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窗

         當時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盎玍國(當時印臘中東部的大國),靠近巴吉國(當時印臘六大國之一,位於東北方。)邊界處,有一個叫做巴沙髂的城莊,當時這裏的人口約有四十萬人。由於盎玍國,是當時的印臘最落後的國家,國民的百分之七十五是修樓臘(奴隸)階級,所以巴沙髂這個地方的居民,大部份也都以農為業。巴沙髂的貝夏(工商者),正式開店的很少,店舖只有在西南的一條名叫做麻沙阿的小街上,有七、八家而已,其他都是臨時性的聚集攤子。這種攤子的聚集時間皆在上午,一到下午,就都散去。這個城莊南側,住着今年五十七歲的巴拉蒙(婆羅門)階級庫拉巴一家。庫拉巴是這一帶有名的巴拉蒙教師,他的獨生女麻沙拉罷,得了他的衣鉢,也在幫他,對他的學生們講解巴拉蒙教義。

         麻沙拉罷今年二十九歲,還沒有結婚,因為這一帶沒有她所理想的男人,可當她的夫婿。她的母親葩拉匿,為她的理想過高,傷透腦筋,而常告訴她說:

         『麻沙拉罷啊!妳究竟想嫁給甚麼樣的人物?妳自以為很飽學,對巴拉蒙教義,懂得非常徹底,人生妳已懂得太多,所以要選一個能令妳誠心佩服的丈夫,可是妳懂得「歲月不待人」這一句話嗎?妳的歲數,一年一年地在增加,妳會一年一年地老去的呀!如果妳想嫁人的話,不要再執迷不悟啦!』

         每當母親這樣說她的時候,麻沙拉罷就會回答母親說:

         『等着瞧好了,我一定會嫁一個令母親也會折服的丈夫的。』

         這樣地一年等過一年,從十八歲,等到今年二十九歲。

         麻沙拉罷有一個少她七歲的弟弟,他的名字叫做皮依呀臘。他雖然出身巴拉蒙世家,父親和姐姐,皆對巴拉蒙教義,有很深的成就,可是他對這些都不感興趣,他總覺得巴拉蒙教義,盡是空談,畫餅不能充飢,對人生毫無用處。因此有時候,他就會對他姐姐麻沙拉罷說:

         『姐姐!妳對教義懂得那麼多,那麼徹底,究竟有甚麼用呢?連嫁都嫁不出去,可見巴拉蒙教義,是無用於人生的不實際空談了。把妳所懂的統統抛進槓玍.沙罷(恒河)吧!這樣,妳就嫁得出去啦!』

         皮依呀臘對他姐姐麻沙拉罷,是一點也不客氣的。他以為他對姐姐這樣說,並不是在諷刺她,而是在愛她,因為他總認為姐姐倘若不懂那些巴拉蒙教義,老早就找到了歸宿。麻沙拉罷也曉得弟弟的心意,所以每當弟弟皮依呀臘對她這樣說的時候,她也不生氣,只是苦笑一下而已。

         這是佈大(佛陀)五十八歲五月上旬的事情。當時佈大,從巴吉國的肯因.遢臘罷.臘阿獎(肯因.遢臘罷王,「臘阿獎」是王、國王的意思。),聽到盎玍國的巴拉蒙教師庫拉巴的女兒麻沙拉罷和兒子皮依呀臘的此消息,就帶着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即被譯為「比丘」者。)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即大迦葉。)、麻哈.咖架那(摩訶迦旃延)、阿沙季阿內呀.掐臘(阿若憍陳如),來到巴沙髂

         巴沙髂槓玍.沙罷北岸,庫拉巴的家,剛好在靠近槓玍.沙罷堤岸不遠處。阿沙季先進去,想告訴這家的主人庫拉巴來意。這是中午時刻,庫拉巴一家四人,正圍着圓木桌在用餐,看到進來的阿沙季的必庫裝束,皮依呀臘就立即站起來,向阿沙季行禮,自動地探問阿沙季的來意。阿沙季向他回禮後,就向庫拉巴說,佈大和四位必庫,來看他們一家,想向他們家的小姐麻沙拉罷談談婚事。麻沙拉罷一聽到阿沙季的話,臉一紅,眼睛直視着他父親庫拉巴庫拉巴雖然是一位巴拉蒙教師,可是他早聽到人家說,佈大是當今印臘的一位真正的「阿波摟開依迭.秀巴臘」(觀自在,即能自由自在地觀通三世的人。),他很早就想看佈大了,然而到今天還沒有那種緣份。於是,一聽阿沙季的話,又看到女兒麻沙拉罷直看着他,曉得麻沙拉罷也正想看佈大,在徵求他的同意,因此就告訴阿沙季說:

         『既然佈大親自駕臨,那就請他和必庫們進來吧!我們在這裏恭候。』,於是,佈大和必庫們就進到屋裏。

         女主人葩拉匿,等佈大和必庫們進來後,又去準備吃的東西,出來供養佈大和必庫們。麻哈.卡俠罷的心眼,看到佈大正向庫拉巴夫婦和麻沙拉罷姐弟心中加光。這是佈大在使他們的心「丕阿遐」(調和),好讓他們的我執,在短時間內不容易發動的措施;這樣,他們纔能够平心靜氣地聽進佈大的話。當時佈大對我執強,或心懷惡意想來找佈大麻煩的人,所使用的措施,可歸納為三種:一種是「丕阿遐」」對方的心,這是以溫和的光,加進對方整個心,使它的我執暫時平息;一種是切斷對方的心念(想念),這是以強烈的光,切斷對方的「坡嗽跛」(黑暗)心念,使它無法浮在對方腦中;一種是中止對方的「坡嗽跛」的心念變成行為,這是以強烈的光,使對方所發露的心念,無法變成肉體行動。關於第三種,倘若對方身上有「卡大枯拉巴」(憑依靈),當使用這種措施的時候,由於對方所發露的「坡嗽跛」的心念的源頭,在該「卡大枯拉巴」,因此對方的肉體,就會剎那間僵硬而痙攣起來。這三種都是慈悲心所發露的實際止惡的力量,皆屬於很高級的「巴沙巴臘里」(偉大的力量,即一般所說的神通。)。這種「巴沙巴臘里」,是一個人他在「思普拉阿臘」(天上界)的境界為大如來,而生來「塌庫瓦里」(地上界)後,已達到無執的境界─「尼爾罷阿拿」(湼槃,即不發露「坡嗽跛」的心念與行為的境界;「尼爾罷阿拿」是寂靜的意思。),始能發露的。當時佈大把這種境界,稱為「尼爾嘎.利呀卡臘」;「尼爾嘎」是寂滅,「利呀卡臘」是盡空,「尼爾嘎.利呀卡臘」就是「一切空寂」的意思。在當時的印臘,達到「尼爾嘎.利呀卡臘」的,只有佈大和麻哈.卡俠罷二人而已。佈大是在三十六歲的夏天達到的,而麻哈.卡俠罷,却在五十九歲的秋末纔達到。現在佈大對庫拉巴一家人所使用的,就是第一種措施。

         用餐後,佈大就對庫拉巴一家人說法。佈大說:

         『庫拉巴麻沙拉罷啊!你們父女二位,是盎玍國的巴拉蒙教徒中的頂尖人物啦!可是你們曉得,我們印臘的巴拉蒙教的來源嗎?我曾經問過幾位巴拉蒙教師,然,沒有一位,確實地明白巴拉蒙教源頭的。庫拉巴啊!你也當巴拉蒙教師幾十年了,對於這個問題,你是否明白得很清晰呢?』

         庫拉巴回答佈大說:

         『佈大,據我所知,巴拉蒙教是從愾依利夏(古代希臘的名稱)傳到我們印臘來的。其源頭是否就是愾依利夏,這一點我就不清楚了。』

         佈大微笑着說:

         『是的,巴拉蒙教的確是從愾依利夏傳入我們印臘的,可是愾依利夏並不是源頭。源頭是兩千三百多年前,非雅(在現在的非洲)的麻哈.拉簸(大指導靈;「麻哈」是大、偉大,「拉簸」是指導靈,即悟到宇宙神理、法則的人天導師。)阿蒙所說的「塌爾碼」。阿蒙當時在非雅,由於拯救了很多人的心身之苦,後來就被非雅人,尊為「華拉慪」了。「華拉慪」是當時的非雅語,它就是「臘阿獎」的意思。阿蒙所說的「塌爾碼」傳入愾依利夏,再由愾依利夏傳到我們印臘,而變成巴拉蒙教了。』

         說到這裏,佈大的臉,已變得很嚴肅。沈默了一會兒後,佈大又繼續他的話:

         『庫拉巴麻沙拉罷啊!可悲的是,現在的巴拉蒙教,已不是當時阿蒙所說的「塌爾碼」了。變成巴拉蒙教的阿蒙所說的「塌爾碼」,已不是「塌爾碼」,已經化石化了。這一點不曉得你們感覺到了沒有?為了這個事實,阿蒙將會很快地再生到「塌庫瓦里」來的,那是在一個五百年後。那個時候,你們的「普拉不薩」(魂的兄弟之意),也會跟他一起生到「塌庫瓦里」來的。』

         佈大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麻哈.卡俠罷想:『皮依呀臘和偉大的阿蒙,也很有緣份的,和我的「普拉不薩」,亦有很深的緣份。並且他和佈大,也有一段緣份。看來今天佈大是專程來收留他的了。』

         庫拉巴麻沙拉罷,靜靜地聆聽着佈大的話。葩拉匿皮依呀臘,雖然對巴拉蒙教義不感興趣,但却被佈大的「卡突利.普臘」(言魂,即話語中所含的光、有光的話的意思。)溫和了心,也靜靜地聆聽着。跟隨佈大不久的必庫阿內呀.掐臘,由於他未跟隨佈大之前,是一位葩拉納喜(波羅奈,當時印臘西南方大國咖西國的首都。)有名的巴拉蒙教師,所以現在,他亦很仔細地聆聽着佈大的每一句話。

         佈大接着說:

         『庫拉巴麻沙拉罷啊!當時麻哈.拉簸阿蒙所說的「塌爾碼」,其根本,也和我說的「塌爾碼」,完全相同。只不過當時的阿蒙的環境,無法使他將所悟到的「塌爾碼」,像我一樣,將它很有系統地歸納、整理為「佈大.疏多臘」(佈大所說的宇宙神理、法則,「疏多臘」是大綱的意思。),而以正確八捷徑 (即被稱為「八正道」者)為具體的實踐方法,來教導人們而已。阿蒙當時,只直接地將大自然中所存有的「塌爾碼」的實態,說給人們聽,而教人們去效法大自然中的「塌爾碼」。庫拉巴麻沙拉罷啊!「麻哈.看體」(大世界,即宇宙之意。)是真實的存在,人是「麻哈.看體」中的一份子。而「麻哈.看體」中的一切的一切,都維持着生生不息的動態,這就是我常說的「遐窪拉.咖爾碼呀」(諸運動皆不中止,即被稱為「諸行無常」者。)。因此,人生也是生生不息的動的實態。所以一個人的心念與行為,皆必須合乎屬於他個別人生的生生不息的動的實態纔行。那麼,庫拉巴麻沙拉罷啊!甚麼是屬於一個人個別人生的生生不息的動的實態呢?關於這一點,你們是否想過?我曉得你們都沒有想到這一點。對自己的人生的實態,絲毫也沒留意過,更不明白它是甚麼,你們就一心一意地去藉巴拉蒙教義,想從巴拉蒙教義,獲得生命的意義、人生的目的,庫拉巴麻沙拉罷啊!你們想有這種可能嗎?』

         佈大停下來等待庫拉巴麻沙拉罷的回答。麻沙拉罷想:『可是,就是因為不知道甚麼是人生的目的、生命的意義,我們纔一心一意地去研究巴拉蒙教義的呀!如果知道了,我還研究它幹甚麼呢?』

         就在這個時候,佈大又開口了。他對麻沙拉罷說:

         『麻沙拉罷啊!因為不曉得人生的目的、生命的意義,你們纔一心一意地去研究巴拉蒙教義的,是嗎?可是麻沙拉罷啊!人生的目的、生命的意義,是從人生的動的實態中去追求纔對、纔正確、纔快速呢?或者從巴拉蒙教義去追求纔對、纔正確、纔快速?麻沙拉罷啊!當妳飢餓的時候,是吃東西纔對、纔正確、纔快速地能够解飢呢?抑或研究巴拉蒙教義纔對、纔正確、纔快速地能够解飢?吃東西纔對、纔正確、纔快速吧?那麼,有用於人生的動的實態的東西,還是屬於個別的日常生活當中的自自然然的動的實態吧?而在自自然然的日常生活中,去追求、體會自己的人生的動的實態,是如何狀態,纔顯得最圓滑、最通暢、最如意纔對吧?麻沙拉罷啊!妳不覺得這樣纔對、纔正確、纔快速嗎?』

         麻沙拉罷再聽佈大這麼一解釋,真的明白了。她的胸膛湧上一股東西,而情不自禁地流出眼淚。她鳴咽着對佈大說:

         『佈大!佈大!多謝你,太謝謝你了。我懂,我懂,我明白到今天我太錯了。.........』

         她繼續地鳴咽着。

         庫拉巴想:『是啊!我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一點呢?我自己不也是當不懂巴拉蒙教義的時候,就更加努力於研究不懂那部份的巴拉蒙教義嗎?那麼不懂人生的目的、生命的意義,那就應該更努力去過自己的人生,更把握住自己日常生活的每一時刻,而棄蕪存菁,使自己的人生的動的實態,更為圓滑、通暢、如意纔對的。而當真的獲得圓滑、通暢、如意的人生的動的實態的時候,這種動的實態,不正表示,在達成人生目的狀態了嗎?不正顯出,生命力最旺盛的狀態了嗎?這樣的話,怎麼還會不明白人生的目的、生命的意義呢?唉!我也實在太胡塗了。怎麼枉費了這麼多年人生,又害了女兒麻沙拉罷嫁不出去。唉!.........』

         佈大又開口了。他對庫拉巴說:

         『庫拉巴啊!你所想的,是很正確的,你的悟性很高。可是不要自責,過去的已經過去,不要執着那些。要緊的是現在,永恒中的每一個現在!一個人只要能够真的做到,他的現在的人生的動的實態,都很圓滑、通暢、如意,則他就會很清晰地明白,人生的目的和生命的意義的。可是這要如何去實踐呢?那就是要使自己的人生的動的實態,合乎顯示在大自然中的「塌爾碼」了。為了使人人容易實踐,我就把「麻哈.看體」間、大自然中的「塌爾碼」,顯示在人生的最正確實態,整理、歸納為八條人人能够實踐的方法,這就是我時時在教人的「正確八捷徑」了。諸位啊!正確八捷徑,是一個人要明白人生的目的、生命的意義的唯一的捷徑。而實踐正確八捷徑的道場,就是正常而自然的屬於一個人個別的每天的生活;方法就是使自己的心念與行為,緊密地配合自己每天人生的動的實態,而使它合乎「塌爾碼」,如此而已。不必特地花時間去研究教義、虐待肉體、祭拜諸神。這些對一個人的人生的目的、生命的意義皆無關,這些只在使一個人的人生的動的實態,更乖離「塌爾碼」而已。當人生的動的實態,乖離了「塌爾碼」,他的人生就失去目的,他的生命就失去意義,於是他的人生的動的狀態,即人生的遭遇,就變成曲折、堵塞、不如意啦!所以實踐正確八捷徑,只做到兩件事情就可以:頭一件,就是察知自己的心念與行為,是否皆合乎「塌爾碼」,及保持着屬於個別的自然且正常的生活的動的實態,如果沒有,就找出其原因,將它棄掉;第二件,就是奮勵使自己的心念與行為,皆合乎「塌爾碼」,並且皆保持屬於個別的自然、正常生活的動的實態。這兩件事情,是正確八捷徑的內容,而合乎這兩件事情的人生的動的實態的運行途徑,却都顯示在最後一條正確捷徑—「安定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定」 者)之中。諸位啊!「安定得很正確」,就是使自己的心念與行為,在正常、自然的每天生活裡,其動的實態,都合乎「塌爾碼」。其實踐,就是做上述兩件事情。這兩件事情,在「安定得很正確」中,都包括在「葩突咖臘里」(反省)。一個人在實踐正確八捷徑當中,在未達到「葩拉瞇大.沙罷拉簸」」(到達內在的主流引導,即彼岸的主導;詳細請參閱拙著求心安的正確八捷徑第九章。)之前,即於「葩突咖臘里」的階段裡,要做到上述兩件事情。而「察知得很正確」、「思考得很正確」、「說得很正確」、「工作得很正確」、「活得很正確」、「奮勵得很正確」和「願望得很正確」等七條捷徑,就是要做到這兩件事情的時候,所必須動用的資本。』

         佈大說到這裡停下來。他輕閉雙眼,舉起右掌,向庫拉巴一家人加光。這是佈大遇到我執不強的人,要使他們能够發露,對佈大所說的話的最大了解力的措施。一直靜靜地聆聽佈大說法的皮依呀臘,這個時候,情不自禁地對佈大說:

         『佈大!我今天纔遇到真正的「塌爾碼」了。我從來就是對巴拉蒙教義,一點也不感興趣的。我總覺得它和人生,毫不發生關係。佈大,我終於遇到,我必須終身跟隨的人了。佈大!請你收留我為弟子吧!』

         說到這裡,他就跪下去給佈大行大禮。佈大頷首微笑着。麻哈.卡俠罷的心眼,看到站在皮依呀臘身傍的五位皮依呀臘的「普拉不薩」,皆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佈大輕聲地對皮依呀臘說:

         『你先起來坐好吧!關於此事,你要好好地和父親母親商量後,纔可以做決定的呀!』

         皮依呀臘聽佈大這麼說,就趕快起來徵求父母親的同意。庫拉巴想:『我現在是無法跟隨佈大的,有家有室,怎麼能够丟下不管呢?既然這樣,趕快讓皮依呀臘去跟隨佈大,好讓他將來能够將所學的傳授我們。』;葩拉匿却想:『麻沙拉罷快三十歲了,反正她也不一定會嫁人的了。有她在身傍,讓皮依呀臘去遂遂願,這也算是我對他的愛啦!』。因此,她們夫婦倆,就一口答應了。

         皮依呀臘高興得趕緊又向佈大行大禮。佈大很慈祥地牽他起來,而對他說:

         『皮依呀臘啊!既然你的父親母親都同意了,我也答應你。你和我們這位大必庫麻哈.卡俠罷很有緣份的,以後有甚麼不懂的,你就請教他吧!』

         皮依呀臘聽到這樣,就趕緊向麻哈.卡俠罷行大禮。麻哈.卡俠罷也慈祥地立即牽他起來。

         佈大對麻沙拉罷說:

         『麻沙拉罷啊!不要執着於結婚,更不要執着於結婚對象,那絕不是執着就能够解決的。麻沙拉罷啊!妳現在還會覺得自己很偉大,很了不起嗎?不會了吧?既然妳以為偉大、了不起的本錢─巴拉蒙教義,現在妳已明白,對妳的實際人生毫無用處了,妳就無法再認為自己偉大、了不起了吧?麻沙拉罷啊!妳說是嗎?』

         麻沙拉罷垂下頭去,輕聲地回答佈大說:

         『是的,佈大。』

         接着佈大對大家說:

         『諸位啊!你們要實踐正確八捷徑,就是要讓自己每天的生活正常化,使自己每天的心念與行為的一切動態,沒有多餘的,沒有浪費的,沒有對實際人生毫無用處的,而使自己的心念與行為的動態,完全合乎「塌爾碼」顯現於人生的圓滑、通暢、如意的動的實態。如果你們真的努力去這樣做的話,在不久的將來,你們的心窗就會開的。心窗一開,「麻哈.看體」的「塌爾碼」運行的實態,就自動地、自自然然地構成你們個別人生的一切動的實態了。這個時候,你們就開始在「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到達內在於自己的偉大智慧,即被譯為「摩訶般若波羅蜜多」者。)了。諸位啊!你們的心窗那邊的動態,是「麻哈.看體」的「塌爾碼」運行的實態;那是充滿光明、恰到好處、不多餘、不欠缺、唯善不惡、生生不息、片刻不停滯的動態了。實踐正確八捷徑,就是要努力保持自己的心念與行為,合乎這種動態。這是一個人開啟心窗的唯一方法。』

