她淪落為修樓臘,而一重逢,就深愛起她。

         在咖姆大二十歲的秋天,有一天他走到貝薩里的公園西薩的時候,剛好碰到一位貝夏,在那裡販賣修樓臘。當時被販賣的修樓臘中,有九個女的,男的有將近二十個。當咖姆大看到女修樓臘中的一個,他就莫名其妙地起了一陣心悸,臉也有些燙起來。他眼睛不眨地注視那女修樓臘的時候,突然那女修樓臘,發覺咖姆大在注視她,眼光和咖姆大的一接觸後,她也眼睛不眨地注視起咖姆大,並且臉上還露出驚訝的表情。終於她,很高興地喊出:

         『堂兄!是我呀!霞巴拉臘呀!』

         咖姆大一聽到那女修樓臘叫他堂兄,而報出名,他就想起來了:『啊!她不是伯父咖向打的女兒霞巴拉臘是誰哩!』。於是他也驚叫說:

         『堂妹啊!妳怎麼變成修樓臘呢?究竟為甚麼啊?霞巴拉臘!妳趕快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霞巴拉臘咖姆大如此一問,就大聲哭起來。這個時候,有一位貝薩里的貝夏,看中了霞巴拉臘,正和販賣修樓臘的那位貝夏談價錢。咖姆大一急,就過去和那位要買霞巴拉臘的貝夏交涉,請他相讓。接着咖姆大又和那位販賣修樓臘的貝夏交涉,等他回去拿錢來,定會以多出原先的價錢,給他買霞巴拉臘。可是那位販賣修樓臘的貝夏,聽到咖姆大身邊沒帶錢,就不理咖姆大了,而將霞巴拉臘賣給那位貝薩里的貝夏。於是,咖姆大就拼命和那位買主交涉,希望他能將霞巴拉臘轉讓給他,但那位貝夏却不答應。咖姆大沒辦法,就暗跟在那位貝夏與霞巴拉臘後面,而知道那位貝夏的住處後,就暗地裡與霞巴拉臘見了幾次面,私自訂了婚。

         原來霞巴拉臘的父親咖向打已經戰死,咖向打摳沙拉國(當時印臘西北方的大國)的枯夏托利呀。十年前,咖姆大的父親葩愾依疏髂,由於討厭摳沙拉國王的好戰,就搬到巴吉國的貝薩里來。未搬到貝薩里前,他們兄弟倆都住在一起,因此咖姆大霞巴拉臘,也常在一起玩。咖姆大霞巴拉臘兩歲,他倆,一個是獨子,一個是獨女,所以他們的父母,都希望他們將來能够結為夫妻。咖姆大跟父母親搬來貝薩里那年,才十一歲,而霞巴拉臘是九歲。

         咖姆大霞巴拉臘口中,得知伯父咖向打,在咖姆大們離開後的第三年就戰死。而伯母撲拉髂,也在其翌年病逝。爾後,霞巴拉臘就淪落為修樓臘,到處替人家做工,被主人販賣,送走了一段很辛酸的少女時光。

         買霞巴拉臘去的這位貝薩里的貝夏,名叫做暇辜挖尬。他在經營鹽的生意,家住貝薩里的第二條大街瀑問灑。「瀑問灑」是繁榮的意思。暇辜挖尬今年三十歲,未婚。他是一個好色之徒,可是他不到妓女戶去取樂,因為他很怕感染「黑病」(性病)。一方面由於有錢,因此他從二十六歲起,不是找修樓臘,就是找普通女人,做為其洩慾的對象。近兩年來,賺的錢愈多了,就乾脆用買的,所以他的洩慾對象,都變為女修樓臘。

        由於霞巴拉臘,在被暇辜挖尬買來的當天,在公園西薩遇到了咖姆大,因此,她就決心寧死不從暇辜挖尬了。以後,她百般地使法子,迴避了暇辜挖尬的要求、蹂躪。而和咖姆大的幾次暗地裡約會,且和他海誓山盟要成為夫妻後,她就更加迴避、拒絕暇辜挖尬的要求了。幸好,暇辜挖尬這個人有一個怪癖,就是他從來不用強,一定要對方乖乖地順從,他才會感到滿足。因此,被霞巴拉臘再三地迴避、拒絕,他也都不生氣,不使強;反正他還有四個女修樓臘,可供他享樂,所以不在乎。

        可是終於發生問題了。有一天,暇辜挖尬在晚餐,多喝了「丕踢呀」(一種含有春藥的酒),於是就到女修樓臘們的房間,針對着霞巴拉臘糾纏不放,而終於使強蹂躪了霞巴拉臘霞巴拉臘傷心透了,她覺得已無臉再見她所心愛的咖姆大暇辜挖尬於「丕踢呀」的藥性、酒性過後,也覺得很懊悔。他懊悔的是違背了他自己不使強的原則,因此,就對霞巴拉臘感到乏味起來。暇辜挖尬,就是一個具有如此怪癖的人。這個時候,住在拿爛臘的他的好友品.愾依灑,為了開夏靶,來到貝薩里收買爛塔,而順便地來看暇辜挖尬暇辜挖尬曉得品.愾依灑貝薩里的目的後,就自動地把霞巴拉臘讓渡給他。霞巴拉臘被他的主人暇辜挖尬蹂躪後,覺得沒臉再見堂兄咖姆大了。於是,她很想早一天離開貝薩里,不要再和咖姆大見面。另一方面,她產生了自暴自棄與對男人的報復心理,明知品.愾依灑買她的目的,却很樂意地跟他,到拿爛臘去當爛塔。霞巴拉臘就這樣地,在「葩雞愾依」做起爛塔。

        當時,佈大暫居在拿爛臘西方不遠處的貝爾.貝那(竹林精舍)。

        那天晚上,咖姆大帶着霞巴拉臘,離開夏靶「葩雞愾依」後,就並肩走到拿爛臘郊外去。他倆在路上商量的結果,決定到貝爾.貝那去請教佈大,以做決定。因為無論咖姆大如何地安慰、鼓勵及懇求,霞巴拉臘都堅決地拒絕和咖姆大結婚。由於咖姆大本來就認識佈大,以及佈大的幾位大弟子;而霞巴拉臘,也聆聽過佈大對修樓臘們的說法,她曉得佈大的偉大與慈悲,因此一聽到咖姆大提議,到貝爾.貝那去請佈大給他倆做決定,就一口答應咖姆大了。他倆當天晚上,就在拿爛臘郊外的大樹下露宿。

        第二天早晨,咖姆大霞巴拉臘很早就來到貝爾.貝那。佈大在他的房間,和他們二位相晤。當時在場的,還有佈大的大弟子霞利.撲投臘(舍利弗)和麻哈.卡俠罷

        他倆一進到佈大的房間,佈大就笑着對咖姆大說:

        『咖姆大啊!一個多月不見,你好像老成多了。近來你墮入「巴遢阿玍.丕臘」(情網之意)了嗎?啊!咖姆大啊!在興奮與悲傷的交織下,一個人是最容易憔悴的呀!你為甚麼自找苦吃呢?』

        接着佈大就請他們二位,坐下來談。咖姆大霞巴拉臘,都很恭敬地對佈大和兩位大弟子行禮。由於佈大常帶弟子們,住在貝薩里肯因.遢臘罷王宮庭苑,所以咖姆大早和佈大,以及霞利.撲投臘麻哈.卡俠罷這兩位佈大的大弟子熟了。

        佈大對咖姆大霞巴拉臘說:

        『咖姆大霞巴拉臘啊!生老病死的痛苦中,最使一個人感到吃力的是生的苦了。人要活在這「塌庫瓦里」(地上界),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其不容易處,不僅在生出來「塌庫瓦里」後,才感覺到而已,在未出生前,當人還在「思普拉阿臘」(天上界)的時候,就感到「塌庫瓦里」的人生的不容易了。現在我所說的,或許你們還無法了解,可是,咖姆大霞巴拉臘啊!當你們又回到「思普拉阿臘」去的時候,你們就會曉得此事了。人是為了修正自己在「沙姆.沙臘」(轉生輪迴)中,所製造出來的「咖爾碼」(偏去的個性,即被譯 為「業」者。),才出生到「塌庫瓦里」來的呀!因為當一個人在「思普拉阿臘」的時候,無論他在「思普拉阿臘」是何等境界,他在該環境的生活,是很難很難修正自己的「咖爾碼」的。原因是活在那裡的人的身體和環境,都隨其心念而立即變成與他的心念內容,同類的東西所致啊!咖姆大霞巴拉臘啊!那就是說,人活在「思普拉阿臘」的時候,果接着因,因果之間,沒有空隙存在的意思了。因此,很難很難,甚至於可以說,根本無法修正自己的「咖爾碼」啦!這是一件很頭痛的事情。可是「塌庫瓦里」呢?咖姆大霞巴拉臘啊!現在我們所生活的這「塌庫瓦里」,無論是身體或環境,用一個人的五官所能感到的,皆不會因自己的心念,而立即使自己的五官感覺出有所變化的了。咖姆大霞巴拉臘啊!因此,從因變成果當中,人才有機會去修正、改善自己的惡因,使它藉此修正、改善的光明的緣份,讓本來將發生為惡果的那壞結果,減輕其惡的程度啊!咖姆大霞巴拉臘啊!這樣,生的苦就會減輕了。而在沒有生的苦的感覺的狀況下,人才能够完成來到「塌庫瓦里」的目的的呀!』

        佈大說到這裡,注視着霞巴拉臘說:

        『霞巴拉臘啊!當妳那一天,在貝薩里的公園西薩,重逢咖姆大的時候,妳不是很驚訝而興奮能碰到妳的堂兄咖姆大嗎?爾後,妳和咖姆大,又在當時的妳的主人,暇辜挖尬家的後園暗處,暗地裡相會過幾次了。並且妳們不是私自約訂將來一定要成為夫妻嗎?霞巴拉臘啊!難道妳當時對咖姆大說的話,都是虛偽的嗎?不是吧?既然是真的,那麼當時的妳,不是嫁給咖姆大,就是妳的最大願望了嗎?這個願望,像妳要從「思普拉阿臘」來到「塌庫瓦里 」時候的願望一樣的呀!要從「思普拉阿臘」來的時候,妳的願望就是要修正妳的「咖爾碼」了。可是當妳來到「塌庫瓦里」後,在生的苦之下,反而製造惡因了。這個時候,在惡因未變成惡果出來之前,霞巴拉臘啊!妳是否需要努力把握住機會,去修正、改善該惡因所導致的將發生的惡果,讓那壞結果的壞程度,止於最低限度才對呢?或者一味地繼續製造增強先前的惡因,變成更為壞的惡果才對呢?霞巴拉臘啊!妳既然和咖姆大海誓山盟,要和他結為夫妻,而這是發自妳的真心,那麼妳怎麼不努力去完成妳的這願望,努力去更加製造能使妳的這願望,完成得更完美,却反而製造出,使妳的這願望毀滅的惡因呢?霞巴拉臘啊!妳這是甚麼意思啊?妳說給我聽聽好嗎?』

        佈大說到這裡,就停下來。佈大等着霞巴拉臘回答他的話。霞巴拉臘從小就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子,尤其是理解力,特別強。她聽到佈大告訴她的話,就明白佈大在指明她執着於不嫁給咖姆大,是在製造惡因,以破壞她和咖姆大的成為夫妻。可是她總是以為,一個女人最重要的是貞操,不能將自己寶貴的貞操,獻給自己所心愛的人,她覺得已沒有資格,再和自己所心愛的人成雙做堆了。於是,關於這一點,她要請教佈大,應該如何去想,才能使她了解,失去了貞操,還可以嫁給自己所心愛的人的作法。她想到此,就請教佈大說:

        『佈大,無論如何,我相信貞操對女人來說,應該是和生命一樣地重要的。佈大,既然我被當時的主人暇辜挖尬奪去貞操了,那我就等於失去生命了,我怎麼還可以嫁給我所心愛的人咖姆大呢?佈大,我對此事的想法,難道是錯嗎?如果是錯的話,佈大,請你教誨我,如何去想才正確吧!』

        霞巴拉臘說到這裡,眼睛濕濕的,眼角已垂下眼淚。

        佈大嘆了一聲,而對她說:

        『霞巴拉臘啊!貞操之可貴,可貴於保住貞操之心啊!妳為了愛咖姆大,因此起先妳都盡了妳的力量,去迴避、拒絕暇辜挖尬的要求了。可是妳終於在暇辜挖尬使強之下,失去了貞操。霞巴拉臘啊!那個時候,妳還保持着,妳那顆要保護貞操的可貴之心啊!雖然妳的貞操,被暇辜挖尬奪去了,可是霞巴拉臘啊!妳被暇辜挖尬奪去貞操的時候,妳的保持貞操之心,並未破碎啊!還是完好如初啊!可是霞巴拉臘啊!後來妳却自己把那顆誓護自己貞操之心,弄碎了,妳甘願墮落了。於是,妳就毫不躊躇地跟隨拿爛臘的貝夏品.愾依灑,去當爛塔了。霞巴拉臘啊!妳的貞操,是妳自己弄失的呀!是妳自暴自棄而弄失的呀!霞巴拉臘啊!可是妳為甚麼會這樣做呢?妳自己明白嗎?那就是妳把心看成比肉體不重要所致啊!人是色心不二的,心身是需要並重的。霞巴拉臘啊!色心不二的意思,就是在說明,在強調,人的肉體、環境,都由自己的心做為發動源頭,這一點了。也就是說,身體、環境,都隨着自己的心而在改變的呀!心才是真正的自己啊!身體是附隨心而存在的啦!雖然是附隨,却是心的延續的表現了。既然是心的延續表現,霞巴拉臘啊!即還需要保重才對的了。色心不二,並不是說,有形的東西的地位與超出五官之感覺的東西的地位,完全相等的意思啊!它是在說明,有形的東西,是超出五官感覺的東西的延續而已了。而其根本,却在超出人的五官之感覺的東西中。霞巴拉臘啊!超出人的五官感覺的東西,以人本身來說,就是心了,就是妳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呀!霞巴拉臘啊!那才是真正的妳啊!』

        霞巴拉臘靜靜地聆聽佈大的教誨,而細細地咬嚼着佈大的話。她知道佈大在指明她,身體、環境,只是心的延續而已;雖然只是人真正的自己的心的延續,但也不可以不注重它,也要好好地珍重它才對。她想:『若說要珍重肉體,我却被暇辜挖尬蹂躪了,真的肉體上已失去貞操了,這是不能否定的事實啊!那麼,這不就失去珍重肉體的意義了嗎?.........』

        當她想到這裡,佈大開口了。佈大說:

        『霞巴拉臘啊!妳的肉體被暇辜挖尬蹂躪,妳的肉體的貞操已失,這是事實,是不能否定與抹殺的事實啊!可是霞巴拉臘啊!妳不能因此就自毀真正的妳,使妳的肉體源頭的心,也失去貞操啊!怎麼可以這樣呢?妳這樣做,不是完完全全地失去貞操了嗎?霞巴拉臘啊!失去了肉體貞操,怎麼可以連心的貞操也將它自毀掉呢?妳的肉體貞操,是因暇辜挖尬而失的,可是妳的心的貞操,是妳自己毀掉的呀!霞巴拉臘啊!不是這樣嗎?』

        霞巴拉臘聽佈大再這麼解釋,就完全明白自己的錯誤了。她的眼淚,急速地沿着雙頰滴下。她後悔,她非常後悔,自己甘願毀掉保護貞操之心,而接連地和那個花花公子開依昂咖臘跛發生肉體關係,她想到這裡,就嚎咷起來。

        佈大很慈祥地對她說:

        『霞巴拉臘啊!妳又再製造惡因了。妳現在自責自己,不和從前的自暴自棄,自毀心的貞操一樣嗎?霞巴拉臘啊!妳為甚麼那麼會虐待妳自己,輕蔑妳自己呢?霞巴拉臘啊!妳以為妳這樣做,是在促成妳和咖姆大的成雙成對嗎?如果妳這樣想的話,那妳就又造出一個惡因了。霞巴拉臘啊!妳現在所需要的是,忘記妳所想的那些啦!勇敢地抛摔那些痛苦的回憶吧!妳現在所需要的,只是促成妳和咖姆大成雙成對的積極的心念和行為而已啊!霞巴拉臘啊!妳不覺得這樣嗎?當一個人活在「塌庫瓦里」的時候,所該做的,所必須努力去做的,只是從「思普拉阿臘」要出生到「塌庫瓦里」來的時候的目的與使命而已啊!霞巴拉臘啊!那就是修正自己的「咖爾碼」啦!不是一錯再錯,甚致於三錯四錯地製造惡因,來加重自己該修正、改善的惡因 ─ 「咖爾碼」啊!霞巴拉臘啊!妳明白了嗎?如果妳真的明白了,那麼霞巴拉臘啊!妳爾後該努力去實踐的,是甚麼呢?那就是多讓咖姆大高興啊!早一天和咖姆大成雙啊!霞巴拉臘啊!妳想想看,不是唯有這樣做,妳和咖姆大的海誓山盟才能實現嗎?妳那要嫁給咖姆大的願望,才會完成嗎?霞巴拉臘啊!妳說是嗎?』

        霞巴拉臘徹底地明白了。現在她已很清楚,人生該有的心念和行為了。她用袖子揮拭了淚水,抬起頭來仰望着佈大的臉說:

        『佈大,我知錯了。過去的我的想法、作法都是錯誤的。佈大,我今天完全清醒過來了。佈大,我由衷地感激你對我的指明與開導。佈大,對你的這大恩,我會沒齒不忘的。佈大,請你接受我的大禮。』

        她說到這裡,牽起咖姆大的右手,一同向佈大行了三個大禮。

        佈大微笑着對大家說:

        『諸位啊!霞巴拉臘所犯的過錯,是人間的通病了。本來只是肉體或環境的挫折而已,人却自己甘願把真正的自己,那自己最寶貴的心,也受到同樣的挫折,並且將此心的挫折,自己再連鎖地製造出各種惡因,使原先的肉體、環境的挫折,弄得更難於收拾,使自己的前途,更佈滿荆棘,令自己的人生旅途,更為坎坷,使自己的由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發露的願望,無法完成,而終於令自己從「思普拉阿臘」來「塌庫瓦里」時候的,修正自己「咖爾碼」的宏願,更為毀滅。啊!這是人生的生的苦之因啊!諸位啊!一個人在日常生活的願望當中,唯有發自自己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的願望,才是能真正帶給一個人,生的歡喜的願望啦!而唯有這種願望,才有補於一個人生來「塌庫瓦里」的願望的呀!且當一個人時時存有這種願望的時候,他的生的苦,才會完全消歛踪跡的。』

        在座的霞利.撲投臘麻哈.卡俠罷咖姆大倆,都靜靜地聆聽着佈大這可貴的教誨。

        佈大輕聲地對麻哈.卡俠罷說:

        『椏那麻哈.卡俠罷的本名的略稱)啊!咖姆大和你是很有緣份的。往後的日子裡,他會留給你很深印象的。而當我們五個五百年後,又一起來到「塌庫瓦里」的時候,在你未和我相遇之前,他亦會在你的心中,留下很深印象的。椏那啊!人生的相聚與遠離,有時候是很難預料的呀!』

        每當聽到佈大告訴他:『當我們又一起來到「塌庫瓦里」的時候』,麻哈.卡俠罷說的眼角,都會滾下淚珠。他現在聽到佈大對他的輕聲細語,他的眼角,又滾下了成串淚珠。他明白佈大這句話的內容,於是感慨萬千地在心裡吟了一首:

                眾生無緣似有緣

                相勉相勵情莫遷

                欲待報恩發憐憫

                奈何有緣却無緣

        咖姆大細聲地鳴咽着。他太感激佈大了,他聽了最後佈大對麻哈.卡俠罷所說的話後,凝視麻哈.卡俠罷,而對他說:

        『大必庫麻哈.卡俠罷!我希望能够早一天對你有所協助。我曉得我們的肯因.遢臘罷王,很器重你,並且他也很希望你,能長居在我們的王宮。大必庫啊!我虔誠地希望,那個時候我能為你做到,我所能做到的任何事情。』

        麻哈.卡俠罷微笑着對咖姆大說:

        『咖姆大啊!你現在不必想這些了,好好地和霞巴拉臘,建立起一個美滿的家庭吧!將來,你們會有一個男孩子的。』

        咖姆大牽着霞巴拉臘,雙雙離開了貝爾.貝那。他們要回去貝薩里,建立他們的家。麻哈.卡俠罷特地送他們到貝爾.貝那的「卡疏髂」(拱門),而和他們揮手告別。一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麻哈.卡俠罷才懷着滿腔感慨,又回到佈大的房間。

        佈大告訴麻哈.卡俠罷說:

        『椏那啊!不必難過。人總是要靠自己的呀!若別人可依賴,我不早就把苦難的眾生的痛苦,都取下了嗎?椏那啊!我剛才所說的,你明白了吧?』

        麻哈.卡俠罷很恭敬地向佈大合掌,而回佈大說:

        『佈大,我明白你剛才對霞巴拉臘所說的是「夏巴拉利.咖姆撲漏」(願望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念」者。),那就是一個人,求心安的第七條正確捷徑。』

        佈大頷首,而臉上露出一絲很慈祥的微笑。

        麻哈.卡俠罷以心眼看到,站在拿爛臘的夏靶「葩雞愾依」門口的保鏢咖阿撲利,而嘆了一聲。他曉得咖阿撲利,來世也和咖姆大一樣,將似有緣却無緣的。『啊!芸芸眾生,究竟有幾人,明白了他從「思普拉阿臘」來時的願望呢?又有幾人在其日常生活裡,切實地完成了,由他的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發露的願望呢?』,麻哈.卡俠罷想到這裡,眼角又滾落了淚珠。當他抬起頭的時候,看到佈大凝視着他,那發出慈祥眼光的雙眼中,也閃爍着淚光。

慈悲魔葩士督督

         在佈大(佛陀)六十五歲那年,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已有四萬多的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和八千多的必庫匿(佈大的出家女弟子)了。貝爾.貝那(竹林精舍)、傑大.貝那(祇園精舍)、開依巴.貝那(在彌嘎拉迓的佈大.尚玍的宿處「完善修寓」),以及散在各處的佈大.尚玍的必庫、必庫匿們,越來數目越多了。住在貝那(宿舍、廣濶的講堂之意,因為佈大.尚玍的貝那,兼有宿舍和廣濶的講堂兩者,所以稱「修寓」最為合適。)的必庫、必庫匿們,大部份時間,都在實踐「葩突咖臘里」(反省)。如果是佈大暫居的貝那,則佈大三天必開一場法會,向必庫、必庫匿們說法。但佈大很少連續半個月,靜待在貝那。他時常到貝那附近的公共場所或居民家,去向民眾說法或解決他們的困難。亦有許多異教徒或修行者,會來請教佈大,抑或糾纏佈大。如果是來糾纏的,不管是爭辯、為難或找麻煩,佈大對待他們的態度,皆唯有慈悲心所發露的憐憫、同情和關心而已。佈大常教誨弟子們說:

         『「麻哈.看體」(大世界,即宇宙。)中最偉大的力量,就是慈悲(「慈悲」當時的印臘語稱為「瞇樓庫」)。慈悲就是「麻哈.巴沙巴臘里」(最大的偉大力量,即最大的神通之意。)。其他的「巴沙巴臘里」(偉大的力量,即神通。),一遇到慈悲,就暗淡無光了。並且任何真正的「巴沙巴臘里」,都以慈悲做為它的根本。』

         佈大又常說:

         『人生路程的平坦與崎嶇,完全決定在一個人的人生中,所發散的慈悲的份量。慈悲愈多,其人生愈平坦光明;慈悲愈少,則其人生愈崎嶇暗淡。一個人若覺得自己的人生充滿荊棘,那就是他的人生,所發散的慈悲不够或沒有。慈悲就是把住人生之舵的力量;把住人生之舵,使人生之舟,不失其正確方向的力量。』

         關於慈悲的意義與內容,佈大說得很清晰。佈大說:

