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要輸給魔,第一節: 認識甚麼是自己

         人是心身之和。心就是精神,就是魂。一般所說的心,就是我所說的表面意識,而一般人自己覺得出自己的心的,便是表面意識中的想念領域的狀態。身就是由六十兆原子細胞所構成的肉體,它並非人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它是人要活在這個地上界,由父母之緣而形成,並且藉地上界的萬生萬物的相扶相助、相輔相成,才得以維持其生命現象的東西。肉體,是人的魂到這個地上界來修行期間,所坐的船。俗語說:「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人的肉體,却是「生才帶來,死帶不去。」的東西,而人的心,便是那個「帶」的當體。

         人的心,永遠在人的真正的身體 — 光子體上。心和光子體是人的永恒的自己,這才是人的真正的自己;且心與光子體,却以心為主,心才是人的真正的自己的代表。

         人在睡眠的時候,真正的自己 — 船夫上岸了,回到人的五官不能感知的世界去了,只留下肉體船在地上界。等船夫又回到船來了,又上船了,人便又清醒過來,而繼續他在這個世界的修行。船夫的一下一上船,人便一睡一醒,而人所製造出來的時間單位 — 日子,便一天又一天地過去,而人活在這個世界的日子,便一天一天地減少。這是短促人生的實態。

         人生,就是心的行為和身的行為之和。心的行為,就是想念;身的行為,就是言行。人的肉體行為,受真正的自己的心的行為所支配,沒有心,人就無法發露肉體行為,無法說話,無法行動。國法、道德只約束人的肉體行為,其實人的肉體行為發自心的行為,知人知面不知心,關於人的魂的進步,關於人的真正的幸福,其關鍵都在心的行為,並不是只約束肉體行為,就能够解決。很多人既守法,又發露合乎道德範疇的肉體行為,可是他不一定心安,不一定幸福,這是人間的事實。要約束行為,必須心的行為與身的行為並顧,且以心的行為為主;然而,心的行為並非他人、他物,真正約束得了的,除非自己約束自己,人的心的行為,是大宇宙間任何一個動的、準動的、不動的生命,無法約束得了它的。人的尊嚴,人的絕對自主性,就是建立在這一點。這一點,又是人生最嚴厲處,心的世界的嚴厲處。

         人的心有想念、本能、感情、智性、理性五個領域,另外還有想念帶和意志。想念帶與想念領域的綜合作用,發動想念,或將其電波傳遞到大腦的感知神經,成為心的行為 — 想念,或將其電波,經意志傳遞到大腦的運動神經,成為身的行為 — 言行。人出生到今天這一秒鐘的一切心身的行為,都記錄在想念帶上。想念帶是人生的成績單,不管他人知否,人的一切想念、行為,都絲毫不爽地記錄在自己的想念帶上。這是人不能騙自己的最具體實據。

         人活在時間與空間中。而時間與空間,都沒有其絕對的固定性存在。一秒一分一時一日一月一年,不過是人所製造、規定的而已;空間的方向、狀態、名稱等等,亦攙進了很多人為的因素,加以大自然的變化,也形成了空間的無常性。時間與空間,只不過人活在其中,始顯出其存在意義而已,而其對人的可貴,可貴在人能顯現其生命現象於時間、空間中。在永恒的時間裡,對人的真實價值,唯有現在這一秒鐘而已,人永遠活在現在這一秒鐘,人的生命現象,唯有顯現在現在這一秒鐘而已。過去對人的價值,只在於供人尋找出現在這一秒鐘的自己的心身狀態之因而已,因為人的現在這一秒鐘的心身狀態,正是他的過去的總和、總成績。而未來,正以現在的心身狀態為其因,只要現在這一秒鐘的心身狀態,能維持光明磊落,而把握住現在起的每一個現在這一秒鐘,那麼未來時間中的人,一定是光明磊落的。而空間,只要那個人活着,就證明他所處的空間,已足够他活,既然已足够,則該空間對他的意義與價值,就必須建立在知足上。人能够在現在這一秒鐘的時間,顯現其生命現象,就必須以知足來顯出其所處的空間價值。時間與空間對人的意義,只有永恒的現在和知足而已。

         對一個人來說,真正的自己,就是在現在這一秒鐘,顯現於足够他活的空間的心身狀態,如此而已,其他並沒有他的存在。未來也是人所規定的固定年月日等時間的該時的現在那一秒鐘,不要只期待未來,不要忘記,現在曾亦為在過去某時間而言的未來;不要只緬懷過去,過去已經過去,已永遠不會再回來,人是永遠將其生命現象,顯現在現在這一秒鐘而已,對人的生命來說,唯有把握住現在,才有其價值、意義可言。因為一個人的真正的自己,就是現在這一秒鐘的他的心身狀態,其他並無他這個人的存在。而現在這一秒鐘的心身狀態,就是現在這一秒鐘的他的心的行為和身的行為;心的行為和身的行為,又皆起自心的發動想念,因此,對一個人來說,真正的自己,就是現在這一秒鐘的他的心的狀態。

         人的痛苦,是心的感受,人的心的主宰,是人自己自身的心。誰叫人要使自己的心,感受痛苦? 是人他本身,他自己!明白這個事實,我哭了,我深深地感喟人的心破碎。

         我的淚簌簌,因為我且明白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沒有人面對這個事實,却都把自己的心,要感受痛苦的責任,推卸給他人、環境。

         於是,我以淚水,寫成這本書。目的很單純,只切望人的心,不再有痛苦的感受,而確實常存無限安祥。

         中華民國六十五年六月

         蔡肇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