         佈大和四位必庫,在庫拉巴家裡,受了兩天的供養後,第三天清晨,加進了皮依呀臘共六人,又回到貝薩里巴吉國的首都)的肯因.遢臘罷王宮去。從此皮依呀臘踏上開啟心窗之路,因為這兩天的佈大和必庫們的話,使他徹底地明白,心窗的那邊,有他自己的本來面目,有他的光明燦爛的家鄉,以及日夜在關心他、善導他的「普拉不薩」。

亂心

         窟西那嘎臘(當時印臘六大國之一的麻拉國北方的小城)的夜景很美,尤其是沒有月亮的晴夜,顯得更靜謐、更美。這裡的居民都睡得很晚,在野外,十點鐘左右,還有七、八個小孩集為一羣一羣地在玩他們的遊戲。窟西那嘎臘一帶,是當時的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蛇最少的地方,所以大人們纔放心兒女們,晚上也自由自在地在野外玩。

         蘋果的產期剛過的一段日子,是窟西那嘎臘顯得最寂寞的時候。外地來的貝夏(商人)們都離去了,培植蘋果林的修樓臘(奴隸階級的人)們,也從蘋果獲取了相當的代價,在過着一段稍微清閒的日子。四月,對窟西那嘎臘的修樓臘們來說,是等於我們中國人在過年了。於是一到晚上,他們就帶着家屬,漫步於林中、田園。

         可是玩耍的小孩、散心的修樓臘,只是窟西那嘎臘林中的遊客罷了。這裡有長住而自認為是主人的林中客人,他們大多皆非本地人,他們是來自印臘各地的異客,他們是求心靈安憩的宗教家,他們是自討苦吃的修行者。夜晚是他們用功最緊的時刻,因此,他們不希望小孩們在林中捉迷藏,更不希望修樓臘們,闔第談笑林中,久而不去。尤其是出身巴拉蒙(婆羅門)階級的巴拉蒙教徒,更加厭惡修樓臘們的笑聲,和貝夏的小孩們的喧譁。當時的印臘人,共分為巴拉蒙、枯夏托利呀(武士)、貝夏(工商者)和修樓臘等四個階級。最高級的為巴拉蒙階級,枯夏托利呀次之,貝夏再次之,而修樓臘為最低級的人。並且各階級中,還分成很多階級。如巴拉蒙階級當中,又分為麻哈.巴拉蒙(大婆羅門)、巴夕呀.巴拉蒙(零散婆羅門)、咖夕呀.巴拉蒙(庶出婆羅門)等共有六種之多。修樓臘階級,就分得更雜了:同為人家的傭人,當管事的、燒飯的、奉茶水的、清掃的等等,其修樓臘中的階級都不一樣。雖是他們的主人,若非彼此之間建立有濃厚感情,亦無法要奉茶水的修樓臘,做清掃工作,主人命令他,他也不幹。由此可見,當時印臘的階級制度嚴厲的一斑了。因此,在窟西那嘎臘的林中修行的巴拉蒙教徒,晚上被修樓臘階級的全家,或貝夏階級的小孩們一鬧,就非常生氣,甚至有的就開口痛罵。所以窟西那嘎臘夜晚的林中,最會破壞靜謐氣氛的,往往是巴拉蒙教徒的罵聲了。這是一件令佈大(佛陀)很傷心的事情。有時候,佈大聽到巴拉蒙教徒的這種痛罵聲,就會輕輕地嘆息一聲,而對弟子們說:

         『既然是在求心靈的安憩,怎麼不藉這個機會,磨鍊自己的心呢?靜謐夜晚的喧譁,正在教人心和五官的對比啊!夜是靜謐的,這是人的心的原態,而他人的喧譁,環境的吵雜,就是五官的病態了。一個人如果真的想求心靈的安憩的話,應該使五官附隨於心纔對的,這樣,五官的病態,就會回復到心的原來的健康狀態了。怎麼可以使心附隨五官,而令原來呈健康狀態的心,變成五官的病態呢?啊!他們是在亂心,而不是在安憩心靈呀!他們怎麼不覺悟到這一點哩!』

         佈大最可憐走錯了路的求心安的人,佈大常說:

         『一個人若不在求心靈上的東西,而變成五官的奴隸,那是無話可說的;但如果自以為一心一意地在求心靈上的東西,而走錯了路,甚至於背道而馳,那實在太可憐、太可憐啦!』

         麻哈.西愾依臘(位於窟西那嘎臘西郊的大池)的夜晚,蚯蚓聲最為熱鬧。蚯蚓並不是窟西那嘎臘一帶的特產,但由於窟西那嘎臘養鵝的人少,加上少蛇,因此留存的蚯蚓,就顯得比其他地方多。當時的印臘,有鷄和鵝,也有火鷄,却没有鴨。養鵝,都以蚯蚓為主要飼料。當時印臘的蚯蚓,粗且長,普通大的,就有約四十公分長,直徑約兩公分,外表呈黑灰色,其間一節,寬約一公分呈白色的部份,特別明顯。蚯蚓的體內液體,治蛇的咬傷有奇效,這在當時的印臘,成為人人皆知的常識。蚯蚓對當時的印臘人的貢獻很大,因此佈大曾告誡弟子們說:

         『「虎魯、虎魯」(蚯蚓的聲音,剛和當時印臘麻嘎拉國話「拋」同音。),以提醒人拋棄我執;軟而圓滑,在教人待人處事,不要魯莽頂撞;節節能活,警告人把握生機;而自己終於發揮生命的最高價值,來救人的病苦,養鵝之活力。啊!人怎麼可以輸給蚯蚓呢?』

         四月的夜晚,麻哈.西愾依臘的蚯蚓聲,特別清晰。這是佈大四十五歲的事情。這一夜,約從八時開始,佈大帶着二十幾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在麻哈.西愾依臘南岸的蘋果林「基阿那」(冥想、禪定、打坐之意。)。在野外的「基阿那」,空氣比較新鮮,心也較易開朗。未達到能够「葩拉瞇大.基阿那」(彼岸的禪定,詳細請參閱拙著求心安的正確八捷徑第九章。)的必庫、必庫匿(佈大的出家女弟子)們,當他們要「基阿那」時,佈大都叫他們做「葩突咖臘里」(反省),並且做「葩突咖臘里」時,佈大也主張弟子們盡量在屋外或林中。因此,一羣必庫一起靜坐,其靜坐的內容,皆不相同。這一夜和佈大一起靜坐的必庫們,有一半以上在「葩拉瞇大.基阿那」,剩下的,是在「葩突咖臘里」。佈大,以心眼靜靜地看着必庫們的「葩拉瞇大.基阿那」和「葩突咖臘里」的情形。這個時候,必庫們的「普拉不薩」(魂的兄弟的意思),都起碼有三位,在幫他們「葩拉瞇大.基阿那」或「葩突咖臘里」。佈大一方面,在送光給弟子們。必庫們靜坐了將近二小時後,佈大就叫大家停下來,而開始對他們說法。佈大說:

         『諸位!正確八捷徑的實踐中,最要緊的只有兩個字,那就是「葩沙髂.阿陸禡」(「葩沙髂」是認識,「阿陸禡」是真相的意思,「葩沙髂.阿陸禡」就是認識真相。)。一個人生活在「塌庫瓦里」(地上界)間,一切痛苦之因,都是由於沒有做到「葩沙髂.阿陸禡」所致。「麻哈.看體」(大世界,即宇宙之意。)本身,是真實的存在。若說有不具實質的東西,那就是人的執念而已;且由於不是實質的東西,纔稱它為執念。那麼,甚麼叫做執念呢?執念,就是執着的心念(想念)。它是一個人與不真實存在的東西發生關係,而自己把這種不真實存在的東西,當做有可能存在,或必定存在,爾後就不斷地、牢牢地和這種不真實存在的東西連繫,以這種不真實存在的東西為內容所發露的心念。一個人有這種心念的狀態,叫做執着。執着,是一個人生老病死等一切痛苦的根本原因。而人所以會執着,其最大的原因,就是把不真實存在的東西,當做有可能存在,必定存在。由於「麻哈.看體」間的一切現象,皆為「塌爾碼」(法,即宇宙神理、法則。)運行的實態,因此,若有不與「塌爾碼」運行的實態,即真實現象,同樣為真實存在的東西存在,則這種東西的存在,便與「塌爾碼」的運行衝突,而一和「塌爾碼」的運行衝突,就和「塌爾碼」所存有的「阿咖拉咖夕」(欣喜、喜悅,即快樂的意思。)背道而馳,相為異類。與「阿咖拉咖夕」背道而馳,相為異類,就是痛苦啦!以此為因,而發生因果的「沙姆.沙臘」(轉生輪迴),於是連串的苦,就發生在一個人身上。諸位啊!執念是人生的泡沫,它是虛偽人生的現象。因為是虛偽的,纔無用於真實的人生;無用於真實的人生的東西,不就等於廢物嗎?廢物堆多了,堆久了,當然就腐化了。這樣,一個人的心,那裡會有安祥呢?身怎麼能維持其健康狀態呢? 於是環境等屬於他的一切,就唯有令他感到痛苦而已啦!啊!一個人不能「葩沙髂.阿陸禡」,其害,實在太大太大啦!』

         呀薩麻哈.那阿禡烏巴髂拔吉呀等四位必庫,都有所感觸地垂下了頭。前天他們就是因為不能「葩沙髂.阿陸禡」,纔受到一個不大不小的害,事情發生在拔吉呀的多嘴。前天下午,拔吉呀烏巴髂窟西那嘎臘西北方不遠處的山丘,採了一簍香菇回來,被呀薩看到了,就告訴他們二位,那香菇不能吃。呀薩的理由是他們採的香菇的形狀,太異常,葉子太小太厚,恐怕是毒菇。那個時候,麻哈.那阿禡也走過去看。他一看那簍香菇,就對拔吉呀說:

         『拔吉呀!看來你們是空跑一趟了,我看那八成是毒菇。』

         拔吉呀興高采烈地和烏巴髂採回來,想烤熟後供養佈大,不料被呀薩麻哈.那阿禡接連地說那很可能是毒菇,就心灰意冷地說:

         『不管了,烤好之後,我自己先吃吃看好了。』

         於是拔吉呀烏巴髂就去烤那簍香菇。呀薩麻哈.那阿禡,看他們二位真的去烤,就去究明其結果。當聞到烤出來的香味,呀薩就斷定那簍香菇可以吃了;麻哈.那阿禡素來就是一位很容易迎合人意的人,他一聽到呀薩說那不是毒菇,也立即收回自己的主張。於是他們四位,就一起試吃。結果還沒有供養佈大品嘗之前,他們四位就接連地嘔吐起來,而烏巴髂麻哈.那阿禡,到了晚上還瀉了幾次。

         那天晚餐的時候,佈大就笑着對拔吉呀說:

         『拔吉呀啊!你那一句「不管了,烤好之後,我自己先吃吃看好了。」,就是「多嘴」啦!那是你人生的廢物啊!你真的對毒菇之害,毫不覺得忌憚嗎?不是吧?你是先自認為那簍香菇沒有毒吧?可是結果,却没有你所認為的事實存在;即你所認為的,並非真實存在的東西。因此,當你聽到呀薩那阿禡的話,你心裡就難受了,不安祥了。終於你自己的身體也受其害,而師兄們也受到連累。這是你不能「葩沙髂.阿陸禡」為因,而收穫的惡果啦!由於你和這種並非真實存在的東西─「你和烏巴髂今天下午採的那簍菇沒有毒」,發生了 關係,生出執念,你纔會發露「不管了,烤好之後,我自己先吃吃看好了。」這句話了。因此,這句話,就成為對你的實際人生,毫無用處的話,拔吉呀啊!這不是「多嘴」是甚麼呢?』

         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即大迦葉。)的心眼,看到呀薩等四個人垂下頭去,對前天所發生的事情感愧疚。他想:『一個人所以會自以為是,不就是因不能「葩沙髂.阿陸禡」導致的嗎?難怪佈大說,其害太大太大啦!』

         佈大接着說:

         『諸位!你們想一想,當你們在實踐正確八捷徑的時候,最感到困難的,不就是很難使自己的心念與行為,保持你們那自己的主人翁─「麻哈.葩匿呀」(偉大智慧;「麻哈」是大、偉大,「葩匿呀」是智慧。這就是被譯為「摩訶般若」者。)的「開依臘卡」(本質、普遍性),以令自己,即所謂自己這個人,真的變成一切的一切都如願的狀態嗎?而一個人的所謂痛苦,豈非就是他的不如願狀態?那麼要消滅人生的痛苦,是否就是把不如願的狀態,「逼沙葩拉」(轉舵,即改善之意。)為如願,就可以了?是的!人只要把自己人生旅途上的一切的一切,皆令它維持着如願的狀態,他就沒有痛苦存在啦!可是一個人的真正的如願狀態,是怎麼樣的狀態呢?人生的大願,就是修正自己在「沙姆.沙臘」中,所形成的「咖爾碼」(偏去的個性,即被稱為「業」者。),這一點是屬於個人的願望;而人生的弘願,就是使「塌庫瓦里」,變成「鉢沙大.看體」(菩薩界)的狀態,讓人生到「塌庫瓦里」,來修正自己的「咖爾碼」的時候,最容易達到目的,並且使「塌庫瓦里」,早一日接近「麻哈.看體」的「丕阿遐」(調和)目標,這一點是屬於人人共有的願望。而當一個人活在「塌庫瓦里」的時候,這兩個願望的實現,並非有其各自獨立的步驟,而是歸納於一個步驟之中的。那就是一個人只要真的在實踐,屬於自己個人大願的修正自己的「咖爾碼」的話,就等於同時也在奮勵於實踐,使「塌庫瓦里」早一日接近「麻哈.看體」的「丕阿遐」目標的弘願了。因此,一個人的真正的如願狀態,就是他在奮勵於實現,修正自己這一世該修正的「咖爾碼」的狀態。因為修正自己這一世該修正的「咖爾碼」,就是一個人這一世生來「塌庫瓦里」的大願啊!除此而外,人生那裡還有比這個更如願的狀態呢?諸位不以為如此嗎?那麼,諸位要使自己的心念與行為,如願於等於在實踐正確八捷徑的範圍,是否只令自己的心念與行為,皆合乎你們這一次,從「思普拉阿臘」要生來「塌庫瓦里」時候的修正自己的「咖爾碼」的大願,就能够做到,就算做到了呢?而這不就是等於你們的日常生活,你們每天的日常生活所累積的人生,你們自己這個人,已完完全全地做到活在「塌庫瓦里」的「葩沙髂.阿陸禡」了嗎?這個時候,你們的所有心念與行為,就皆在正確八捷徑的範圍裡了。』

         說到這裡,佈大停頓了一下,爾後接着說:

         『諸位!人的煩惱與痛苦之間,亦存有因果的「沙姆.沙臘」關係的。痛苦由煩惱而生,痛苦又生煩惱,如此地「沙姆.沙臘」不息,於是,人的煩惱沒有休止之日,人的痛苦時而露面。煩惱與痛苦,使人心亂,諸位啊!亂心就是人生不幸的根本啦!「亂」,就是使「阿陸禡」紛亂、模糊不清;「亂心」,就是使心的狀態紛亂,令自己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模糊不清,即不能保持自己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心的狀態。然而,一個人所處的環境,應該不成為使他的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的狀態,改變纔對的。可是「麻哈.看體」的現象,却瞬息在變化。心的狀態不改變,而又保持着能發露瞬息變化的心念現象,來和瞬息變化的環境維持「丕阿遐」,並且其心念,亦要具備實現生來「塌庫瓦里」的大願的內容,這樣就是心的「阿陸禡」狀態。心有這種「阿陸禡」狀態,就是真正的不亂心,即一個人,真的做到 「葩沙髂.阿陸禡」了。諸位啊!亂心,就是一個人失去「葩沙髂.阿陸禡」的狀態;它使人人可以感覺出來的局部現象,就是發露「坡嗽跛」(黑暗)的心念與行為了。』

         佈大說到這裡,突然沈默下來。他發覺周遭的「瞇呀」(靈氣),急速地在惡化。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也感覺到。過了約一分鐘後,從黑依摸拉呀.沙咖臘(蓋雪山,即今的喜馬拉雅山。),瞬間來了十三個麻臘阿(魔,即地獄靈。),集中到在佈大對面不遠處的樹下「基阿那」的悠給(修鍊瑜伽術的人)。在那樹下,有三位悠給,自從今天晚上,佈大帶着弟子們在這林中靜坐的時候起,心就不停地亂起來。他們自己也不曉得,為甚麼佈大和弟子們一來,他們的心就會無端地亂起來。他們都發覺到自己心神很不安定,坐在那裡,總覺得很不舒服,並且一股莫名的衝動、暴躁,時而湧出心頭。其實這種現象,就是「光強影濃」的現象,這是佈大常說給弟子們聽的「庫爾力呀簸」。所謂「庫爾力呀簸」,其本來的意思就是難堪、受不了。像身體虛弱或臥病初起的人,突然受到強烈陽光的照射,身體就受不了,而會發生頭暈、嘔心等病狀一樣,陽光雖然很有益於人,可是當一個人,自己沒有接受陽光的心身狀態的時候,一接觸到陽光,就會立即顯出毛病了。又如在越強的燈光下,被那燈光所照射到的東西的影子,就會愈濃、愈明顯一樣,在強烈的佈大發出來的光之下,心中存有太多汚垢的人,就會急速地顯現其原有的毛病、缺點,而起陣陣的亂心狀態,甚至身體也會不舒服起來。佈大所說的「庫爾力呀簸」,就是這個意思。那三位悠給,由於發生了「庫爾力呀簸」的「光強影濃」現象,而感應到同類的遠在黑依摸拉呀.沙咖臘的麻臘阿,終於招十三個麻臘阿,來到他們身邊。

         佈大輕輕地嘆息了一聲,而對必庫們說:

         『諸位啊!在你們後面「基阿那」的悠給,由於亂心,招來了十三個麻臘阿在他們身旁,這是亂心的結果。可是他們三位,自己並不曉得其原因,只是感到無端地心亂,只覺得很不舒服,心情突然變得暴躁而已。諸位啊!人一亂心,對他所能够感覺出來的現象,頂多只是覺得一片模糊、莫名其妙罷了。然,要有這種感覺,要能够明顯地有所感覺,若非有緣遇到能够產生「庫爾力呀簸」的機會,在一般情況下,人往往都把由所以然而導致的亂心狀態,當做當然現象啦!於是,就無法察知亂心是人的特殊現象、不正常現象、病態。而亂心的結果,像那三位悠給,就招致麻臘阿來更增強他們的亂心狀態。諸位啊!一個人由於不能「葩沙髂.阿陸禡」,因而亂心;由於亂心,招來麻臘阿,使自己的亂心狀態,更為增強;而由於亂心的激化,令自己更失落「葩沙髂.阿陸禡」的機會。這是亂心的因果循環。諸位啊!人生的痛苦、不幸,是亂心的結果,這種結果,往往皆為被他自己的亂心招致的麻臘阿操縱的現象啦!亂心,是生老病死之苦的起發點,而亂心的根源,就是沒有做到「葩沙髂.阿陸禡」。』

         說到這裡,佈大舉起了右掌,發出強烈的光,將那十三個麻臘阿,封住在那三位悠給身旁,爾後向那三位悠給的心中加光,以平息他們的亂心狀態。麻哈.卡俠罷想:『雖然佈大的慈悲,平息了他們三位的這一場災難,可是他們依舊尚未有緣份,「葩沙髂.阿陸禡」。連他們自己今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都猶在莫名其妙之中,他們要等到甚麼時候,纔會真的不亂心,而止住招致麻臘阿來操縱他們的結果發生呢?佈大的偉大的光,只給他們解這一次圍而已啊!亂心!亂心!眾生都苦在亂心之中啦!』

         佈大又開口了:

         『諸位!當你們在實踐正確八捷徑的時候,只要真的做到不亂心,在不久的將來,你們就一定會做到「葩沙髂.阿陸禡」的。能做到「葩沙髂.阿陸禡」,則「察知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見」者)了。而當你們做到「察知得很正確」的時候,你們自己的一切遭遇的前因後果,你們就都會明白的。不僅這一世的因,不僅在「塌庫瓦里」的因,連前世的因,連在「思普拉阿臘」的因,你們都會明白的;而果,亦不僅這一世的,不僅在「塌庫瓦里」的,連來世的,連在「思普拉阿臘」的,你們也都會清楚的。這樣,你們不就變成「秀巴臘」(「阿波摟開依迭.秀巴臘」的略稱,「阿波摟開依迭」是看,「秀巴臘」是自在;這是對達到能觀通三世的境界之人的稱呼。)了嗎?怎麼還會對實踐正確八捷徑,感到不如願呢?因此,你們要奮勵於實踐正確八捷徑,就只做到不亂心就可以了。不亂心,就是不發露「坡嗽跛」的心念與行為。只要你們真的做到這樣,你們就已做到「察知得很正確」,做到「察知得很正確」,就能够「葩沙髂.阿陸禡」,爾後過着實現「阿陸禡」的生活,就是獲得如願的狀態了。諸位啊!不亂心,就是實踐正確八捷徑的入門要訣,你們要好好地去努力啊!』

         佈大說完了。拔吉呀輕聲地鳴咽着,他覺得佈大今天晚上的說法,是為他而說的。他想:『我是一個不識字的修樓臘,自從兩年前投奔我的少主人丕葩利.椏那麻哈.卡俠罷的本名),而加入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後,對於正確八捷徑的實踐,總覺得很不如願。啊!我的毛病都在「亂心」了。因為亂心,我纔會做出「多嘴」等多餘的事情出來啊!常做出多餘的事情,不就是浪費光陰嗎?難怪兩年來,我都沒有進步啦!唉!今後我要好好地努力做到不亂心,這樣纔能報答佈大的大恩於萬一,纔不枉費我的少主人,給我引進佈大.尚玍的慈悲!』

         夜真的靜下來了。玩耍的小孩,散心的修樓臘,都已歸去。麻哈.西愾依臘一片寧靜,蚯蚓也不再發出聲響。巴拉蒙教徒的怒吼,亦真的平息了。然而,寧靜的環境,是否能帶給人們心的安祥呢?亂的究竟是自己的心,抑或外界的吵雜?芸芸眾生,有幾人真的明白,自己的一切痛苦,都起自自己的亂心呢?麻哈.卡俠罷靜靜地想着。

必大咖爛罷(貫串)

         不遠處的山丘呈淡棕色,野草都枯萎了。從黑依摸拉呀.沙咖臘(蓋雪山;「黑依摸拉呀」是蓋雪,「沙咖臘」是山脈的意思,即今的喜馬拉雅山。)吹下的北風,進入九月,就逐漸地大起來。佈大.尚玍(佛陀的團體)在北方的居住處傑大.貝那(幽雅修寓,即被稱 為「祇園精舍」者。),每年一到了秋末,若佈大(佛陀)不暫居在這裡,則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即被稱為「比丘」者。)們就會陸續地南移到貝爾.貝那(翠竹修寓,即被稱為「竹林精舍」者。)去,繼續他們的「葩突咖臘里」(反省)。於是傑大.貝那,就只留下必庫匿(佈大的出家女弟子,即被稱為「比丘尼」者。)們,和傑大.貝那的主要「愾依呀夏罷」(管事,被誤傳為「愾依西罷」者,「愾依西罷」是長老輩之意。)阿難,及協助阿難管理貝那(宿舍、廣濶的講堂,即修寓;被稱為「精舍」者。)的數位必庫而已。當時佈大.尚玍的必庫匿們,通常全部都住在傑大.貝那,除非有事,她們都不會去貝爾.貝那,或開依巴.貝那(完善修寓)住。傑大.貝那之所以佈大會命名為「傑大」,一方面也為了感謝傑大.臘阿獎(傑大王),獻出這片廣大的園地,給西拉巴疏帝(舍衛城)的麻哈.貝夏(大賈)思臘大,蓋這所貝那所致。傑大.臘阿獎雖然是附屬於摳沙拉國(當時印臘西北方的大國)的小國王,可是他是摳沙拉國的麻哈.臘阿獎 (大國王)葩沙咖帕的頭一位王子,只因為他的母后是第二位王后,因此摳沙拉國的實權,却落在少他七歲的弟弟葩些那底身上。葩些那底葩沙咖帕.臘阿獎的第一位王后盼臘所生,所以就名正言順地成為摳沙拉.臘阿獎了。當時的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有六個大國,十個小國,而小國,都成為大國的附屬國家,其領土都以一個小城為中心,頂多擁有該城的四周二「悠架那」(距離的單位,一「悠架那」為一天的步行距離,即被譯為「由旬」者。)地而已。並且小國的領土,都在大國的領土裡面,正如我國古代的諸侯,被封的土地一樣。傑大.臘阿獎和葩些那底.臘阿獎,雖然是兄弟,可是其所統治的領土的大小,却差得太多。葩些那底所統治的是,除去摳沙拉國內三個小國的摳沙拉國領土,因此,雖然同是臘阿獎,比起傑大,其權利則大很多。而麻哈.臘阿獎葩沙咖帕,却把包括三個附屬國在內的整個摳沙拉國的領土都管上了。 由於傑大.臘阿獎和傑大.貝那有這段緣份,後來當佈大不居在傑大.貝那時,傑大.臘阿獎,也時常供養食物等給必庫匿們。

        當時的印臘北部,是戰亂最多的地方,而因枯夏托利呀(武士)的丈夫戰死,變成寡婦的女性也最多。這是佈大.尚玍的必庫匿們,所以會專住在傑大.貝那的最主要原因,這樣,纔能够多救一些可憐的女人的心。對一般女眾的說法,都以必庫匿埋托勒呀(彌勒)為主體,而阿難,由於當佈大暫居在貝那時,都在佈大身邊侍奉佈大,等於在做佈大的秘書,因此佈大的說法他聽得很多,只要他在傑大.貝那,就常幫埋托勒呀,對女眾講解佈大.疏多臘(佈大所說的宇宙神理、法則)。

         佈大四十五歲的冬初,一連十天,在傑大.貝那西側的廣大庭院.對共七百多名的必庫、必庫匿,說了佈大.疏多臘的骨幹─正確八捷徑(即被稱為「八正道」者)。並且最難能可貴的是,這一次是把正確八捷徑,貫串起來說了。著者跟隨佈大四十二年,適逢佈大把正確八捷徑貫串起來說的,只有九次而已。貫串(當時的印臘語稱為「必大咖爛罷」),並非把正確八捷徑中的「察知得很正確」、「思考得很正確」、「說得很正確」、「工作得很正確」、「活得很正確」、「奮勵得很正確」、「願望得很正確」及「安定得很正確」,依照順序一條一條地說下去,而是將這八條正確捷徑各條間之關係的所以然,很清晰地說明白。當時佈大的弟子們,把佈大的說法,分為四類,其中的一類就是「必大咖爛罷」。另外的三類是「葩力呀拉」、「咖臘臘拉」和「瀑吉呀」。「葩力呀拉」,是將正確八捷徑中的某一條,因對方的需要,而說出屬於該條的內容;「葩力」是分別,「呀拉」是八的意思。「咖臘臘拉」是置身的意思,等於身教。這一類的說法,佈大不一定使對方知道,也不一定在講話,是當對方在場的時候,佈大以其自自然然的言行,來教導對方;這是佈大對心愛的弟子們,所使用的方法,也是佈大的說法中,最嚴厲的一種。著者從佈大的「咖臘臘拉」,獲得了最多的益處。「瀑吉呀」是綜合的意思,就是把正確八捷徑中的一條,將有關該條的內容,舉出很多實際上的例子,來讓聽眾明白該條的內容。「咖臘臘拉」、「必大咖爛罷」及「瀑吉呀」的主要對象,都是佈大的弟子們,而「葩力呀拉」,則對一般大眾使用得多。

         傑大.貝那西側的庭院很大,有很多「麻咖大」樹(像棃子的水果),秋末就會開帶一點很淡紫色的白花。不下雨、地不濕的日子,佈大的說法,都在這庭院的「麻咖大」樹下。大家席地而坐,並沒有固定的位置,只要佈大一坐下來,必庫、必庫匿們,就自己選一個靠近佈大,而能看到佈大的臉的位置坐下。通常佈大一說法,便都花一小時以上,而每次說法後,如果有時間,就讓必庫、必庫匿們,質問有關該次說法的內容當中,其所不了解、不很清楚的地方。爾後,佈大就會自動地對在實踐正確八捷徑上,尚有大毛病的弟子,指明、教誨他們該改善的地方和努力的方向。佈大在說法時,全場的氣氛雖然很莊嚴,可是大家的心情都很輕鬆。佈大的威嚴,並不會令人覺得很嚴厲,只令人覺得沐浴在春風裡。其實佈大是很嚴厲的,然他的嚴厲,並非每一個人都能覺得出來,只有真的活在心的世界的幾位弟子,纔會時常深深地體會到佈大很嚴厲的一面。佈大有時會教誨幾位大弟子說:

         『等待,永恒的等待,等待眾生回頭,這如果不具一顆豐滿而很大很大的心,是絕對辦不到的。人人都希望很快地使別人改過,可是當一個人還執迷於五官感受的時候,他是無法承認自己的錯誤的,在無法承認自己錯誤的狀態下,一個人怎麼會去努力去除自己的過錯呢?而不努力去除自己的過錯,一個人又怎麼能够不犯同錯呢?因此,真的希望別人能够將其錯誤消滅的話,唯有使他不執於五官的感受,不變成五官的奴隸,如此而已。可是這是一件頗不容易的事情呀!人的慾望是無窮盡的,五官所觸的一切,很多都是他以為尚未屬於他的,於是他就要那些尚未屬於他的東西,必須一個個地都變成他的東西。然而實際上,又無法做到那樣,無法使他的願望付之實現,所以他就永遠地拼命於獲取他自認為非屬於他不可的東西了。這種狀態的繼續,是無有盡期的,因此我也就唯有等待下去而已啦!提醒他的錯誤,而指明他一條康莊大道去走,這樣,一個人如果還不努力去改善自己的錯誤,而走這條康莊大道,則連巴互臘莽(梵天,神、光的天使之意,這裡指的是神。),亦束手無策的。因為任何生命,都有其絕對的自主性啊!』

         等待,永遠的等待,這是佈大最嚴厲的一面。他不會指摘人家、謾罵人家,他只很明白地提醒人家其錯誤之根源所在、原因,而諄諄地教誨人家,如何去消滅、去除該錯誤之因,及如何去做到不犯同錯。當一個人不去努力實踐佈大的提醒、教誨,那佈大就唯有等待,永遠地等待他去實踐了。

         這是十一月四日下午的事情。在這一期連續十天的佈大的說法中,這一場是最重要且最寶貴的一場。在說法前,佈大先「沙媽呀」(不牽連,即光子體自由自在地離開肉體,到要去、該去的世界、地方之意。佈大的「沙媽呀」,若在說法前,都到天上界的太陽界去。)約三刻鐘,爾後睜開了眼睛,顯露「日咱.庫拉簸」(「日咱」是大如來,「庫拉簸」是印證的意思。)向弟子們加光。天上界大菩薩以上境界的人,都具有代表其境界的「庫拉簸」,當他們生到地上界後,若能回復到其在天上界時的八成以上的心境,則當他在「葩拉瞇大.沙罷拉簸」(彼岸的主導,詳細請參閱拙著求心安的正確八捷徑第九章。)時,就會適合其需要,而顯示他在天上界的「庫拉簸」出來。坐在前排心眼已開的諸弟子們,都能很清晰地看到,從佈大的右掌心發露的很強烈的太陽界的光,直射弟子們的心中。天上羅列着很多如來、菩薩、阿拉漢(阿羅漢的正音,即俗稱羅漢者。)和諸天善神,他們也都來聆聽佈大說法,這是麻哈.拉簸(大指導靈,如來以上境界之人的稱呼;「麻哈」是大,「拉簸」是指導靈、悟到宇宙神理、法則的人天導師。)說法時,常有的現象。

         佈大慢慢地環視了全場的必庫、必庫匿們後,開始說法。佈大說:

         『諸位啊!黑依摸拉呀黑依摸拉呀.沙咖臘的略稱)又送來冷風了,現在還好,再過些日子,將會令人起刺膚之感的。昨天與今天,在氣候上只增添了從黑依摸拉呀吹來的冷風而已,但就給大家有不同的感受了。風只是形成「塌庫瓦里」(地上界)氣候的一因素而已,而氣候給人的影響,又是只佔人生遭遇的一部份罷了。一個人活在這「塌庫瓦里」間,從出生那一瞬間,到死亡的一剎那,他對其周遭所發生的一切現象的感受,豈止歷經億萬千次變化?忽喜忽憂,或樂或苦,隨時間之流逝,而人生也在流逝;剛出生時,人人具有的光明豐滿的心,亦隨着而在失去其光明,減退其豐滿。』

         說到這裡,佈大輕輕地嘆息了一聲,而接着說:

         『諸位啊!心的安祥是甚麼意思呢?是安定而快樂嗎?或者是快樂而安定呢?雖然安定而快樂與快樂而安定,都含有安定和快樂兩事,可是那一個狀態才是構成安祥的心的狀態所必須的呢?快樂是否會帶給一個人的心安定?有這種可能嗎?沒有兒女的中年夫婦,快到五十歲始獲兒子,則他們夫婦定會感到很快樂了,可是他們的心,是否會因喜獲兒子而就安定下來呢?不會吧?也許在短期間的快樂後,又因那兒子的病苦等,而使他們夫妻,產生比沒有兒子時,更多的憂傷痛苦啦!像這樣,一個人的心並不會因快樂的感受,而安定下來的。為甚麼會有這種現象呢?因為快樂是與痛苦相對的呀!而痛苦、快樂都是一個人的感受而已啦!安定,雖然也是與變化、不安定相對的,且亦令人感覺得出來,可是這種相對,是令人感覺得到的「麻哈.看體」(大世界,即宇宙之意。)間的實態啊!是一個人的五官,能够做為事實感覺得出來的外界的實態,而是一個人自己的心的實際狀態啊!並不是因五官對外界的實態有所感覺後,再由此感覺,使自己的心起快樂或痛苦的感受,以失去自己的心原有的實際狀態了。這一點是外表上看起來,安定與快樂,都有其相對的變化與痛苦,但一個是外界或心的實際狀態,一個是自己的感受,即虛幻的主觀而已。而「麻哈.看體」間,若沒有一切實際的現象存在,一個人就不會有其感覺、感受發生的;像在「塌庫瓦里」,如果沒有外界的實際現象存在,一個人的五官,要去感覺甚麼呢?連感覺都沒有,那裡還會有所感受呢?有「麻哈.看體」的一切現象存在,一個人纔對其諸象有所感覺、感受,即感受這個東西,是由現象的存在而後可得的,並不是感受能够產生現象。這一點請諸位,要先將它很清晰地弄明白。心的狀態也是一樣的,感受無法形成心的狀態,是心的狀態,在產生感受的。忽憂忽喜,或苦或樂,就是一個人的心,具有變化的狀態,纔會有一會兒憂,一會兒喜的感受發生。這一點若不很清晰地搞清楚,人是無法明白心的世界之內容的。』

         佈大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仰視隨風擺動的樹葉。稀疏的樹葉,透露着陽光,圈圈的光影,擺動在佈大和必庫、必庫匿們的臉上、身上。看着隨風擺動不停的樹葉,佈大的臉,逐漸地紅潤起來。這是佈大的心身,充進了很強的太陽界的光所致。過了約十分鐘,佈大環視了弟子們後說:

        『諸位啊!快樂而安定就是無中生有,而無中生有,就違背「塌爾碼」的實相了。「塌爾碼」的實相的一切運行,都是由因成果的「沙姆.沙臘」(轉生輪迴),「麻哈.看體」中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因果的「沙姆.沙臘」的現象,其中沒有一項是無因而有果的,「麻哈.看體」間並沒有無中生有的事實存在,這一點,諸位必須很清晰地認識清楚纔行。所以由「快樂而安定」的快樂,那並非真實存在的快樂;既然不是真實的快樂,當然就會瞬息消滅的。而其所以有了這種現象發生,即既然有這種現象的存在,這種現象,亦必須合乎「麻哈.看體」間,「塌爾碼」之因果的「沙姆.沙臘」原則。即這種現象,必定是以心的不安定狀態為其因的。就是說一個人如果以為感受到快樂,便能獲取心的安定、生活的安定的話,就是在證明他的心,還維持着不安定的狀態。而一個人的心之所以會維持不安定狀態,就是他的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他真正的自己,還沒有顯露出來所致。一個人由於真正的自己,自己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尚未發露,纔會想藉五官的感受外界,來獲取快樂,並且希望所獲取的快樂,將長時間不變地成為自己的感受。但事實上却不會如此,於是一個人的 「坡嗽跛」(黑暗)的心念(想念),就繼續不斷地發露,這是人的生老病死之苦的根本原因。』

         每當佈大說到眾生的苦因,他的雙頰都掛滿淚珠。在一個人自以為是的快樂笑聲中,往往含蘊着其苦因在裡頭而不自覺。因此,佈大那大慈悲心發露出來的對眾生的無限憐憫,就化為串串淚珠,掛滿他雙頰了。

         佈大又開口了:

         『諸位啊!一個人要獲得快樂,而希望那快樂長存不滅的話,一定要先有安定的心的狀態纔行。而安定本身,就是一個人快樂的基本。你們想一想,安定不就是表示秩序嗎?而秩序就是有條不紊啊!有條不紊就是不紛亂了。心不紛亂,身不紛亂,生活不紛亂,不紛亂本身,不正表示着安祥的狀態嗎?這不就是安定、快樂嗎?所以安定而快樂,就是在說明快樂存於安定中了;即一個人如果有了安定的狀態,這安定的狀態本身,就存有無限的快樂在其中了。為甚麼其快樂會無限呢?因為這種快樂,是連綿不斷的狀態─安定,所存有的呀!連綿不斷,若非其快樂無限,那裡能够做得到呢?「安定而快樂」,其快樂,是安定狀態中的必然現象了,而此必然,是安定之因的果啊!是安定的所以然之果了,這正切切實實地合乎「麻哈.看體」中的「沙姆.沙臘」的「塌爾碼」實態了。』

         佈大沈默了一會兒後,再繼續他的話:

         『必庫、必庫匿們!心的安祥,就是安定的心的快樂狀態。然安定的心的快樂根源,究竟是甚麼呢?那就是「麻哈.葩匿呀」中的「塌爾碼」。「塌爾碼」是「麻哈.看體」所以存在的準則,「麻哈.看體」的一切現象,其所以成為現象,就是由於「塌爾碼」所致。如果沒有「塌爾碼」,便沒有「麻哈.看體」的一切現象,沒有「麻哈.看體」的一切現象,則那裡還會有「麻哈.看體」的存在呢?即「塌爾碼」本身,就是「麻哈.看體」間一切現象的動力,一切生命的活力了。現象的動力,令現象通暢;生命的活力使生命活躍。而現象得以通暢,生命得以活躍,這不是快樂是甚麼呢?因此「塌爾碼」本身,就存有無限快樂了,這便是我所說的「塌爾碼.阿咖拉咖夕」(法悅)。諸位啊!一個人要獲得心的安祥,則唯有發露「麻哈.葩匿呀」中的「塌爾碼」而已。因為人所能獲得的真正的心的安祥,這種安祥,就是存藏於自己的「麻哈.葩匿呀」中的「塌爾碼.阿咖拉咖夕」。而要發露「麻哈.葩匿呀」中的「塌爾碼」,就必須先顯露出自己的「麻哈.葩匿呀」。可是要怎麼樣纔能顯露「麻哈.葩匿呀」呢?這你們都很明白吧?就是要好好地真的去實踐「正確八捷徑」啦!除此而外,是絕無其他辦法的。』

         佈大的臉上已貼滿金箔,這是「思普拉阿臘」(天上界)最高級的光,物質化的現象。當佈大的「芽葩臘」(光子體之意),充滿「麻哈.看體」間最高級的太陽界的光的時候,佈大的臉上、手上,甚至全場,都會出現很多金箔、金粉,這是當時的印臘人,說佈大的身體為「思帕阿.咖臘臘」(金身;因「思帕阿」有堅硬之意,所以「思帕阿.咖臘臘」,纔被誤傳為「金剛不壞身」,而造出「法身」二字出來。)的原因。佈大慈祥的眼光,又環視了弟子們,爾後繼續了他的話:

         『諸位啊!甚麼事情,任何現象,其所以有那件事情的發生,其所以有那個現象之存在,皆有其原因。「麻哈.看體」間,沒有一件事情、一個現象,不存在其原因的。當一個人活在這「塌庫瓦里」的時候,活本身就是一件事情,就是一個現象;接着一個人的所謂活,就是他本身和他以外的,在「塌庫瓦里」間,他所接觸到的一切人、物、事發生關係的事情、現象了。這是人構成其人生的根本。而「麻哈.看體」間,任何事情、現象,都是永無休止地從因變果的「沙姆.沙臘」的一個狀態,因變成果,而果又導出另一個因,這樣永遠不停地「沙姆.沙臘」着。因此,一個人若能够很清晰地察知清楚,他現在這一刻活着的現象,及在這一刻,他和他所接觸的人、物、事,所發生的現象,他就能找到,成為那一刻的他的、或與他有關係的現象的原因,以及爾後將導致的另一個結果了。這樣的話,一個人對他的人生,就能够找出其痛苦、快樂之因,而捨去、不再種痛苦之因,而只種快樂之因。如此,則一個人爾後的人生,就只有快樂而已。察知現在的現象的原因,而捨去苦因不再種,撿取樂因更勤種,這是一個人要獲取安祥人生的首要工作。因此,我纔把「察知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見」者),列在正確八捷徑之首。由現在的事情、現象,而找出其變成現在的事情、現象之因,這就是將現在的事情、現象的真相,察知得很正確了。接着就種樂的因,使自己爾後的人生,充滿樂果,只收穫快樂的結果。因為將找出的苦因捨去後,要提防不再種苦因,不如不理那苦因,而只種樂因,這樣不是更能一心一意了嗎?那麼要如何種樂因呢?要種樂因,只有一個辦法而已,那就是要使自己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時時顯露其不能欺騙自己的狀態於日常生活中了。這種狀態,就是「麻哈.葩匿呀」(偉大智慧,即被譯為「摩訶般若」者。)的本來面目。所以一個人要使自己的心,時時顯露不能欺騙自己的狀態,就是要將自己的「麻哈.葩匿呀」,發露出來之謂了。這在具體做法上,就是要清醒時刻的自己的心念,皆為「西侃第口」(清澈、澄澈,這是佈大用來表示與「坡嗽跛」相對意思的詞句。)。「西侃第口」的心念,諸位都很清楚了,其中最要緊的,就是建設性、有利於人我、有用於實際與及時四種心念啦!諸位啊!這就是心念的四要。當一個人,真的能够在其日常生活的清醒時刻,把握得住他所發露的心念,都是建設性的、有利於人我的、有用於實際的、以及及時的心念的話,他就沒有機會發露「坡嗽跛」的心念了。一個人不發露「坡嗽跛」的心念,那裡還會種惡因呢?不種惡因,在其爾後的人生,就不會再收穫苦果了。並且整天都在發露建設性的、有利於人我的、有用於實際的和及時的等「西侃第口」的心念,則他爾後的人生,必定唯有收穫由那些樂因所導致的樂果而已。那麼,他的人生不就安祥了嗎?時時發露「西侃第口」的心念,這就是「思考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思」者)了。心念是一個人的行為的根本,沒有心念就沒有行為,沒有行為就無法生活,人而沒有生活,就沒有人生之存在啦!因此行為,就是一個人綴成其人生的實際因素。並且,一個人綴成其人生的生活行為當中,最必須的,就是讓他能活的「工作」。人人皆有其工作,皆有其要活下去所必須的工作,這是在正確八捷徑,接「察知得很正確」,我列「思考得很正確」,其後隔一個「說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語」者),就排上「工作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業」者)的理由了。』

         佈大一口氣說到這裡,纔停下來。阿沙季端一小鉢的水,恭請佈大飲用。佈大面露會心的微笑,接過小鉢,喝乾了小鉢中的水後,又把小鉢交給阿沙季。通常佈大在說法當中,是很少喝水的。今天佈大發出來的光,實在太強太強了,不僅佈大滿身大汗,連在場的必庫、必庫匿們也都流汗着。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麻哈.蒙嘎拉那(大目揵連,即俗稱的目蓮。)、埋托勒呀 (彌勒)等心扉已開的大弟子們,不但流着汗,並且由於充進心中的佈大的光太強太多,都需要時而深呼吸,以調節其「芽葩臘」與肉體的「丕阿遐」(調和)。 這個時候,其在「思普拉阿臘」的境界為大菩薩以上的弟子們,臉和手也都着滿了金粉。

        佈大又開口了:

         『諸位啊!一個人要活在這「塌庫瓦里」,就必須在每一段人生的時間裡,具有他要活的最切身工作。而人由「思考得很正確」的具體表現,發露「西侃第口」的心念,來做切身於自己要活的工作時,其行為,最能將他的「西侃第口」的心念,表達得真切,並且在實際人生的切身工作當中,最多機會維繫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的,就是說話了。因此,說話可以說,就是一個人的心念的代表,工作的前哨。說完全與「西侃第口」的心念一致的話,而那句話,又能使自己的工作更臻於完善,使自己要活的狀態,更趨圓滑暢順,以完成將安祥心念,擴展為安祥的工作狀態,這樣,則一個人要活在「塌庫瓦里」的基本條件,就能够確立起來。所以,「察知得很正確」後,要「思考得很正確」,而接着就必須「說得很正確」,纔能够「工作得很正確」,如此纔能確立一個人要活、能活在「塌庫瓦里」的基本條件,這是生之所必須,人要活的最低限度的資本、本錢。而有了活的資本、本錢,一個人纔能够「活得很正確」。人從「思普拉阿臘」生到「塌庫瓦里」來的目的有二:那就是修正自己在「沙姆.沙臘」中,製造出來的「咖爾碼」(偏去的個性,即被稱為「業」者。),和使「塌庫瓦里」變成「鉢沙大.看體」(菩薩界;「鉢沙大」為菩薩,這與「鉢季.沙爾罷」不同,「鉢季.沙爾罷」是後來的梵文稱為「鉢利.薩斗罷」,而被譯為「菩提薩埵」,當做菩薩用者。其實「鉢季.沙爾罷」並非菩薩,它是「覺醒自茫然」即一般所說的覺悟、覺醒的意思,並不當做菩薩用。「看體」是世界、界之意。)的狀態。這就是人,生到「塌庫瓦里」來的目的,這就是人人共有的做人的使命。這是一個人只要活在這「塌庫瓦里」,就必須好好地、一心一意地,去努力完成的課題。然要完成這兩項人生的目的,一個人就必須令自己,先具備能够完成這使命的能力,使自己有達成此目的的狀態,方有可能。努力去完成這兩項做人的目的,這種努力的狀態,這種努力的實際表現,就是「奮勵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精進」者)。一個人既然有活的最低限度的資本、本錢了,為了能够「奮勵得很正確」,就必須先「活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命」者)啦!「活得很正確」,是為了「奮勵得很正確」而存在的,一個人並非「活得很正確」,就可以了,就沒事了,人生並沒有那麼輕鬆,那麼沒有目的。人生並非一個人的魂的假期,人並非為了渡假而生到「塌庫瓦里」來的!諸位啊!這一句話請你們要牢牢地記住,要永遠地刻印在你們心中。必庫、必庫匿們!「塌庫瓦里」是魂的考場,人生是一個人進入考場後的實際表現。考好考壞,其決定因素,完全操在自己手裡,一切責任都在自己,而該決定因素,就是活得正與否,如此而已。一個人有了活的最低限度的資本、本錢後,要能够努力於完成做人的目的,就必須的的確確地做到「活得很正確」。這就是我把「活得很正確」,列在「奮勵得很正確」之前,「工作得很正確」之後的原因。那麼一個人要怎麼樣纔能「活得很正確」呢?人要活得很正確,無他,唯有「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到達內在於自己的偉大智慧。「麻哈」是偉大、大,「葩匿呀」是智慧,「葩拉」是到達,「瞇大」是內在;「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即是被譯為「摩訶般若波羅蜜多」者,也就是通稱的「到達彼岸」。)而已。』

         每當佈大說到「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的時候,他的聲音就會特別洪亮,而心扉已開的弟子們的心窩處,就會起一陣舒暢、開朗的感受。這是人人同此心,人人同有一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的一種切身體驗。當時佈大,常舉這個體驗現象,來說明人人皆有「佈大.葩拉滴愾依」(成為佈大的可能性,這就是被稱為「佛性」者。),以提醒、鼓勵人們,千萬别小看自己。

         從黑依摸拉呀.沙咖臘吹來的冷風,忽大忽小,但總吹不進佈大和全場的必庫、必庫匿們心中,因為在必庫、必庫匿們心中,正蕩漾着佈大發出來的強烈的光,以及佈大的「麻哈.葩匿呀」發露出來的法悅。

         佈大接着說:

         『諸位啊!「麻哈.看體」的正確之標準,存於「塌爾碼」中的「咖拉士耙」(中道)。一個人的心念與行為,如果不以「咖拉士耙」為基準,就不曉得正確與否了。正確這個東西,若不以普遍性的基準為準則,那麼,便皆為偏私的內容。而偏私的內容,其標準,只能成為正與不正的規範而已,談不上「正確」,涵不了「正確」的內容。像麻嘎拉國(當時印臘東南方的大國)的人,說「正」為「巴夏」(「對」的意思),但在摳沙拉國,却稱它為「庫拉愾依呀」(「可以」之意),不要說其正的標準如何了,只說「巴夏」和「庫拉愾依呀」這兩個字的意思,根本就不很相同了,即這兩個字本身的正的基準,不一樣。在這種情況下,怎麼能够評定「巴夏」和「庫拉愾依呀」兩者,所意味着的內容的正確與否呢?人既然是「麻哈.看體」的一份子,那麼要論及正確,當然以「麻哈.看體」的「塌爾碼」的根本準則─「咖拉士耙」,做為基準,纔是最為妥當而絕對的了。因此,一個人要「活得很正確」,就必須以「咖拉士耙」為準繩;要以「咖拉士耙」為準繩,則必須明白「塌爾碼」;而要明白「塌爾碼」,則切身地體驗「塌爾碼」,最為真切可靠;要切身地體驗「塌爾碼」,那就唯有體驗自己的「麻哈.葩匿呀」中的「塌爾碼」了。而要達到這個目的,則唯有發露自己的「麻哈.葩匿呀」,即「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必庫、必庫匿們!「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是一個人要「活得很正確」的唯一途徑。而在這條途徑中,隨着「麻哈.葩匿呀」的愈發露,一個人就會很清晰地明白,自己生來「塌庫瓦里」的上述兩個目的,而奮勵去達成這兩個目的。奮勵去達成自己生到「塌庫瓦里」來的目的,就是「奮勵得很正確」。這個時候,一個人就會很清晰地明白,他的人生的責任與義務是甚麼,而把他的一切希望、願望,都集中在實踐自己的責任與義務的範圍。這就是在正確八捷徑中,我把「願望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念」者),列在「奮勵得很正確」後面的理由了。』

        佈大說到這裡,輕輕地閉下雙眼。心眼已開的弟子們,都曉得佈大在「沙媽呀」了。這個時候,坐在前排正中央位置的麻哈.卡俠罷,也立即「沙媽呀」,而跟隨佈大到「日咱.波臘玍」(大如來的殿堂,即宇宙界之意。)去。自從佈大四十三歲的秋天起,當佈大在「沙媽呀」的時候,麻哈.卡俠罷就時常跟隨着佈大。

         過了約一刻鐘,佈大和麻哈.卡俠罷,同時睜開了眼睛。而佈大又繼續了他的話:

         『必庫、必庫匿們!黄昏又來臨了。有一天,諸位的人生的黄昏也會來臨的,那就是諸位要結束這一趟人生的前一刻啦!無始以來,沒有一個人不結束其「塌庫瓦里」人生的,正如沒有一個人,不結束其在「思普拉阿臘」的人生,而生到「塌庫瓦里」來繼續修行其魂一樣,這就是「麻哈.看體」間,千古不移的「沙姆.沙臘」的「塌爾碼」內涵。因此,一個人活在「塌庫瓦里」的時候,需要努力做到,他的這一趟人生的終站,定是「思普拉阿臘」,使他的這一趟人生,確確實實地成為前後兩趟「思普拉阿臘」人生的連接線。可是做到這樣,只是最起碼的人生而已!結束這一趟「塌庫瓦里」人生後,能平安地回到「思普拉阿臘 」的原來的家,只意味着一個人平安地歸返而已,並不意味他的魂有了進步;並不能說,他已經把要修正的「咖爾碼」修正好。若嚴格地說起來,這樣還是空跑一趟「塌庫瓦里」人生,還是浪費了花在該一輩子的生命。所以,一個人不僅要其人生,緊連接「思普拉阿臘」人生,且還要完成這一趟人生的目的,這樣,他的魂纔有進步,他回到「思普拉阿臘」後,纔能生活在更光明的環境。為了做到這樣,一個人必須獲得,達成這一趟人生的願望的安定狀態纔行,這就是「安定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定」者),緊跟在「願望得很正確」之後的理由了。一個人如果真的能够達到,完成其這一趟人生的願望的責任與義務的安定狀態,那麼,他的這一趟人生,即為確確實實的勝利人生了。但一個人,要怎麼樣纔能獲得這種安定的狀態呢?這就是要「安定得很正確」了。而要「安定得很正確」,則需要先具備不受五官迷惑的心的安定狀態,即前面所說的心的安祥方行,這種狀態,就是「麻哈.葩匿呀」的狀態啦!因此,「安定得很正確」,靠五官的感受外界,是無法達到的;唯有使五官直接隸屬於「麻哈.葩匿呀」,方能達到。「麻哈.葩匿呀」,是一個人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心。以活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心,過「塌庫瓦里」的生活,則一個人怎麼會忘記,他從「思普拉阿臘」生來「塌庫瓦里」的願望呢?怎麼有忘記他的這一趟人生的責任與義務的可能呢?這樣,一個人不就安定於其這一趟人生的責任與義務的活的狀態中了嗎?並且以「麻哈.葩匿呀」過其一生,心安祥、身安祥、環境安祥,綴成其人生的一切狀態、現象,都安祥;而又定能達成人生的目的,獲得魂的進步,結束這趟人生後,必定直達「思普拉阿臘」中比原來的家更高的生活環境,那麼一個人的生老病死之苦,不就完全消踪斂跡了嗎?諸位啊!我今天所說的,就是正確八捷徑的「開依呀姆.必呀.夏罷」(首要穿述;「開依呀姆」是頭,「必呀」是穿連,「夏罷」是述說之意。)了。』

         佈大說完了。全場散滿金粉,而佈大的臉、手掌,貼滿金箔。阿沙季趕緊奉一方手帕給佈大,佈大接過後,用力地擦着臉和雙掌,可是着在佈大的臉和雙掌,變成整塊的金箔,却無法擦掉。佈大發散出來的光,物質化為金後,在六個小時之內,就會消散在空中的。除非佈大要留給有緣份的人做紀念,纔會讓它留存於「塌庫瓦里」一段時間,然,留存的時間,最長也不會超過六個二十一年。這是「麻哈.看體」中的「沙姆.沙臘」的「塌爾碼」使然的。因為站在「塌庫瓦里」的立場所看的有形的東西,是永遠地轉生輪迴於有形與無形之間的。

         傑大.貝那的黄昏,顯得更為「傑大」(幽雅)。必庫匿埋托勒呀,領着必庫匿們去準備晚餐了。麻哈.卡俠罷麻哈.蒙嘎拉那阿沙季等幾位必庫,陪着佈大,閉着雙眼靜靜地坐着。在佈大的光引導之下,這幾位必庫,正藉他們的「普拉不薩」(魂的兄弟)的協助,將剛纔從佈大所聞的「塌爾碼」,消化成自己的「麻哈.葩匿呀」的內涵。

         爾後,他們就跟隨着佈大離開那庭院,留下滿庭院的黑與樹梢的風。

         離夏孤窪.穆匿.佈大(釋迦牟尼佛)逝世,已二五五O年了。每當回憶起和佈大(佛陀)同時活在印臘(古代印度),跟隨佈大四十二年的種種往事,便令我掀起無限的懷念。『當五個五百年後,我們又一起來到「塌庫瓦里」(地上界)的時候,......』,佈大的慈祥語聲,猶在耳旁旋繞,仿佛那是昨午今朝之事。

        佈大四十五年的教誨,可歸納為一件事情,那就是教人尋回真正的自己─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唯有這樣,人纔能解脫生老病死之苦,而其實踐方法,便是正確八捷徑(八正道),在各自的日常生活中,好好地實踐正確八捷徑,做一個無愧於心的正正堂堂的好人。佈大不希望人家出家,沒有叫人家藉甚麼方法修行,更沒有蓋過供人膜拜的廟宇。他教人家,人生即是修行的道場,宇宙就是巴互臘莽(神、梵天)的殿堂,人只要時時顯露其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好好地過其責任與義務的日常生活,就够了,正確八捷徑,只不過指明一個人過這種正常生活的正確性,以及使他更容易、迅速地獲得真正的心安幸福罷了。因此,佈大又時常教誨人們,正確八捷徑是人的想念行為的最低標準,人的想念行為,能以正確八捷徑為基準,纔能很快地獲得心安幸福,纔能解決生老病死之苦。

         有人問我,我寫了正確八捷徑後,是否接着寫華嚴、法華、湼槃.........等,很慚愧,那些我都不知道。因我跟隨佈大四十二年,只聽他孜孜不倦地教人家好好地實踐正確八捷徑,做一個樂觀奮鬬的好人而已,並沒有聽佈大說過甚麼華嚴、法華、湼槃.........等。這是事實,我在前著求心安的正確八捷徑序中,曾發過:『本書中所寫的,若有半點虛假,在諸大如來明鑒之下,我願受天誅地滅!』這種重誓。我願將此重誓,發在我的每部往世的回憶錄上。雖然我發過那麼大重誓,但我今天還活得好好的,這是鐵的事實,不容否認。

         本書是我兩千五百多年前,活在印臘,跟隨佈大的第二部回憶錄。在本書中,我已將佈大所教誨的實踐正確八捷徑的有效具體方法,寫出來了。如果讀者真的在日常生活裡,拿出勇氣,把握住每一秒鐘去努力實踐它,則不僅能够獲得健全的精神、健全的身體、健全的經濟等人生的幸福所必需的三要素,且必能達到真正的心安境界。

         生為人必須樂觀奮鬪,不要悲觀掙扎。要樂觀,必須令自己在日常生活中所發露的一切想念,皆讓自己覺得問心無愧、安祥、輕鬆、舒爽,而有益於社會、人類,真的做到如此,一個人纔算得上愛真正的自己。人就是心身之和,正如愛護自己的身體,使自己的身體狀況,能令自己感到舒爽般,人亦有愛護自己的心的義務與責任。愛護心,就是使自己的心時常保持樂觀,這樣,一個人纔真的在愛自己。連自己也不知如何去愛,那又怎麼能去愛別人呢?