         『慈悲就是一個人能够使自己和別人的不能欺騙自己本身的心,保持其不能欺騙自己本身的原本狀態的力量。』

         『所謂慈悲,就是一個人能使自己和別人,不發露不滿、憤怒、嫉妒、怨恨、貪婪、誇耀、欺騙、懶惰、悲傷、不知足等「坡嗽跛」(黑暗)的心念(想念)與行為的力量。』

         『唯有慈悲,才能從善止惡,才能無限地憐憫別人,才能無償地扶助他人。』

        『一個人如果真的想獲取慈悲的話,唯有強勁有力而開朗地活在人生的責任與義務中,如此而已。』

         『慈悲就是「麻哈.看體」的唯一動力,它就是一個人的「麻哈.葩匿呀」(偉大智慧,即被譯為「摩訶般若」者。)的根本內涵。因此,當一個人能够發散慈悲的時候,也就是他的「麻哈.葩匿呀」發露的時候了。』

         『慈悲就是「塌爾碼」(法,宇宙神理、法則之意。)的動力,亦可言慈悲就是等於「塌爾碼」。』

         彌嘎拉迓(鹿野苑)的夏天,雨下得較多,有時候,一下就是一、二十天。

         這是佈大六十五歲夏天的事情。

          大必庫阿沙季,今年已六十四歲了,他是三十六歲夏天跟隨佈大的。他有一位少他六歲的妹妹,住在麻嘎拉國(當時印臘六大國之一,位於東南方。)的臘佳孤利哈(王舍城)。 她的名字叫做西披遢利,她丈夫撲拉咖士少她一歲。西披遢利撲拉咖士間生了四個女兒,沒有兒子。第三個女兒些利,是在十九歲那年,嫁到葩拉納喜(波羅奈,當時印臘西南方大國的咖西國之首都。)來的。今年已經三十一歲了。她的丈夫是一位經營油商的貝夏(工商者),名叫做疏利拉阿臘疏利拉阿臘從年輕時候,就得了肺病,一直沒有好,拖到今年三十三歲,已經有十多年了。

         疏利拉阿臘有一個弟弟葩士督督,少他三歲,整天不務正業,沈溺於酒中,一天不喝酒,就無法活下去。他的太太媽夕,就是因為討厭他的酒癖,才改嫁的,而留下他們之間唯一的兒子思棃罷,給他。他雖然嗜酒如命,但對獨子思棃罷却很疼愛。有時候還會告訴人家說,思棃罷比他自己的生命重要。

         有一天,思棃罷跑出去跟鄰居的孩子們玩,一直到黄昏過後,都沒有回家。葩士督督從酒睡中醒來,發覺思棃罷不見了,就到處去找。

         葩士督督的家,在葩拉納喜東側,靠近槓玍.沙罷(恒河)。那一帶都是住宅區,房子蓋得很稀疏。因此,孩子們雖說是鄰近的,但一起玩起來,他們在玩的地方,往往離家都有一段距離。另一方面,孩子們很喜歡玩水,所以也就常到槓玍.沙罷去。

         思棃罷今年才九歲,由於沒有母親,而父親又常在喝酒、醉酒、酒睡,因此,他一個人待在家裡無聊,就常去找鄰近的小孩們玩。今天從中午吃過飯後不久,他就溜出來了。他出來的時候,葩士督督正在家裡喝酒,還清醒着,所以知道思棃罷出來玩。

         太陽已西下,四面越來越為黑暗。思棃罷獨自坐在槓玍.沙罷的堤岸,靜靜地在想:『母親媽夕,現在不曉得在那裡?天這麼黑了,是否像我一樣地在外面流浪?母親的家,不知道是甚麼模樣?是否又生弟弟了?我以後的日子,是不是還可以見到母親?我,我實在太寂寞了!父親葩士督督整天都在喝酒,很少和我玩。我同父親待在家裡,跟我一個人待在家裡,並沒有兩樣。鄰居的孩子們和我玩了不久,他們的母親、姐姐,就會來找他們回去。只留下我一個人,沒有人來找我回去,帶我回去。啊!我真的太寂寞、太孤單了.........』

         思棃罷的小心靈,擔當不起這份越來越沈重的孤單、慼寂。夜空沒有星,沒有月亮。思棃罷最近常獨自坐在槓玍.沙罷的堤岸,自己耐着孤零的感受。有時候,他也會想起不屬於小孩子們的世界的內容。他會想到,人是為甚麼才生到這個世界來的?人死了以後,又會變成怎麼樣?而天上的星星,為甚麼那麼多?那一顆比較大?比較近?.........

         『思棃罷思棃罷!』

         他突然聽到,遠處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是父親葩士督督的聲音。他立即站起來,往那聲音的方向跑去。他感到很悲傷,慢慢地就鳴咽起來。他想到父親也是很孤單,很可憐的。自從母親,在前年年底離去後,父親酒喝得愈來愈多了。他想:『父親一定也時常在傷心的,我不該常跑到外面來,我應該多待在家裡陪父親。.........』

         『思棃罷思棃罷思棃罷!』

         父親的叫聲愈靠近了。思棃罷邊跑邊大聲地應父親說:

         『父親!我在這裡!我來了!』

         終於父子抱在一起了。思棃罷聽到了父親葩士督督鳴咽的聲音。他感到蹲下來緊抱着他,而緊壓在他臉頰的父親的臉頰,也濕濕的。於是他放聲地大哭起來。他輕輕地叫了兩聲『父親』。葩士督督把他抱在懷裡,慢慢地向家走回去。

         從那天起,思棃罷只要父親葩士督督在家,就不溜出去了。近來葩士督督在喝酒的時候,不像從前那樣,常垂着頭獨飲,而會時而抬起頭來,向思棃罷微笑。這是令思棃罷的小心靈,最感到幸福的事情。

         有一天思棃罷的母親媽夕,帶了很多小孩子喜歡吃的芒果飴,來看思棃罷。那一天剛好葩士督督不在家,他出去謀生了。自從那天晚上,在路上和思棃罷相抱哭過後,葩士督督就時常出去了。他是出去給人家當臨時工,是在替一家農產品加工廠,包裝成品。可是人家只是忙不過去的時候,才用他,所以不是每天都有工作做。當他有了這臨時性的工作後,酒喝得很少了。在家裡,有時候也會和思棃罷,談東說西。其中最使思棃罷難受的是,他的話中愈來愈有離去的母親媽夕的名字了。而當媽夕這個名字出來的時候,思棃罷常聽到他的嘆聲。

         媽夕思棃罷摟在懷裡,頻摸着他的頭。其實媽夕,當時也不願意離開這個家的。可是她實在受不了丈夫葩士督督,天天醺酒的醜態了,於是才決定和他仳離。她現在的丈夫,在兩年前死去太太,留下一個今年六歲的女孩。他是一個小公務員。他對重婚的太太媽夕很好,很體貼。今晨媽夕告訴她這位新丈夫庫烏利臘說,要回到仳離的丈夫家,看看兒子思棃罷的時候,庫烏利臘不僅一口答應,還告訴她說,如果她的舊丈夫允許,就把思棃罷帶回來住在一起,或者玩。由於庫烏利臘媽夕的濃情,媽夕藏在心中的舊丈夫葩士督督的影子,已愈來愈淡了,只是思棃罷,總令她難以忘懷。

         媽夕思棃罷口中,得知葩士督督最近已不大醺酒,並且也出去工作了,心裡就感到非常欣慰。她雖然很想把思棃罷帶回去現在的家,但又不忍心讓葩士督督寂寞,所以就決定,仍然使思棃罷葩士督督住在一起,而她自己,盡量地找時間來看思棃罷

         她告訴思棃罷說:

         『孩子!以後母親會盡量地找時間來看你的。你好好地陪父親,不然父親會很寂寞的。母親曉得你一定很寂寞,母親實在也很不想離開你。可是事到如今,除了母親時常來看你外,母親實在也沒甚麼好辦法,讓你和父親都不感到寂寞的了!.........』

         說到這裡,媽夕的雙頰,已掛滿了淚珠。思棃罷也在哭着。母子相晤時候的光陰,飛逝得最快,不知不覺之間,黄昏已來臨。媽夕正要忍受離別之苦,離開思棃罷的時候,從前的丈夫葩士督督回來了。他看到媽夕思棃罷都哭着,難受地垂下了頭,而輕聲地問了媽夕一句:

         『妳幸福嗎?』

        媽夕看到變得太多的葩士督督,忍不住而哭出聲來。她回答葩士督督說:

         『我,我覺得很幸福。不過,我更覺得很對不起你和我們的孩子!』

         葩士督督慢慢地抬起頭,凝視媽夕的臉。他好像要從媽夕的臉上,證實她的幸福一般。媽夕一接觸到葩士督督的眼光,就把頭垂下去,她輕聲地問葩士督督說:

         『我可以常回來看思棃罷嗎?』

        葩士督督沉默了一會兒後,才回答媽夕說:

        『只要妳的環境允許妳,我甚麼時候,都歡迎的。』

         媽夕親了一下思棃罷,就告別了葩士督督思棃罷,而回去了。葩士督督父子,都像失落了甚麼,靜靜地坐在那裡。

         自從母親媽夕來看他過後,思棃罷更加和父親葩士督督親密了。他要使母親媽夕高興,因為母親告訴他會再來看他,同時母親要他好好地陪父親,因此,他覺得更和父親親密,就是讓母親高興的唯一的方法。

         佈大.尚玍的阿沙季摳士大匿呀,今天早上奉了佈大之命,從彌嘎拉迓的開依巴.貝那,來到葩拉納喜做幾件事情。由於昨天上午,神醫給罷,從烏爾貝臘老遠地派了兩位弟子,開依呀拉罷巴沙托利髂,來為佈大.尚玍淨化環境,以防流行病。阿沙季摳士大匿呀,是替開依呀拉罷巴沙托利髂,準備他們兩位的需用品來的。阿沙季一方面又要到甥女些利家一趟,以轉告佈大的話,給妹夫撲拉咖士阿沙季的妹妹西披遢利和妹夫撲拉咖士,已來葩拉納喜的第三女兒些利家,住一個多月了。西披遢利夫婦,接受女兒、女婿們的提議,從去年起,就輪流到四位女婿家,受女兒、女婿們的供養了。一個多月前,輪到第三女兒、女婿供養他們,因此他們夫婦倆,就來到咖西國的首都葩拉納喜些利家住。

        阿沙季摳士大匿呀到三角街,買了「西愾依達」(一種由生藥製成的消毒粉)和「些臘」(類似消毒藥水的液體)後,就來到位於葩拉納喜中區的些利家。西披遢利看到阿沙季,高興得大叫起來。西披遢利雖然今年已經五十八歲了,可是童真未泯,喜怒哀樂,都表現得很瀟灑。因此,近來常被她丈夫撲拉咖士,笑她為「丕丕喜」。「丕丕喜」就是「老天真」的意思。西披遢利人長得小巧玲瓏,阿沙季看到妹妹,仍然像一個小孩子,就笑着對她說:

         『西披遢利啊!數年不見,妳越來越像小孩子了。最近還會大聲哭嗎?』

         西披遢利被哥哥阿沙季這麼一說,臉就紅了。站在傍邊的摳士大匿呀,看到她這種樣子,覺得:『阿沙季的妹妹,真的像小孩子一樣啊!怎麼快六十歲的人了,被阿沙季這麼一說,還會臉紅呢?人能够活得這麼天真,實在也够幸福的了。』

         些利趕快請摳士大匿呀阿沙季坐,而端出一盤葩拉納喜的名產「巴又」(用豆粉做的如同年糕的東西)出來,供養他們二位。

        阿沙季看到妹夫撲拉咖士,也從裡面出來,却獨沒有看到男主人疏利拉阿臘,就問撲拉咖士說:

         『疏利拉阿臘最近怎麼樣?身體有沒有好一點了?』

        些利搶在父親撲拉咖士之前,回答阿沙季說:

        『舅父,他還是老樣子,今天和幾位同業,在商量事業上的事情,很早就出去了。恐怕要到黄昏才會回來。』

         阿沙季說:

        『叫他不要太勞累了,能休息,要多休息,一個人還是身體最要緊。近來他的舊病,有沒有再發作過?』

         些利回答說:

         『近來好一點了。自從枯利出生後,他就變得很開朗了。結婚後都沒有孩子,這一點是一直令他不開心的了。』

        阿沙季看了在地上爬來爬去的枯利,而問些利說:

        『枯利爬得很好嗎?快兩週歲了吧?』

         西披遢利立即對阿沙季說:

        『唉啊!哥哥!甚麼快兩週歲,他才一週歲半哩!你看多棒!』

         阿沙季看到妹妹西披遢利說話的模樣,微笑着說:

         『西披遢利啊!我看妳還比枯利天真哩!現在我們來談正經事吧!』

         於是阿沙季就對妹夫撲拉咖士說:

         『撲拉咖士啊!佈大要我轉告你一件事情,這也是我今天來這裡的主要目的。臘佳孤利哈枯夏巴臘的女兒媽夕,你認識嗎?她就是疏利拉阿臘的弟弟葩士督督的太太了。由於葩士督督不務正業,整天醺酒,因此媽夕受不了,一年半前改嫁了。可是最近,葩士督督却好起來了。媽夕也得到新丈夫庫烏利臘的允許,時常回去葩士督督家,看與葩士督督生的兒子思棃罷,這樣地繼續下去,恐怕不會有好結果的。所以,佈大要你回到臘佳孤利哈的時候,轉告媽夕的父親枯夏巴臘,能否在他的工廠,用葩士督督,使葩士督督父子離開葩拉納喜,到臘佳孤利哈去住。撲拉咖士啊!你們甚麼時候,回去臘佳孤利哈呢?』

        西披遢利說:

         『本來我們是想再過半個月就回去的。可是些利夫妻,說我們這一次一定要住三個月才行,所以最快也還要一個半多月了。這樣會不會太慢了呢?』

         說人人到,就在這個時候,葩士督督進來了。他是要來給哥哥疏利拉阿臘借些錢用的,因為這幾天,他沒有工作好做,沒有收入。他一沒有錢用,就會來找疏利拉阿臘,這是他這幾年來的老習慣。每次他一來,疏利拉阿臘都會看在兄弟份上,多多少少拿給他的,而都沒有要他還。

         些利葩士督督來了,就告訴阿沙季說:

         『舅父啊!他本人來了,我看舅父你就直接跟他說好了。只要葩士督督肯去,我想他岳父枯夏巴臘,定會收留他的。』

         阿沙季想了一下,覺得這樣反而比較不花費時間,於是就對葩士督督說:

        『葩士督督啊!為了讓媽夕沒有後顧,你想不想帶你的兒子,到臘佳孤利哈的你岳父枯夏巴臘的工廠去工作呢?這樣會對你們和媽夕都好的呀!你覺得怎麼樣?』

         葩士督督阿沙季這麼說,看到阿沙季摳士大匿呀的必庫模樣,而突然心裡浮上了一個念頭。他對阿沙季說:

         『阿沙季舅父啊!你的提議,我是很願意接受的。不過,我近來心中充滿後悔與愧疚。我最近常覺得,過去我實在太對不起太太媽夕和兒子思棃罷了。我不知道該如何去補償她們,這是令我常耿耿於懷的。如果我接受你的意見,而帶思棃罷臘佳孤利哈的話,媽夕就無法看到思棃罷了,這樣不僅媽夕會傷心,我想思棃罷也會很傷心的。最近我常想,或者乾脆讓思棃罷跟他母親一起住,這樣她們母子就會團圓了。可是無論媽夕的新丈夫庫烏利臘多疼思棃罷,因為思棃罷是一個很善感的孩子,他一定會因我的孤單,而在心裡,常留一絲憂鬱的。並且媽夕,也不忍心讓我孤獨,所以她雖然很惦念思棃罷庫烏利臘也允許她帶思棃罷去一起住,可是她都不願意這麼做。唉!我也不曉得如何是好!』

         接着他又說:

        『我剛才看到你們二位的裝束,才想到,是否可以請你們二位給我引見佈大,讓我有機會,請佈大給我指明一條路?』

         大家聽葩士督督的話後,都覺得無法給他做一個決定。於是阿沙季就告訴葩士督督 說:

         『那你就回去帶思棃罷來這裡,讓些利給你看顧一下吧。我和這位大必庫,帶你去見佈大。』

         葩士督督聽到阿沙季這麼說,也不向些利借錢了,立即回去帶思棃罷來,而和阿沙季摳士大匿呀,一起去彌嘎拉迓見佈大。

         在彌嘎拉迓開依巴.貝那的佈大房間,正坐着五個人。上坐的是佈大;下方,佈大的右側,坐着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和甘.達巴;佈大的左側,坐着昨天來到這裡的,神醫給罷的兩位弟子,開依呀拉罷巴沙托利髂。佈大、麻哈.卡俠罷甘.達巴,正和這兩位客人話家常。開依呀拉罷今年五十六歲,巴沙托利髂四十九歲。他們二位,都是西拉巴疏帝(舍衛城)的醫生。他們每年,都抽一兩個月的時間到烏爾貝臘,侍奉並討教他們的恩師神醫給罷。而每當他們二位去的時候,神醫給罷總是會叫他們,去為佈大.尚玍做點事情,這一次也不例外。這次神醫給罷,又派他們二位到彌嘎拉迓,來改善開依巴.貝那的環境衛生。必庫甘.達巴,由於和他們二位,同住在西拉巴疏帝過,所以早就相識。並且甘.達巴未出家前,常去找的醫生葩齁,就是開依呀拉罷的唯一弟子。開依呀拉罷巴沙托利髂,住在同一條街上,時常來往。雖然是巴沙托利髂開依呀拉罷進神醫給罷之門的,但由於開依呀拉罷的歲數較多,巴沙托利髂就自自然然地稱開依呀拉罷為師兄了。

         開依呀拉罷正和佈大談他的恩師神醫給罷的時候,阿沙季摳士大匿呀,帶着葩士督督進入房間。阿沙季簡單地對佈大報告了葩士督督的來意。於是,佈大就請他們都坐下來談。

         佈大對葩士督督說:

         『啊!葩士督督啊!往事真是不堪回首啊!若曉得有今日,又何必當初呢?後悔總是人生的浪費啊!你本來也是一位很善感多情的人啦!可是不務正業,嗜酒如命,你和媽夕結婚後,直到她離你而去,葩士督督啊!你甚麼時候關心過她呢?而直到最近,葩士督督啊!你甚麼時候,關心過你的兒子思棃罷呢?現在,你反悔了,曉得媽夕過去是多關心你了,又曉得思棃罷多可愛了,葩士督督啊!你就又活在「巴遢阿玍」(感情的苦惱之意)中了,而讓媽夕思棃罷,也纏進你的「巴遢阿玍」中,愈纏愈緊了。葩士督督啊!你自以為,你讓媽夕回來看思棃罷,是在表現你的恢弘氣度嗎?是在補償媽夕思棃罷嗎?葩士督督啊!如果你這樣想的話,那你實在太錯太錯啦!』

         葩士督督注視着佈大說:

        『佈大,為甚麼這樣呢?我不忍心讓我的兒子失去母愛,也不忍心讓從前的太太惦念兒子,才讓他們母子,隨時都有相見的機會。並且這是在她現在的丈夫,和我的允許下進行的,這可說是很完美的慈悲狀況了。佈大,這怎麼變成我的大錯呢?佈大,這到底是為甚麼呢?』

         佈大很嚴肅地對葩士督督說:

         『葩士督督啊!這樣說來,現在你從前的太太媽夕,究竟是你的太太呢?還是她現在的丈夫庫烏利臘的太太?你先回答我這個問題看看!』

         葩士督督被佈大這樣一問,眼睛注視着地面上的一點,靜靜地想着。他想:『我為甚麼都没想到這一點呢?現在媽夕庫烏利臘的太太,這是毫無疑問的了。而她和我現在的關係,只是她是從前的我的太太,如此而已,根本無法說是我的太太了。.........』

         他想到這裡,聽到佈大又在問他說:

        『葩士督督啊!媽夕現在不是你的太太吧?她現在和你的關係,只是你的兒子思棃罷的母親,如此而已啊!葩士督督啊!你以為是這樣嗎?』

         葩士督督回答佈大說:

         『佈大,是的。我剛才想過了,媽夕現在實在和我拉不上直接關係。』

         佈大依然很嚴肅地對葩士督督說:

         『既然是這樣,葩士督督啊!你為甚麼還想補償她呢?這是為甚麼啊?請你說明給我聽聽吧!』

         葩士督督毫不猶疑地對佈大說:

         『佈大,過去我欠媽夕的,實在太多了。我很覺得對不起她,所以我才想補償她,我過去應該給她而沒有給她的關心。』

        佈大說:

        『葩士督督啊!你想補償就補償,這樣,你是在使你自己滿足呢?或者在使媽夕滿足?』

         葩士督督又開始靜靜地想了,而後他回答佈大說:

        『佈大,我想我是在使媽夕滿足她對思棃罷的惦念與關心。』

        佈大說:

        『葩士督督啊!當你娶了一位太太,她時常在關心、惦念她和從前的丈夫生的兒子,你覺得她的這種行為,對你的家庭,是有益或有害,或者完全沒有關係呢?葩士督督啊!你想怎麼樣?』

         葩士督督想:『如果我的太太,整天都在惦念、關心,和她從前的丈夫所生的兒子,這對我的家庭,有甚麼關係呢?當然沒有甚麼益,也沒有甚麼害了。若嚴格地說起來,是有益才對啊!娶了一個不忘舊情的太太,就是證明這位太太的憐憫心很重,那對我的家,是有益無害的了。』,於是他就回答佈大說:

         『佈大,大致說起來,如果我娶了一位那種太太的話,我想和我的家庭,是沒甚麼關係的。但若嚴格地說,我想這種太太,對家庭是有益的,因為難得娶了一個不忘舊情,憐憫心很重的女人啊!』

         佈大靜靜地看着葩士督督的心窩處說:

         『葩士督督啊!如果你所娶的太太,她未嫁你前,有過情夫,有一個老相識,或者有一位丈夫,而當她嫁你後,同樣地不忘舊情,時常在惦念、關心她的情夫、老相識,或者前夫的話,這算不算她憐憫心很重呢?而她的這種行為、作法,對你的家庭,是否也沒有關係,甚至有益?』

        葩士督督想:『如果娶了這種太太,那就糟糕了。這等於和我同床異夢啦!那還得了!她這種行為,對家庭當然是有害無益,而大有關係了。』。他想到這裡,就回答佈大說:

         『佈大,如果我娶了一個這種太太,我就完蛋了!她的這種行為,當然對我的家庭,大有關係,且是有害無益的啦!』

         佈大依然很嚴肅地對葩士督督說:

        『葩士督督啊!你這又是甚麼意思呢?同樣地不忘舊情,同樣的憐憫心重,怎麼會有時候和你的家庭沒有關係且有益,有時候就會大大地有關係且有害呢?怎麼會有這種事情呢?葩士督督啊!你剛才要來的時候,沒有喝過酒嗎?怎麼說起話來顛顛倒倒,一會兒說這樣,一會兒又說那樣呢?葩士督督啊!你究竟在說甚麼啊!請你冷靜地想一想後,再說吧!』

         葩士督督愣住了。他想:『是啊!同樣地不忘舊情,同樣的憐憫心重,我為甚麼一下子告訴佈大說,和家庭沒有關係,甚至有益;一下子又告訴佈大,大有關係且有害呢?難怪佈大以為我又喝醉了,這到底是為甚麼呢?.........』

         當他想到這裡,佈大又問了:

        『葩士督督啊!你自己也覺得不對勁吧?這究竟是為甚麼呢?是否由於太太的不忘舊情、憐憫的對象不同的緣故呢?』

         葩士督督心地一朗,想:『對了!就是這樣。對象是兒子的話,沒有關係甚至有益;對象是情夫、老相識,或從前的丈夫的話,就大有關係而有害。對了!就是由於不忘舊情、憐憫的對象不同的緣故了。』

         因此,他就回佈大說:

         『是的!佈大,就是因為對象不同的緣故。』

        佈大問葩士督督說:

         『葩士督督啊!這種對象之相異,而令你感到的不同後果,是你覺得不同而已,或者你的太太也會覺得不同呢?』

         葩士督督又開始想了。他想:『這只是令我覺得不同而已了,太太應該是同樣地不忘舊情,同樣的憐憫心啊!』

        佈大說:

        『葩士督督啊!只是你覺得不同而已吧?對你的太太來說,是一樣地不忘舊情,一樣的憐憫心是嗎?』

        葩士督督回答佈大說:

        『是的,佈大。我想的,就是這樣。』

         佈大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而又問葩士督督說:

        『葩士督督啊!既然是你覺得不同而已,那麼「逼沙葩拉」(轉舵,即改善的意思。),是要從一個方向,改變為另一個方向的意思是嗎?這樣的話,改變前後,就有兩個方向存在了。並且改變後的方向,應該是比改變前的方向,更合乎航行者的需要了,葩士督督啊!你以為這樣對嗎?』

        葩士督督毫不思索地回佈大說:

        『是的,佈大。那是很當然的。』

        佈大仍然微笑着說:

        『葩士督督啊!如果你所感到的剛才所說的兩種不同的後果,要你來「逼沙葩拉」的話,你是要從那一個,「逼沙葩拉」到那一個去呢?』

        葩士督督回答佈大說:

        『佈大,當然我是要從和我的家庭大有關係且有害的,「逼沙葩拉」到,和我的家庭沒有關係,甚至有益的結果了。』

        佈大笑着說:

        『葩士督督啊!你說得對極了。可是葩士督督啊!我剛才也說過,而你自己也想過,對這種後果,只是你覺得而已,對你太太來說,應該是一樣是嗎?那麼要「逼沙葩拉」的話,是否只「逼沙葩拉」你就對了呢?』

        葩士督督說:

        『是的,佈大,只「逼沙葩拉」我就可以了,因為這只是我所感覺到的後果而已啊!』

        聽他這樣說,佈大就哈哈大笑起來了。葩士督督看到佈大突然大笑起來,不知其所以,於是請問佈大說:

        『佈大,我說錯了嗎?為甚麼佈大你突然大笑起來呢?』

        這個時候,他看到坐在佈大右下側,個子高大的必庫也笑起來了。他更加莫名其妙了。他想:『怎麼搞的,佈大會突然大笑起來呢?而接着那位必庫也笑起來了,這究竟是為甚麼啊?難道我真的說錯了嗎?我明明沒說錯啊!』

        佈大又開口了,他說:

        『葩士督督啊!我看你要來這裡的時候,一定喝過酒才來的,不然怎麼老是說話顛顛倒倒呢?只要你「逼沙葩拉」就好了,那麼你是要你的太太,繼續去不忘情她的情夫、老相識,或從前的丈夫,繼續去發露她的那種憐憫心嗎?這樣的話,葩士督督啊!你不是變成一個「霹愾依阿」(當時印臘麻嘎拉國的方言,形容一個人,自己的太太胡亂去移情別戀他人而不在乎。)了嗎?』

        葩士督督的臉色變了,他想:『是啊!我今天到底怎麼搞的啊!怎麼說話,這樣顛顛倒倒呢?難怪佈大和那位個子高大的必庫會笑我啦!唉!我最近明明都沒甚麼喝酒,今天怎麼會這樣神志不清呢?』

        他想到這裡,佈大又說了:

        『葩士督督啊!媽夕的丈夫庫烏利臘,雖然允許她常到你那裡去看思棃罷,可是葩士督督啊!這和庫烏利臘沒有關係啊!你現在不是已經發覺到,要「逼沙葩拉」的不是你了嗎?以你們這個真實的例子來說,你已經發覺,要「逼沙葩拉」的,應該不是庫烏利臘了嗎?葩士督督啊!該「逼沙葩拉」的,是否是媽夕才對呢?只要媽夕能够對思棃罷和你,忘舊情,不憐憫,那麼就對庫烏利臘的家庭,沒有關係甚至有益了嗎?』

        葩士督督聽佈大的這段話後,靜靜地想:『佈大的這段話,聽起來很有道理,可是又像沒有道理,這到底為甚麼會這樣呢?難道我的腦子,受了酒害而真的不管用了?』

        佈大說:

        『葩士督督啊!你的腦筋還很管用的。這你不必擔心啦!問題的癥結,是把真正的慈悲,與不忘舊情搞混之點啊!葩士督督啊!不忘舊情並非憐憫啊!不忘舊情是和真正的慈悲心發露出來的憐憫、同情、關心,背道而馳的呀!葩士督督啊!真正的憐憫、同情、關心,是要使一個人的日常生活,將其與他應該走的人生旅程多餘出來的部份,去除掉的作為才對啊!也就是使一個人的徬徨的人生,「逼沙葩拉」為真正的人生的力量才對的。這才是真正的慈悲心發露出來的力量,這才是人間的真正的憐憫、同情、關心了。葩士督督啊!真正的憐憫、同情、關心,是使一個人在其日常生活中,好好地盡其義務與責任的偉大力量了。就是使媽夕,能够一心一意地去努力做到,他的丈夫庫烏利臘的賢妻,她們的女兒沙濟的賢母,好好地建立起一個美好的家庭才對的。她不這樣做,她毫不往這方面努力,而只不忘舊情,只想去看思棃罷和你,這樣,她就拋開了她現在的人生所應盡的義務與責任,而老徬徨於多餘的人生中了。葩士督督啊!多餘的人生所消耗的,也是一個人的人生的活力呀!不把人生的活力,用在真正的人生、該走的人生,而消耗在徬徨的人生、多餘的人生,那不是在浪費人生的活力了嗎?而葩士督督啊!人生的活力,就是生命啊!浪費生命,不就是等於所剩的生命愈少了嗎?所剩的生命愈少是甚麼意思呢?葩士督督啊!你明白嗎?』

         佈大靜靜地注視着葩士督督,等待他的回答。葩士督督也靜靜地想着。他想:『一個人的生命越少,就等於活在此世的時間越短了,那不就越靠近墳墓了嗎?那麼我讓媽夕時常回來看思棃罷和我,那不就在縮短她的壽命嗎?那不就在要她的命嗎?唉!我為甚麼都沒有這樣地想過呢?是啊!佈大所說的很對。媽夕已經又嫁給庫烏利臘了。而庫烏利臘的前妻也留下一個女兒沙濟啊!他們父女,每天都很需要媽夕的,媽夕應該好好地努力做到他們的賢妻良母才對的。而一個女人,真的要做到賢妻良母,並不容易啊!如果媽夕時常在掛慮思棃罷和我,她那裡還能够成為庫烏利臘的賢妻,沙濟的良母呢?唉!過去我實在太胡塗了。我自以為我在關心、憐憫思棃罷媽夕,在盡力地補償他們我所欠他們的,其實我却在害他們了。照這樣說來,我不僅害了媽夕而已,同樣地也害了思棃罷啦!可是思棃罷媽夕的情形不大一樣啊!讓思棃罷失去母愛,我又何忍呢?.........』

        當葩士督督想到這裡的時候,佈大又開口了,他對葩士督督說:

        『葩士督督啊!父親與母親對一個孩子的需要,應該是相等的。所以會令孩子感到其對父母親之需要不一樣,是由於父母親本身,關心孩子的程度不同所致。如果父母親,能够以同樣程度關心自己的孩子的話,孩子也會覺得父母親對他是同樣地需要的。葩士督督啊!以你和媽夕的現在的情況來說,是你較能够一心一意地關心思棃罷呢?或者是媽夕呢?葩士督督啊!關於這一點,你現在仔細地想想看啊!』

        葩士督督又開始靜靜地想了,關於靜靜地想,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他的不務正業,並不是去為非作歹,只是他不想做事,不去做事而已;而他的嗜酒,是他喜歡慢慢地喝,靜靜地想東想西。因此,他的不務正業,嗜酒如命,却給他培養出靜靜地想的習慣。他想:『思棃罷現在是和我相依為命,一父一子。如果讓他去和媽夕住在一起,媽夕還有一個女兒沙濟,她又比思棃罷小,加以她是媽夕的丈夫庫烏利臘親生的,因此,媽夕非更加關心她不可。這樣的話,媽夕思棃罷的關心,當然就不能像我那樣一心一意了。如此看來,只要我能真的時常做到,一心一意地關心思棃罷的話,思棃罷一定會覺得很需要我的。』。於是,他就回答佈大說:

         『佈大,我想我才能够一心一意地去關心思棃罷媽夕,無論如何,是無法做到這樣的。』

         佈大微笑着對葩士督督說:

         『葩士督督啊!你的腦筋,不是很管用嗎?我相信你已經從酒醉醒過來了。你剛才所想的,是很正確的。難得你能够想得如此地清晰。葩士督督啊!這樣,事情不就解決了嗎?你還是接受我的建議,帶思棃罷,早一天到臘佳孤利哈去吧!只要你們去,你的岳父枯夏巴臘,一定會很歡迎你們,而讓你在他那裡工作的。這樣,你不就不必常去給你的哥哥疏利拉阿臘要錢了嗎?並且當你在工作的時候,也不必讓思棃罷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待在家裡了。他最近,不是很少出去跟鄰居的孩子玩了嗎?其實,從前他出去跟鄰居的孩子玩,大部份時間,都是自己一個人,靜坐在槓玍.沙罷堤岸,在傷心啊!如果到臘佳孤利哈去,他不就有婆婆們陪他玩了嗎?也可以讓你的岳父母們,享受含飴弄孫之樂了。葩士督督啊!並且當你這樣做的時候,媽夕曉得你和思棃罷,都在她娘家安定地生活着,她不也就安心了嗎?葩士督督啊!你不覺得我這個建議,很妥當嗎?』

        葩士督督聽佈大說到這裡,太高興了。他情不自禁地喊說:

        『佈大!佈大!太好了,太好了!佈大,我此生絕對不會忘記佈大你的慈悲的。佈大!多謝你給我解決我這人生大事,更多謝你讓我明白了甚麼叫做憐憫、同情、關心。佈大,太謝謝你了!』

        他說後,就很恭敬地給佈大行了大禮。

        佈大微笑着對大家說:

        『諸位啊!慈悲、憐憫、同情、關心,並非空洞的東西啊!更不是一般人所自己胡亂想像、了解的東西啦!憐憫、同情、關心,是從一個人不能欺騙自己的心中的根源動力,發露出來,使一個人能够令自己和他所接觸的人、物、事,都返歸於人生的義務與責任範圍的行為呀!而一個人不能欺騙自己的心中的那根源動力,就是真正的慈悲啦!因此,當一個人活在義務與責任的日常生活中的時候,他的人生,他每天的生命痕跡,就皆由慈悲所刻劃的了。這就是真正的心安幸福的人生了。諸位啊!這就是一個人所必須抱,而必須努力去實踐的唯一的宏願了。這就是一個人求心安的第七條正確捷徑,「夏巴拉利.咖姆撲漏」(願望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念」者。)了。』

        黃昏又將來到彌嘎拉迓。一羣羣羚羊,疾馳在廣大的荒野上,天上的雲急奔着,增添了彌嘎拉迓的豪放。

        在開依巴.貝那的佈大房間裡,仰視着佈大那莊嚴尊容的七顆心,都融化在佈大的慈悲中了。麻哈.卡俠罷的心眼,看到偉大的巴互臘莽(光的天使、梵天)阿蒙摸卸,駕臨佈大的身傍,正和佈大談「心」。這兩位偉大的麻哈.拉簸(大指導靈、人天的大導師),和佈大所合並的慈悲,正向着眾生的心中流注,永遠地流注。

神醫給罷的束手

         當時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的南部,雖然整年都很熱,可是每年到了二月,還是會顯出春的氣息。烏爾貝臘.些那旎烏爾貝臘森林)的樹葉,翠翠綠綠,徘徊其下,心曠神怡。難怪很多修行者,都選擇了這個地方,做為他們開拓心境的搖籃。在當時的印臘,著者最喜愛烏爾貝臘.些那旎的清晨,彌嘎拉迓(鹿野苑)的黄昏,孤利樓拉.庫大(靈鷲山)的月夜,以及日正當中的麻哈.西愾依臘(大池塘,在窟西那嘎臘西郊。)的池光。

         在烏爾貝臘.些那旎稍偏西的北方,臨內蘭佳臘.葩拉沙罷(即被譯為尼蓮禪河者,「葩拉沙罷」為支流、溪的意思。),有一個叫做烏爾貝臘的地方。這個地方很複雜,是龍蛇混居之地,各式各樣的人物,都聚集在這裡。尤其是身懷薄技,公開賣藝的人很多,一到黄昏,就更加吵雜了。並且烏爾貝臘,是當時的印臘,從葩拉納喜(波羅奈)到烏爾貝臘.些那旎,所必經之地;又是內蘭佳臘.葩拉沙罷的渡口,因此,也就加添了烏爾貝臘的複雜性了。

         烏爾貝臘的住戶,以打獵為生的佔多數。由於地方複雜,住民接觸禽獸的機會又多,所以這個地方的外傷者就特別多。當時印臘的第一位神醫給罷,所以會選這個地方做為永居之地,就是要發揮他見長的外科,解救更多的人們所致。

         窟突利阿,是一位烏爾貝臘有名的地頭蛇。他的手下,有將近百名的流氓。當時烏爾貝臘有很多幫會,最大的就是窟突利阿和他的哥哥罷薩罷為中心的稱為「咖大地愾依」的幫會 。「咖大地愾依」就是「無敵」的意思,從這個名稱,也可以看得出,窟突利阿為人的狂傲了。

         窟突利阿有一位很溫柔的太太,叫做琵西阿琶西阿今年剛上了二十歲,是窟突利阿的四位太太中,唯一和窟突利阿住在一起的。窟突利阿少他的哥哥罷薩罷四歲,今年已經五十八歲了。五十八歲,以當時的印臘來說,並不算老。可是窟突利阿,由於年輕時候起,就不大保養自己的身體,整天都在外面混,因此贏取很多疤痕在身上。只看到他右頰的那條刀傷的痕跡,加上一雙發出凶光的眼睛,就沒有幾個人敢惹他了。由於沒有愛惜過自己的身體,窟突利阿從去年秋天起,就患了神經痛。最厲害的部位,就是左肩膀,有時候痛起來,連端碗喝水,都沒辦法了。

        他的哥哥罷薩罷,對於打架動武,完全外行。他所以會被人家器重,是因為大家都說他是智星降世,很會動腦筋,擅長鬼計。

         這是佈大(佛陀)六十一歲春天的事情。佈大當時帶了約五百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子,即被譯為「比丘」者。),暫居在烏爾貝臘.些那旎。而難得的是阿難的哥哥勒巴.臘大(提婆達多),也在一起。勒巴.臘大阿難六歲,當年五十二歲。勒巴.臘大後來所以會很嫉妒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並且對立佈大,專門搗亂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這一次發生的事情,也是其中的一個原因。

         勒巴.臘大出身枯夏托利呀(「枯夏托利呀.咖士斗」即武士階級之略稱),與佈大同是夏孤窪.撲投臘(「夏孤窪」是被譯為「釋迦」的正音,「撲投臘」是「族」或尊稱之「子」的意思,這裡是「族」。),是佈大的堂弟。他從小就很好強、好勝,最會嫉妒比他能幹的人。領袖慾又很重,只希望站在他人頭頂,不願隸屬別人。他的個子很高大,在當時的佈大.尚玍,他是四高之一。所謂四高,是佈大.尚玍中,四位個子高大的必庫之稱。這四位就是麻哈.卡俠罷摳士大匿呀麻哈.蒙嘎拉那(大目揵連,即俗稱目蓮者。)和勒巴.臘大。而勒巴.臘大是第二高的,單是這一點,他就時常在心裡,嫉妒最高的麻哈.卡俠罷了。

         在那年二月十三日,勒巴.臘大摳士大匿呀,奉佈大之命,到烏爾貝臘找神醫給罷。佈大要他們二位,去轉告神醫給罷,在十七日那天,事事要特別留意,尤其是對年輕少婦的病人,不要冒險施救。並且要他們二位,特別對神醫給罷強調,真正的慈悲,在於救人之心,而非在只救人之身。摳士大匿呀勒巴.臘大,天未明就出發了。一路不停,盡快地趕路,到達神醫給罷的家,已是十六日傍晚。

         神醫給罷,聽到佈大的吩咐謹記在心裡。他很感激佈大時常在關心他。

         十七日下午,神醫給罷的家,來了三位客人,雙男一女。是兩個男的抬一個女的來的。女的昏迷不醒,臉色蒼白。兩個男人放下那位女的,向神醫給罷行了大禮,而繼續地跪在地上,央求神醫給罷,一定要救活他們的這位女主人。神醫給罷對那女人,仔細地診察後,再摸了一下她的心臟部位,搖着頭告訴那兩個男人說:

         『你們的女主人,已經無法可救了。你們抬回去準備後事吧!』

         其中一位個子較高的男人說:

         『神醫!請你無論如何,都要救救我的女主人才好啊!請神醫你幫個大忙,只要能把我的女主人救活了,我們的主人,定會重重地答謝你神醫的。』

         神醫給罷突然想到,佈大叫兩位弟子來告訴他的話,心裡想:『佈大為了我,老遠地遣兩位弟子,來警告我今天不要冒險醫救年輕少婦,那恐怕就是這位少婦了。依我的診斷,這位少婦已無法回生。如果我應他們的要求而強救她的話,不僅沒有把握,或許會惹上很大的麻煩。』。於是,就對還跪在地上央求的兩個男人說:

         『我給罷幾時沒有盡力地救過人?只是你們女主人,真的無法搭救,我才告訴你們抬回去,準備後事的呀!你們不要在這裡耽誤時間了,還是趕快把你們女主人抬回去,告訴你們主人吧!』

         那兩個男人,聽到神醫給罷這麼說,相顧一眼,很快地站起來,放着那少婦不管,拔腿就往外面跑得無影無踪了。

         神醫給罷,看他們那又敏捷又慌張的動作,且留下垂死的病人不管,曉得事情蹊蹺,就到裡面去告訴摳士大匿呀勒巴.臘大這件事。摳士大匿呀勒巴.臘大立即跟着他,到前面的診療室看那位少婦。

         摳士大匿呀問神醫給罷說:

         『神醫啊!這位女病人,你認識嗎?』

         神醫給罷回答說:

         『她是烏爾貝臘的地頭蛇,窟突利阿的小姨太太。她的丈夫窟突利阿,是我們這個地方,最難纏的人物了。看剛才那兩個男人的模樣,是故意把他們的女主人丟在這裡的了,看來,是有計劃地想耍甚麼花樣的。』

         勒巴.臘大說:

        『他們還有甚麼花樣可耍?既然神醫你無法醫治她,我們就把她抬出去放在門外,等她的人來抬回去好了!』

         說着就示意摳士大匿呀,幫他一同把那個女病人抬出去。神醫給罷,趕緊阻止他們二位必庫說:

         『我們不能這樣做,無論窟突利阿耍甚麼花樣,病人在我家,總是不能胡亂地抬出去不管的。』

         於是,神醫給罷就拼命地想,有否可救那少婦的辦法。就在這個時候,窟突利阿帶着五名手下,氣憤憤地衝進來。窟突利阿對神醫給罷說:

         『給罷!你怎麼不醫治我的太太琶西阿?你以為我不會給你錢嗎?錢在這裡!』

         說了之後,就把一小布袋的錢,用力地放在傍邊的竹桌上。

         神醫給罷,看他那種怒氣沖沖的樣子,心裡有些氣憤。於是就對他說:

         『我甚麼時候說你不給我錢?我剛才只對你的手下說,你的太太我無法醫治罷了。我沒辦法醫救,你要叫我怎麼救活她?』

         窟突利阿說:

         『這我不管,我一定要你救活她。除非你救活了她,你不要想,我會讓她離開你這裡一步!』

         神醫給罷聽到窟突利阿這麼一說,就擔心起來了。他曉得窟突利阿這個人,是慣於無理取鬧人家的,加以他的哥哥罷薩罷,又是鬼計多端,這下真麻煩了。他又想:『雖然佈大,專程派兩位必庫來要我小心,可是碰到窟突利阿這種作法,我又有甚麼辦法,可以不冒險救他的姨太太呢?』。因此,他就在無可奈何之下,配了一服如同現在的強心劑,將它灌進這位女病人口中。爾後繼續地摸她的心臟部位,診察她的心跳狀態。過了約五分鐘,他收回了手,靜靜地看着她的臉色。

         在場的兩位必庫和窟突利阿等,也都靜靜地看着神醫給罷和病人。窟突利阿很不耐煩地對神醫給罷說:

         『給罷!我的琶西阿,甚麼時候才會醒過來?怎麼搞了半天,還沒有一點起色?』

         神醫給罷,依然注視着病人琶西阿的臉,一語不發。

         窟突利阿也不再催促,就坐在那裡繼續地等。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病人琶西阿還是沒有甚麼變化。於是神醫給罷,就對摳士大匿呀說:

         『摳士大匿呀啊!你看有甚麼好辦法沒有啊?』

         摳士大匿呀問他說:

        『依你看,這是甚麼病呢?』

        神醫給罷說:

         『我看,這並不是病,而是很嚴重的內傷。並且已傷了起碼有八天以上啦!』

         窟突利阿聽到神醫給罷的話,心裡想:『難怪人家稱他為神醫,連時間都猜得那麼準。』

        摳士大匿呀勒巴.臘大說:

         『勒巴.臘大,你看怎麼辦,是否給她加光看看?』

         勒巴.臘大說:

        『救人總是對的了,摳士大匿呀,你給她加看看。』

         於是,摳士大匿呀就對神醫給罷說:

        『神醫,你是否容許我給她加加光看看?』

         神醫給罷,求之不得地回答摳士大匿呀說:

         『那就請你幫個忙吧!』

         摳士大匿呀將雙手分按在琶西阿的頭頂和心窩處,開始給她加光。過了約一刻鐘,摳士大匿呀就把雙手收回。這個時候,窟突利阿的姨太太琶西阿的臉色,有些紅潤起來了,前額也冒出了細細的汗珠。神醫給罷看到這樣,就高興起來。他想:『既然臉色紅潤,前額又冒出汗珠,看來琶西阿是有救了。』。他趕緊又摸了琶西阿的心臟部位。一摸,他愣住了,他發現琶西阿的心跳越來越細。他皺起眉,苦思這種徵候。他想:『這怎麼會呢?既然臉色變紅潤,而又冒汗了,心跳怎麼會愈細愈慢呢?我看了很多病人,怎麼沒遇到這樣過?』

         大家看到神醫給罷皺眉,知道並不樂觀。尤其是摳士大匿呀,他擔心着是否加了光,還是無補於琶西阿的病候。於是,就問神醫給罷說:

         『神醫啊!怎麼樣?有沒有起色些?』

         神醫給罷搖着頭說:

         『我也還摸不清楚,我正在苦思她現在這種徵候的原因啊!』

         又過了約十分鐘,神醫給罷發覺琶西阿的心跳,維持着同樣細弱的狀態,而不再繼續地細弱下去了,這樣,他就稍放下了心。他覺得,摳士大匿呀的加光,並沒有功效,因此,就又束手無策地煩惱起來。

         這個時候,佈大帶了麻哈.卡俠罷進來。神醫給罷看到佈大和麻哈.卡俠罷,就大放心了。他趕快迎接佈大和麻哈.卡俠罷摳士大匿呀勒巴.臘大,都過來向佈大合掌行禮。只有窟突利阿和他的手下,依舊不動地坐在那裡。

         神醫給罷招待佈大和麻哈.卡俠罷坐下後,就趕快到裡面去,泡一壺他常誇耀能延年益壽的「巴沙西愾依」(一種像枸杞之類的植物的果實,晒乾後,合它的生葉,沖泡開水而成的飲料。)出來,供養佈大和三位必庫。

         佈大笑着說:

         『神醫啊!你的生意好好啊!每一次我到你這裡來,不是你出去給人家醫病治傷,就是人家來給你治傷醫病,沒有一次你空閒着。難怪大家都稱呼你神醫了,你真像神一樣,有求必應啊!』

         神醫給罷一聽到佈大這麼說,就曉得佈大的話中有話。他看了躺在竹床的琶西阿一眼,回佈大說:

         『佈大啊!對這個病人,我是沒應啊!可是坐在那裡的幾位,硬得要我應,並且說我如果不能救活她,他們就不讓她,離開我家一步了。』

         佈大看了窟突利阿一眼,又對神醫給罷說:

         『那你怎麼不趕快救她呢?看她還那麼年輕,死了多可惜啊!到底得了甚麼絕症呢?』

         神醫給罷回答佈大說:

         『佈大,她不是得甚麼絕症,她是內傷得很重,並且已經過八天以上了。剛才也請摳士大匿呀給她加了光,可是,佈大,到現在她還沒有起色啊!』

         佈大依然含笑着說:

         『神醫啊!聽說你們烏爾貝臘,有一位智星罷薩罷,你怎麼不去請他來幫你想一個好辦法呢?』

         窟突利阿聽到佈大要神醫給罷,去請他的哥哥罷薩罷來幫忙,臉色就變了。而神醫給罷一聽佈大這麼說,就猜到這件事情,定和罷薩罷有關,於是,趕快叫他的助手去請罷薩罷

         佈大對那位助手說:

         『你告訴智星罷薩罷說,如果他不能來,就麻煩他的太太來一下好了。因為神醫給罷曉得他的太太是他的智囊啊!』

         這個時候,窟突利阿想溜了。佈大輕輕地對他說:

         『你這位客人不要急,這病人,等罷薩罷一來,很可能有救的。如果你一回去,神醫給罷乘機把病人抬到外面去不管,那你們不是前功盡棄了嗎?』

         窟突利阿聽佈大這麼說,就立即又坐下來。

         過了一會兒,神醫給罷的助手,請罷薩罷來了。罷薩罷一看到佈大和三位必庫在場,就楞了一下。他想:『難怪神醫給罷曉得我的太太是我的智囊了。我半生靠我太太混來的名氣,天下沒有一個人曉得,連我的弟弟窟突利阿也不知此事。我就是要來查明,神醫給罷為甚麼曉得這個事情的。看來,是佈大告知他的了。』

        窟突利阿看到哥哥罷薩罷進來,就皺起了眉頭。他想:『事情看樣子要糟了,怎麼人家去請他,他就真的來了呢?他是否另有妙計啊!原先的計劃已經無隙可擊了,為甚麼還要另使甚麼妙計?』

         神醫給罷罷薩罷說:

         『智星罷薩罷啊!你弟媳婦琶西阿的病,我已經束手無策了。可是令弟窟突利阿硬得要我救活她,不救活,他就不帶她回去,你看有甚麼好辦法,我求你幫幫忙吧!』

         罷薩罷立即回答神醫給罷說:

         『神醫啊!你這不是在開我玩笑嗎?我對醫病是一竅不通的呀!你怎麼請我來幫忙你呢?』

         神醫給罷說:

         『我不是請你來幫我醫病的呀!我請你來的目的,是要你給我設法,讓令弟窟突利阿,帶令弟媳婦琶西阿回去的呀!』

         罷薩罷說:

         『窟突利阿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怎麼做,那裡還有人阻止得了呢?我雖然是他的哥哥,也沒辦法啊!』

         神醫給罷嘆了一口氣說:

         『那怎麼辦呢?』

         佈大聽到這裡,便開口了。佈大說:

        『智星罷薩罷啊!我看這樣好了,既然這位是你的弟媳婦,你就帶她回去吧!我看如果是你帶她的話,你弟弟也不敢對你怎麼樣的了。』

         罷薩罷聽佈大這麼說,就無話可說了。只坐在那裡注視着窟突利阿

         佈大又說:

         『智星罷薩罷啊!難道你還會怕你弟弟嗎?不然怎麼只看着他不動呢?』

         罷薩罷被佈大這麼一說,就在心裡氣弟弟窟突利阿了。他想:『這個笨猪,怎麼佈大在這裡,也不會叫一個手下回去告訴我一聲,害得我現在不曉得如何走下一步,真是一頭笨猪!』。他越想越氣,就對弟弟窟突利阿說:

        『窟突利阿!要怎麼辦?是要抬回去呢?或者不要?』

           窟突利阿從來便是唯哥哥的話是從,因為他曉得,他的哥哥是一位了不起的智星,只要照他的話去做,萬無一失。因此,也沒想罷薩罷問他的用意如何,就依照老習慣,答罷薩罷說:

        『只要哥哥怎麼決定,我都聽你的了。』

         罷薩罷本來就是一個性格很暴躁的人,一不合他的意思,就會暴跳如雷。他只不敢向他的智囊 ─ 太太葩沙髂,出氣而已。他一聽到弟弟窟突利阿說出這種笨話,忍耐不住了,就大聲地說:

         『你這頭笨猪!笨猪!笨猪!我真會被你氣死!』

         佈大微笑着對罷薩罷說:

         『智星罷薩罷啊!你在氣甚麼呀!你弟弟這麼尊重你,你怎麼反而罵起他來了呢?我看他這樣做,並不算笨啊!難道要他以後都不聽你的話,你才高興嗎?智星罷薩罷啊!你以為我說的話對嗎?』

         罷薩罷一被佈大這麼說,就閉住口了。他想:『今天要糟了,佈大所說的話都佔一個「理」字,我怎麼敷衍這個場面呢?早曉得佈大在這裡,那就該讓太太葩沙髂來才對啦!唉!究竟要叫我如何應付這個場面呢?』

         佈大微笑着說:

         『智星罷薩罷啊!你在怕甚麼呢?難道你在擔心你胡亂做決定後,回去就見不得太太了嗎?我看如果你真的不敢做決定的話,還是叫一個人回去請你太太來一趟吧?智星罷薩罷啊!你看我這個建議可行嗎?』

         罷薩罷聽佈大這麼說,心裡想:『這是佈大自己開口的,反正我現在甚麼辦法也沒有,不如順水推舟,就請太太葩沙髂來替我解決這個事情吧!』。於是,他就回答佈大說:

        『既然佈大你有這個意思,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於是就叫一個剛才窟突利阿帶來的手下,回去請太太葩沙髂來。

         過一會兒,罷薩罷的智囊葩沙髂來了。她已經將剛才的情形,從去請她的手下聽得很清楚了。她一來就說:

         『罷薩罷啊!你叫我來做甚麼啊?是不是琶西阿真的沒救了呢?』

        佈大笑着對她說:

        『葩沙髂啊!今年妳母親幾歲了?』

         葩沙髂聽到佈大提起她母親,不知佈大是何用意,一時猜不透佈大的心,就回佈大說:

         『佈大,我母親今年已經七十一歲了。』

         佈大說:

         『噢!那還不算很老嗎?我以為將近九十了哩!』

         葩沙髂想:『佈大怎麼會以為我的母親那麼老了呢?我今年才三十八歲,如果我母親將近九十歲,那不是可以當我的祖母了嗎?佈大說這話的用意何在呢?是否在笑我太年輕?如果是這樣,那就是在譏笑我乳臭未乾不懂事,怎麼能够幫我丈夫解決這個事情了!真氣死人!我葩沙髂活到今天,還沒有人敢譏笑我,怎麼佈大如此藐視我哩!』。於是,她就對佈大說:

         『佈大,人不可貌相啊!更不可用年齡,來判斷一個人的能力啊!』

         佈大依然微笑着說:

         『葩沙髂啊!妳在說甚麼啊?我怎麼聽不懂妳的意思呢?請妳說明白一點好嗎?』

         葩沙髂想:『佈大怎麼裝起傻來了呢?其中必有原因了。好吧!我就來一個將計就計,看佈大怎麼應付。』。她回答佈大說:

         『佈大啊!因為我聽了你剛才的話,曉得你在譏笑我年輕不懂事啊!』

         佈大說:

         『葩沙髂啊!難怪妳是智星罷薩罷的智囊啊!妳的腦筋實在太靈了。妳今年還不到三十歲吧?年紀這麼輕,連我的心,都被妳一猜就透,真難得啊!』

         葩沙髂一聽,覺得有一點兒奇怪,他想:『我雖然今年才三十八歲,可是比一般人腦筋動得多,所以也老得快,連說話都句句要使我高興的丈夫,有一次還老實地告訴我說,我看起來像四十五歲的人哩!怎麼佈大會說我還不到三十歲呢?一定又在揶揄我了。我看今天佈大是存心要我生氣,好中他的計的了。那我就偏偏不動氣,要和他溫溫和和地談!』。於是,她就對佈大說:

         『佈大,請你不要再揶揄我了,我這個人是不容易動氣的啦!並且我有一個習慣,人家要我怎麼樣,我偏偏就不那麼做啊!』

         佈大笑着說:

         『葩沙髂啊!昨天妳不是買了兩隻母鵝嗎?今天生蛋了沒有啊?賣給妳的那位老太婆,不是告訴妳,那兩隻鵝,正在天天生蛋嗎?』

         葩沙髂想:『佈大又在譏笑我受騙了。那兩隻鵝今天都沒生蛋啊!這樣,我已經完全摸清楚佈大的用意了,他是在激我生氣的了。好!那我就偏偏不生氣,看他奈我何?』。她做如此決定後,就對佈大說:

        『是啊!我被那個老太婆騙了。可是兩隻鵝而已,沒甚麼了不起的事情啊!佈大,你說是嗎?』

        佈大微笑着說:

         『葩沙髂啊!你丈夫告訴妳,琶西阿是得了甚麼病啊?』

         葩沙髂毫不思索地回答佈大說:

         『佈大,還說哩!像她這種女人,實在也太不知足了。丈夫那麼愛她,吃的、穿的、用的,她要甚麼就有甚麼。唉!還吃甚麼「西帕」(一種毒草名),想自己了却此生,真是太不知足了。』

        佈大突然問起神醫給罷說:

        『神醫啊!你剛才不是告訴我,你診斷琶西阿的結果,是很嚴重的內傷嗎?神醫啊!你所說的內傷,是中毒的意思嗎?』

         神醫給罷回答佈大說:

        『佈大,不是的。如果我的診斷沒錯,她的小腹的內臟,已經損傷破裂了。藥的中毒是不會這樣的,唯一的可能,是被甚麼東西,重重地壓傷到。』

         葩沙髂一聽神醫給罷的話,臉色就變紅了,她生氣了。她立即問神醫給罷說:

        『神醫!你說甚麼?琶西阿不是吃「西帕」自殺的?』

        神醫給罷回答她說:

        『是啊!難道我還會欺騙佈大不成?』

         在座的智星罷薩罷,臉色發白了。他想:『更糟了!更糟了!事情怎麼變成這樣呢?這下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他想到這裡,佈大又開口了。佈大對葩沙髂說:

         『葩沙髂啊!妳不是說妳不會動氣嗎?怎麼話剛說過,就動氣了呢?妳到底在生甚麼氣啊?可以告訴我嗎?如果需要我幫妳解決,我也很願意效勞啊!』

         葩沙髂聽到佈大這麼說,已顧不了其他的了。她太氣太氣了,她做夢也沒想到對她唯唯諾諾的丈夫罷薩罷,會欺騙她。她想:『今晨丈夫從他弟弟窟突利阿的家回來,告訴我琶西阿太不像話,享盡榮華還不滿足,昨天半夜吃「西帕」自殺了。幸好被窟突利阿發覺,趕快施救,但却無法救醒她。本來想去請神醫給罷來救治,可是神醫給罷所擅長的是外科,對於「西帕」的中毒,恐怕沒甚麼辦法。大家都束手無策了,就請丈夫給他們想個辦法。於是丈夫說,回家靜靜地想個妙計後,再去告訴他們。丈夫回家後,要我給他想辦法,因此,我就給他想了一計。先讓兩個人帶琶西阿到神醫給罷那裡,求神醫給罷搭救,如果神醫說無法救活,就把琶西阿留下就走,然後窟突利阿再帶幾個人去恐嚇神醫,硬得要他想辦法救活,不然就老將琶西阿放在那裡。這樣神醫,就定會全力以赴的了。只要神醫給罷全力搭救,「西帕」也沒多毒,定能救活的。不料琶西阿,根本不是吃「西帕」自殺,而是很嚴重的內傷。那明明是丈夫在欺騙我了,窟突利阿這個老粗,從來就不敢對我丈夫說謊,絕不可能是丈夫以訛傳訛了。』

         這個時候,佈大又問神醫給罷說:

        『神醫啊!剛才你說琶西阿的內傷,已經幾天了?』

         神醫給罷回答佈大說:

         『佈大,依我的診斷,至少也有八天了。』

         葩沙髂正要向丈夫罷薩罷爆炸,又聽到佈大和神醫給罷的此對話,更氣了,她突然尖叫說:

         『甚麼?已經起碼八天了?』

         她現在,已完全清楚丈夫罷薩罷欺騙她了。她那裡還忍得住呢?她立即對丈夫罷薩罷吼說:

         『罷薩罷!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琶西阿究竟是怎麼傷的,不然的話,今天我要和你拼個死活!』

         罷薩罷沒辦法了,他怕的只是太太而已,已顧不了弟弟窟突利阿的面子了。於是就趕快回答葩沙髂說:

        『好太太葩沙髂啊!請妳不要生氣了,我懇求妳原諒我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欺騙妳了!我老老實實地說給妳聽吧!事情是這樣的了。十天前琶西阿不小心,跴到山路鬆處,而順着斜坡滑跌下去了。雖然路面離她跌下的地方不很高,可是她的腹部,却被繼續鬆塌下來的石塊和泥土重重地壓住了。窟突利阿得到這消息,和手下去把她抬回來後,起先她還會說話。窟突利阿雖然曉得琶西阿傷得很重,但他礙着自己是一幫的頭目的面子,不敢來請神醫給罷醫治,就自己胡亂地給她敷傷塗藥。所以琶西阿的傷勢,就一天比一天惡化了。從昨夜起就昏迷不醒,心跳也急速地微弱下去。今晨我去看他的時候,我為了滿足窟突利阿,一定要救活琶西阿的願望,又怕請神醫給罷來看後,如果說沒辦法救活,那就糟了。所以我才趕回家向妳求援的。』

         葩沙髂說:

         『那你又何必騙我說,琶西阿吃「西帕」自殺呢?』

         罷薩罷聽太太這麼一問,就把頭垂下去。

         佈大問葩沙髂說:

         『葩沙髂啊!妳丈夫十天前在家嗎?』

         葩沙髂一聽到佈大問她這話,就想起來了:『十天前,我丈夫罷薩罷不是和窟突利阿咖呀罷〔地名,在烏爾貝臘北方約一「悠架那」(一天的步行行程,即被譯為「由旬」者。)處。〕回來的日子嗎?佈大為甚麼又問起此事呢?難道這和琶西阿的傷有關係嗎?對了,窟突利阿是比較單純的,我來用話套他看看就會明白。』。於是,她就問窟突利阿說:

         『窟突利阿啊!你那一次是幾天前去咖呀罷的啊?我一下子想不起來了,你告訴我好嗎?』

        窟突利阿回答葩沙髂說:

        『嫂嫂啊!妳是說那一次啊?我好久沒有去咖呀罷了。』

         佈大對窟突利阿說:

        『窟突利阿啊!葩沙髂問的不是你啊!是你姨太太琶西阿啦!』

         窟突利阿聽佈大這麼一說,就回答葩沙髂說:

         『嫂嫂啊!琶西阿是十天前回來的,而那一次,她回咖呀罷的娘家十天,那麼就是二十天前去的了。』

         葩沙髂聽到窟突利阿說,琶西阿回娘家十天,即刻想到,丈夫罷薩罷也去咖呀罷十天之事。她想:『奇怪,怎麼會那麼巧?而他明明告訴我要和窟突利阿去的。難道他是和琶西阿咖呀罷去幽會不成?這樣的話,琶西阿也在騙窟突利阿了。她的娘家雖然是在咖呀罷,恐怕那是藉口了。那一定和我丈夫一起去幹那不可告人之事啦!』。她想到這裡,就又向丈夫罷薩罷吼起來:

         『罷薩罷啊!把頭抬起來吧!你好大的膽子,瞞着我和弟弟,去偷弟弟的姨太太,你這畜生,看你認不認,說!是不是這樣?!』

         罷薩罷慢慢地抬起頭來,看了弟弟窟突利阿一眼,看到窟突利阿氣冲冲地,像要一拳打死他似的,就趕緊把頭轉過來向太太葩沙髂,而對她說:

         『我沒有啊!我沒有啊!.........』

         他說到這裡,忽聽弟弟窟突利阿怒吼着說:

         『哥哥啊哥哥!你膽大包天啊!難怪你會那麼巧合地路經那裡,遇到琶西阿被壓在土石堆下,而跑回來叫我趕快帶人去救回她了。好啊!哥哥!今天我要你嘗嘗我的拳頭的滋味!』

         窟突利阿說着,就要衝過去打哥哥罷薩罷

         佈大說:

         『窟突利阿啊!你是想打死你哥哥罷薩罷,好讓他在幽間(陰間),和你的姨太太琶西阿,成雙成對地逍遙自在嗎?』

         窟突利阿聽佈大這麼說,心裡想:『是啊!我真是老粗啊!怎麼這麼傻呢?太太琶西阿快死了,我現在把罷薩罷打死,不是反而幫助他們倆,到幽間去成雙成對了嗎?幸好佈大提醒我,否則我就真的變成一頭大笨猪了。』,於是又坐回去。

         葩沙髂已經氣炸了。她一衝到丈夫面前,就接連地賞了他五、六個大巴掌,而氣憤憤地告訴他說:

        『好!我看你怎麼回家來見我!』

         說完,頭也不回地回家去了。

         佈大又開口了:

         『窟突利阿啊!你是否還要這位姨太太呢?如果還想要的話,我們就來想個辦法救救她了。如果不想要,那你就叫手下們抬回去,準備辦理後事吧!』

         窟突利阿雖然知道了太太琶西阿的不貞,可是琶西阿是他的命根,他想:『她所以會這樣,一定都是這個鬼計多端的哥哥罷薩罷,給她百般地誘惑所致。既然佈大說要想辦法救活她了,我還是請佈大救活她吧!』。於是,就求佈大說:

         『佈大,既然你有辦法救活她,那我就求你救救她吧!她人是很好的。我想她會做出這種事情,都是我這個鬼計多端的哥哥罷薩罷,給她百般地誘惑,才變成這樣的。請佈大可憐她而救救她的一命吧!』

         佈大笑着說:

         『好吧!那我就叫我的弟子麻哈.卡俠罷,給她救救吧。』

         窟突利阿一聽到不是佈大要親自救琶西阿,就趕緊走到佈大面前,雙膝跪下,拼命地給佈大叩頭,而央求佈大說:

         『佈大!勞你大駕,親自搭救我的太太吧!佈大!我給你叩頭了。佈大!請你大發慈悲吧!』

         佈大笑着說:

         『窟突利阿啊!你到底怎麼了?為甚麼一定要我親自動手呢?麻哈.卡俠罷不也是一樣嗎?』

         窟突利阿仰着臉對佈大說:

        『佈大,剛才那位必庫,已經救過她了。可是沒有功效啊!佈大,我懇求你慈悲慈悲吧!』

         佈大依然笑着對窟突利阿說:

         『窟突利阿啊!麻哈.卡俠罷和他們兩位的力量是不同的呀!如果麻哈.卡俠罷無法救活她,我會親自救她的。我這麼說,你放心了吧?』

         窟突利阿聽佈大這麼說,就放心了。於是,又給佈大叩了幾個頭,才起來坐回原位。

         麻哈.卡俠罷很恭敬地向佈大合掌行禮後,走到琶西阿身傍,雙手分按在琶西阿的心窩處和小腹,約十五分鐘後,才把雙手拿開。一回頭來,大家都看到麻哈.卡俠罷的臉和雙手,都着滿金粉。而躺在那裡的琶西阿的臉,變得很紅潤,滿身急速地流出汗來。

         神醫給罷,趕快走過去摸琶西阿的心臟部位,他高興得笑起來了。因為他摸到琶西阿的心跳,已回復了正常。約過五分鐘後,琶西阿就睜開了眼睛,而慢慢地坐起來。她看到丈夫窟突利阿,就對他說:

        『窟突利阿啊!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呢?』

         而當她看到罷薩罷也在場時,就把頭垂下去了。

         勒巴.臘大,聽到佈大器重麻哈.卡俠罷的話,又看到麻哈.卡俠罷輕而易舉地救活了琶西阿,就一直在心裡,悶悶不樂着。他想:『我為甚麼樣樣都不及麻哈.卡俠罷呢?這太使我難堪了。佈大又那麼器重他,唉!麻哈.卡俠罷這個人的存在,對我的威脅太大了。他實在太令我討厭了!』。當他從自己的心念(想念)中醒過來的時候,看到佈大那雙慈祥的眼光,正注視着他。他立即把頭垂下去,而不敢再想。

         佈大說:

         『窟突利阿啊!你希望神醫給罷救你姨太太琶西阿,怎麼可以這樣為難人家呢?神醫給罷的為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啊!他之所以被大家稱為神醫,不僅由於他的醫術高明,且是他的那慈悲為懷的菩薩行啊!難道你不知道這一點嗎?我曉得你是知道的了。並且他也不是不救活琶西阿,而是他真的是束手無策啊!你却還強迫他一定要救活,怎麼有這種道理呢?窟突利阿啊!當你的肚子,已經吃得飽飽,再也無法吃下任何東西的時候,有人強迫你硬得還要吃下一大碗飯,你能吃得下去嗎?這個時候,你是否會想,逼迫你吃的那個人,是想要你的命呢?無論你的食量多大,當你真的無法再嚥下任何東西的時候,還要你再吃下一大碗飯,那不是要你的命,是甚麼呢?這個時候,你會覺得,那個人的這種要你再吃下去一大碗飯的願望,是對的嗎?或者不應該有那種願望呢?窟突利阿啊!你回答我這個問題看看!』

         窟突利阿回答佈大說:

        『佈大,我知錯了。那種願望是太無理的了,那真是要命的願望啦!』

         佈大微笑着說:

         『是啊!那是要命的願望啦!像這樣,窟突利阿啊!一個人的願望,一定要不傷害到別人才可以啊!不然那就是要人老命的願望了。窟突利阿啊!像你哥哥罷薩罷,只希望得到你的姨太太琶西阿,就不擇手段地讓琶西阿欺騙你要回娘家。而他又欺騙他的太太葩沙髂,說他要和你一起到咖呀罷去,而結果害得琶西阿,差一點送命,又令葩沙髂要和他拼個死活。窟突利阿啊!你看你哥哥罷薩罷的這個要獲得你姨太太琶西阿的願望,不是要葩沙髂和你夫妻之命的願望嗎?窟突利阿啊!一個人的願望,如果只為自己的話,都是要人命的願望了。若不令人家致命,也一定會傷到人家的身心的呀!窟突利阿啊!你明白了嗎?』

        窟突利阿從來沒有聽過人家告訴他這種話。他雖然是一個粗人,可是他覺得佈大說得太有道理。他看了哥哥罷薩罷一眼,看他把頭垂得低低的,正起伏着雙肩,好像在哭。他看到哥哥的這種樣子,突然覺得哥哥很可憐,於是剛才那種對哥哥的忿怒,就消散得不留痕跡了。這是老粗的可貴之處。

         窟突利阿很誠懇地回答佈大說:

         『佈大,我明白了。我要在佈大你的面前,向神醫致歉。』

         說着就向神醫給罷跪下去行大禮,而對他說:

         『神醫,這是我有生以來,頭一次給人家跪下來道歉。神醫,我知錯了,請你不要記恨我剛才對你的無禮。』

         神醫給罷很高興地牽他起來,而對他說:

         『沒關係。我很高興佈大叫大必庫麻哈.卡俠罷救活了琶西阿,你趕快向他們二位致謝吧!』

         窟突利阿聽神醫給罷這麼一說,急急地暗罵自己:『真是一頭笨猪!人家救活我太太大半天了,還沒有給人家道謝,真是笨猪!笨猪!』,於是趕緊向佈大行了一個大禮,接着又向麻哈.卡俠罷行了一個大禮。當他行好了禮,要回原位的時候,走了兩三步,趕緊又走回來,再向麻哈.卡俠罷行了一次大禮,而對麻哈.卡俠罷說:

         『大必庫,請你不要記恨我,剛才看不起你。你真的和他們兩位不一樣!』

         爾後才回到原位去。

         勒巴.臘大窟突利阿這麼說,對麻哈.卡俠罷的嫉妒,就又加深了一層。當然他的這種心念,佈大和麻哈.卡俠罷,皆一清二楚。

         佈大輕聲地對罷薩罷說:

         『罷薩罷啊!不必難過。一個人犯了過錯,明白它是過錯的話,就要拿出,懷那犯錯之要命的願望同樣的心力,去努力不要再犯同樣的過錯才行啊!就是說,要把自己的要人命的願望,改做不要有要人命的願望的願望才行啊!進而要努力做到,自己的願望,都是共保己命和人命的才行啊!一個人能做到這樣,智星罷薩罷啊!就會變成真正的智星了。因為一個人能够做到這樣的時候,人己都變成一體了啊!而人己變成一體,自己的心就變成很大很大啦!心一變成原來的百千倍,智慧當然也就變成原來的百千倍了。這樣的話,不就變成真正的智星了嗎?罷薩罷啊!你回家後,誠懇地跪下去求太太葩沙髂寬恕你吧!只要你真的想改過,而誠心誠意地求她,她一定會原諒你的,並且以後你們夫妻間,會更加甜蜜的呀!』

         罷薩罷抬起頭來注視佈大,他的眼睛紅濕着。他對佈大說:

         『佈大,多謝你的教誨。我今天在佈大你面前發誓,我誓不再造孽了!我要遵守你剛才的教誨,至死不渝!佈大,我感激你!』

         說後,就到弟弟窟突利阿面前,牽起他的左手,帶他到琶西阿傍邊,而讓他坐在她左側,然後跪下去求他們夫妻寬恕。窟突利阿琶西阿,感動得流下眼淚。窟突利阿趕快牽起他,並且牽他回原位坐下。

         佈大、三位必庫及神醫給罷,看到這情景,都被感動得眼睛濕濕的。連勒巴.臘大都在想:『啊!佈大實在太偉大了。「塌庫瓦里」(地上界)中,究竟有幾人,能讓他們兄弟,這麼快地回頭呢?唉!我承認我是沒有這種能耐的了。』

         神醫給罷展滿笑顏,恭恭敬敬地給佈大行大禮,以答謝佈大的解圍。 

         佈大很慈祥地牽他起來,而告訴大家說:

        『諸位啊!人都是活在願望中的。願望是人的生命的根底啊!所以一個人必須努力做到,自己的願望,不僅使自己,而且使自己以外的更多的生命,更加欣欣向榮才可以的。千萬別讓自己的願望,傷害到自己以外的其他生命啊!當一個人有這種傷害其他生命的願望的時候,就是他自己的生命,在凋萎的時候了。請大家牢牢地記住我這段話,而在日常生活裡,時常很清晰地認識自己的願望,是否合乎這個條件才可以啊!因為,這是一個人求真正心安幸福的第七條正確捷徑啦!這就是我常說的「夏巴拉利.咖姆撲漏」(願望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念」者。)了。請諸位切實地去實踐它!』

         窟突利阿牽着姨太太琶西阿,而和罷薩罷,帶着五名手下回去了。神醫給罷趕快又進去裡面,沏一壺「巴沙西愾依」出來。他笑瞇瞇地對佈大和三位必庫說:

         『這樣好了,這樣太好了。這位地頭蛇一平靜,我們烏爾貝臘的居民就舒服多了。佈大啊!我的一輩子,却不如你的半天啊!』

         佈大笑着說:

         『神醫啊!你的一輩子救了那麼多人,而我的半天,却只救了一條地頭蛇和一顆假智星而已。你還說甚麼呢?』

         神醫一聽佈大這麼說,就哈哈大笑起來。麻哈.卡俠罷想:『幸好佈大及時趕來,否則這位偉大的人物,這一關,實在太難過了!聽他的笑聲,那不就是佈大的慈悲心聲嗎?』

         從此烏爾貝臘清淨了,因為窟突利阿以他的全力,維護着地方的安寧。於是烏爾貝臘一帶的居民,生的苦,減輕了。然而,拯救病苦的重擔,却依然落在神醫給罷的雙肩。當他忘我於醫傷治病的時候,他那滿臉的汗珠,正顆顆閃爍着菩薩的光芒!

大够貪班愾依臘夫婦

         窟西那嘎臘(當時印臘六大國之一的麻拉國的小城)的蘋果,在當時的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是很有名的。又大又香,每年到了年底,很多貝夏(商人),都會到窟西那嘎臘來購買蘋果。連遠在咖西國(當時印臘的西南大國)梅托臘(當時印臘最南方的城莊)的貝夏,也會到窟西那嘎臘來搶購,這裡聞名的蘋果。

          窟西那嘎臘的蘋果有三種。一種是呈五角形的,當時的印臘人,都稱它為「愾依髂」,「愾依髂」就是星星的意思。另外兩種,是普通的圓形。「愾依髂」的價格最昂貴,以現在的錢來說,一顆約合新臺幣三十五元。因此,一般老百姓,很少有機會吃到「愾依髂」。

          窟西那嘎臘,與其說城市,不如說部落來得恰當。這裡的人口,只有七、八萬人。修樓臘.咖士斗(「修樓臘」是奴隸,「咖士斗」是階級的意思。)的人,佔其多數。可以說除經營蘋果林的一些巴拉蒙(婆羅門).咖士斗,和貝夏.咖士斗(工商階級)外,都是修樓臘了。

        當時印臘的修行者,很喜歡這個地方。這裡的風光明媚,雨又少,氣候又不燠熱,同時又有很多野生水果,可供食用。除了蘋果外,一種窟西那嘎臘特產的芒果,修行者們最喜歡了。其大小,像臺灣土產的芒果那麼大,可是較圓,裡面的纖維也較細,肉是粉紅色的,核又小,而其最大的優點,就是能够放久。等成熟了之後,採下來放置十天、八天,都不會腐壞。對修行者來說,這是最方便的了。所以當時的印臘人,都將這種芒果,稱為「些髂」,「些髂」就是不毀壞的意思,在表示它的耐於放久。

         佈大(佛陀)七十七歲的冬天,就是在窟西那嘎臘過的。當時的窟西那嘎臘西郊,有一個大池塘叫做麻哈.西愾依臘。一位西拉巴疏帝(舍衛城)的貝夏沙咖臘,特地在麻哈.西愾依臘的南岸,為了佈大蓋了一間住所。當時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的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必庫匿(佈大的出家女弟子)們,都稱它為蒙嘎拉.咖大。「蒙嘎拉.咖大」是「尊貴之處所」的意思。佈大八十一歲的十二月,就是在這所蒙嘎拉.咖大的庭苑「奴爾貝臘」〔「奴爾貝臘」是死亡、逝世之意。它與「尼爾罷阿拿」,同被譯為「 湼槃」。其實,「湼槃」是「尼爾罷阿拿」才正確,「尼爾罷阿拿」是「寂靜」的意思。所謂寂靜,就是「無執」的境界,是經「離執」、「去執」,爾後才能達到的境界。當時所說的「枯爛巴拉.巴沙巴臘里」(平穩的偉大力量,即被稱為「漏盡通」者。),就是要達到「尼爾罷阿拿」的境界」,才會發露的。〕的。

         窟西那嘎臘的西方,約三「悠架那」(被譯為「由旬」者,一「悠架那」為一天的步行路程。)處,有一個比窟西那嘎臘大三倍的商城撲利撲利的住戶,是三商二農。而這裡的貝夏,當時的印臘人,都稱他們做「巴沙愾依.塌利」。「巴沙愾依」是貪婪,「塌利」是足够的意思;「巴沙愾依.塌利」,就是譏笑這地方的貝夏,「够貪」。雖然這樣,由於附近沒有商城,住在那附近的人,不得不給他們敲竹槓。

         班愾依臘,就是撲利的「麻哈.巴沙愾依.塌利」(大够貪)。他的太太沙庫洗,真是與他物以類聚的佳侶,亦貪得很够格。沙庫洗,從來不找錢給客人,一定要客人買足要她找那貨幣的全金額。所以若看到沙庫洗在看店,需要找錢的客人,就不願意進去買了。班愾依臘夫妻,在經營雜貨店。當時的雜貨店,範圍比現在臺灣的雜貨店廣,是雜貨店、布店和餐具店的綜合店。

         班愾依臘夫妻,只生一個女兒,名字叫做桑髂棃班愾依臘夫婦倆,都是上四十歲的人了,但桑髂棃今年才八歲,雙頰紅紅的,很像蘋果。

         有一天班愾依臘的店裡,來了一羣過路的貝夏,要買些需要品後,繼續他們的行程。那天剛好是班愾依臘貝薩里(當時印臘的大國,巴吉國的首都。)去補貨期間,不在家,由太太沙庫洗在看店。進來的客人,買的是靴片 (像現在敷在皮靴裡面的脚形薄片),一共買了七雙,價錢是四「媽米」(錢的單位,一「媽米」約等於現在的新臺幣十六元。),這位客人拿出一個五「媽米」的鉛板,給沙庫洗找。沙庫洗不找給他,一定要他再買東西,添够五「媽米」。這羣客人,因為不曉得沙庫洗的惡名,一發火,就把櫃臺翻倒,而再取了兩雙靴片,氣憤憤地離去。

         沙庫洗從來沒有受過這種氣,以為客人都會聽她的。今天遇到這一羣過路的貝夏,剛好丈夫班愾依臘不在家,對方又是那麼大羣而粗魯,所以不敢惹他們。沙庫洗越想越氣,整天都悶悶不樂。等到第四天黄昏,丈夫班愾依臘回來了,她就對他說個不停,以發洩心中氣憤。班愾依臘聽了,就對她說:

         『事情已經過去了,對方也不曉得走到那裡去了,妳還在這裡氣憤,有甚麼用呢?』

         班愾依臘雖然嘴巴這麼講,可是他心裡也很氣憤。他想:『櫃臺給他翻倒了不算,他拿去共九雙靴片,却只花了五「媽米」。一雙本來是賣三「西臘」(錢的單位,一「西臘」等於五分之一「媽米」。)的,買七雙,我太太算他四「媽米」,已經够便宜的了。這樣,我們已經虧損一「西臘」了。而九雙應該是五「媽米」兩「西臘」才對的。他怎麼只給五「媽米」呢?那我們不就虧損兩「西臘」啦?』。班愾依臘想到這裡,越想越氣憤。於是,忘記剛才自己還在安慰太太沙庫洗之事,就大聲地向沙庫洗出氣說:

         『沙庫洗啊!妳到底會不會算?九雙靴片,怎麼只賣五「媽米」!妳這個沒有用的東西,怎麼不會把他的衣服剝下來!』

         沙庫洗看丈夫突然向自己吼起來,心裡一氣,就拿起在賣的一盞油燈,向班愾依臘臉上摔去。班愾依臘不知太太會來這麼一招,冷不防,被摔着左眼處,大聲叫了一聲,跌坐在地上。從他用雙手蒙住的左眼處,鮮血不停地流下。沙庫洗一看,心慌了,趕快過來看丈夫的眼睛,是否受傷。其實,班愾依臘的左眼球已破裂,終身非瞎一眼不可了。班愾依臘就這樣地瞎了左眼。

         沙庫洗,自從用油燈打瞎丈夫班愾依臘的眼睛後,時常在自己懊悔。雖然她看錢很重,可是對丈夫,從來就存有一份很深的感情。每看到丈夫那凹下去的左眼,她就會非常不忍心。而女兒桑髂棃,更傷心了。因為母親打傷父親的時候,她也在場,所以,她就慢慢地恨起母親沙庫洗

         班愾依臘瞎眼後經過了三個月,一個本來充滿活力的家庭,變得很暗淡了。班愾依臘最近愈來愈沈默。女兒桑髂棃,却整天跟隨着父親,而不大理母親了。連本來非母親不可的洗澡,也不給她洗了,却也不敢麻煩父親,都自己一個人在胡亂地洗。沙庫洗眼看一個好好的家庭,為了自己一時的氣憤,搞得這麼冷冰冰,雖然,她時常努力做出笑聲,百般地和丈夫、女兒說話,可是女兒桑髂棃,根本就不理她,只有丈夫,時而毫無力氣地應她幾句。

         這幾天沙庫洗獨自常想:『雖然是我一時的魯莽,可是丈夫,他右眼還好好的,視力也差不了多少,為甚麼會只因傷了一隻眼睛,性格就變得如此地快呢?是否另有原因?是否他這一次到貝薩里去,發生了甚麼事情?本來他每次外出補貨回來,都會說他在外面所經歷的很多事情給我聽,而瑣事特別多,有時候說得太雜了,我還叫他不要說下去。可是這一次回來,雖然我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就喋喋不休地告訴他,那一羣貝夏來買靴片,翻櫃臺的事情,接着我就傷了他的眼睛。可是爾後,他連一句關於他這次到貝薩里去辦貨的事情,都沒說出。我看其中必另有原因,不然一個人的性格,不可能因一隻眼睛,而變得這麼迅速。我得想個辦法,查出其原因才行。至於女兒桑髂棃,她還是小孩子,當然由於同情父親而恨我,這是有可能的,怪的只是丈夫而已。』

         又過了一個月,班愾依臘又要到貝薩里去補貨了。他每年都要出去補貨兩三次,有時候到貝薩里,有時候就到西拉巴疏帝(舍衛城,當時印臘的西北方大國,摳沙拉國的首都。)。雖然到貝薩里的路程,是到西拉巴疏帝的一倍半,可是由於貝薩里較有便宜貨,因此,班愾依臘都去了兩次貝薩里,才去一次西拉巴疏帝

         沙庫洗看丈夫要到貝薩里去了,就決定請她未出嫁的堂妹坡樓,暫代她看店和照顧女兒桑髂棃。她要偷偷地跟在丈夫班愾依臘後面,到貝薩里去探個究竟。堂妹坡樓,在幫她父親經營雜貨店,沙庫洗覺得請她來看顧自己的店舖,很合適;而桑髂棃,又素來就很喜歡這位坡樓姨母,因此,她就做了如此決定。

         班愾依臘貝薩里,都住在摯友西看突利的家,西看突利今年四十一歲,和班愾依臘同樣地出生在巴拉蒙.咖士斗的家庭,現在除了做一點小生意外,整天都在研究巴拉蒙教義。他的太太是一位美人,今年三十七歲,風姿依舊。從班愾依臘前次來貝薩里,這位美麗的太太沙臘罷,就和班愾依臘有了曖昧行為。可是她的丈夫西看突利,却不曉得此事。

         當天晚上深夜,沙臘罷又到客房裡,和班愾依臘幽會。這事實,却被躲在西看突利屋外的沙庫洗,從通風小方口,看得一清二楚了,因為班愾依臘有點油燈睡覺的習癖。沙庫洗忍不住,就從那小通風口,把她的聲音急送進房屋裡:

         『班愾依臘!你做的好事啊!』

         班愾依臘沙臘罷冷不防,聽到此尖叫,嚇了一跳。接着沙庫洗,就去大打西看突利家的門。等被吵醒的西看突利起來一開門,沙庫洗便急速地衝進屋裡,朝那間客房跑去。西看突利看到這樣,就大聲地說:

         『妳這個女人,搞甚麼!』

         這個時候他的太太沙臘罷,從房間出來,揉着眼睛,問他說:

         『到底在吵甚麼呀?』

         西看突利剛才被打門聲吵醒,而起來開門的時候,看到太太沙臘罷,還在熟睡。因此,就懊悔自己喊得太大聲了,害得太太被他吵醒。

         沙庫洗衝到客房門前一按,看門從裡面閂着,一回頭,看到沙臘罷,怒上加怒,吼說:

         『都是妳這個賤婦,迷惑我的丈夫,妳!你!.........』

        說着就要衝過去打沙臘罷

         西看突利看到這樣,莫名其妙,就用力抓住沙庫洗說:

         『妳這個女人究竟怎麼了?三更半夜衝進人家屋裡,亂來甚麼?!』

         沙庫洗說:

         『你這個王八!太太在和人家甜甜蜜蜜,你不曉得,還在吼甚麼!』

         西看突利被她這樣一罵,腦筋反而冷靜下來。他放開沙庫洗,和氣地問她說:

         『請妳冷靜一下,把事情告訴我明白些好嗎?』

         沙庫洗被他這麼一說,怒氣消褪了些,而對他說:

         『你大概是西看突利了,我是班愾依臘的太太沙庫洗。因為我丈夫班愾依臘,最近的態度很不正常,所以這一次我就跟踪他來貝薩里。剛才我從外面,看到她和我丈夫,在那房間裡幽會,一氣之下,就打門衝進來了。』

         西看突利聽到沙庫洗的解釋,覺得奇怪。他想:『怎麼會呢?剛才我起來開門的時候,太太沙臘罷,明明還熟睡在我傍邊啊!而班愾依臘,我們這樣大聲地吵着,他還沒有醒過來哩!他的房間還是靜靜的啊!』可是他又想:『反正事到如此地步了,叫他起來對質一下吧 !』。於是,他就走過去打客房的門。

         班愾依臘開門了。他也揉着眼睛說:

         『到底發生甚麼事啊?』

         西看突利看到他的模樣,想:『看來,班愾依臘由於走了幾天路,太累了,正熟睡着哩!唉!我又吵醒他了。』。因此,帶些愧意地對他說:

         『班愾依臘啊!是你的太太來吵醒我們,我才叫你起來,要你幫忙我們解決事情的。』

         班愾依臘在房間裡,已把他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了。可是却裝着不曉得的樣子,帶着怒容,對他的太太沙庫洗說:

        『沙庫洗!我被妳害得還不够嗎?妳老遠地跑來這裡,鬧甚麼呢?究竟家裡發生甚麼事,又讓妳那麼氣憤,急得要見我?沙庫洗!究竟家裡又發生甚麼事了?妳是不是想再來把我的右眼毀掉!』

         沙庫洗被丈夫這麼一說,怒氣全消,心中湧上當時打毀丈夫左眼的悲傷,細聲地說:

         『我剛才從外面,看到你,.........唉!』

         她把要說的話吞下去。一轉身,就走出門外,消失在黑夜裡。

         西看突利看到沙庫洗這種態度,覺得好友班愾依臘很可憐,娶了一個如此神經異常的太太,把他的眼睛打瞎,又老遠跟到這裡來,三更半夜,鬧出這種事。他覺得,班愾依臘真太不幸了。

        於是嘆了一口氣,安慰班愾依臘說:

         『好了,好了,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也不必問了,快再進去好好地睡吧!』

         而把班愾依臘推進客房後,和太太沙臘罷,又回到房間去睡。

         班愾依臘回到客房,暗自高興:『這場戲,我和沙臘罷,都演得太漂亮了。這樣一來,我和沙臘罷的關係,除非被西看突利親眼看到,是絕對沒問題的了。且西看突利經過今天晚上這一鬧,會更堅定我和沙臘罷之間,絕對不發生甚麼曖昧行為的信心的了。』

         沙庫洗出了西看突利的家,胸中湧起陣陣無奈的悲痛。她想:『明明丈夫和人家在幽會,被我看到了,可是我又沒有揭開他們的秘密,我為甚麼會這樣呢?我這麼做,是為甚麼?對嗎?』

         她懷着悲慼與疑問,獨自返撲利

         二十幾天後,班愾依臘也補貨回到撲利的家。爾後,班愾依臘沙庫洗夫婦之間,就變得更加沉默了。

         秋天與冬天,就在班愾依臘夫妻沉默中飛逝。到了年底,有一天在黃昏時刻,班愾依臘店上,突然來了三位佈大.尚玍的人。班愾依臘認識其中的兩位,是鼎鼎大名的佈大和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而其他一位個子矮小的必庫,他雖然曾在西拉巴疏帝,看他和麻哈.卡俠罷在一起過,可是不曉得他的名字。班愾依臘想:『今天是甚麼光把他們駕到的,佈大怎麼親自到這裡來了?看佈大只帶兩位弟子,不像路經這裡的樣子,難道是專程來找我們的?.........』

         班愾依臘想到這裡,聽佈大說:

         『班愾依臘啊!是的,我們是專程來看你們夫妻倆的。不然,你們夫妻,這樣地活下去,一定會在一年半後兩敗俱傷的呀!沙庫洗啊!妳也來這裡吧!天快黑了,沒甚麼客人會來的,大家都坐下來談吧!』

        班愾依臘雖然信奉巴拉蒙教,可是他也很尊崇佈大,這也是他晚年會在貝薩里,以一位巴拉蒙教師的身份,對他的弟子們講授佈大.疏多臘(佈大所說的宇宙神理、法則)的原因之一。

         班愾依臘聽到佈大這麼一說,就乾脆把門關上。沙庫洗從來在心裡就很尊崇佈大,尤其是最近,還常想去加入佈大.尚玍做必庫匿。但又不忍心丟下丈夫和女兒桑髂棃不管,因此,沒有說出來。她看丈夫班愾依臘把門關了,就趕快去準備吃的東西,來供養佈大等三位貴賓。

         最使班愾依臘夫婦感到怪異的是,女兒桑髂棃,自從佈大等三位進到店裡後,就時時在看麻哈.卡俠罷,而後來就走到麻哈.卡俠罷的身傍了。等到大家在用餐的時候,桑髂棃又自動地坐在麻哈.卡俠罷傍邊,給麻哈.卡俠罷抓豆〔當時的印臘北部,有一種黑豆,攙一點甜料(淡棕色的似糖的粉末)炒後,放在「沙薩簸」柄(「沙薩簸」是一種像臺灣的檳榔樹的植物。它的葉柄很寬,當葉子自己掉下來後,將葉柄頭端,原先着在樹幹部份,剪下來,當做盤子使用。)做成的盤子;吃時,就用手抓它,攙進自己的飯裡,和着飯吃。〕。班愾依臘夫妻都知道女兒桑髂棃,是最怕陌生人的,而今天的桑髂棃的態度,實在太異常了。

         佈大笑着說:

         『班愾依臘沙庫洗啊!你們夫妻看到桑髂棃今天的態度,有點兒驚奇吧?這就是緣份啦!人與人之間的緣份,不能單憑這一世而論斷的。今世,桑髂棃雖然是頭一次看到卡俠罷,但她和卡俠罷,在過去很多世中,都有過緣份的。班愾依臘沙庫洗啊!連互不相識,又只是賓主關係,年齡也差那麼多的卡俠罷桑髂棃一相逢,他倆之間,就會有讓你們夫妻驚奇的連繫發生。班愾依臘沙庫洗啊!你們看緣份這個東西,是多緊密地連繫着兩個人啊!何況做為夫妻的緣份,你們想,豈非更緊密百千倍呢?』

         班愾依臘夫妻聽到佈大如此解釋,都覺得佈大所說的很對。桑髂棃麻哈.卡俠罷的這種態度,不是緣份是甚麼呢?連女兒和麻哈.卡俠罷之間,都有如此深的緣份存在着,結為夫妻的兩個人的過去世的緣份,當然更緊密,更深百千倍了。於是班愾依臘夫妻,都頷首表示誠信佈大的話。

         佈大嚴肅地對班愾依臘說:

         『班愾依臘啊!今年二月,你到貝薩里去辦貨的時候,你和你的好友西看突利的太太沙臘罷,做出那種畜生行為,班愾依臘啊!你說這是緣份嗎?』

         班愾依臘突然聽到佈大嚴肅地這麼一說,感到一陣寒冷,心就沉下去了。一會兒他想:『這也可以說是緣份了,可是又好像不能說是剛才佈大所說的緣份啊!.........』

         佈大仍然嚴肅地對班愾依臘說:

         『班愾依臘啊!又不像緣份是嗎?緣份有兩種啊!一種是光明的,一種是暗淡的,而這兩者,都以我常說的「葩拉巴.思咖士簸」(「葩拉巴」是難得、可貴,「思咖士簸」是緣生,合起來就是「可貴的緣生」之意。)為前提啊!就是說,有了「葩拉巴.思咖士簸」,人與人才有相處的機會,而人與人有了相處的機會後,才會造出光明的或暗淡的因,使原來的「葩拉巴.思咖士簸」繼續地維繫,或中止它而毀掉它。班愾依臘啊!「坡嗽跛」(黑暗)的心念及行為,是中止、毀滅「葩拉巴.思咖士簸」的原因啦!而發露這種「坡嗽跛」的心念和行為後,在影響「葩拉巴.思咖士簸」中止、毀滅的力量,就叫做暗淡的緣份了。班愾依臘啊!自從你和沙臘罷間,有了曖昧關係後,你和沙臘罷之間,以及你和對你與沙臘罷之間發生的關係,有關係的人之間的「葩拉巴.思咖士簸」,就攙入暗淡的緣份了。班愾依臘啊!這樣,你和太太、女兒以及摯友西看突利之間,就產生暗淡的緣份了呀!所以,班愾依臘啊!你和太太沙庫洗間的關係,不是越來越發暗淡嗎?班愾依臘啊!你以為怎麼樣?你有了和沙臘罷的不正常關係後,是否你和太太沙庫洗間的「葩拉巴.思咖士簸」,就逐漸地在損毀呢?』