         但願讀者,從本書中攝到佈大偉大的光,而於心中點上慈悲法燈,照耀可貴的人生旅途,則我願已償了。

         中華民國六十五年四月四日

         蔡肇祺

葩拉瞇大.沙罷拉簸(彼岸的主導)

         窟西那嘎臘(當時印臘麻拉國北方的小城,佈大逝世之地。)的蘋果林,常有一羣巴拉蒙(婆羅門)教徒,跟隨着巴拉蒙教師帕禿開依,學習巴拉蒙教義。這位教師帕禿開依的性格很倔強,無論學生問他甚麼,他都回答:

         『我的講解巴拉蒙教義,是全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的權威。我講解的你不了解,再也沒有人,能够解釋得使你了解啦!』

         因此他的學生們,都被他那自命不凡的權威性壓倒,若遇到自己不了解的地方,也不敢問他,只恨自己的悟性低劣而已。

         這是佈大(佛陀)六十九歲春天的事情。佈大從彌嘎拉迓(鹿野苑)的開依巴.貝那(在彌嘎拉迓的佈大的團體的宿處「完善修寓」)出發,路經拿爛臘麻嘎拉國的第一商城)、貝薩里巴吉國的首都)、阿怒撲利.些那旎阿怒撲利森林),而來到窟西那嘎臘。跟隨佈大的,有麻哈.咖架那(摩訶迦旃延)、臘夫臘(羅睺羅,佈大的兒子。)、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及甘.達巴等四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佈大帶着這四位弟子到達窟西那嘎臘,已近黄昏。他們一進入窟西那嘎臘,就向西邊的住宅區走去。他們要去一位枯夏托利呀(武士)階級的老人龐薩阿卡家,和這一位退休的老枯夏托利呀談心。龐薩阿卡年輕時候,曾經當過卡必拉.巴士斗卡必拉城,佈大的家鄉。)的侍衛。佈大還是國拉媽.夕大爾臘(瞿曇悉達多)太子的時候,龐薩阿卡侍衛過他。尤其是夕大爾臘太子八歲到十四歲之間,龐薩阿卡就是太子夕大爾臘的好玩伴。因此,佈大出家後,還會惦念起他。

         龐薩阿卡今年八十七歲了,可是身體還很健康,依稀地可以看出他,年輕時候鍊過武術的影子。他看到佈大帶着四位弟子駕臨,非常高興,趕快叫他的老伴黑依沙臘,出來拜見佈大和幾位必庫。他的太太黑依沙臘,年輕時候是夕大爾臘太子的繼母麻哈.葩佳帕蒂(摩訶波闍波提)后的侍女,後來又侍奉過夕大爾臘太子的夫人呀修拉臘(耶輸陀羅)。因此,夕大爾臘太子的兒子臘夫臘,她也曾帶過他。現在臘夫臘,已是四十一歲的壯年了。龐薩阿卡夫妻,看到臘夫臘也跟隨着佈大一起來,回想從前種種,令他們老夫妻感慨萬千。龐薩阿卡常對太太黑依沙臘說:

         『幸好夕大爾臘太子出家而大悟了,不然生老病死之苦,不知何年何月,才會使人能够從其痛苦中,解脫出來啊?!以出家前的國拉媽.夕大爾臘太子,大悟後的夏孤窪.穆匿.佈大(釋迦牟尼佛),啊!我們夫妻實在太幸運了;從太子到佈大,我們都有緣份連繫着他,這實在太幸運啦!』

         每一次聽到丈夫如此感慨,黑依沙臘都會沉醉於有關佈大的很多往事裡。於是,她就會想:『「麻哈.看體」(大世界,即宇宙之意。)中,究竟有幾個人,像佈大這麼偉大呢?而我們夫妻,却有緣份,看到這位偉大人物的小時候到老年,這實在太難得太難得了!』

         他們夫妻的這種對佈大的尊敬與懷念,佈大當然是一清二楚的。因此,佈大也只要方便,路經窟西那嘎臘的時候,就來看看這對常懷念他的老夫妻。

         龐薩阿卡夫妻,曉得佈大和弟子們未用晚餐,就趕快去準備吃的東西。他們夫妻都曉得,佈大從小就很喜歡吃「蹦守」(蔬菜和雞肉混在一起後,加油炸成一塊一塊的東西。),因此,黑依沙臘就特地做一大盤「蹦守」,要佈大盡量地品嘗。而臘夫臘喜愛的「珀疏」(炒肉),也端出來了,並且還加了一大碗的烤香菇。香菇是佈大和麻哈.卡俠罷,出家後最愛吃的東西。自己去採來,用火一烤,香噴噴的。烤香菇,是必庫們自己能做的最上等食品。

         餐後,大家坐在一起,談東說西。從佈大的在家,談到出家;從人間的痛苦,談到歡樂。龐薩阿卡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而告訴佈大說:

         『國拉媽佈大,我的鄰居有一位好青年,他的名字叫做慷帕阿帕。他因為曉得我們老夫妻,除了住在西拉巴疏帝(舍衛城,當時印臘摳沙拉國的首都。)的兒子葩臘,一兩個月才來窟西那嘎臘看我們一次,給我們帶來一些吃的東西、日常用品,以及生活費用外,沒有人在照顧。所以他一個月裡,總是會來看我們兩三次。四天前他又來看我們。當時我看他的臉色不大對勁,就問起他發生了甚麼事情。起先他都不說出來,可是當我告訴他不妨說說看,如果我無法替他解決,等佈大或佈大的弟子們來了,我就請教他們。他一聽到我提起佈大,就面露喜色,把他的煩惱說出來了。原來他是巴拉蒙教師帕禿開依的弟子,由於帕禿開依不許弟子們問他,關於他給弟子們解釋過的巴拉蒙教義,因此慷帕阿帕很多不了解的地方,都沒辦法獲得解決。所以,他就想藉「基阿那」(冥想、禪定、打坐,即被譯為「禪那」而略稱為「禪」者。)來思索他所不了解之點,以求了解。於是,他每天晚上都半夜起來,在他的臥房靜靜地「基阿那」一兩個「黑利」(時間的單位,一「黑利」等於現在的兩小時。)。 十幾天前起,每當他在「基阿那」的時候,他就聽到,有人在他的耳邊,細聲地給他講解巴拉蒙教義。起先所講解的還有點兒道理,可是後來,連些不倫不類的話,都說出來了。慷帕阿帕覺得很不對勁,曉得那絕不是巴互臘莽(梵天,即神、光的天使之意。)的聲音,因此心裡就害怕起來,而不敢再「基阿那」了。可是最近,只要慷帕阿帕一靜下來,那細語就在他的耳邊響,而說的都是些荒唐的話,一會兒說慷帕阿帕明年會娶妻,一會兒又說,將來要做他太太的人,已經自殺了,且說他的命也不長了。現在,他整天都活在擔心、害怕中。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更不曉得要怎麼樣,才能讓耳邊的語聲停止。唉!我看他那樣子,覺得很可憐。雖然我曉得那一定是着魔,但由於不曉得要如何處理,所以不敢告訴他那是着魔,怕更令他擔心、害怕。國拉媽佈大啊!今天既然你駕臨了,是否可以幫他解決這個困擾呢?可以的話,我現在就去叫他來這裡。』

         佈大和麻哈.卡俠罷,都曉得在慷帕阿帕耳邊細語的,是一位火熖界的麻臘阿.臘阿獎(魔王),他是慷帕阿帕的祖父控簸。於是,佈大就對龐薩阿卡說:

         『龐薩阿卡啊!你就過去請他來吧!他現在在家。』

         過一會兒慷帕阿帕跟在龐薩阿卡後面進來。慷帕阿帕今年二十一歲,臉色白白的,看起來像一位文質彬彬的學者。他一進來,就向佈大和必庫們行了一個大禮。佈大微笑着請他坐下。

         麻哈.卡俠罷的心眼,看到慷帕阿帕身後的麻臘阿.臘阿獎,已被佈大的光封住在慷帕阿帕身上了。這是剛才佈大聽到龐薩阿卡說他的遭遇的時候,就立即以光封住那麻臘阿.臘阿獎,在他身上的。因為當時,這個火熖界的麻臘阿.臘阿獎,正在慷帕阿帕身邊跟他說話。佈大為了使他不能逃跑,才立即把他封在慷帕阿帕身上,以便讓他跟着慷帕阿帕來這裡,好處理。

         這位慷帕阿帕的祖父控簸,現在又碰到在座的佈大和幾位必庫的光,在慷帕阿帕的「芽葩臘」(光子體),動彈不得,靜靜地待在那裡。

         佈大很慈祥地對慷帕阿帕說:

        『慷帕阿帕啊!你為甚麼非了解巴拉蒙教義不可呢?這到底是為甚麼呀?巴拉蒙教義中的很多內容,你不是都很了解,很明白了嗎?可是慷帕阿帕啊!你所了解到的那些教義,對你究竟有沒有好處過呢?那些對你的人生,究竟增添了些甚麼益處呢?慷帕阿帕啊!你回答我這個問題吧!』

         慷帕阿帕一聽佈大這樣問他,愣住了。他想:『是啊!我怎麼都沒想到這一點呢?我老在想我所不能了解的那些巴拉蒙教義,而只拼命地去想了解它,可是對於我已經了解得很徹底的教義,對我究竟有甚麼好處過呢?對我的人生,有了甚麼益處呢?關於這一點,我為甚麼都沒有想到?如果我所了解的部份,對我沒有益處,無用於我的人生,那麼,那些不了解的部份,我為甚麼還要拼命地去了解它呢?對了,佈大所提示的這一點,是比要拼命地去了解尚未了解的部份,更重要的了,更需要先弄清楚的了。啊!我為甚麼到今天,都沒想到這一點呢?』。於是,他就開始靜靜地想他已經了解得很徹底的那些巴拉蒙教義,對他是否有好處過,對他的人生究竟有否增添甚麼益處。

         過了約一刻鐘後,他抬起頭來,告訴佈大說:

         『佈大,我所了解的那些巴拉蒙教義,對我的好處,就是讓我滿足我的求知欲;而對我的人生所增添的益處,即是使我覺得,充實了我的人生,這一點而已。』

         佈大笑着說:

         『慷帕阿帕啊!滿足是甚麼東西呢?充實人生,又是甚麼意思呢?你說給我聽聽吧!』

         慷帕阿帕聽到佈大又如此問他,就以右手抓起頭來。他想:『是我來請教佈大的,還是來給佈大詢問的?佈大怎麼不讓我有機會問他,就接連地問起我來了呢?這個問題所問的,都是抽象的內容,叫我怎麼答得清楚呢?.........』

         當他想到這裏,佈大又開口了:

         『慷帕阿帕啊!我這個問題所問的內容,都是抽象的是嗎?那麼,你不要想這個問題的答案好了。我們先來談談抽象這個事情吧!慷帕阿帕啊!人生究竟是實際的呢?還是抽象的?』

         慷帕阿帕毫不躊躇地回佈大說:

         『佈大,人生是活生生的事實啊!怎麼會是抽象的呢?』

         佈大微笑着說:

         『是啊!人生是活生生的事實啦!那麼慷帕阿帕啊!抽象的東西,對活生生的事實,怎麼用得上呢?如果說用得上,那又是那一方面呢?』

         慷帕阿帕越來越頭痛了。他想:『我自認為自己悟性很高,那麼難的巴拉蒙教義,其中的大部份,我也都了解得很徹底了。怎麼被佈大簡簡單單地問起來,我都會搞不清楚呢?抽象和實際,叫我如何把它們連起來?人生真的是活生生的事實呀!活生生的事實和抽象的東西,究竟怎麼連法呢?.........』

         最後,慷帕阿帕終於想起來了。他想:『人的感情,不就是很抽象的東西嗎?人沒有感情,就無法活下去啦!那麼,用得上人生的感情,又是甚麼呢?.........』。他繼續地想下去。過了一會兒,他想到:『對人生有用的感情,應該是同情、憐憫、高興、滿足、.........』。 而當他想到「滿足」的時候,又想到:『剛才,我不是告訴佈大滿足我的求知欲了嗎?滿足又有甚麼不好呢?有甚麼不對呢?.........』

         當他想到這裡的時候,佈大又開口了。佈大微笑着對他說:

         『慷帕阿帕啊!滿足是好的感情或壞的呢?滿足求知欲,應該是先滿足已求到的知,或者先求知而後才來滿足呢?若先求知而後才滿足,那麼求到之後,你滿足過嗎?或者依舊不滿足,而繼續地再求下去呢?這樣的話,慷帕阿帕啊!你要求到甚麼時候,才能滿足呢?只以滿足來說,那一種狀態的滿足,才和活生生的人生拉得上關係呢?而拉上關係了,慷帕阿帕啊!是否就可以說充實人生了呢?或者充實人生的,却和滿足無關,和所求的知才有關呢?』

         對佈大的甚麼問題都要連接到人生,是令慷帕阿帕覺得最頭痛的了。因為他曾花了相當的心血、精力,研究而了解的巴拉蒙教義,都沒有和活生生的實際人生連繫過。他如今才覺醒,要把求知的內容,連接人生,並非一件容易之事。他被佈大一連串的問號,弄得頭昏腦脹。這對於一向自視頗高,自以為悟性高人一等的他來說,真的等於是當頭棒喝。可是他還是靜靜地想下去,爾後回答佈大說:

         『佈大,滿足應該是滿足已求到的才對的,不然,真的永遠沒有滿足的時候了。而和人生拉得上關係的滿足,應該是滿足已求到的才對了。至於充實人生的,我想應該是所求的知,滿足怎麼能充實人生呢?』

        佈大依然微笑着說:

        『慷帕阿帕啊!你所答的,前面是很正確的,至於最後的,就不合乎人生的實際了!』

         慷帕阿帕一聽到佈大說,他最後所答的,不合乎人生的實際,就又開始想了:『所求的知,才對人生有用啊!這怎麼不對呢?滿足,怎麼能够充實人生?那裡有這個道理?這太不合乎人生的實際了。.........』

         他想到這裡,佈大就說:

        『慷帕阿帕啊!滿足,你想不能充實人生是嗎?所求的知,才能充實人生是嗎?那麼慷帕阿帕啊!你的充實人生,究竟是甚麼意思啊?你解釋給我聽聽吧!』

         慷帕阿帕更頭痛了。他想:『充實人生,就是充實人生啊!就是要使人生活得更有意義啊!就是要使自己的人生,過得更容易、舒服啊!更能做些大事啊!.........』

        當他想到這裡的時候,佈大又開口了。佈大說:

        『慷帕阿帕啊!不必想那麼多了。充實人生,是否就是要讓自己每天的生活,沒有浪費呢?慷帕阿帕啊!你想是否就是這個意思呢?』

        慷帕阿帕毫不猶疑地回答佈大說:

        『是的,佈大,每天的生活愈沒有浪費,就等於活得愈有意義,越不徬徨,這應該就是充實人生的基本了。』

         佈大笑着對他說:

        『慷帕阿帕啊!那麼不浪費人生,是求無用於人生的知較不浪費呢?或者,滿足已擁有的有用於人生的東西,而發揮它較不浪費?慷帕阿帕啊!到底那一種較不浪費人生啊?』

         經佈大的此問,慷帕阿帕的腦筋,開始清晰起來了。他想:『是啊!求那些無用於人生之知,不就等於浪費人生嗎?這樣倒不如滿足已擁有的,而把它盡量地發揮在人生裡,那不就等於更把握了人生,且不浪費人生了嗎?我為甚麼到今天,都在拼命於求那些對實際人生,毫無用處的巴拉蒙教義呢?滿足那種知,又有甚麼用?那麼那種滿足,是否也算滿足呢?這一點,我必須問佈大清楚才行啊!』

        他剛想問,佈大就說了:

        『慷帕阿帕啊!對無用於實際人生的東西的滿足,就是虛榮呀!那是對自己的欺騙了。而人一有那種滿足,接着而來的,就是增上慢了,就以為自己很飽學,很有實力了。其實慷帕阿帕啊!那種滿足,就是人生的浪費啦!為甚麼呢?因為由那種滿足所導致的虛榮、增上慢,都是對人生有害而無益的。對人生有害,當然就損傷到自己的人生了。這不就等於浪費人生了嗎?』

        慷帕阿帕徹底地明白了。他暗自發誓,不再研究巴拉蒙教義了。他要把從前自己所了解,而令自己覺得自己的悟性高人一等的那些無聊的東西,統統丟盡。因為他已明白,那些真的是只對自己的人生,有害而已。自以為高人一等,自以為自己的悟性高,這對自己,又有甚麼用呢?不只是喪失自己的虛心而已嗎?他對幾年來,花在研究、了解巴拉蒙教義的心血、精力,更感到太浪費自己寶貴的人生了。他正在感慨的時候,佈大又對他說:

        『慷帕阿帕啊!你所浪費的人生,不僅如此而已啊!更浪費你人生的,是「基阿那」啦!慷帕阿帕啊!當你只在研究巴拉蒙教義的時候,你的耳朵旁邊,沒有過對你說話的聲音吧?可是,當你一開始半夜起來「基阿那」後,不就有了令你擔心、害怕,而徬徨失措的怪語聲了嗎?慷帕阿帕啊!這不是比從前只研究巴拉蒙教義,更對你有害嗎?而更對你有害,不就是更令你浪費人生嗎?慷帕阿帕啊!你以為是這樣嗎?』

        慷帕阿帕聽佈大這麼一說,腦筋更清醒了。他深深地覺得,佈大所說的太有道理了。他嘆了一口氣,而垂下頭。

        佈大微笑着對他說:

        『慷帕阿帕啊!你是因為不滿你的師父帕禿開依而「基阿那」的呀!是嗎?而你在「基阿那」的時候,又在不滿為甚麼不趕快讓你了解,你所想的那些內容,是嗎?並且半夜起來「基阿那」,尚未讓你了解你所想的內容,天就亮了,又需要開始一天的活動了,不能老讓你坐在那裡「基阿那」了,因此,你又不滿時間太倉卒,是嗎?慷帕阿帕啊!啊!你的「基阿那」,從頭至尾,都是不滿啊!如此強烈的不滿,怎麼不招來屬於不滿之「控岣裡」(地獄界)的麻臘阿.臘阿獎,憑依在你身上呢?慷帕阿帕啊!在你耳邊跟你說話的那個麻臘阿.臘阿獎,就是十九年前「奴爾貝臘」(死亡、逝世),而展開火焰地獄生活的,你的祖父控簸呀!』

        『啊!原來是這樣。難怪父親常說,祖父是一位最會不滿的人了。啊!這是我的不滿感應他,而招他來的啦!我,實在太胡塗了!幸好遇到佈大,不然,我自己還不知道我的「基阿那」,整個都是不滿了。是啊!我的「基阿那」從頭到尾都是不滿啊!』,慷帕阿帕這樣想着。

        佈大輕輕地閉起雙眼,而舉起右掌。強烈的光,從佈大的右掌直射憑依在慷帕阿帕「芽葩臘」的麻臘阿.臘阿獎。這位慷帕阿帕的祖父控簸,一觸到佈大的強烈的光,就離開慷帕阿帕的「芽葩臘」了。而一離開慷帕阿帕的「芽葩臘」,就被一位媽利.卡拉巴薩(摩利支天,最高級的諸天善神。)帶走了。

        佈大睜開了眼睛,很慈祥地對慷帕阿帕說:

        『慷帕阿帕啊!你的祖父控簸,我已叫媽利.卡拉巴薩帶走了,不會再擾亂你了。你以後不要再胡亂地「基阿那」,「基阿那」並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呀!尤其是像你,為了獲取甚麼,為了甚麼目的,這樣地用以貪婪為根的求去「基阿那」,那就只有受魔害而已啦!慷帕阿帕啊!人生之害,沒有比魔難更大的呀!而一個人,行人生最容易招致魔難的「基阿那」,那便是人生的最大浪費啦!』

         佈大說到這裡,接着對大家說:

        『我常說的「夏巴拉利.咖大底」(安定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定」者。),和「基阿那」是無關的呀!我所說的「咖大底」(安定、不動搖、不損毀)中,雖然也有「基阿那」這個步驟,但它和一般的「基阿那」,是完全無關而相異的。我所說的「基阿那」,是「葩拉瞇大.沙罷拉簸」(到達內在的主流引導;即到達真正的自己後,由真正的自己所引導的自動冥想、禪定。),所謂「葩拉瞇大.沙罷拉簸」,就是「葩拉瞇大」(到達內在的自己,即俗稱的「到達彼岸」。)後的自然動態了。甚麼是這種自然動態呢?那就是一個人已經離開五官的誘惑,而很清晰地認識、把握真正的自己後,由那真正的自己,自自然然地發露出來的動態了。而唯有這種「葩拉瞇大.沙罷拉簸」,才是真的有益而無害於人生的「 基阿那」,才是不浪費人生的「基阿那」啊!這就是我所說的「葩拉瞇大.基阿那」(已到達內在的自己的禪定、冥想,即彼岸的禪定。)了,因此,才稱得上「夏巴拉利.咖大底」啊!當一個人能够「葩拉瞇大.沙罷拉簸」的時候,才會真正地體驗到心的偉大,才能够真正地受用內在於他自己的「麻哈.葩匿呀」(偉大智慧,即被譯為「摩訶般若」者。)。而唯有這樣,一個人才有真正的心安可言,而其幸福,才會無窮盡的。因此,「夏巴拉利.咖大底」.就是一個人求真正心安幸福的最終極的一條正確捷徑了。這也是我把它排在八條「夏巴拉.葩拉思罷阿」(正確捷徑)中的最後一條的原因啦!』

        慷帕阿帕太高興了。他從十六歲開始研究巴拉蒙教義到今天,已整整五年,而已聽他的師父帕禿開依的講解巴拉蒙教義,上百場了。可是從來沒有一次讓他覺得,巴拉蒙教義,是他日常生活中的資糧。因為總讓他覺得,巴拉蒙教義的內容,是他所摸不着的抽象東西,這和他平平淡淡的日常生活,無論如何,是不發生關係的。可是他今天晚上,聆聽佈大一場話,這場話,又是聆聽,又是對答,佈大不僅讓他說話了,且還聽他的心聲。佈大所說的,又句句都和實際人生,密切地連繫着,而是平平淡淡的日常生活之所必須。他今天才切實地體驗了佈大並非高高在上,佈大是他人生的良伴、導師,佈大切切實實地活在眾生中。因此,他決定跟隨佈大,他要跟從佈大,走他的餘生。於是,他很誠懇地對佈大說:

        『佈大,請收我為弟子吧!佈大,我懇求你收我為弟子。我是老么,我父親從來就讓我一心一意地去研究巴拉蒙教義,只要我會覺得快樂的,他都讓我做。佈大,我的母親,因生我而「奴爾貝臘」了。而我還有兩個哥哥,在幫我父親做生意。佈大,我知道你很不願意人家出家,今天晚上,我也切身地體驗到,你所說的,都是人人在其日常生活中所必須的。可是佈大,我懇求你收留我為你的弟子,讓我能够加入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佈大,請你讓我有機會,早一天「夏巴拉利.咖大底」,而將「佈大.疏多臘」(佈大所說的宇宙神理 、法則)授給更多的人吧!』

        慷帕阿帕懇求得哭出聲了。佈大和麻哈.卡俠罷的眼角,也滾下淚珠。甘.達巴慷帕阿帕的真誠,感動得鳴咽着。

        佈大輕聲地對慷帕阿帕說:

        『慷帕阿帕啊!我答應你。你甚麼時候能來,我都歡迎你加入我們的尚玍 (團體、社會的意思,即被譯為「僧伽」者,這裡指的是團體。)。你還很年輕,不要急,慢慢地努力!』

        慷帕阿帕聽佈大答應,高興得趕緊又向佈大行大禮。

         外面,不曉得甚麼時候開始,下起了大雨。窟西那嘎臘的夜雨,又急驟,又凄凉,那正象徵着盲目的人生。

葩拉瞇大.基阿那(彼岸的禪定)

         孤利樓拉.庫大(禿鵬峯,即被譯為「靈鷲山」者。)的冬夜,最凉爽。夜風徐徐而來,若逢明月當空,真令人有獨坐孤峯之感。這座山峯,著者和佈大(佛陀),曾有兩次,僅僅兩個人,在那峯頂的平地,「沙媽呀」(不牽連,即光子體隨時隨地可以擺脫肉體的牽連之意,這就是被譯為「三摩耶」,而俗稱「三昧」者。)過夜。一次在佈大七十六歲的時候。佈大上了七十歲,弟子們就很不願意讓他老人家,上此峯頂,因為岩石山路,上下皆辛苦。可是就在佈大七十六歲的冬天,著者單獨陪佈大,上了這座山峯,並且和佈大一起「沙媽呀」了一夜。那天是正月十六日,月光灑滿天空,灑滿大地。另外一次,是在佈大五十四歲的冬天,十二月十四日,也是明月高掛天上的夜晚。這是著者,所以喜愛孤利樓拉.庫大月夜的原因。

        「基阿那」(冥想、禪定、打坐,即被譯為「禪那」而略稱為「禪」者。)是很難的步驟,其難處,並不存於「基阿那」本身,而是存於踏入「基阿那」階段以前的反省,以及日常生活裡的想念行為的須合乎中道。「佈大.疏多臘」(佈大所說的宇宙神理、法則)的可貴,在於和日常生活合而為一,在於秒秒的人生,令自己的想念行為,都以中道為基準,端正得完全合乎「撲拉士卡」範圍。「撲拉士卡」就是一致的意思,和宇宙間的「塌爾碼」(法,即宇宙神理、法則。)一致的意思。

         這是佈大七十五歲的事情。

         當時窟西那嘎臘(當時印臘的六大國之一麻拉國北方的小城)的戰亂很激烈,許多老百姓,都帶着家屬、包袱,拼命往南方跑。阿匿陸大(阿㝹樓馱)、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摳士大匿呀甘.達巴四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陪着佈大,正在當時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巴吉國(當時印臘的東北方大國)的阿怒撲利.些那旎阿怒撲利森林)休息。這一次是從傑大.貝那(祇園精舍),路經西拉巴疏帝(舍衛城)、窟西那嘎臘,到了阿怒撲利.些那旎,而要去貝薩里巴吉國的首都),看肯因.遢臘罷王的。當時麻哈.卡俠罷,奉佈大之命,在貝薩里說法。由於戰亂,很多原在窟西那嘎臘等北方,修鍊悠尬(瑜伽)的悠給(修鍊悠尬的人),都轉移其修鍊陣地,到中南方的阿怒撲利烏爾貝臘兩個森林。巴吉國的肯因.遢臘罷王,很討厭這些悠給,他時常笑他們為「葩拉.葩拉.卡臘」。「 葩拉.葩拉.卡臘」,是到最後一場空的意思。這是譏笑悠給們,一生修鍊,最後還是一無所獲的話。

         當時巴吉國,不僅阿怒撲利.些那旎有很多悠給,連貝薩里城中,也時常可以看到,悠給們在「基阿那」、苦鍊。肯因.遢臘罷王,已經兩年沒看到佈大了,而由於貝薩里的悠給的增加,更令他嚮往佈大。他時常告訴麻哈.卡俠罷說:

         『秀巴臘(「阿波摟開依迭.秀巴臘」的略稱,達到能自由自在地觀通三世的境界之人。)啊!好幾年沒看到佈大了。你又不讓我的「芽葩臘」(光子體),跟隨你去見他,我又是一國之主,不能隨便走動。秀巴臘啊!我求你替我邀請佈大,再駕臨我這裡吧!如果這是太苛求的話,只一次就好了,請你讓我遂遂此願吧!』

         於是,麻哈.卡俠罷獲得佈大的允許,一個半月前,帶着甘.達巴,回到傑大.貝那去迎接佈大,到貝薩里來。這一次佈大帶了摳士大匿呀阿匿陸大。因為佈大,不希望離開貝薩里的時候,再麻煩麻哈.卡俠罷陪他,這樣會影響麻哈.卡俠罷說法的進度。佈大就是如此處處替别人着想的人,連自己的弟子,他都盡量地不去麻煩他們。若不是麻哈.卡俠罷說,他很希望回傑大.貝那去看埋托勒呀彌勒,即俗稱的彌勒菩薩,其實其來歷是瞇樓庫如來,是女的。)、堪朗(俗稱的觀世音菩薩,其實其來歷是堪朗如來。印臘語的「堪朗」,與天上界的標準語,同音同意,是光明的意思;埋托勒呀的別號瞇樓庫也是如此,是慈悲的意思。堪朗也是女的。她們二位,當時生在印臘的時候,為了表明其來歷,偉大的巴互臘莽阿蒙,特地安排,讓她們二位的名字或別號,和天上界的本名相同。)和巴漏喇,這一次,佈大是要自動地從傑大.貝那來貝薩里的。因為埋托勒呀堪朗,是麻哈.卡俠罷在「思普拉阿臘」(天上界)的好輔佐,而巴漏喇,是麻哈.卡俠罷未出家前的太太。

         冬天的阿怒撲利.些那旎,並不燠熱,有時候,還令人覺得很涼爽。樹下,三三五五成羣的悠給及巴拉蒙(婆羅門)教徒,在「基阿那」或講解貝打 ,吠陀經)。麻哈.卡俠罷由於出身巴拉蒙階級,父親又是大富農,因此未出家前,貝打他啃得很够了。他從三十四歲秋天,跟隨佈大後,就和一切經典絕緣了。並且和一般宗教家、修行者結緣最深,而與佈大所說的完全不同的「基阿那」,他也完全絕緣了。因為那些,都和「佈大.疏多臘」毫無關係 。麻哈.卡俠罷今年已經七十歲,但他的身體,高大且健壯,走起路來,依舊健步如飛。因此常跟隨他的甘.達巴利攀拉尬,和他一起行走時,都要半走半跑才趕得上。這一次從傑大.貝那一路東來,雖然佈大、麻哈.卡俠罷摳士大匿呀阿匿陸大,都是七十歲以上的老人了,可是今年才六十三歲的甘.達巴,為了跟上佈大和這幾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即被譯為「比丘」者。),還是要半走半跑才能跟上。因此,在路上,佈大就對甘.達巴說:

         『甘.達巴啊!你的脚怎麼老長不長呢?當我們又一起來到「塌庫瓦里」(地上界)的時候,我相信你對這一點,自己會有所安排的了。』

        這個時候,甘.達巴很堅決地回答佈大說:

        『佈大,下一次我要來「塌庫瓦里」的時候,我一定要和大必庫麻哈.卡俠罷,長同高的,並且我要長得比他更健壯。這樣,我才能够好好地侍奉他了。不然,這一世我一和他出門,好像都是他在侍奉我啊!這怎麼對得起他呢?』

        佈大笑着說:

        『甘.達巴啊!你一定會如願的。可是來世,你走起路來,恐怕還是無法趕上卡俠罷的啦!』

         甘.達巴很驚訝地問佈大說:

        『佈大,我的身體比大必庫麻哈.卡俠罷健壯,且個子又同高了,怎麼還會走起路來趕不上他呢?佈大,這是甚麼原因啊?敬請佈大指明吧!』

        佈大哈哈笑起來。他告訴甘.達巴說:

        『甘.達巴啊!這一點,你請教卡俠罷吧!』

        麻哈.卡俠罷微笑着對甘.達巴說:

        『甘.達巴啊!我的身輕啊!當然走起路來如飛了。你看鳥飛起來,不是比人走得快嗎?』

        甘.達巴曉得麻哈.卡俠罷在說笑話了,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於是就不說話,而緊跟着佈大和三位必庫,拼命地疾走。

        佈大和四位弟子,環坐在阿怒撲利.些那旎的一棵「遍灑.卡臘里」(「遍灑」是樹名,稍同臺灣的鳳凰樹,「卡臘里」就是樹的意思。)下。佈大看了在四周「基阿那」的悠給,而對弟子們說:

        『在我們印臘,若要找一處「基阿那」的最佳地方,那就是孤利樓拉.庫大山頂的平地了。那裡的月夜,是最適合於「基阿那」的。』

        過了一會兒佈大又說:

        『我剛才所說的那句話,也許你們幾位會覺得奇怪吧?會覺得,我常說要「基阿那」甚麼地方都可以,剛才却說孤利樓拉.庫大最佳,這樣,矛盾吧?其實這並不矛盾的。』

        麻哈.卡俠罷摳士大匿呀甘.達巴的心眼,看到佈大的光,急速地擴大着,麻哈.卡俠罷的心眼所及的地方,盡充滿了佈大發出來的光。他想:『難得佈大又發「葩拉.葩拉罷.巴沙巴臘里」(極限的偉大力量,即最微妙的神通。),這是「沙媽呀」的極致啊!』

        佈大並沒有閉下眼睛,他慈祥的眼光,依然注視着四位弟子。一會兒佈大又開口了:

        『諸位啊!當一個人的心境,未達到「夕大.巴士瓿」(心的安祥,即心安之意。)的時候,是無法「基阿那」的。所謂無法「基阿那」,並不是說不能獲得「基阿那」的功效,而是說完全不可以「基阿那」。為甚麼呢?真正的「基阿那」,其目的在於獲得心與物的「丕阿遐」(調和)啊!如果心未達到「夕大.巴士瓿」,即證明他尚有「坡嗽跛」(黑暗)的心念,在他的心中動盪。這個時候,如果做「基阿那」的話,在「基阿那」當中,他的「坡嗽跛」的心念,就還有發露的可能了。並且一般的「基阿那」,都在中止自己的心念動盪,即勉強地在使自己心裡不要有心念發露,這樣的話,就與「塌爾碼」相違背了。因為「麻哈.看體」(大世界,即宇宙之意。)的萬生萬象,沒有一樣停止在那裡,沒有一樣維持其原狀,這是「塌爾碼」的實態。勉強地中止自己的心念動盪,就等於他的這種心的狀態,不合乎「塌爾碼」的實態,不合乎「塌爾碼」之所以為「塌爾碼」的原則,因此就很容易被麻臘阿(魔,地獄靈之意。)所乘了。為甚麼呢?諸位啊!心的狀態,一違「塌爾碼」的原則,不就失去「塌爾碼」之根本的慈悲了嗎?一失去慈悲,人生的動力便消褪,肉體生命,隨着也失去原來生生不息的狀態。這樣,不是正和「麻臘阿.葩薩靶」(魔界)的狀態一樣了嗎?加以尚有「坡嗽跛」的心念待發露,則一個人無論多忍住不發露心念,也無法完完全全地忍住的呀!在中止心念的發露下,又時而有發露「坡嗽跛」的心念的可能,這不就是說,他很容易着魔嗎?所以一個人未達到「夕大.巴士瓿」的境界,是無法「基阿那」的。』

        說到這裡,佈大又看了在四周樹下「基阿那」的悠給,輕輕地嘆了一聲,而接着說:

        『像他們這樣的「基阿那」,唉!實在太危險了。心裡一點光都没有,怎麼可以胡亂地坐呢?像他們的「基阿那」,就非到孤利樓拉.庫大不可了。』

        麻哈.卡俠罷很恭敬地對佈大一合掌後,請教佈大說:

        『佈大,這是為甚麼呢?難道孤利樓拉.庫大的「瞇呀」(靈氣),能抵住麻臘阿的侵襲嗎?可是無論「瞇呀」多光明,心念一招,同類的麻臘阿就會來了,那是多光明的「瞇呀」,也無法抗拒的呀!這一點請佈大明示。』

        佈大微笑着對大家說:

        『卡俠罷所說的,是很對的。心念一招,任何「瞇呀」都無法抗拒麻臘阿了。可是你們想到這一點沒有?為甚麼除了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外,沒有一個人,會到孤利樓拉.庫大去「基阿那」呢?這是為甚麼,你們知道嗎?』

        麻哈.卡俠罷想:『難道孤利樓拉.庫大的「瞇呀」,和未達到「夕大.巴士瓿」境界的人所發露的,要到孤利樓拉.庫大去「基阿那」的心念不同類,以致於使他不會去孤利樓拉.庫大「基阿那」嗎?』

        當他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佈大含笑對他說:

        『椏那麻哈.卡俠罷的本名的略稱)啊!就是那樣了。你把你想到的那一點,說給他們聽吧!』

        於是,麻哈.卡俠罷就把他所想到的,說給三位師兄弟聽了。大家都驚訝心念感應的微妙。

        佈大又開口了:

        『諸位啊!這就是我說,在我們印臘孤利樓拉.庫大是最佳「基阿那」之地的原因了。而當一個人達到「夕大.巴士瓿」的境界了,可以「基阿那」了,那就沒有他的事了。為甚麼呢?一個人只要達到「夕大.巴士瓿」的境界,他的「普拉不薩」(魂的兄弟之意),就會自動地幫助他「基阿那」的。所以這個時候的「基阿那」,一個人只要維持心的「丕阿遐」狀態,靜靜地坐着,就可以了。不必中止心念的動盪,也不必擔心會發露「坡嗽跛」的心念了。諸位啊!這就是真正的「基阿那」了。因為這個時候,一個人的心境,正是「夏巴拉利.咖大底」(安定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定」者。)的狀態啊!這個時候,也就是他的心,完全顯露「麻哈.葩匿呀」(偉大智慧,即被譯為「摩訶般若」者。)的狀態了。這就是「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到達內在於自己的偉大智慧,即被譯為「摩訶般若波羅蜜多」者。)的初階了。因此,我所說的「基阿那」,並非一般修行者的「基阿那」,而是 「葩拉瞇大.基阿那」(已到達內在的自己的冥想、禪定之意,也可以說是到達彼岸後的禪定、冥想,即彼岸的禪定。)啦!一個人的心安幸福,就由此而逐漸地加深下去。』

        最後,佈大對大家說:

        『諸位啊!「夏巴拉利.咖大底」所獲得的心安幸福,是無限的,是無窮無盡的。這種心安幸福,是直接延續到「思普拉阿臘」(天上界)的心安幸福的,那已不是人間的幸福,可以比擬的了。因此,由真正的「基阿那」 ─ 「葩拉瞇大.基阿那」,所獲得的「夏巴拉利.咖大底,就是一個人求屬於「思普拉阿臘」的心安幸福的正確捷徑了。所以,我才把它列在最後的第八條。』

        聽佈大的這場說法後,麻哈.卡俠罷摳士大匿呀阿匿陸大甘.達巴,都不約而同地,注視了那正沉醉於「基阿那」中的悠給們,而輕輕地嘆息着。而佈大,正慈祥地放光,籠罩那在四周,心中充滿着汚垢而「基阿那」的悠給。

葩突咖臘里(反省)

         烏爾貝臘.些那旎烏爾貝臘森林)的清晨極美,空氣特別新鮮。天剛明,慢步其中,細聽鳥鳴,使人忘却「塌庫瓦里」(地上界)的生的煩惱。尤其是站在內蘭佳臘.葩拉沙罷(尼蓮禪河)堤岸,看遠處的山丘,靜靜的流水,那種令人心曠神怡的景色,如今回憶起來,依舊依依不捨。

         烏爾貝臘.些那旎上空的雲,很稀疏,恰似魚鱗,片片慢步於淡藍的天空。一到中午時刻,日正當中,時而會有幾隻悍隼,直向藍天飛射,像欲啄食那飄蕩的雲片。

         這是佈大(佛陀)四十一歲春天的事情。

         當時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未成規模,佈大身邊,常跟隨的弟子,只有九十幾位而已。除了摳士大匿呀罷梯呀阿沙季麻哈.那麻烏巴髂等五位,原來從卡必拉.巴士斗卡必拉城,即佈大的父王秀兜.臘拿的城名,「巴士斗」是「城」之意。)出來尋找當時的太子國拉媽.夕大爾臘(瞿曇悉達多),而繼續護衛太子,並加入其修行行列,爾後又離開太子,自己到彌嘎拉迓(鹿野苑)去修行,後來變成頭五位,太子國拉媽.夕大爾臘成佈大後的弟子外,還有原先為非非教主的烏爾貝臘.卡俠罷(優樓頻螺迦葉)三兄弟,以及霞利.撲投臘(舍利弗)、麻哈.蒙嘎拉那(大目揵連)、呀薩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等,為當時佈大的弟子羣中的主要人物。

        烏爾貝臘.些那旎,有很多宗教者或修行者,在那裡修行他們認為能够獲取魂的進步,及高超心境的東西。巴拉蒙(婆羅門)教師的講解貝打(吠陀經);悠給〔修鍊「悠尬」(瑜伽)者」的「基阿那」(冥想、禪定、打坐,即被譯為「禪那」而略稱為「禪」者。),及各種「阿賞」(鍊身體的姿勢);還有頻愾依呀(如我國的氣功、內功之類的東西)修行者的各種「撲利髂」(呼吸法);更厲害的,就是摳拉卡(裸體修行者)的「發凱依」(渡火)了。

        佈大在靠近內蘭佳臘.葩拉沙罷的樹林下,對弟子們說法。佈大說:

        『諸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即被譯為「比丘」者。)們!烏爾貝臘.些那旎的樹蔭,給人清爽舒適,因為樹林遮住了陽光。但當我們整天都活在這樹蔭中的時候,有時會很想到有陽光的地方,去曬曬太陽。生活在「枯逋溫愾依呀」(物慾)中的眾生,有時享受膩了,也想追求一下心靈上的東西。可是心靈上的東西,一般人看不見,摸不着,不曉得它究竟是甚麼東西。於是這裡求,那裡覓,到處胡亂地請教、學習。而一有所得,就以為自己所得的,才是真正的心靈上的東西,於是就執而不放,這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佈大環視坐在他前面,成半圓形的弟子們後,繼續他的話:

        『必庫們啊!既然是心靈上的東西,那麼還需要到外面去求嗎?心靈上的東西,就是在一個人的心中了。怎麼會存於五官可感知的外界呢?你們不以為如此嗎?「心」就是人不能欺騙自己的那顆自己的心啊!難道人會覺得自己的心,在別人身上嗎?會覺得自己的心在地下嗎?我相信沒有一個人會這樣想吧?「靈」是用五官感知不出來的自己啊!那就是一個人的心,和他的真正的身體「芽葩臘」(光子體,即被稱為「化身」者。)了。所以「心靈」,就是人的五官無法感知的真正的自己了。必庫們啊!怎麼有人,藉五官的感知,去尋找真正的自己呢?這實在太不可思議啦!』

        佈大說到這裡,輕輕地合下眼瞼。幾位大弟子的心眼,看到從佈大的全身,發出很大的後光,而整個烏爾貝臘.些那旎,都包在佈大所發出來的光中了。佈大的三位分身,靜靜地站在佈大背後,天上也羅列着諸如來、菩薩、阿拉漢(阿羅漢,即俗稱的羅漢。),及諸天善神,他們也來聆聽佈大說法。這是每當佈大正式說法的時候,皆有的現象。心眼已開的諸大弟子,曉得今天佈大要說大法,於是,都更加調和心,以期獲取佈大的更多言魂(隨語聲發出的光,有光的話。)。天上也響起,「咖拉波士琶」(菩薩界的讚頌歌)來。

        佈大睜開了眼睛,而對弟子們說:

        『「丕利.葩臘.卡士琶,阿姆撲利愾依,摳爾臘.品夏卡。叩波利庫,難凱依,咖罷!枯路黑依,阿葩罷。開依必!阿葩士帕!葩滴.庫路烏、庫路烏!」(這是天上界中的如來界以上境界的標準語音,其意為:「從迷惘中,醒過來。痛苦的難民大眾啊!深深地吸氣。勇敢吧!猛進吧!再接再厲!」)。必庫們!心的世界,要牢記,是在你們自己的裡面,是你們自己的心的內涵。不是在外面,不能靠你們的五官去感知。心靈就是一個人的真正的自己,一個人真正的自己的心和身。不可徬徨,不要迷惑!虐待肉體,得不到心境的高超; 頻啃貝打,悟不了「塌爾碼」(法,即宇宙神理、法則。);長時間的「基阿那」,去除不了心中的汚垢,無法使心靈安祥。這都是邪道,它都和「塌爾碼」的內涵,背道而馳。我曾經求了那些六載,而一無所獲。必庫們!那些都對一個人心靈的進步,毫無幫助。只浪費人生,只消耗生命,如此而已。要踏入心的世界,不可向外求,那只是更令你的心,跟隨着五官,徬徨於物慾而已;也不可以執着於肉體,虐待肉體,使心牢附於肉體,使五官腐死於肉體,那都是心的外圍之事,那都是心外的迷陣。必庫們啊!踏進心的世界的唯一途徑,就是顯出你們的心的原來狀態,如此而已。那麼,一個人要如何顯出自己的心的原來狀態呢?那就是要使自己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時常保持不能欺騙自己與別人的狀態,如此而已。可是要做到這樣,說來簡單,做起來却頗不容易啦!』

        佈大說到這裡,又環視了弟子們,並以慈祥的眼光,看在周遭「基阿那」的悠給們。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而繼續他的話:

        『「基阿那」而進於「沙媽呀」(不牽連,即光子體不受肉體的牽連,隨時可以離開肉體的意思。這就是被譯為「三摩耶」者,即俗稱的「三昧」。),雖然是進入心的世界的必經途徑,可是問題是心中存有兩個世界啊!一個是真正的自己的心的世界,另一個是虛假的自己的心的世界。如果不很清晰地清楚其內容,而胡亂踏進心的世界,那其後果,真的不堪設想啦!』

         此時,坐在較前面的弟子們,都很清楚地看到,佈大的眼角盈出了淚珠。啊!佈大正在憐憫那些胡亂「基阿那」的悠給了。

        過了一會兒,佈大又開口了:

        『當一個人的真正的自己,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顯露,而能够長時間地保持,其不能欺騙自己和別人的狀態的時候,必庫們啊!這個時候去「基阿那」,那麼,一個人就能够邁入真正的心的世界了。如果不是這樣,如果不是這種心的狀態,而去「基阿那」的話,必庫們啊!其結果實在太凄慘了。因為這個時候,一個人所踏進的心的世界,就是「麻臘阿.葩薩罷」(魔界)。人活着而踏入「麻臘阿.葩薩罷」,和「奴爾貝臘」(死亡、逝世)之後,進入「控岣裡」(地獄界),是一樣的狀態啊!那就和自己甘願提早進入「控岣裡」一樣的狀態啦!啊!太可憐啦!』

        佈大,又嘆了一聲,而眼角終於滾下成串淚珠。佈大沉默了一會兒後,又說:

        『必庫們!當你們還有「坡嗽跛」(黑暗,即不滿、恐懼、憤恨、貪婪、嫉妒、不知足等。)的心念(想念),在你們心中動盪的時候,就是證明你們真正的自己,還沒有完全顯露出來。一個人在其日常生活裡,最容易動盪的「坡嗽跛」的心念,是甚麼呢?那就是不滿、不知足、推卸責任、懶惰、誇耀等五種了。這就是一個人最易發露的五毒了。必庫們啊!一個人若不會不滿,怎麼會憤怒、報復、傷害呢?若不會不知足,怎麼會貪婪、訴苦、虛榮呢?若不會推卸責任,必庫們啊!一個人怎麼還會誣賴、欺騙、誹謗別人?若不懶惰,又怎麼會依賴、偷竊、怕麻煩呢?而一個人為甚麼會誇耀?那就是心虛,沒有活的真實力量啊!誇耀招來的便是嫉妒,而自己又因誇耀,才會傲慢、增上慢及奢侈了。這些不是一般人在其日常生活裡,時常在發露的「坡嗽跛」的心念與行為嗎?必庫們啊!這些也就是生與病的苦因了。必庫們啊!你們要努力,將不滿、不知足、推卸責任、懶惰、誇耀等五毒,從你們的心中去除掉才行啊!這樣,你們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那真正的你們,才會顯露出來的。而當你們能够長時間地做到這樣的話,你們的真正的自己 ─ 「麻哈.葩匿呀」(偉大的智慧,即被譯為「摩訶般若」者。),就會顯露出來了。「麻哈.葩匿呀」,就是真正的心的世界啦!』

        佈大接着說:

        『可是必庫們!在「麻哈.葩匿呀」顯露以前,還有一件很重要的步驟啊!如果不經此步驟,不但「麻哈.葩匿呀」無法顯露,且會引導一個人,踏進虛假的心的世界中的。因此可以說,這個步驟就是要使一個人,不迷入虛假的心的世界的保障了。這個可貴的步驟,就是「葩突咖臘里」(反省)。「葩突咖臘里」,是清除心中汚垢的唯一方法。「麻哈.看體 」(大世界,即宇宙之意。)中,除了「葩突咖臘里」外,再也沒有任何其他方法,可以清除一個人的心中汚垢了。我所以常說,「葩突咖臘里」為巴互臘莽(梵天,即神、光的天使之意;這裡指的是神。)的慈悲,就是這個原因啦!必庫們!請你們以「葩突咖臘里」,做你們投入心的世界的橋梁吧!這樣,你們投進的,必定是真正的心的世界了。』

        佈大說到這裡,又輕輕地閉下眼睛。他進入浩瀚無際的心的世界中了。這個時候,幾位大弟子的心眼,看到偉大的巴互臘莽,阿蒙摸卸,正駕臨佈大身傍,和佈大交談。他們二位所發出來的光,和佈大的光,融為一體了。在座的必庫們,都全身舒暢得熱起來。這是如來界以上的偉大的光,使人能够感知其一斑的現象。

        佈大又開口了:

        『必庫們!「葩突咖臘里」最重要的,就是要尋找「坡嗽跛」的心念與行為的原因了。這原因究竟是甚麼呢?那就是剛才所說的五毒的基本了。五毒的基本,就是我執呀!就是對自己的執着呀!那麼,所執着的這個我,是甚麼呢?是你們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和你們的真正的身體「芽葩臘」以外的,你們自以為是自己的東西了。一般人所自以為是自己的,其實並非真正的自己,那是他自以為的自己而已。眾生執迷不悟之根,就在這裡啦!必庫們啊!請你們牢牢地記住,你們真正的自己,只有你們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和你們的真正的身體「芽葩臘」而已。而必庫們啊!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就是「麻哈.葩匿呀」了。因此,人的真正的自己,就是「麻哈.葩匿呀」和「芽葩臘」而已。而當一個人,執着於這兩者以外的自以為的自己的時候,「坡嗽跛」的心念與行為,就構成其人生了。必庫們啊!這個時候,他的人生的終站,便是「控岣裡」啦!於是,這種人生,就充滿生老病死的苦!』

        佈大說到這裡,雙頰掛滿淚珠。麻哈.卡俠罷也簌簌地流下眼淚。他想:『啊!自以為是的人生,實在太可憐,太可憐啦!可是,又奈何其執迷不悟呢?!』

        接着佈大又說:

        『必庫們!當你們要「葩突咖臘里」的時候,要以「咖拉士耙」(中道,即存於大宇宙間的神理、法則,運行於萬生萬象的根本實態。)做基準才行啊!以「咖拉士耙」做基準,是甚麼意思呢?那就是要很清晰地區別清楚,活到今天的人生當中的你們的心念與行為,是發自剛才所說的真正的自己,或者自以為是自己的自己了。如果是發自自以為是自己的自己,那麼,就需要徹底地去清除它。如何清除呢?由衷地去向對方,以及「普拉不薩」(同伴的意思,這裡指的是魂的兄弟。)、巴互臘莽(這裡指的是神)求寬恕。這樣,必庫們啊!你們的心的汚垢,就會清除掉的。最重要的,就是要以「咖拉士耙」做基準,去很清晰地區別,你們往日的心念與行為,是屬於真正的自己,或虛假的自己,所發露之點了。必庫們啊!當一個人能够很清晰地認識,甚麼是真正的自己,甚麼是虛假的自己的時候,他就不會再執迷不悟了。這個時候,一個人才有心安可言的。不然的話,佈滿在他人生的,就唯有他自己所發露的「坡嗽跛」的心念和行為,招來的痛苦與不幸了。因此,必庫們啊!「葩突咖臘里」,是要令一個人走正人生的方法啦!走正人生,就是「夏巴拉利.咖大底」(安定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定」者。)了。而一個人,若無法走正自己的人生,那麼,那裡還有心安幸福可言呢?那裡還談得上,完成人生的目的呢?那不就空跑這一趟「塌庫瓦里」了嗎?』

        佈大沈默了一下,而又繼續地說:

        『當諸位,真的能够藉「葩突咖臘里」,而清除了你們心中汚垢的時候你們的「麻哈.葩匿呀」,就會顯露出來的。而當你們的「麻哈.葩匿呀」一顯露出來,你們就踏入真正的心的世界了。因此,必庫們啊!「葩突咖臘里」,就是「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到達內在於自己的偉大智慧,即被譯為「摩訶般若波羅蜜多」者。)的唯一的最基本步驟了。一個人唯有「麻哈.葩匿呀.葩拉瞇大」,爾後安住於「麻哈.葩匿呀」中,才有「咖大底」(安定、不動搖、不損毀之意)可言的。所以必庫們!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夏巴拉利.咖大底」了。這就是一個人,求真正心安的第八條正確捷徑,請你們好好地去實踐吧!』

        佈大說完了。麻哈.卡俠罷的心眼,看到偉大的巴互臘莽阿蒙摸卸,及佈大的兩位分身,一起回「思普拉阿臘」(天上界)去了。羅列在天上的諸如來、菩薩、阿拉漢,也都回去。諸天善神,却依然護衛着佈大.尚玍。

        佈大輕聲地對坐在前排正中央的麻哈.卡俠罷說:

        『椏那麻哈.卡俠罷的本名的略稱)啊!四百年後,「夏巴拉利.咖大底」就會被後人,認做「沙媽呀」的。而他們又會以「基阿那」為「沙媽呀」的入手功夫的。那個時候,椏那啊!你的名字,又會被牽連上的呀!這將是你回到「思普拉阿臘」後,最痛心的事情啦!』

        佈大的雙頰,急速地掛上了兩串淚珠,麻哈.卡俠罷已放聲哭起來。啊!那將是「慷.咖拉利底」(衰微不起,即被稱為「末法」者。)的起端啊!

        晌午的烏爾貝臘.些那旎,靜靜的。內蘭佳臘.葩拉沙罷依然不停地向槓玍.沙罷(恒河)流着,流着......。可是「佈大.疏多臘」(佈大所說的宇宙神理、法則),是否能够長流不息呢?「夏巴拉利.咖大底」一變成「沙媽呀」,則「佈大.疏多臘」,將是面目全非啦!啊!.........。

        佈大和麻哈.卡俠罷的心,雙雙地沒入,將來的苦難眾生中。

肉體的奴隸霞巴拉臘

         臘佳孤利哈(王舍城)是當時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麻嘎拉國(當時印臘東南方的大國)的首都,是鬢必沙臘王宮的所在地。這是佈大(佛陀)五十九歲夏天的事情。

         臘佳孤利哈的西南約三「悠架那」(距離的單位,一「悠架那」就是一天的步行路程。即被譯為「由旬」者。)處,有一個很小的村莊。這裡的居戶,都以撿柴等,靠天然產物,變賣為錢做為謀生的方法。這裡的居民,大多是在拿爛臘麻嘎拉國的第一商城)或臘佳孤利哈,做生意失敗後,遁入這個偏僻地方的。因此,當時的印臘人,都叫這個地方為旁開依地,「旁開依地」即是「看破」的意思。旁開依地當時,一共住了十六戶人家,帕西髂就是其中一戶的家長。

         帕西髂的家,除了太太庫必夕外,還有兩男一女的家屬。帕西髂今年已經六十三歲了,他的老伴庫必夕大他兩歲。獨子咖阿撲利今年四十一歲,媳婦麻巴薩三十四歲。咖阿撲利麻巴薩之間,只生了一個男孩,今年已經十二歲了,名叫做安滴愾依。這一家人的生活,是很窮苦的,一天只吃兩餐而已。當時的印臘人,通常一天都吃三餐,可是很多修樓臘(奴隸)階級的人,都只吃兩餐。這佔當時的印臘人口,四分之三左右的修樓臘,他們的生活的悲慘程度,全以他們主人的度量的寬狹而做決定。若逢度量狹窄的主人,則甚至有一天只吃一餐的,若遇到度量寬大的主人,就可以每天飽腹三餐了。

         帕西髂十一年前,還是拿爛臘的一位中等貝夏(工商者)。但由於貪心過激,有一次和朋友走私綠玉,被人告發,全被鬢必沙臘王下令沒收,歸為國有。那一次的走私,帕西髂把他的所有財產孤注一擲了,因此,他破產了。於是就帶着太太、兒子、媳婦,以及剛出生兩個月的孫子,遷居旁開依地。以後,帕西髂就常告誠兒子咖阿撲利說:

         『我們雖然出身貝夏,可是貝夏要靠做生意謀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做生意,就必須冒險,否則無法賺到大錢。我看,我們不必再過那種比打仗還須用心機的生活了,雖然窮苦,身體的苦,比起心的苦,總是輕鬆很多的了。所以我們還是繼續地待在這裡吧!這樣的人生,我想是較有意義的。既然我們是出身貝夏階級,貝夏階級應該要比其他巴拉蒙(婆羅門)、枯夏托利呀 (武士)及修樓臘等階級,會心算才對的。因此,人生的算盤,我們必須比他們打得精。』

        咖阿撲利每聽父親這麼說,雖然覺得他是在自我安慰,可是由於他是獨子,只要父親高興,他也就不想違背父親的意思了。

         有一天從拿爛臘來了三位貝夏,這三位貝夏,是從前帕西髂拿爛臘時候,生意上的朋友。他們專程來找帕西髂的目的,是要他讓兒子咖阿撲利,和他們合夥一樁生意。條件是資本完全由他們三個人負擔,而咖阿撲利只出面和他們做這生意就可以。咖阿撲利從小體格就很健壯,並且從十五歲起,就跟人家學了很多武功。當時他的武功,在拿爛臘很有名。所以巴吉國(在麻嘎拉國北方的大國)的肯因.遢臘罷王,曾經要請他去當侍衛,可是被他的父親帕西髂,給拒絕了。因為帕西髂最討厭枯夏托利呀的生活,他以為他們都是些老粗,只成為打仗的工具而已,不會用心機。

         從拿爛臘來的這三位貝夏是葩拉夕枯爾髂品.愾依灑。他們三位,想在拿爛臘,開一家如同現在的妓女戶與黃色咖啡館合併起來的東西。當時拿爛臘的人,稱它為夏靶,「夏靶」就是「溫柔」的意思。這種生意的本錢 ─ 女人,以修樓臘階級的女人佔絕大多數,可是一部份是枯夏托利呀的丈夫戰死了,自己和兒女無法生活下去,而賣身給開夏靶的貝夏的。當時將這一羣在夏靶陪客的女人,稱為爛塔,它是陪貨的意思,是陪客人的貨品的意思。要開夏靶,當時的印臘,最需要的就是保鏢,不然客人一鬧,這種生意就做不成了。葩拉夕等三位貝夏,就是想開夏靶,因此才老遠地從拿爛臘旁開依地,來請咖阿撲利去當保鏢。因為他們曉得,咖阿撲利很足够勝任這職務。

         帕西髂聽到葩拉夕等的來意後,起先很反對。他反對的理由是咖阿撲利一離開旁開依地,他們老夫妻和媳婦、孫子,就非更為辛勞不可了。可是當枯爾髂向他保證,他全家的生活費用,都由他們三位負責,並且還要他全家搬回拿爛臘居住的時候,他就一口答應了。當時的印臘人,都有落葉歸根的願望。人老了,都會思念自己出生之地,都很希望壽終在家鄉。由於枯爾髂,觸動了十幾年來一直悶在心裡,而忌於說出的帕西髂的心聲,因此,帕西髂就答應兒子咖阿撲利,去做夏靶的保鏢。

         於是,葩拉夕等三位,就告別了,他們要回去收買爛塔,以做開夏靶的準備。並且,還要替帕西髂一家人,找住的地方。他們約好帕西髂咖阿撲利,等他們都準備好了之後,在開業之前,要叫人來接帕西髂一家人去拿爛臘

         四十天後,葩拉夕真的派一個人,來接帕西髂全家去拿爛臘住。於是咖阿撲利,就開始了他的保鏢生活。

         在拿爛臘的西北郊,有一個花花公子,他的父親,在西拉巴疏帝(舍衛城)經商,家裡很富有。這位花花公子的名字,叫做開依昂咖臘跛,他今年才十八歲。他和他的母親些罷,兩個人住在一所他的父親康波利漏,特地為他們母子,蓋在拿爛臘西北郊的豪華別墅。他的母親些罷,是他父親康波利漏的第二位太太,康波利漏的第一位太太,已「奴爾貝臘」(死亡、逝世)了,他現在和第三位太太,住在西拉巴疏帝。已將近兩年,沒有回來拿爛臘,看開依昂咖臘跛母子了。可是兩三個月,就會托商人帶錢來給他們母子用,金額都很大,足够他們母子倆很奢侈地生活。這也是使開依昂咖臘跛,淪為尋花問柳,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的原因之一,但並非主因。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的母親些罷的風流放蕩,給他的影響。在母親的風流放蕩下,開依昂咖臘跛十六歲開始,就時常上夏靶玩爛塔了。

         黄昏未到,開依昂咖臘跛就來到新開業不久的「葩雞愾依」。「葩雞愾依」就是貝夏葩拉夕枯爾髂品.愾依灑與保鏢咖阿撲利,合營的夏靶的招牌名稱。它是「任樂」,即「 任意取樂」的意思。開依昂咖臘跛一來,品.愾依灑曉得財神爺到,就趕快叫爛塔們出來讓他隨意挑選。開依昂咖臘跛一樂,就選了三個他認為上品的爛塔。