         佈大說到這裡,停下來等班愾依臘回答。

         班愾依臘自從和摯友西看突利的太太沙臘罷,發生曖昧關係後,並未感到對不起任何人,只感到越來越討厭自己的太太沙庫洗和好友西看突利而已。現在聽佈大的話後,覺得自己的荒唐行為,實在太對不起西看突利和太太沙庫洗了。尤其是那一場,當場被太太沙庫洗抓到與沙臘罷的醜事而演的戲,使他覺得,實在太對不起太太和摯友了。於是他回佈大說:

         『佈大,是的!最近我和沙庫洗之間的關係,已臨破滅的階段。我現在才覺得,我實在太對不起沙庫洗和好友西看突利了!佈大,為甚麼我到今天,都從未覺得對不起沙庫洗西看突利呢?佈大,這究竟是為甚麼呢?請你教我吧!』

         佈大嘆了一聲說:

         『班愾依臘啊!這是你從來沒有感覺出,你和太太沙庫洗之間,你和摯友西看突利之間,存有「葩拉巴.思咖士簸」所致呀!如果你早覺出夫妻之間、朋友之間,甚至人與人之間,人與物之間,人與事之間的所以能够有相處的緣份,都發出「葩拉巴.思咖士簸」的話,你怎麼會當當然然地,和摯友的太太沙臘罷,幹出那種勾當呢?可是班愾依臘啊!你和沙臘罷的那種相處,並不是「葩拉巴.思咖士簸」啊!那是非分的啊!那是更蒙蔽你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的勾當啦!人與人之間,人與物之間,人與事之間的相處,若是非分,若是更蒙蔽自己的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的勾當,都不是「葩拉巴.思咖士簸」,而是中止、毀滅「葩拉巴.思咖士簸」的暗淡的緣份啦!』

         班愾依臘細細地咬嚼着佈大的話,而覺得太有道理了。他想:『我活到今天,從未覺得人與人之能够相處,能够在一起,這種正常關係的緣份是可貴的。啊!連女兒桑髂棃,都會對麻哈.卡俠罷那麼好,而我對自己的太太、好友.........』

         他想到這裡,又聽佈大說:

         『班愾依臘啊!一個人如果不覺得「葩拉巴.思咖士簸」的話,就會在自己以為當然之下,做出很多對不起和他有正常緣份的人的事情的。班愾依臘沙庫洗啊!你們從來對你們店的客人,不也都是這樣嗎?你們不是都以為東西賣貴是當然的嗎?這附近並沒有其他商城,老百姓們非對你們買不可嗎?而沙庫洗啊!妳不是都以為,不找錢給客人,叫客人把要找的金額,統統買了才應該嗎?班愾依臘沙庫洗啊!一個人對「葩拉巴.思咖士簸」所以不覺得,就是整天都活在,自己以為的「當然」與「應該」中所致啊!班愾依臘沙庫洗啊!自以為的「應該」和「當然」,就是使人忘記「葩拉巴.思咖士簸」的原因了。而當一個人忘記「葩拉巴.思咖士簸」的時候,不幸的遭遇,就會接連地發生在他身上的。班愾依臘沙庫洗啊!因為「坡嗽跛」的心念和行為,是在自己以為「當然」與「應該」的狀況下,發露出來的呀!而當「坡嗽跛」的心念與行為在發露的時候,一個人的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就蒙蔽了,這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就是一個人的真正的自己啊!因此,「坡嗽跛」的心念和行為,對真正的自己來說,都屬於非分的,都會中止、毀滅「葩拉巴.思咖士簸」啦!班愾依臘沙庫洗啊!「坡嗽跛」的心念與行為是因啊!不幸的遭遇是果啊!而推動「坡嗽跛」的心念與行為,變成不幸遭遇的力量,就是暗淡的緣份了。這種力量,是由忘記「葩拉巴.思咖士簸」,所自然產生出來的呀!當一個人忘記「葩拉巴.思咖士簸」的時候,這種暗淡的緣份,就會必然而自然地產生出來的。而此暗淡的緣份,就會自動地推動「坡嗽跛」的心念與行為,變成不幸的遭遇了。所以班愾依臘沙庫洗啊!當你們夫妻,在過着你們自以為的「應該」和「當然」的生活的時候,你們就在不知不覺中,損毀你們之間的「葩拉巴.思咖士簸」了。而你們所以會過那種生活,就是由於你們忘記了人與人,人與物,人與事的相處,皆存有「葩拉巴.思咖士簸」所致啊!班愾依臘沙庫洗啊!我們今天,所以專程趕來看你們,就是為了告訴你們夫妻,好好地努力尊重、珍惜這「葩拉巴.思咖士簸」了。』

         沙庫洗的雙眼,早已噙着淚水。她含情脈脈地注視着丈夫班愾依臘班愾依臘的右眼,滾落了淚珠。當他抬起頭,和太太沙庫洗的視線接觸的時候,忍不住內疚,而叫出一聲:『沙庫洗!』,雙手就緊緊地抱住坐在右傍的沙庫洗了。

         看到這情景,佈大和麻哈.卡俠罷,都流下了眼淚。麻哈.卡俠罷摸着桑髂棃的頭,對坐在桑髂棃那邊的必庫說:

         『利攀拉尬啊!我希望你能够牢牢地記住,剛才佈大的寶貴教誨。而當我們又一起來到「塌庫瓦里」(地上界)的時候,你要好好地努力,珍惜和佈大的這份最值得珍惜的「葩拉巴.思咖士簸」才行啊!利攀拉尬啊!請你記住我麻哈.卡俠罷的這句話!』

         利攀拉尬很恭敬地對麻哈.卡俠罷說:

        『大必庫,我一定會的。不過,我希望當我又能够陪你來到「塌庫瓦里」的時候,我會在二十八歲以前,接觸到你。』

         佈大對利攀拉尬說:

         『利攀拉尬啊!你放心好了。你一定會遂願的。』

         利攀拉尬看到佈大和麻哈.卡俠罷慈祥的笑容,眼睛盈滿淚水,細聲地說:

         『多謝佈大!多謝大必庫!』

         班愾依臘夫妻,相抱着哭了一場後,班愾依臘對佈大說:

         『佈大,多謝你為了我們夫妻,專程駕臨。你的大恩大德,我們夫妻會沒齒難忘的。佈大,將來我一定會以巴拉蒙的身份,將你的大慈悲,種進執迷不悟的巴拉蒙教徒們心中的。因為我覺得這樣做,更能够報答佈大你的大恩於萬一,並且才對得起我的摯友西看突利。佈大,我這樣決定,是否對呢?」

         佈大很慈祥地回答班愾依臘說:

         『班愾依臘啊!難得你能够做這樣的決定,我很贊成。班愾依臘沙庫洗啊!當我們又一起來到「塌庫瓦里」的時候,你們也要好好地努力做到尊重、珍惜「葩拉巴.思咖士簸」才行啊!尤其是和麻哈.卡俠罷之間的「葩拉巴.思咖士簸」,請你們要好好地尊重和珍惜啊!班愾依臘沙庫洗啊!今天晚上我所說的,就是我常說的一個人求真正心安的正確八捷徑的第六條,「夏巴拉利.開依沙阿罷」(奮勵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精進」者。)了。』

         承蒙佈大的這次駕臨,班愾依臘夫妻重生了。沙庫洗不再不找錢給客人,而她們夫妻的雜貨店,變成撲利最廉價的一家。當翌年二月,班愾依臘把到西拉巴疏帝補貨的預定,改為到貝薩里,而到貝薩里後,由衷地將自己的過錯,告訴了西看突利,且懇求西看突利寬恕他和沙臘罷時,真的獲得西看突利的寬恕了。

        而最使班愾依臘夫婦高興的是,女兒桑髂棃了。因為佈大和麻哈.卡俠罷利攀拉尬第二天回窟西那嘎臘後,桑髂棃在吃飯的時候,又會給母親沙庫洗抓豆了。

侍女媽椏細的恩將仇報

         夕陽西下了。巴吉國(當時印臘東北部大國的名稱)的首都貝薩里,懶洋洋的,這是冬天十二月的貝薩里的特徵。熱鬧的秋季過後,一進入冬天,到了十二月,雖然氣候談不上冷,可是從黄昏起,在街上走的人,總是就逐漸地稀少。

         肯因.遢臘罷王宮的兩名枯夏托利呀(武士),順着西北方的住宅區巴吉(路名,「巴吉」就是均匀的意思,與國名巴吉同。)向北走去。他們是奉肯因.遢臘罷王后撲麗巴薩之命,要到巴吉,請貝薩里的神醫開依呀大庫,進宮去醫治第二位王子沙笛枯利的喉病。第二位王子沙笛枯利上午開始,就無法嚥下東西了,連嚥液體都成問題。國王和王后都很擔心,雖然叫御醫西拉薩醫治了,却還未見效。國王和王后,都在怕是否患了甚麼難症,因此就命兩名侍衛的枯夏托利呀,趕快去請神醫開依呀大庫來醫治。神醫開依呀大庫,是當時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的第一位神醫給罷的哥哥,大給罷三歲。給罷住在麻嘎拉國(當時印臘的東南方大國)南部的烏爾貝臘城;而開依呀大庫,就住在巴吉國的首都貝薩里,兄弟分道懸壺濟世。神醫給罷,以外科見長;而開依呀大庫,却以內科及婦科見長。

         兩名王宮的枯夏托利呀,到達神醫開依呀大庫的家時,剛好開依呀大庫在用餐。他們等神醫開依呀大庫用完餐後,才陪着他回王宮。

         王子沙笛枯利的喉嚨腫得很厲害,並且有很多白點,患的是「白斑」(即現在的白喉),當時「白斑」,是人人懼怕的絕症。神醫開依呀大庫給他投藥後,交待王后撲麗巴薩,多給他喝蜜水。當時的印臘,蜂蜜很昂貴,一般人很難吃到。神醫開依呀大庫,由於是難症,不敢辭退王宫,當夜就住在王宮裡,以便好照顧王子沙笛枯利

         第二位王子沙笛枯利,今年才五歲,身體非常虛弱,多病而偏食,最不喜歡吃蔬菜。他的哥哥樓樓苟大他三歲,身體很健康,出生後,都沒有看過醫生,又很聰明,國王和王后都很喜愛他。

         肯因.遢臘罷王,是當時印臘大小十六國的國王中,唯一只娶一位王后的國王。他從小,特别喜愛「烏巴匿西椏漏」(被譯為「奧義書」者,是古代印臘最有價值的訪道參考書籍。),而自己以為對它極有心得。他平常很尊崇具有非常能力的人,尤其是對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尚玍」就是被譯為「僧伽」後,又被略為「僧」,而誤成和尚者。其實「尚玍」只是團體、社會的意思而已,和佈大的出家弟子的「必庫」、「必庫匿」,即被譯為「比丘」、「比丘尼」者,完全無關。)的「巴沙巴臘里」(偉大的力量,即俗稱的神通。)最欽佩。他很看不起巴拉蒙(婆羅門)教徒,常批評他們為一羣只有嘴巴的人。他雖然不反對侵略性戰爭,可是人却很正直忠厚,只派兵幫助盟國打戰,他自己總是不披甲帶盔,領兵作戰。肯因.遢臘罷王今年才四十六歲,王后撲麗巴薩少他八歲,是一位很賢淑而健美的王后。他們之間,只生了兩位王子,沒有公主。

         神醫開依呀大庫,住在王宮的那天晚上,王宮裡發生了一件不尋常的事情。

         侍奉王后的侍女媽椏細,坐在王子沙笛枯利床邊,陪王后撲麗巴薩看護着沙笛枯利。她和王后,一直到半夜都未入眠,兩個人只默默地看護着沙笛枯利。由於王子沙笛枯利,從早上就沒吃東西,她們都怕他夜裡醒來,想吃一點甚麼,因此才不敢合眼。

         深夜,侍女媽椏細告訴王后,說要到洗手間去,而離開了房間。可是,就這樣一直到天亮,她都沒有再回到王子沙笛枯利的房間來。

         王后撲麗巴薩覺得很奇怪,就在早餐時,告訴國王和神醫開依呀大庫此事。於是國王就叫侍衛、侍女們找遍了王宮,却都沒有侍女媽椏細的影子。國王也覺得很奇怪,她到底跑到那裡去了?因為媽椏細是一個月前,貝薩里的麻哈.貝夏(大賈)開依拉巴臘,介紹她來的。她是開依拉巴臘的姐姐葩細的女兒,為的是要媽椏細,到王宮學習禮節和高貴風度。因此,國王就派一名枯夏托利呀,到開依拉巴臘的家去,看看媽椏細有沒有回去。不久開依拉巴臘和那名枯夏托利呀,一起來到王宮,報告國王說媽椏細沒有回去。當大家正在着急的時候,媽椏細却突然進大殿侍奉王后了。

         大家看到媽椏細突然出現,都覺得很奇怪,而問她究竟藏在那裡?她看到舅父開依拉巴臘,就衝過去抱住他而大哭起來。國王、王后和神醫開依呀大庫,都驚訝着不知所以。

         一會兒侍女媽椏細哭停了,告訴她的舅父開依拉巴臘說:

         『舅父,請你給我做主,我,我.........』

         貝夏(工商者)開依拉巴臘,輕輕地拍着媽椏細的肩膀說:

         『媽椏細啊!妳究竟怎麼了,妳跑到那裡去了呢?國王和王后都在擔心妳,而到處都找遍了。妳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情啊?國王與王后都在這裡,有甚麼事情,國王、王后都會替妳做主的呀!妳說吧!」

         媽椏細用袖子擦了淚涕,靜靜地注視着神醫開依呀大庫,不發一言。

         大家也跟着她看了神醫開依呀大庫

         國王對她說:

         『媽椏細啊!妳到底怎麼了?妳注視着神醫開依呀大庫,是甚麼意思啊?』

         神醫開依呀大庫媽椏細不停地注視着,也不好意思起來,於是對媽椏細說:

         『媽椏細啊!妳究竟怎麼了?怎麼老看着我呢?我被妳看得,有一點兒不好意思起來了啊!』

         媽椏細一聽到神醫開依呀大庫的話,就吊起雙眼,而大聲地說:

         『你這個不知廉恥的畜生,你怎麼還會不好意思呢?畜生!畜生!.........』

         說到這裡,她就又大哭起來。

         國王、王后和貝夏開依拉巴臘都在想:『難道神醫開依呀大庫,昨天晚上,對她非禮了不成,不然她怎麼這樣氣憤呢?』

         肯因.遢臘罷王又想:『是啊!神醫開依呀大庫,昨夜是睡在賓房裡,而賓房我是禁止侍衛、侍女們進去的,難道媽椏細半夜起,就一直在賓房裡了?.........』

         神醫開依呀大庫媽椏細說:

         『媽椏細啊!妳到底怎麼了?怎麼那麼凶地罵起我來了呢?媽椏細啊!妳到底在說甚麼啊?請說明白吧!』

         神醫開依呀大庫的臉上,依然和和藹藹的,一點生氣的表情都沒有。

         媽椏細說:

         『你還說!你昨天半夜,把我,把我.........』

         說到這裡,她又大哭起來,淚涕並流,而哭着不停。

         大家都明白她要說的話了。國王輕輕地問神醫開依呀大庫說:

         『神醫啊!她究竟在說你怎麼樣呢?』

         神醫開依呀大庫說:

         『國王啊!我也不知道啊!看她的模樣、說法,好像在說我對她非禮了!可是國王啊!我怎麼會呢?唉!』

         國王、王后以及貝夏開依拉巴臘,都很認識神醫開依呀大庫的為人。他是一位正人君子,活到今年五十九歲了,沒有人敢批評他一句壞話。他替人醫病,費用特低,而遇到貧苦的人,他從來分文不取。在十一年前,太太麻哈罷「奴爾貝臘」(逝世、死亡的意思。)後,他也不續絃,整天都在忙碌給人醫治病痛,這是大家共曉的事實。也因此,大家才尊稱他神醫。

         國王、王后、開依拉巴臘聽神醫所言,亦覺得他,絕對不可能非禮媽椏細

         這個時候,佈大(佛陀)帶着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麻哈.咖架那 (摩訶迦旃延)和摳士大匿呀三位大弟子,進入大殿。佈大.尚玍,已來肯因.遢臘罷王宮住一個多月了,這是佈大五十四歲的事情。

         國王、王后、神醫開依呀大庫和麻哈.貝夏開依拉巴臘,看到佈大帶着三位大弟子進來,都趕快站起來迎接。只有侍女媽椏細垂着頭站在那裡。

         佈大笑着說:

         『我來替你們打圓場吧!來,我們坐下來談。』

         國王、王后、神醫開依呀大庫開依拉巴臘,看到佈大進來,大家都放心了。肯因.遢臘罷王想:『這也是只有佈大才能解決的了,幸好佈大住在這裡,不然這件事,我看會很麻煩的。』

         佈大開口了:

         『媽椏細啊!妳家裡大家都很好嗎?母親呢?母親最近怎麼樣?』

         媽椏細,一聽到佈大問她的母親,又大聲地哭起來。

         國王、王后和貝夏開依拉巴臘,都曉得媽椏細的母親葩細,是因為生媽椏細而「奴爾貝臘」了。只有神醫開依呀大庫,由於不曉得媽椏細開依拉巴臘的姐姐葩細的女兒,所以不知道媽椏細的母親怎麼樣。

         佈大又問:

         『媽椏細啊!怎麼了?妳在哭甚麼呢?我還沒來,妳就哭過了嗎?不然眼睛怎麼那麼紅呢?』

         過了一會兒,媽椏細回答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啊!我沒有看過我的母親,聽父親說,她是生我而「奴爾貝臘」的。』

         她說着又流出了眼淚,而瞪了神醫開依呀大庫一眼。

         佈大對她說:

         『噢!是這樣,難怪我一提到妳母親,妳就哭出來了。可是媽椏細啊!妳母親為了生妳而死去,妳感謝她的這種大恩過嗎?』

         媽椏細一聽到佈大這樣問,她愣住了。她想:『是啊!我活到今天,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呢?不僅沒有想到這一點,我聽到父親說,當時來給母親接生的是神醫開依呀大庫,我就只恨他沒有盡力去救我母親,才害得我母親「奴爾貝臘」,更害得我一生出來,就沒有母親,不能享到母愛.........』

         她想到這裡,又聽到佈大在問她說:

         『媽椏細啊!妳母親是為了生妳而「奴爾貝臘」的呀!妳怎麼可以活到今天,都沒有感謝母親的這種大恩呢?』

         媽椏細回答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啊!多謝你給我指明這一點,我活到今天,真的都沒有想到這一點,沒有感謝過我的母親的這大恩。佈大,我覺得很慚愧!』

         佈大笑着說:

         『媽椏細啊!不僅要感謝母親而已啊!妳有沒有感謝過,當時為了救妳母親,連夜從沙撲臘(地名,在貝薩里南方,距貝薩里約步行三個半小時路程的村莊。)趕回貝薩里的神醫開依呀大庫呢?媽椏細啊!妳母親生妳的時候是難產啊!因為是頭一胎,妳母親葩細痛苦了兩天,還無法將妳生出來,妳父親咖地咖臘,才託人到沙撲臘去請神醫開依呀大庫貝薩里來救妳母親和妳的呀!當時神醫開依呀大庫,聽到妳母女的危急,把沙撲臘的病人處理妥當後,也沒有休息,就連夜趕回貝薩里來救你們母女了。若不是他連夜趕回,不只是妳母親,恐怕連妳也沒辦法活的了。媽椏細啊!妳只知道妳母親生妳的時候,是神醫開依呀大庫接生的,却不知道詳細的內容吧?其實,如果不是他救妳,媽椏細啊!妳早就和妳母親一同「奴爾貝臘」了。媽椏細啊!妳活到今天,感謝過神醫開依呀大庫嗎?如果妳不相信我的話,妳舅父開依拉巴臘不也在這裡嗎?當時神醫開依呀大庫,在救妳們母子的時候,他也在場啊!現在妳可以問問妳舅父,事實是否如此啦!』

         媽椏細聽佈大說這一段話的時候,全身發抖,而冒出了冷汗。她想:『啊!啊!我怎麼辦呢?我怎麼辦呢?對我及我的母親的救命大恩人,我,我却使計來害他!我究竟要怎麼辦呢?.........』

         她偷偷地看了舅父開依拉巴臘一眼,看到他在向她點頭,以證實佈大的話。她忍不住了,突然衝到神醫開依呀大庫面前,跪下去,抱着神醫開依呀大庫的雙腿,仰着臉對神醫開依呀大庫說:

         『神醫!請你原諒我的大罪吧!我懇求你原諒我!我,太對不起你了!實在太對不起你了!因為我五歲的時候,只聽到我父親說,是你給我母親接生的。因此從那時候起,我就恨你沒有盡你的責任,救活我的母親,而我就把你,當做害死我母親的大仇人了。神醫啊!昨天傍晚,你來到王宮,我一曉得你就是神醫開依呀大庫,我就開始動腦筋,要如何來害你了。結果我想出一條妙計。半夜,我假裝要到洗手間去,溜出王子沙笛枯利的房間後,就一直躲在暗處,在等待你起床後從賓房出來。因為我曉得你一出來,就會和國王在一起,不會再進入賓房。而賓房,國王又早下令侍衛、侍女都不可以進去,且平時也沒有人進去那房間。於是你一起床,從賓房出來後,我就躲進賓房裡。等到大家拼命在找我後,又過了些時候,我才出來。我所以這樣做,就是要誣賴你非禮我,來陷害你。神醫啊!我懇求你寬恕我此罪過!神醫,我太對不起你了!到今天都不曉得,你是我的救命大恩人,啊!神醫!請你原諒我吧!.........』

         說到這裡,媽椏細又嚎咷起來了。

         大家聽到媽椏細這樣一解釋,都明白了。貝夏開依拉巴臘,很感激佈大駕臨解圍,因此就很誠懇地對佈大說:

         『佈大,為了我的甥女媽椏細的惡行,麻煩了你,這實在太不敢當了。多謝你,佈大!』

         佈大笑着說:

         『這也是緣份啊!若非我剛好住在王宮裡,怎麼會這麼巧呢?』

         接着佈大又對媽椏細說:

         『好了,媽椏細啊!你起來坐吧。神醫開依呀大庫是何等人物,怎麼會怪妳呢?他老早原諒妳了,妳放心吧!媽椏細啊!妳要好好地記住我的話,而努力去實踐啊!人與人之相處,最要緊的是感謝啊!你要不滿人家,氣憤人家以前,一定要先看到、想到對方令妳感謝之點才行啊!像妳對神醫開依呀大庫,如果當妳聽到妳父親咖地咖臘說,妳母親葩細生妳的時侯,是神醫開依呀大庫接生的,妳能够在誤會神醫之前,感謝他接生的話,不是就不會再對他起誤會了嗎?媽椏細啊!妳說是嗎?』

         媽椏細聽到佈大在問她,就頻頻點頭。

         佈大又說:

         『一個人每天都會接觸到很多人,很多物,很多事的。如果在接觸的時候,都能做到看到、想到對方的能令他感謝之點的話,就不會對他所接觸到的人、物、事,產生「坡嗽跛」(黑暗;如不滿、生氣、欺騙、報復等。)的心念和行為了。人是為了維持「塌庫瓦里」(地上界)的「丕阿遐」(調和)而來到「塌庫瓦里」的啊!所以一個人必須很清晰地認識這一點,而努力去做到人與人之間,人與物之間,人與事之間,都沒有衝突才行啊!因為,不衝突才有「丕阿遐」可言的呀!而要不衝突,就是要不產生「坡嗽跛」的心念及行為了。要不產生「坡嗽跛」的心念及行為,就要努力看到、想到對方能令你感謝之點才行的。諸位明白我的意思嗎?我相信諸位一定明白的。請你們多多向這方面努力吧!媽椏細啊!妳還那麼年輕,應該多努力啊!將來妳和我們尚玍的必庫匿巴漏喇薩季依罷會有緣份的。和這一位我們的大必庫麻哈.卡俠罷也會有很深的緣份的呀!媽椏細啊!我要妳好好地記住,而努力去做到的就是這些了。這是一個人求心安的第六條正確捷徑啦!當妳又生到「塌庫瓦里」來的時候,妳會看到,關於妳自己的這一段真實故事的。那個時候,妳要好好地記住,我今天告訴妳的這一段話,而努力去實踐才行啊!媽椏細啊!妳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子,雖然這一世妳沒有得到母愛,可是妳來世的母親,一定會連這一世妳所缺少的,都補償給妳的。媽椏細啊!你來世必須多努力的,就是這「夏巴拉利.開依沙阿罷」(奮勵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精進」者。)啦!』

         麻哈.卡俠罷的雙眼濕濕的。因為他的心眼,已看到來世佈大在抱媽椏細的情景了。那是佈大要離去的時候,在很大的房間,而那裡有很多人。那個時候,佈大是四十八歲,而媽椏細是四歲。

燒鷄的命案

         咖西國(當時印臘的六大國之一,位於西南方。)的首都葩拉納喜(波羅奈),是當時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的佳以那教總部的所在地。佳以那教,並不供奉偶像,而僅以不殺生、不吃葷,為其主要修行方法。在當時的印臘中南部所流行的所謂「三教條」,其實,那就是佳以那教徒,所遵奉的「五教條」中的三條戒規。「三教條」就是:

         第一條:刺傷其身而會流血的生命,不可以殺死或致傷。

         第二條:出自刺傷其身而會流血的生命的東西,不可再加以毀壞。

         第三條:不可飲食,刺傷其身而會流血的生命,及出自刺傷其身而會流血的生命的東西。

        「三教條」,就是要佳以那教徒,不可以殺死或致傷會流血的生命,不可以毀壞由那些生命所得的東西,如奶、蛋等,並且不可以飲食牠或它。所以很多不是佳以那教徒的一般老百姓,慢慢地也受到其影響。

         佳以那教的興起,由來很久,從當時印臘人的曾祖父輩,就開始有了。而又以咖西國,為其主要信奉國。佈大(佛陀)暫居彌嘎拉迓(鹿野苑)的開依巴.貝那(在彌嘎拉迓的佈大的團體的住宿處,「開依巴」是完善,「貝那」是宿舍、廣濶的講堂的意思,意譯即為「完善修寓」。)時,由於佈大所教的是心身合一的感謝報恩,所以關於殺生,常教人不可做無謂的殺生,但只限無謂而已;對於不吃葷一事,佈大根本就把它當做邪道看待。佈大本身,無論是托鉢的,或者弟子們供養的,不管是甚麼食物,只要能吃的,他都充滿着感謝之心而食用它。著者跟隨佈大四十二年,從沒看過他拒絕吃葷。

         因為葩拉納喜是佳以那教總部的所在地,「三教條」,在葩拉納喜的民間,實行得較為澈底。所以婚嫁後,在家庭裡發生的這種糾紛,而由糾紛演變成為不幸的事件,也特別多。夏巴大大的家庭,就是因為第三個兒子庫烏里的新娘些葩臘,喜歡吃燒鷄為因,而鬧出四條人命的不幸案件出來。這是人間的大悲劇。

         葩拉納喜的三角街東邊,住着一位大富翁愾依達底,他的哥哥葩枯拉薩,是咖西國王思麻的財務官,它的地位,如同現在的財政部長,是專門理一國之財政的。愾依達底今年已經五十七歲了。他的太太咖薩愾依達底的表妹,岳父昆.突利是三角街有名的麻哈.貝夏(大賈),今年八十一歲。他現在只在享老年之福,經商之事,早就給他的獨生女婿愾依達底去管了。他和太太沙巴呀,另居在葩拉納喜東郊的別墅。

         愾依達底咖薩之間,只生一個女兒,她的名字叫做些葩臘,貌美如花,是葩拉納喜有名的美人。她從小就很喜歡吃鷄,當時的印臘,鷄的煮法,以燒鷄最受歡迎。整隻鷄活活地用溫水沖洗後,將粘土粘裹住整隻鷄的鷄毛外表,其粘土的厚度約一公分。然後把鷄的雙脚用竹絲捆緊,外面再用乾竹葉重重地包起來,捆紮好,使鷄不能動後,放進土坑裡燒熟。等熟了,包在外面的竹葉都已燒成灰,掰開粘土,鷄毛都會粘在粘土。將肚子剖開,去掉內臟,這樣就成一道當時印臘的名食品了。些葩臘就是最喜歡吃這種燒鷄。

         些葩臘由於父親有錢,且是獨生女,家庭又不信佳以那教,也沒受到「三教條」的影響,加以伯父又是一位大官,因此,無論是衣、食,從小就暢其所欲,沒有甚麼會令她不遂願。

         在些葩臘十八歲的夏天,經伯父葩枯拉薩的介紹,認識了年輕有為而又瀟灑的祥大拉祥大拉是三角街的麻哈.貝夏夏巴大大的第二個兒子。他和他的弟弟庫烏里是雙胞胎兄弟,面貌、體態、聲音都極為相似,連他們的父母親,都常會認錯。當時的印臘,一般人對雙胞胎,都以為很不吉利。因此婚嫁,若非對方也是雙胞胎,是沒有人要娶嫁雙胞胎姐妹或兄弟的。由於祥大拉常陪父親,到王宮去做絲綢及日用品生意,後來父親夏巴大大,就讓他去負責,做思麻王宮的生意了。因此祥大拉,就和國王的財務官葩枯拉薩很熟起來。葩枯拉薩從二十六歲,太太夏拉麗因初產而母子皆「奴爾貝臘」(死亡、逝世)後,便過着獨身生活,一直沒有續絃。所以他很疼愛姪女些葩臘,他曉得些葩臘還待字閨中,就很仔細地問起祥大拉的興趣、家庭狀況等,想介紹他給自己的姪女些葩臘,成全他倆成為夫妻。祥大拉生在一個很愛面子的家庭,他的父母親都非常勢利,都看高不看低,喜歡巴結大官巨富。因此,當國王的財務官葩枯拉薩,對祥大拉問長問短的時候,祥大拉就曉得定有喜事,所以就把難討人喜歡的雙胞胎,和不合乎做官人口味的佳以那教徒兩事瞞住,沒告訴葩枯拉薩葩枯拉薩祥大拉的話中,明白他的大概後,覺得很滿意,就把祥大拉的事情,告訴他弟弟愾依達底愾依達底一向很尊敬哥哥葩枯拉薩,又曉得他很有眼光,他所介紹的,絕對是上等人材,所以就一口答應。

         些葩臘由於任性慣了,起先還在不滿父親愾依達底沒有尊重她的意思,就答應伯父;可是後來看到祥大拉那麼瀟灑英俊,也就很滿意了。這是去年夏天的事情。

         可是問題發生了。在今年四月中旬,葩拉納喜流行鼠疫的時候,祥大拉被感染而「奴爾貝臘」。祥大拉的父母親夏巴大大葩沙巴薩,很痛心他「奴爾貝臘」。但痛心的最大理由,是已經穩穩地抓牢的與財務官葩枯拉薩,以及大富翁愾依達底的關係,將變成烏有。因此,他們就想到,用祥大拉的雙胞胎弟弟庫烏里,來代娶些葩臘。對於父母親的這種主意,庫烏里是最高興的了。些葩臘葩拉納喜有名的美人,家庭很富有,加上有一位十分疼她的財務官伯父,那裡還能找到如此優越條件的對象呢?所以庫烏里從那天起,就被稱、自稱祥大拉了。

         六月,這位假祥大拉庫烏里就和些葩臘結了婚。當然在喜宴上的菜,都是葷的,這是當時葩拉納喜的習慣。雖然這裡信佳以那教的人很多,加以「三教條」也很普遍,但這些只在約束平時的日常生活而已,一遇到宴客,就都吃葷了。

         庫烏里結婚後半個月裡,全家都對些葩臘很客氣,都盡量地給她吃燒鷄。可是半個月過後,就開始顯露佳以那教的本色來。三餐吃的都是「利路」(當時的印臘的米)和蔬菜豆類,完全不吃葷了,也不另外做燒鷄給些葩臘吃。這個時候,些葩臘才發現,他的丈夫的家庭,是道道地地的佳以那教徒。於是她就爆炸了。她立即回娘家去告訴她父母親這件事。父親愾依達底曉得此事後很氣,他想:『我的女兒,從小就很喜歡吃燒鷄,哥哥葩枯拉薩說,這一點他再三地告訴過祥大拉,而祥大拉也保證說,絕對沒問題,他全家人也都很喜歡吃燒鷄,並且也常吃。其實,現在知道了,他們是佳以那教徒,根本不吃鷄!這件事,非讓哥哥葩枯拉薩曉得不可。』。於是,就帶着些葩臘,到王宮去找葩枯拉薩

         葩枯拉薩一聽到心愛的姪女些葩臘,哭哭啼啼地告訴他這件事,暴跳如雷,氣壞了。他想:『我一生自視頗高,又覺得自己的眼光銳利,未曾看錯一個人,連咖西國的財政,我都理得有條不紊,怎麼被一個年輕夥子,騙去了哩!』。於是,他就安慰些葩臘,先跟父親回娘家住幾天,他要負責讓她回丈夫家後,能够盡興地吃燒鷄。於是,些葩臘就跟父親愾依達底回娘家住。

         當天晚上,葩枯拉薩就自己一個人,到祥大拉的家去,要跟祥大拉以及他的父母親夏巴大大葩沙巴薩理論。

         假祥大拉庫烏里,一看到國王的財務官葩枯拉薩親自駕到,心裡就開始害怕起來。

         葩枯拉薩一開口,就問假祥大拉說:

         『祥大拉!你再三地保證我的話,怎麼就這麼輕易地食言了!你說,這究竟是甚麼原因?』

         假祥大拉庫烏里,一聽到葩枯拉薩這麼一問,不曉得他在問甚麼,就更害怕而緊張起來。

         葩枯拉薩看他閉口不說話,更氣了。於是大聲地咆哮說:

         『祥大拉!你怎麼不說話?你說說你給我保證的那一句話看看!』

         庫烏里根本不曉得葩枯拉薩在說甚麼,可是事到如今,不回答他也不行,就對他細聲地說:

         『我不曉得你在說甚麼,甚麼保證,我實在不曉得.........』

         葩枯拉薩聽到這裡更火了,不待庫烏里說完,就向他的臉,打了一個大巴掌,一句話也不說,氣憤憤地回去了。

         庫烏里本來就不大會說話,人又比他哥哥祥大拉忠厚,葩枯拉薩回去了,還站在那裡發呆,他父母站在傍邊看着,雖然猜到了祥大拉葩枯拉薩的保證,可能是吃燒鷄,但在葩枯拉薩面前,又無法告訴庫烏里,因此他們夫妻,也就只有一言不發地看着而已。

         第二天,財務官葩枯拉薩,就帶了四名王宮的枯夏托利呀(武士),將庫烏里抓去了。抓去後,一連三天都沒有消息。第四天,庫烏里家又來了三名王宮的枯夏托利呀,將庫烏里的父親夏巴大大捕去,而又經過了三天,依然沒有他們父子的消息。

         於是,待在家裡的庫烏里的母親葩沙巴薩,和大哥西拉髂,就焦急起來了。西拉髂和母親商量的結果,決定拿錢去買通王宮裡的枯夏托利呀,打聽父親和弟弟的消息。打聽的結果,曉得庫烏里挨不起用刑,把雙胞胎哥哥患鼠疫「奴爾貝臘」,自己代娶些葩臘的事情招供了。因此,國王思麻,就下令抓捕夏巴大大,而第二天,就將他們父子,以欺詐大臣與虐待官屬之罪處死。

         西拉髂獲得此消息,悲痛萬分,跑回家告訴母親,母子就相抱着大哭一場。西拉髂發誓一定要報仇,一定要從些葩臘的家,償回兩條命。

         由於些葩臘的家做大生意,人口多,西拉髂在她家附近待了幾天,想找機會殺死些葩臘或她的父母親,可是都找不到那種機會。後來打聽出,些葩臘的外祖父母住在郊外的别墅,西拉髂心裡一高興,在一個晚上深夜,就到葩拉納喜東郊,侵入些葩臘的外祖父昆.突利的別墅,將八十一歲的昆.突利,和他的太太八十歲的沙巴呀刺死了。刺死後,西拉髂就將這對老夫妻的屍體,拋進別墅傍邊的槓玍.沙罷(恒河)。因此,雖然些葩臘一家,獲得了昆.突利沙巴呀失踪的消息,却都沒有想到,是被西拉髂刺死而拋屍槓玍.沙罷的。

         西拉髂自從刺死些葩臘的外祖父母昆.突利沙巴呀的第二天晚上起,每天晚上,睡到三更半夜,都會嚎咷起來。睡在他隔壁房間的他母親葩沙巴薩,每夜也都被他吵醒。西拉髂告訴他母親說,他每夜都看到昆.突利夫婦,滿身血水,向他討命。一連六夜,被昆.突利夫妻的鬼魂作弄後,西拉髂就連飯都吃不下了,於是,母子就到佳以那教總部,去請祖師呀哈臘搭救西拉髂。但却把西拉髂殺死昆.突利夫婦之事,及半夜作弄西拉髂的兩個鬼魂,為昆.突利夫婦之事瞞住。佳以那教祖師呀哈臘聽到西拉髂被兩個鬼魂作弄,就大笑起來,而說:

         『那裡有這種事情,這都是心理作用,我們佳以那教徒,鬼魂是不敢來侵犯的。只要不殺生,不吃葷,甚麼鬼魂,對我們這種清淨的人,都不敢接近的。你們不必擔心,回家後更努力於不殺生,不吃葷,三天後,包你們平安無事。』

         西拉髂母子聽到教祖呀哈臘這麼說,就放下心了。從那天開始,他們母子就嚴奉不殺生、不吃葷的規戒,以期鬼魂遠離。

         可是第四夜、第五夜、第六夜,昆.突利沙巴呀的鬼魂,依舊作弄西拉髂,使他一天比一天憔悴。

         到了第七天,葩沙巴薩看到兒子西拉髂越來越憔悴,而精神也有點兒恍惚,曉得這樣下去,西拉髂唯有死路一條而已。她現在所依賴的只是西拉髂,從春天起,沒有幾個月間,接連地「奴爾貝臘」了丈夫和兩個兒子,看着剩下的兒子西拉髂,也將不久人世了,就大大地慌張起來。因此,就不管教祖呀哈臘會怎麼說,她決定帶西拉髂彌嘎拉迓一趟,懇求常聽人家說,能醫病抓魔的夏孤窪.穆匿.佈大(釋迦牟尼佛的正音),救她唯一的希望─西拉髂

         這是佈大六十五歲九月間的事情。

         那天下午,葩沙巴薩母子來到彌嘎拉迓,正是佈大在講堂向弟子們說法的時候。阿難帶了他們母子進入講堂,讓他們坐在第一排左側。

         佈大看到他們母子來了,就對弟子們說:

         『諸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被譯為「比丘」者。)們!現在進來的兩位,就是母子,是葩拉納喜的已故麻哈.貝夏,夏巴大大的太太葩沙巴薩和大兒子西拉髂。他們最近遭遇到很大的變故。葩沙巴薩的丈夫夏巴大大和兒子庫鳥里,都被國王思麻,處以極刑了,其原因是為了吃燒鷄。』

         葩沙巴薩母子聽到佈大的話,都很緊張,而在心裡嘟嚷:『糟了,佈大怎麼甚麼事情都曉得呢?.........』。對愛面子慣了的他們母子來說,這實在太難受了。

         佈大臉向葩沙巴薩母子說:

         『葩沙巴薩啊!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最需要的是「丕阿遐」(調和)啊!而「丕阿遐」的維持,唯賴以誠相待啊!可是一個人要怎麼樣才能以誠相待對方呢?就是要顯露他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出來。怎麼樣才叫做顯露出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呢?那就是使自己的心,要像不能欺騙自己一樣地,時時保持不能欺騙他人的狀態了。即要努力做到使自己的心念(想念)和行為,都沒有半點虛偽啊!葩沙巴薩西拉髂啊!你們做到了這一點了嗎?人與人之間,除此而外,是無法維持「丕阿遐」的。葩沙巴薩啊!你們家不是都不殺生、不吃葷嗎?不殺生、不吃葷的目的在那裡呢?不是想以誠相待有血的生命嗎?「麻哈.看體」(大世界,即宇宙之意。)中有秩序存在啊!春夏秋冬,依序而運行,不會春天過後冬天就來臨吧?葩沙巴薩西拉髂啊!你們想一想看,一個人連對人都無法維持以誠相待的時候,是否能够對其他有血的生命,以誠相待呢?你們說一個人連對自己的父母、妻、子,都不好的人,會無端地,自自然然地,與毫無相干的陌生人好起來嗎?如果有此可能的話,那是甚麼狀態呢?是否想巴結對方,想從對方獲取利益的時候,這種狀態才會發生呢?而事實上,葩沙巴薩西拉髂啊!你們家這一次的大不幸,其根本原因,不是由於想巴結,想從對方獲取利益嗎?而最後,當你們母子見了你們的祖師呀哈臘後的嚴厲遵守不殺生、不吃葷,不是也由於想巴結不殺生、不吃葷,想從不殺生、不吃葷,獲取利益嗎?可是你們怎麼都沒想到,巴結和要得到好處兩者,都不符合你們的不能欺騙自己的那顆心的性質呢?既然不能欺騙自己,怎麼可以欺騙別人呢?又怎麼可以欺騙其他有血的生命呢?巴結是虛偽啊!是作假啊!且要由巴結得到好處,就是要欺騙人家來獲利啦!那麼這種利,便非取之有道之利了。非取之有道之利是甚麼呢?葩沙巴薩西拉髂啊!那就是「巴枯拉里」(災貨,即存有災禍於其中的貨品之意。)了。你們既然巴結成功了,就等於獲得「巴枯拉里」了,而一獲「巴枯拉里」,災禍就隨時隨地都有發生的可能啦!』

         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的心眼,看到西拉髂的背後,跟着的兩位餓鬼─昆.突利沙巴呀,獨自感喟。他想:『在世時,享盡榮華富貴的昆.突利夫婦,活到八十幾歲而被西拉髂殺死,又被丟屍槓玍.沙罷,死後展開「控岣裡」(地獄界)生活,還要痛苦四百五十年,才能返回「思普拉阿臘」(天上界)。啊!人怎麼不會珍重這短促的「塌庫瓦里」(地上界)生活呢?盲目的人生,盲目的人生!實在太可憐了。』

         佈大接着說:

        『西拉髂啊!冤冤相報,要等到甚麼時候,才能休止呢?人絕不是為了報仇而生來「塌庫瓦里」的呀!你為了報父弟之仇,而殺死年老的昆.突利夫妻,又把他們的屍體,丟進槓玍(恒河之略稱)了。雖然還沒有被人家發覺,可是你這樣做,是否比未犯這罪孽前心安呢?更痛苦千萬倍吧?每夜你都在受昆.突利夫妻的鬼魂作弄,再過五天,你就會發狂了。而十四天後,你就非結束這一生不可的呀!啊!可憐的西拉髂啊!人與人之間,要相扶相助,相輔相成的啊!這樣「塌庫瓦里」的「丕阿遐」才能維持,而人才能完成促進「麻哈.看體」的「麻哈.丕阿遐」(大調和)的責任與義務的呀!西拉髂啊!人與人之間,人與萬生萬物之間,應該存有的是,以誠相待為根本的相扶相助、相輔相成啦!西拉髂啊!人與人之間,人與萬生萬物之間的相處,不能存有巴結、利用和仇視的呀!葩沙巴薩西拉髂啊!你們母子,連人與人之間都還存有巴結、利用及仇視,怎麼能够在與其他有血的生命之間,不存在這些呢?如果你們覺得,你們和其他有血生命之間,不存這些的話,那只是你們的心目中,還未把其他有血的生命的生命價值,看成和人同樣地有價值而已了。也就是你們尚未把牠們看成,和你們有切身關係的生命了。葩沙巴薩西拉髂啊!一個連對自己有切身關係的自己周遭的人,都無法以誠相待,相扶相助,相輔相成的人,你們說他會對和他沒有切身關係的人以外的其他有血生命,以誠相待,相扶相助,相輔相成嗎?葩沙巴薩西拉髂啊!你們說「麻哈.看體」中,會有這種道理存在嗎?不會的!沒有的!「塌爾碼」(法,宇宙神理、法則之意。)本身就是秩序呀!由近而遠,由親而疏,由切身而到不切身啦!你們連對你們周遭有切身關係的人,都還存有巴結、利用、仇視,怎麼會存有以誠相待,相扶相助,相輔相成呢?連對你們自己周遭有切身關係的人,都無法以誠相待,相扶相助,相輔相成,怎麼能够對和你們自己沒有切身關係的其他有血生命,以誠相待,相扶相助,相輔相成呢?葩沙巴薩西拉髂啊!如果不能的話,你們的不殺生、不吃葷,又是為了甚麼呢?是否也想利用不殺生、不吃葷而遂你們巴結這兩項方法而獲其利之願呢?可是巴結所獲的是「巴枯拉里」啦!啊!去本求末,葩沙巴薩西拉髂啊!你們為甚麼這樣可憐呢?人的真正的自己是你們自己的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啊!那才是真正的你們自己啊!一個人該努力的,就是要努力讓自己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那真正的自己,在日常生活中,時時刻刻,都顯露出來啊!就是要努力做到,對你們在日常生活裡,所接觸到的一切,都以誠相待,相扶相助,相輔相成,而要維持着「塌爾碼」之特性的由親而疏,由人而其他有血生命,而推及萬生萬物的呀!葩沙巴薩西拉髂啊!你們想一想,這和不吃葷有甚麼關係呢?而殺生與否,也要依這個原則才對的了。葩沙巴薩啊!當妳的脖子被蛇捆住而快窒息的時候,你說在傍邊看妳這樣的西拉髂,該打死蛇救妳呢?或者不殺生而看妳被蛇捆死才對?葩沙巴薩啊!妳不覺得妳比一條蛇可貴嗎?還有,葩沙巴薩西拉髂啊!鷄是人養的啊!你們說人是該白白地養鷄,來浪費自己的體力、物力,將自己可貴的人生供養鷄才對呢?或者變賣牠為錢,或殺牠成肴,以養自己才對呢?而既然鷄有變賣為錢的事情了,那麼買牠的人,是吃牠才對呢?或者買牠來養到牠死,以浪費自己的人力、物力才對?葩沙巴薩西拉髂啊!你們覺得怎麼樣?』

         佈大一口氣說到這裡才停下來。葩沙巴薩母子,都在感喟着。葩沙巴薩想:『我不殺生、不吃葷已經四十年了,只是把它當做一種習慣而已,從沒想過它是否有道理。唉!我也太胡塗了,為了媳婦些葩臘要吃燒鷄,而鬧得家破人亡,實在該死!該死!.........』。而簌簌地流下眼淚。

         西拉髂早就哭不出聲了。他雙眼紅紅的,右拳頻頻猛打着自己的大腿,他懊悔極了。他想:『為了弟媳婦些葩臘要吃燒鷄,鬧出四條人命,而其中兩條人命是我殺的!我,我,.........』

         佈大又開口了,他說:

         『西拉髂啊!既然你殺了兩條人命,你就勇敢地去自首吧!一個人的生死不足畏,可畏的是失去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啊!以誠待人是一個人安心的基本,安心而死,就不會展開「控岣裡」生活,而能平安地回「思普拉阿臘」的。這比你懊悔、痛苦幾十年,而死後展開八百年的「控岣裡」生活,好多好多啦!西拉髂啊!人生的目的,只在於努力獲得安心啊!』

         麻哈.卡俠罷的心眼,看到剛才還跟在西拉髂後面的昆.突利沙巴呀的鬼魂,已離去了。西拉髂的心裡已有了光,他真的由衷地痛悔了。

         佈大微笑着告訴西拉髂母子說:

         「葩沙巴薩西拉髂啊!你們回去吧!你們母子的心都有光了,這是你們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發露的徵候啊!今天晚上起,西拉髂不會再被鬼魂作弄了。西拉髂啊!去自首吧!當你真的能够顯露你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而伏罪的時候,西拉髂啊!死神已經離你很遠了。回去後,去找財務官葩枯拉薩吧!以誠對待他吧!這樣,你一定能够得到他的扶助的。』

         阿難帶着他們母子,走出了講堂。他們在講堂出口處,恭恭敬敬地給佈大行了大禮,而後依依不捨地走開。

         目送他們母子離去後,佈大輕輕地對坐在前排正中央的麻哈.卡俠罷說:

        『椏那麻哈.卡俠罷的本名的略稱)啊!恰帕西拉髂往世生在古代埃及時候的名字)是很可憐的,來世你又會感嘆他的可憐啊!啊!「佈大.咖塌利.庫拉巴士瓿」!(佈大救度有緣者,即俗稱的「佛度有緣人」。),奈何修正「咖爾碼」(偏去的個性,即被譯為「業」者。)之難乎!』

         接着佈大對弟子們說:

         『諸位啊!他們母子都會平安的。當西拉髂去找財務官葩枯拉薩的時候,葩枯拉薩會被他的真誠感動,也會以誠對待他,而後悔自己一時氣極,要求國王思麻,將他的父親夏巴大大和弟弟庫烏里處以極刑。因此,葩枯拉薩會毫不猶疑地原諒西拉髂,而叫他回去好好地照顧母親葩沙巴薩的。啊!眾生都是很可憐的,忘記真正的自己,而執着於不切身於自己的東西,害得真正的自己,自己那無法欺騙自己的心,更加埋沒。這是盲目人生的可憐相啦!』

         從怖大的眼角,流下兩行眼淚,全場頻起感喟之聲。

         過了一會兒,佈大說:

         『諸位啊!我對葩沙巴薩母子所說的,就是「夏巴拉利.開依沙阿罷」(奮勵得很正確的意思,即被稱為「正精進」者。)了,它是一個人求心安的第六條正確捷徑啊!諸位也好好地「開依沙阿罷」(奮勵)吧!』        

        彌嘎拉迓的幕冪,無聲無響地輕罩了開依巴.貝那,一羣羚羊匆匆地跑過。九月還是彌嘎拉迓的夏天,夜一樣地乾熱。

活在虛偽的大賈甘.達巴

         當天上午,佈大(佛陀)帶着五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兩位必庫匿 (佈大的出家女弟子),共七位弟子,在西拉巴疏帝(舍衛城,當時印臘西北方大國摳沙拉國的首都。)西郊的貧民區,醫治了七位病倒的老人後,就在西拉巴疏帝的中場呀欸拉(該地的名稱,其意為中央廣地。)的樹下,吃「媽其」(便當)。

         大約下午二時的時候,一位普通身材,臉稍黑,三十來歲的男人,匆匆地來到呀欸拉,在一棵大樹旁,雙手捏拳,猛打樹幹嚎哭。剛好在阿沙季的對面方向,阿沙季一看到,就報告佈大說:

         『佈大,那個人一定發生了甚麼不幸的事情,才會跑到這裡來嚎哭的。並且看他猛打樹幹的模樣,那不幸,一定對他很切身。』

         佈大以很慈祥的口吻告訴阿沙季,去帶他來這裡。

         阿沙季一聽到佈大的交待,立即到那個男人身傍,和他談了幾句話,就帶他回來。

         佈大和弟子們,本來就圍成一個圓圈,坐在一棵大樹下。佈大看阿沙季帶那位男人來了,就讓他坐在阿沙季摳士大匿呀中間,剛好在佈大的正前方。佈大的右傍坐着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左側坐着埋托勒呀(彌勒)。

         佈大很慈祥地問起那個男人說:

         『甘.達巴啊!不必悲傷,我們是在這裡等你來的。』

         原來這位男人,就是西拉巴疏帝數一數二的麻哈.貝夏(大賈)甘.達巴。他的名氣在西拉巴疏帝很大,他除了做絲綢貿易外,還經營三個工廠,做農產品加工業和紡織業。甘.達巴出生在離西拉巴疏帝約半「悠架那」(步行一天的距離,即被譯為「由旬」者。)的北方,名叫阿西臘的小農村的窮苦家庭。他的母親,在他六歲的時候就「奴爾貝臘」(死亡、 去世)了。父親又沈醉於貝打經典(吠陀經),整天都在啃貝打,不管孩子,而非到不得已,也不去謀生。他的謀生方法,就是將他父親遺留下來的土地,一塊一塊地變賣為錢。

         甘.達巴有一個多他兩歲的姐姐,和一個少他三歲的弟弟。他看到父親侃低髂,整天都在啃甚麼貝打,都不理他們姐弟,因此,在他十三歲那年的冬天,一氣之下,就帶着弟弟愾以呀,到西拉巴疏帝。起先是給人家幫忙捆貨,但由於弟弟愾以呀體力不够,無法勝任,他們兄弟就到處檢柴,賣錢維生。後來,在甘.達巴十五歲的時候,他的父親侃低髂,由於沒有土地可以再賣了,因此在一個晚上,終於吊死在他家後面的樹上。甘.達巴的姐姐巴些髂,第二天早上,發覺父親吊死在樹上後,悲痛萬分,雖然曉得弟弟們在西拉巴疏帝,可是一時又無法找到他們,又離得那麼遠,因此就獨自忍着悲痛,將父親遺體,埋在那棵樹下。爾後,她就跑到西拉巴疏帝去找弟弟甘.達巴愾以呀

         後來甘.達巴的姐姐巴些髂出嫁後,受婆婆與丈夫虐待,不久,也吊死在樹上。而弟弟愾以呀,在十八歲那年,因為搶了人家的珠寶,被抓去從軍而戰死。

         由於家境的窮困與接連的不幸遭遇,甘.達巴就自己咬緊牙根,拼命奮勵。終於由一個商店的當差,在十八年的歲月中,成為一位麻哈.貝夏(大賈),而獲取了當時西拉巴疏帝財界,數一數二的名望與地位。

         甘.達巴在二十七歲秋天,和西拉巴疏帝的貝夏(工商者)薩咖拉阿的長女薩季依罷結了婚,生了一女二男。長女沙巴立呀,今年已經六歲了。九天前,沙巴立呀的左大腿外側,被蛇咬了一口,雖然給醫生葩齁看了,但不僅沒甚麼功效,反而五天前開始,傷口快速地糜爛起來。而今天上午再去給醫生葩齁看時,整塊左大腿外側的肌肉,都已糜爛不堪,因此被葩齁說,為了保住生命,非把沙巴立呀的左腿鋸掉不可了。甘.達巴和太太薩季依罷,聽到醫生這麼說,悲痛至極。可是他們夫妻,都沒有失去最後的一線希望,他們都不願意鋸掉女兒的腿,讓女兒一輩子殘廢。所以,又把沙巴立呀帶回家。

         甘.達巴想來想去,都沒甚麼好辦法,於是忍不住心中痛苦,就跑來呀欸拉嚎哭,以洩心中悲痛。

         甘.達巴一聽到佈大告訴他,他們是在這裡等他來的,心裡一高興,就對佈大說:

         『佈大,請你容許我如此稱呼你,因為我相信你一定是偉大的夏孤窪.穆匿.佈大(釋迦牟尼佛的正音)。佈大,只要你能够救我的女兒沙巴立呀,你要我怎麼樣,我一定遵從佈大你的吩咐去做的。佈大,我懇求你救救我的女兒!佈大!佈大!......』

          甘.達巴說到這裡,又嚎咷起來。

          佈大看着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說:

         『椏那麻哈.卡俠罷的本名的略稱)啊!甘.達巴是和你很有緣份的。而他的太太薩季依罷,也和你及巴漏喇很有緣份的呀!他們的女兒沙巴立呀椏那啊!也是和你與巴漏喇有相當緣份的。你就和巴漏喇,去救救她吧!我們在這裡等你們回來。』

         麻哈.卡俠罷巴漏喇,聽佈大這麼說,就向佈大合掌行禮,而隨甘.達巴到他家。

         甘.達巴的家,在離開呀欸拉不遠的摳拉西拉巴疏帝最繁華的街名)。麻哈.卡俠罷巴漏喇,跟着甘.達巴走進他女兒沙巴立呀的房間,看到他的太太薩季依罷,愁眉苦臉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兒的大腿。

         甘.達巴很興奮地告訴太太說:

         『薩季依罷啊!不必發愁了!我們的女兒有救啦!』

         薩季依罷一聽到丈夫那麼興奮的聲音,猛一回頭,看到一位必庫和一位必庫匿,已跟着丈夫甘.達巴進到房間裡來。

         薩季依罷一看到麻哈.卡俠罷巴漏喇,就起了一陣心悸,覺得這兩位很面熟,好像在那裡看過,並且覺得和這兩位很親近,仿佛是自己的父母親一樣的感覺,不斷地湧上,眼睛也莫名其妙地潤濕起來。

         麻哈.卡俠罷巴漏喇,都微笑着看着她。麻哈.卡俠罷說:  

         『薩季依罷啊!請妳允許我這樣叫妳吧!妳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咖拉細啊!曾是妳父親的嘎巴樓.咖拉細麻哈.卡俠罷過去世,生在古代埃及黑必時候的名字。)啊!薩季依罷啊!「愾依大低.阿葩.思巴.思巴,黑必黑必!企阿巴大.巴季,摸卸摸卸!枯替依.阿企阿,咖淒阿,咖淒阿!」〔古代希伯萊語,意思是「清楚地想起來吧!想起黑必黑必黑必是古代埃及的名稱)!想起那受尊崇的摸卸摸卸模卸是被譯為「摩西」者)吧!妳的從前啊,記起來,記起來!〕』

         麻哈.卡俠罷一面說過去世話,一面舉起右掌,向薩季依罷加光。巴漏喇也舉起右掌,幫麻哈.卡俠罷薩季依罷加光。

         薩季依罷突然覺得,胸膛有一股東西衝上,而大聲地叫起:『西大!西大!咖拉細!.........』(古代希伯萊語,「父親!父親!咖拉細!」之意。)同時淚水不停地湧出,而嚎哭起來。

         在傍的甘.達巴愣住了。他想:『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這到底怎麼了?怎麼了?.........』

         麻哈.卡俠罷笑着對甘.達巴說:

         『甘.達巴啊!再過十二天,你也會有這種感受的。剛才是我把你太太薩季依罷的「麻哈.葩匿呀」(偉大智慧,即被譯為「摩訶般若」者。)拉出來,讓她想起過去世和我的關係。因為她一見到我和巴漏喇,就有了和我們曾相識,並且很親近的感覺了。因此,我就說出過去世我們說過的話「黑部里」(古代希伯萊語的意思),提醒她過去世印象很深的事情,以誘導她憶起過去世;一方面又給她加光,使她的「麻哈.葩匿呀」發露出來。』

         甘.達巴麻哈.卡俠罷的解釋,也很想曉得他自己的過去世的事情。因此,就迫不及待地對麻哈.卡俠罷說:

         『大必庫啊!請你也讓我回憶起過去世吧!』

         麻哈.卡俠罷笑着說:

         『甘.達巴啊!我們是救你的女兒來的呀!你怎麼只顧自己呢?』

         甘.達巴麻哈.卡俠罷這麼一說,心裡感到一陣難為情,就趕快請麻哈.卡俠罷巴漏喇過去看他的女兒沙巴立呀

         麻哈.卡俠罷一到沙巴立呀的身傍,眼睛一閉,舉起右掌,向沙巴立呀的心窩處加光。沙巴立呀發着高燒,已經從昨天半夜起,就昏迷不醒了。麻哈.卡俠罷給她加光約十分鐘後,她就清醒過來。薩季依罷一摸女兒前額,驚喜得叫起來:

         『甘.達巴啊!沙巴立呀的燒退了!燒退了!啊!實在太好了!太好了!』

         甘.達巴也趕快向女兒的前額摸去。

         『真的!真的!沙巴立呀的燒退了!』

         甘.達巴夫妻,高興得熱淚盈眶,雙雙跪下去向麻哈.卡俠罷行大禮。

         看到他們夫妻欣喜若狂,巴漏喇也噙着淚水,趕快請甘.達巴夫婦起來。

         麻哈.卡俠罷接着雙掌移近沙巴立呀左大腿傷處,加了約一刻鐘的光。當他收回雙掌的時候,甘.達巴夫妻,突然嚎咷起來。他們夫妻情不自禁地抱在一起大哭了,那裡還顧得了麻哈.卡俠罷巴漏喇在場呢?他們太高興,太高興了。因為他們夫婦都看到,他們心愛的女兒沙巴立呀的左大腿被蛇咬傷,而糜爛得很厲害的地方,已經完好如初,連一點痕跡都沒有了。這怎麼不令甘.達巴夫婦欣喜若狂呢?甘.達巴夫妻,轉過身來,又雙向麻哈.卡俠罷跪下去行大禮。

         麻哈.卡俠罷很慈祥地牽起甘.達巴,而巴漏喇也扶起了薩季依罷

         麻哈.卡俠罷噙着淚水,對甘.達巴夫婦說:

         『甘.達巴薩季依罷啊!沙巴立呀已經完全好了。我也很高興佈大給我這個機會。你們夫妻和沙巴立呀,在往世,都和我與巴漏喇有很深緣份的,和佈大也有緣份的啊!你們想跟我們去看看佈大嗎?』

         甘.達巴夫婦,聽到麻哈.卡俠罷這麼一說,實在太高興了。於是,將孩子託傭人陪着,夫妻就跟着麻哈.卡俠罷巴漏喇,到呀欸拉

         佈大看他們回來,又加了薩季依罷,微笑着對甘.達巴說:

         『甘.達巴啊!你現在放心了吧?來,你們也坐下來。』

         甘.達巴薩季依罷,很客氣地坐在佈大的正前方,而雙雙向佈大行大禮。

         埋托勒呀薩季依罷說:

         『薩季依罷啊!妳認識我嗎?「葩佳季,葩佳季,庫.阿季佑!開依拉阿甲開依拉阿甲!葩假,阿巴阿!機烏,夏夕.阿罷。」〔古代希伯萊語,意思是「難得,難得,不容易啊!開依拉阿甲啊!開依拉阿甲啊(開依拉阿甲薩季依罷過去世,生在古代埃及黑必時候的名字。)!這樣,就可以了!繼續努力吧。」〕』

         薩季依罷一聽到埋托勒呀,說起過去世話,胸膛又湧起一股莫名的東西,眼淚也流出來了。同時大聲地喊出兩句:『夏簸夏簸!(夏簸埋托勒呀過去世,生在黑必時候的名字。)』而跑到埋托勒呀的前面,緊抱着她的雙膝大哭起來。

         佈大舉起右掌,向薩季依罷加光。

         甘.達巴心想:『啊!我的太太薩季依罷,過去世都和這幾位偉大的人物,有很深緣份的,而我呢?.........』

         他想到這裡,突然聽佈大說:

         『甘.達巴啊!你也是一樣的。這你不久,也都會經驗的。好吧!你帶薩季依罷,回原來位置坐吧。』

         於是甘.達巴就過去扶太太,回到原位置坐下。

         佈大說:

         『甘.達巴啊!你所受的苦也够多的了。可是這都是你自己選來的啊!你的童年、少年,都充滿了荊棘,可是你沒有輸給環境,終於變成今天的你了。你在心裡也常自豪着吧?然而甘.達巴啊!當你的心愛的女兒沙巴立呀,被蛇咬得如此結果的時候,在童年、少年那種環境下,都沒哭過的你,為甚麼會一個人跑到這裡來,猛打着樹幹嚎咷呢?甘.達巴啊!這是為甚麼啊?』

         甘.達巴啊聽到佈大的問話,自己也不知其所以然。他想:『如果說是愛,當時我對父親、姐姐、弟弟,為甚麼沒有過這種感情呢?.........』

         佈大笑着對甘.達巴說:

         『是啊!甘.達巴。你聽到父親吊死,姐姐自盡,弟弟戰死,都沒有流過眼淚啊!為甚麼聽到沙巴立呀的腿非鋸斷不可,你就會嚎咷呢?甘.達巴啊!你曉得這是為甚麼嗎?』

         甘.達巴搖着頭,細聲地回答佈大說:

         『佈大,我不知道。這究竟是為甚麼,敬請佈大指教。』

         佈大感嘆了一聲,而對他說:

         『甘.達巴啊!你年輕時候,所以不流淚,是因為你覺得,你的父親、姐姐、弟弟都是弱者,你以為輸給環境的人都是弱者。換句話說,你都看不起他們啦!甘.達巴啊!當時的你不是這樣嗎?你自己以為你才是強者,你自信你一定能够變成一位富翁,所以你就拼命於賺錢了。甘.達巴啊!錢你是賺到了,也建立起美滿的家庭了。近來,你不是也常覺得對自己很滿意了嗎?你的悲願,終於讓你完成了。而當你對自己感到滿意的時候,甘.達巴啊!你的私生活就開始亂起來了,不是嗎?不然你怎麼會認識,專門給人家醫治外傷的年輕醫生葩齁呢?』

         甘.達巴聽到佈大提起醫生葩齁,臉就發紅。他偷偷地看了坐在自己左側的太太薩季依罷一眼,而趕快把頭垂下去。他想:『啊!佈大甚麼事都曉得,我常瞞着太太,和幾位貝夏(商人)去尋花問柳後,感染了黑病(性病),經朋友介紹,偷偷地去找醫生葩齁,醫治得已經快好了。啊!這件事情,太太都不曉得,如果被佈大說出來,我怎麼辦呢?我怎麼有臉見太太呢?.........』

         佈大很嚴肅地對甘.達巴說:

         『甘.達巴啊!你怎麼了?怎麼把頭垂下去呢?你甚麼地方難受嗎?』

         甘.達巴沒辦法,也顧不了甚麼面子不面子了,他勇敢地抬起頭來看佈大。

         佈大依然很嚴肅地對他說:

         『甘.達巴啊!剛才你為了女兒的傷,自己大白天跑來這個公共場所,猛打樹幹嚎咷,你都不怕人家笑,為甚麼現在就怕起來了呢?這究竟是為甚麼啊!甘.達巴你自己明白嗎?』

         甘.達巴同佈大說:

         『佈大,我自己也不曉得,可是我覺得,我自己這種心理狀態,是很矛盾的。敬請佈大教誨。』

         佈大笑着說:

         『甘.達巴啊!這答案很簡單。你大白天跑來這裡嚎咷,是在做該做的事情啦!所以你就不怕人家譏笑你。可是你去看醫生葩齁那件事,是不該做的呀!因此你就怕人家知道了會看不起你。答案不就是這樣簡單嗎?甘.達巴啊!你想不是這樣嗎?』

         甘.達巴想:『是啊!就是這樣啊!佈大說得對極了。』

         佈大接着說:

         『甘.達巴啊!不怕和怕也是我前面問你的問題的答案了。你年輕時候,看不起父親、姐姐、弟弟,所以你也怕別人以同樣的眼光看你,怕別人看不起你,因此你就拼命努力去賺錢了。其實甘.達巴啊!你所以會有今天的成就,就是一股怕別人看不起你的力量使然的。爾後,當你對自己滿意了,那個時候,就是不怕別人看不起你了。其實,那也不是不怕別人看不起你,而是你以為別人不會看不起你而已。這個時候,你的女兒沙巴立呀,遭遇不幸了。當然這件事情,你是不怕別人知道的,不怕別人知道,你才跑來這裡嚎哭啊!但,甘.達巴啊!當你對自己滿意的時候,你就開始做出會被別人看不起的事情來了,結果染上病,而偷偷地去看醫生,心裡又開始怕別人看你不起起來。甘.達巴啊!你的半生,看不起人家,怕人家看不起而奮發,結果在人家不會看不起你的時候,却自己做出,會被人家看不起的事情,而隱瞞它,怕人家看不起。甘.達巴啊!你自己想一想,你活到今天,是否都過着怕人家看不起的日子呢?而唯有跑來這裡嚎咷這件事,你才不怕人家笑你,看不起你了。甘.達巴啊!不是這樣嗎?』

         甘.達巴靜靜地聆聽着佈大的教誨,心裡感慨萬千。他想:『啊!我這半生,都活在虛榮裡了!都為了面子而活來的呀!可是當我對自己滿意的時候,却自動地做出讓人家看不起的事情,而又隱瞞它,怕人家知道了看不起我,那不是更加虛榮了嗎?自毀面子,而又愛面子,那不就是在欺騙自己和別人了嗎?那不就是虛偽的人生嗎?而唯有對女兒沙巴立呀的傷,才不虛偽。.........』

         當他想到這裡,佈大又開口了:

         『甘.達巴啊!對沙巴立呀的傷,你所表現的就是真實的人生了。那就是你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所發露出來的。把面子丟棄吧!不要怕別人看不起你。甘.達巴啊!人生最可怕的是,自己看不起自己啊!一個人會看不起人家,才會怕人家看不起你的;而怕人家看不起,一個人才會做出讓人家看不起的事情來的。這在你奮鬪的過程中,不是有只為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事實發生過嗎?那不擇手段的事實,不就是會使人家看不起的嗎?而奮鬪到功成名就了,隨着而來的不就是使人家看不起的享受?而不正經的手段和享受,人又會盡力地去隱匿它。為甚麼要隱匿?是怕人家知道而看不起他啦!其實,一個人在進行不正經的手段和享受的時候,正是他在看不起自己的時候啦!甘.達巴啊!你明白了嗎?』

         甘.達巴已哭不成聲。他感到一片茫然。他想:『啊!我的半生,竟然如此胡裏胡塗地過來了。啊!我要補償,我要拼着這條命去補償.........』

         佈大帶着慈祥的口吻,對他說:

         『甘.達巴啊!不必難過,你還有漫長的前程的,把面子丟掉吧!不要怕人家看不起你,更不要存有絲毫看不起自己的心念(想念)和行為。讓你的頭,隨時隨地,都能够抬着直視我的眼睛。甘.達巴啊!你不是說要遵從我的吩咐嗎?這就是我對你的吩咐了。』

         甘.達巴對佈大說:

         『佈大,我一定會遵照你的教誨去做的。佈大,請你允許我要求你一件事情吧!』

         佈大很慈祥地微笑着說:

         『甘.達巴啊!你的要求,我明白。可是,你要先和薩季依罷,好好地商量一下啊!』

         薩季依罷對佈大說:

         『佈大,我想不必和我商量的,我曉得甘.達巴對你的要求是甚麼。佈大,請你收我們夫妻做弟子吧!佈大,我懇求你答應收我們夫妻為弟子。』

         佈大很慈祥地說:

         『甘.達巴薩季依罷啊!我答應你們。但你們的孩子呢?你們要把孩子留下不管嗎?』

         甘.達巴回答佈大說:

         『佈大,孩子們我想交給我的岳父母給我們養育。因為我的岳父母身邊沒有小孩,他們看我們忙,本來就很希望幫我們帶了,這樣他們就能够含飴弄孫。關於我的事業,我想請我的岳父薩咖拉阿經營,他本來就是一位很有經驗的貝夏,今年又只是五十七歲而已,足够勝任的。佈大,你看這樣是否妥當呢?』

         佈大頷首回答甘.達巴說:

         『這樣是可以的。你的岳母很喜歡孩子,又只是五十來歲而已,身體也很健康,加以薩季依罷姐妹倆都出嫁了,家裡又沒有男孩,你岳父母,又時常在覺得寂寞。所以你們的孩子一去,他們一定很高興的。事業給你岳父管,當然是沒問題的啦!』

         甘.達巴夫妻聽了佈大的話,相顧一笑,臉上皆充滿了欣慰。

         佈大說:

         『諸位啊!我剛才所說的,就是「夏巴拉利.控體」(活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命」者。)了,甘.達巴薩季依罷啊!「夏巴拉利.控體」,就是一個人求心安的第五條正確捷徑。其他七條,你們加入尚玍(佈大.尚玍的略稱,即佈大的團體之意。)後,會慢慢地明白的。』

         太陽開始西斜,晚上的西拉巴疏帝的繁華區,將更為繁華。甘.達巴薩季依罷,淌着淚水,恭送着恩師佈大和七位師兄姐們,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

         四天後,甘.達巴薩季依罷,牽着手一起去傑大.貝那(祇園精舍),加入了佈大.尚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