        這三個爛塔中最年輕而貌美的是,今年十九歲的霞巴拉臘霞巴拉臘是這一次被品.愾依灑,特地從貝薩里巴吉國的首都)物色來的修樓臘。她來到拿爛臘的這家夏靶「葩雞愾依」,在開幕的當天晚上,就被花花公子開依昂咖臘跛選上了。她的身體亦很健美,人又高大,這一點是最令開依昂咖臘跛滿意的了。因為他本人,長得又瘦又矮,鼠臉猴頰,若不是他揮金如土,實在沒有幾個爛塔,要陪他的。他一來到「葩雞愾依」,沒有一次不選霞巴拉臘。不管她是否正在陪客,開依昂咖臘跛都以雙倍金額,要老闆品.愾依灑,叫她的客人讓他。看在錢的份上,從來也沒有客人和他衝突過,因為品.愾依灑,都使霞巴拉臘對那位客人的招待,變成免費。

         這一晚,開依昂咖臘跛選了三個爛塔陪坐,而到後來,還是只留下霞巴拉臘,做他滿足尋花問柳慾望的工具。當開依昂咖臘跛霞巴拉臘摟在懷裡逍遙的時候,「葩雞愾依」突然進來了一位雄糾糾的高大男人。他一進門,就大聲地嚷要老闆品.愾依灑,把他心愛的霞巴拉臘叫出來。老闆品.愾依灑曉得霞巴拉臘,正陪着花花公子開依昂咖臘跛,而開依昂咖臘跛是「葩雞愾依」的常客、要客。因此,他告訴那位客人霞巴拉臘已有先客後,就不理他了。這位高大的客人,看了品.愾依灑的這種態度,就一把抓住品.愾依灑前胸,一定要他把霞巴拉臘叫出來。就在這個時候,保鏢咖阿撲利,從裡面出來了。咖阿撲利一把抓住那位客人抓着老闆品.愾依灑前胸的右手,一用力,使得那位高大的客人,痛得無法不放鬆他的右手。這位客人曉得保鏢出來了,也就不理老闆品.愾依灑,轉過身來,對咖阿撲利說:

         『你就是旁開依地的窮人咖阿撲利是嗎?聽說你有兩下子是嗎?那些對我完全不管用的。你不要再為自己添麻煩了,快去叫我的心肝霞巴拉臘出來吧!』

         咖阿撲利看他沒把自己放在眼裡,且有譏笑自己是窮人的意思,就按不下胸中怒火,一言不發,猛出右拳向他的左臉打去。這位客人並非弱者,一閃開身子,也不出手還擊。咖阿撲利打了幾下,都無法打中他,才曉得自己不是人家的對手。但他覺得,自己是被請來當保鏢的,既然不能打贏客人,起碼也要做到,不要讓客人繼續胡亂下去才行。於是,他就住下手,而對這位客人說:

         『請你不要在這裡大聲嚷鬧好不好?你要的爛塔霞巴拉臘,正在陪客人,你是否可以改天再早一點來呢?』

         這位客人說:

         『我咖姆大不是要來鬧你們的,我是要來找我的心肝寶貝霞巴拉臘的呀!是剛才那個人,毫無進去叫霞巴拉臘之意,我一氣,才一把抓住他的胸膛,要逼他去叫霞巴拉臘出來而已。我並非來叫霞巴拉臘陪我的。我是她的堂兄咖姆大,你去告訴她一聲,我咖姆大要找她,她就一定會出來的。你去叫她一聲吧!』

         咖阿撲利品.愾依灑聽到這樣,覺得既然霞巴拉臘是他的堂妹,那就去叫她一聲看看。於是品.愾依灑,就進去找霞巴拉臘了。

         霞巴拉臘正和花花公子開依昂咖臘跛甜甜蜜蜜,一聽到老闆品.愾依灑告訴她,她的堂兄咖姆大要找她,心裡一急,臉色都變了。她懇求老闆品.愾依灑,告訴咖姆大說,她已陪客人回家不在;而央求開依昂咖臘跛,趕快帶她從後門溜走。開依昂咖臘跛聽到霞巴拉臘這麼說,正中其懷,立即站起來,要帶她從後門出去。可是老闆品.愾依灑,並不讓他們這樣輕易地離開。因為霞巴拉臘是「葩鷄愾依」的紅牌,一被開依昂咖臘跛帶走,就將會影響他們的生意。品.愾依灑要求開依昂咖臘跛,付出四倍於他買霞巴拉臘時候的身價,才肯放他們走。花花公子開依昂咖臘跛品.愾依灑這麼一說,就立即從香夢中清醒過來。他想:『 剛才是我一高興,才要帶她回去的。要我買她,我才不要哩!若要用買的,或者要娶太太,我老早就買或娶了,那樣,我都沒興趣,我感興趣的,只是到處沾花惹草而已。』。於是,他放開了霞巴拉臘不管,清了帳,就從前門離去。

         霞巴拉臘沒辦法,就跟着老闆品.愾依灑,到前面去看堂兄咖姆大

         咖姆大一看到霞巴拉臘出來,就哭出聲了。他一面哭,一面跑過去抱住霞巴拉臘,而說:

         『霞巴拉臘啊!妳害我找妳找得好苦啊!妳為甚麼甘願使自己墮落呢?霞巴拉臘啊!妳告訴我吧!這到底是為甚麼啊!?』

         霞巴拉臘顫抖着身體,也緊抱着咖姆大,鳴咽着說:

         『咖姆大,我,我,我實在沒有臉再見你了!咖姆大啊!我,我太對不起你了。我.........』

         咖姆大不讓她再說下去。他更用力地緊抱着霞巴拉臘,而哭得更大聲了。

         品.愾依灑咖阿撲利,看到他倆這種樣子,曉得他倆之間,一定曾發生過感情,並且一定有甚麼不幸,不得不令霞巴拉臘自甘墮落。他們看到這樣,亦不忍心讓他倆分開,只待在那裡,看他們堂兄妹倆,究竟會變成怎樣?

         咖姆大霞巴拉臘倆,相抱着哭了一陣後,咖姆大突然向品.愾依灑說:

         『你這位大概就是老闆了?我想贖回霞巴拉臘,你看要多少錢呢?』

         品.愾依灑,此時良心出現了。他對霞巴拉臘說:

         『霞巴拉臘啊!啊!我看妳和妳堂兄之間,一定有甚麼不幸發生過。這樣好了,妳也已來這裡將近一個半月了,已替我們賺些錢了。我看,只用我買妳時候的原價,就讓妳離開吧!妳是否有錢呢?』

         霞巴拉臘看了咖姆大一眼,就把頭垂下去。她雖然從客人賺了些錢,可是那些錢,怎麼够贖回自己呢?咖姆大明白她的意思,趕緊從懷裡取出一包錢,而問品.愾依灑說:

         『老闆,究竟要多少錢呢?你說吧!我相信我這裡帶够的。』

         品.愾依灑說:

         『當時,我從貝薩里的她主人暇辜挖尬買的時候,是花了三百「愾依臘」。現在也以三百「愾依臘」,讓你贖她回去吧!』

         三百「愾依臘」,以當時的印臘來說,並不算昂貴,修樓臘本來就是很便宜的。當時貝薩里肯因.遢臘罷王宮的文官,一個月的薪水,平均為六百「愾依臘」,因此以半個月的薪水,就可以買到一個年輕的修樓臘了。一「愾依臘」,約等於現在的新台幣三十二元,所以三百「愾依臘」,就大約等於新台幣一萬元了。

         咖姆大聽到這樣,就從他自懷裡取出來的小布袋,拿出三百「愾依臘」,付給品.愾依灑後,緊緊握着霞巴拉臘的手,離開這家「葩鷄愾依」。

         霞巴拉臘在九個月前,就和咖姆大私自訂婚了。咖姆大貝薩里肯因.遢臘罷王宮的枯夏托利呀,今年二十一歲。他從小時候開始,由於出身枯夏托利呀.咖士斗(武士階級,「咖士斗」就是階級的意思。),對武功特別愛好,鍊得一身好功夫。他是一個天生多情,而憐憫心很重的人,若非不得已,從來不使用武功。後來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的大必庫(「必庫」就是佈大的出家男弟子)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時常在貝薩里說法,給人人心中點上慈悲法燈的時候,咖姆大盡力地協助了麻哈.卡俠罷,直到在麻哈.卡俠罷七十八歲的冬天,他病逝為止。麻哈.卡俠罷曾說:

        『我活了這輩子,若要舉出佈大.尚玍以外的我的知音,那就是肯因.遢臘罷王與咖姆大兩位了。』

         由此可知,咖姆大後來,和麻哈.卡俠罷的關係了。

         咖姆大由於素來就很多情,因此,和霞巴拉臘訂婚後,就一心一意地深愛着她。雖然他是在一個很偶然的機會裡,重逢了淪落為修樓臘的霞巴拉臘,可是他並未嫌棄她淪落為修樓臘,而一重逢,就深愛起她。

         在咖姆大二十歲的秋天,有一天他走到貝薩里的公園西薩的時候,剛好碰到一位貝夏,在那裡販賣修樓臘。當時被販賣的修樓臘中,有九個女的,男的有將近二十個。當咖姆大看到女修樓臘中的一個,他就莫名其妙地起了一陣心悸,臉也有些燙起來。他眼睛不眨地注視那女修樓臘的時候,突然那女修樓臘,發覺咖姆大在注視她,眼光和咖姆大的一接觸後,她也眼睛不眨地注視起咖姆大,並且臉上還露出驚訝的表情。終於她,很高興地喊出:

         『堂兄!是我呀!霞巴拉臘呀!』

         咖姆大一聽到那女修樓臘叫他堂兄,而報出名,他就想起來了:『啊!她不是伯父咖向打的女兒霞巴拉臘是誰哩!』。於是他也驚叫說:

         『堂妹啊!妳怎麼變成修樓臘呢?究竟為甚麼啊?霞巴拉臘!妳趕快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霞巴拉臘咖姆大如此一問,就大聲哭起來。這個時候,有一位貝薩里的貝夏,看中了霞巴拉臘,正和販賣修樓臘的那位貝夏談價錢。咖姆大一急,就過去和那位要買霞巴拉臘的貝夏交涉,請他相讓。接着咖姆大又和那位販賣修樓臘的貝夏交涉,等他回去拿錢來,定會以多出原先的價錢,給他買霞巴拉臘。可是那位販賣修樓臘的貝夏,聽到咖姆大身邊沒帶錢,就不理咖姆大了,而將霞巴拉臘賣給那位貝薩里的貝夏。於是,咖姆大就拼命和那位買主交涉,希望他能將霞巴拉臘轉讓給他,但那位貝夏却不答應。咖姆大沒辦法,就暗跟在那位貝夏與霞巴拉臘後面,而知道那位貝夏的住處後,就暗地裡與霞巴拉臘見了幾次面,私自訂了婚。

         原來霞巴拉臘的父親咖向打已經戰死,咖向打摳沙拉國(當時印臘西北方的大國)的枯夏托利呀。十年前,咖姆大的父親葩愾依疏髂,由於討厭摳沙拉國王的好戰,就搬到巴吉國的貝薩里來。未搬到貝薩里前,他們兄弟倆都住在一起,因此咖姆大霞巴拉臘,也常在一起玩。咖姆大霞巴拉臘兩歲,他倆,一個是獨子,一個是獨女,所以他們的父母,都希望他們將來能够結為夫妻。咖姆大跟父母親搬來貝薩里那年,才十一歲,而霞巴拉臘是九歲。

         咖姆大霞巴拉臘口中,得知伯父咖向打,在咖姆大們離開後的第三年就戰死。而伯母撲拉髂,也在其翌年病逝。爾後,霞巴拉臘就淪落為修樓臘,到處替人家做工,被主人販賣,送走了一段很辛酸的少女時光。

         買霞巴拉臘去的這位貝薩里的貝夏,名叫做暇辜挖尬。他在經營鹽的生意,家住貝薩里的第二條大街瀑問灑。「瀑問灑」是繁榮的意思。暇辜挖尬今年三十歲,未婚。他是一個好色之徒,可是他不到妓女戶去取樂,因為他很怕感染「黑病」(性病)。一方面由於有錢,因此他從二十六歲起,不是找修樓臘,就是找普通女人,做為其洩慾的對象。近兩年來,賺的錢愈多了,就乾脆用買的,所以他的洩慾對象,都變為女修樓臘。

        由於霞巴拉臘,在被暇辜挖尬買來的當天,在公園西薩遇到了咖姆大,因此,她就決心寧死不從暇辜挖尬了。以後,她百般地使法子,迴避了暇辜挖尬的要求、蹂躪。而和咖姆大的幾次暗地裡約會,且和他海誓山盟要成為夫妻後,她就更加迴避、拒絕暇辜挖尬的要求了。幸好,暇辜挖尬這個人有一個怪癖,就是他從來不用強,一定要對方乖乖地順從,他才會感到滿足。因此,被霞巴拉臘再三地迴避、拒絕,他也都不生氣,不使強;反正他還有四個女修樓臘,可供他享樂,所以不在乎。

        可是終於發生問題了。有一天,暇辜挖尬在晚餐,多喝了「丕踢呀」(一種含有春藥的酒),於是就到女修樓臘們的房間,針對着霞巴拉臘糾纏不放,而終於使強蹂躪了霞巴拉臘霞巴拉臘傷心透了,她覺得已無臉再見她所心愛的咖姆大暇辜挖尬於「丕踢呀」的藥性、酒性過後,也覺得很懊悔。他懊悔的是違背了他自己不使強的原則,因此,就對霞巴拉臘感到乏味起來。暇辜挖尬,就是一個具有如此怪癖的人。這個時候,住在拿爛臘的他的好友品.愾依灑,為了開夏靶,來到貝薩里收買爛塔,而順便地來看暇辜挖尬暇辜挖尬曉得品.愾依灑貝薩里的目的後,就自動地把霞巴拉臘讓渡給他。霞巴拉臘被他的主人暇辜挖尬蹂躪後,覺得沒臉再見堂兄咖姆大了。於是,她很想早一天離開貝薩里,不要再和咖姆大見面。另一方面,她產生了自暴自棄與對男人的報復心理,明知品.愾依灑買她的目的,却很樂意地跟他,到拿爛臘去當爛塔。霞巴拉臘就這樣地,在「葩雞愾依」做起爛塔。

        當時,佈大暫居在拿爛臘西方不遠處的貝爾.貝那(竹林精舍)。

        那天晚上,咖姆大帶着霞巴拉臘,離開夏靶「葩雞愾依」後,就並肩走到拿爛臘郊外去。他倆在路上商量的結果,決定到貝爾.貝那去請教佈大,以做決定。因為無論咖姆大如何地安慰、鼓勵及懇求,霞巴拉臘都堅決地拒絕和咖姆大結婚。由於咖姆大本來就認識佈大,以及佈大的幾位大弟子;而霞巴拉臘,也聆聽過佈大對修樓臘們的說法,她曉得佈大的偉大與慈悲,因此一聽到咖姆大提議,到貝爾.貝那去請佈大給他倆做決定,就一口答應咖姆大了。他倆當天晚上,就在拿爛臘郊外的大樹下露宿。

        第二天早晨,咖姆大霞巴拉臘很早就來到貝爾.貝那。佈大在他的房間,和他們二位相晤。當時在場的,還有佈大的大弟子霞利.撲投臘(舍利弗)和麻哈.卡俠罷

        他倆一進到佈大的房間,佈大就笑着對咖姆大說:

        『咖姆大啊!一個多月不見,你好像老成多了。近來你墮入「巴遢阿玍.丕臘」(情網之意)了嗎?啊!咖姆大啊!在興奮與悲傷的交織下,一個人是最容易憔悴的呀!你為甚麼自找苦吃呢?』

        接着佈大就請他們二位,坐下來談。咖姆大霞巴拉臘,都很恭敬地對佈大和兩位大弟子行禮。由於佈大常帶弟子們,住在貝薩里肯因.遢臘罷王宮庭苑,所以咖姆大早和佈大,以及霞利.撲投臘麻哈.卡俠罷這兩位佈大的大弟子熟了。

        佈大對咖姆大霞巴拉臘說:

        『咖姆大霞巴拉臘啊!生老病死的痛苦中,最使一個人感到吃力的是生的苦了。人要活在這「塌庫瓦里」(地上界),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其不容易處,不僅在生出來「塌庫瓦里」後,才感覺到而已,在未出生前,當人還在「思普拉阿臘」(天上界)的時候,就感到「塌庫瓦里」的人生的不容易了。現在我所說的,或許你們還無法了解,可是,咖姆大霞巴拉臘啊!當你們又回到「思普拉阿臘」去的時候,你們就會曉得此事了。人是為了修正自己在「沙姆.沙臘」(轉生輪迴)中,所製造出來的「咖爾碼」(偏去的個性,即被譯 為「業」者。),才出生到「塌庫瓦里」來的呀!因為當一個人在「思普拉阿臘」的時候,無論他在「思普拉阿臘」是何等境界,他在該環境的生活,是很難很難修正自己的「咖爾碼」的。原因是活在那裡的人的身體和環境,都隨其心念而立即變成與他的心念內容,同類的東西所致啊!咖姆大霞巴拉臘啊!那就是說,人活在「思普拉阿臘」的時候,果接着因,因果之間,沒有空隙存在的意思了。因此,很難很難,甚至於可以說,根本無法修正自己的「咖爾碼」啦!這是一件很頭痛的事情。可是「塌庫瓦里」呢?咖姆大霞巴拉臘啊!現在我們所生活的這「塌庫瓦里」,無論是身體或環境,用一個人的五官所能感到的,皆不會因自己的心念,而立即使自己的五官感覺出有所變化的了。咖姆大霞巴拉臘啊!因此,從因變成果當中,人才有機會去修正、改善自己的惡因,使它藉此修正、改善的光明的緣份,讓本來將發生為惡果的那壞結果,減輕其惡的程度啊!咖姆大霞巴拉臘啊!這樣,生的苦就會減輕了。而在沒有生的苦的感覺的狀況下,人才能够完成來到「塌庫瓦里」的目的的呀!』

        佈大說到這裡,注視着霞巴拉臘說:

        『霞巴拉臘啊!當妳那一天,在貝薩里的公園西薩,重逢咖姆大的時候,妳不是很驚訝而興奮能碰到妳的堂兄咖姆大嗎?爾後,妳和咖姆大,又在當時的妳的主人,暇辜挖尬家的後園暗處,暗地裡相會過幾次了。並且妳們不是私自約訂將來一定要成為夫妻嗎?霞巴拉臘啊!難道妳當時對咖姆大說的話,都是虛偽的嗎?不是吧?既然是真的,那麼當時的妳,不是嫁給咖姆大,就是妳的最大願望了嗎?這個願望,像妳要從「思普拉阿臘」來到「塌庫瓦里 」時候的願望一樣的呀!要從「思普拉阿臘」來的時候,妳的願望就是要修正妳的「咖爾碼」了。可是當妳來到「塌庫瓦里」後,在生的苦之下,反而製造惡因了。這個時候,在惡因未變成惡果出來之前,霞巴拉臘啊!妳是否需要努力把握住機會,去修正、改善該惡因所導致的將發生的惡果,讓那壞結果的壞程度,止於最低限度才對呢?或者一味地繼續製造增強先前的惡因,變成更為壞的惡果才對呢?霞巴拉臘啊!妳既然和咖姆大海誓山盟,要和他結為夫妻,而這是發自妳的真心,那麼妳怎麼不努力去完成妳的這願望,努力去更加製造能使妳的這願望,完成得更完美,却反而製造出,使妳的這願望毀滅的惡因呢?霞巴拉臘啊!妳這是甚麼意思啊?妳說給我聽聽好嗎?』

        佈大說到這裡,就停下來。佈大等着霞巴拉臘回答他的話。霞巴拉臘從小就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子,尤其是理解力,特別強。她聽到佈大告訴她的話,就明白佈大在指明她執着於不嫁給咖姆大,是在製造惡因,以破壞她和咖姆大的成為夫妻。可是她總是以為,一個女人最重要的是貞操,不能將自己寶貴的貞操,獻給自己所心愛的人,她覺得已沒有資格,再和自己所心愛的人成雙做堆了。於是,關於這一點,她要請教佈大,應該如何去想,才能使她了解,失去了貞操,還可以嫁給自己所心愛的人的作法。她想到此,就請教佈大說:

        『佈大,無論如何,我相信貞操對女人來說,應該是和生命一樣地重要的。佈大,既然我被當時的主人暇辜挖尬奪去貞操了,那我就等於失去生命了,我怎麼還可以嫁給我所心愛的人咖姆大呢?佈大,我對此事的想法,難道是錯嗎?如果是錯的話,佈大,請你教誨我,如何去想才正確吧!』

        霞巴拉臘說到這裡,眼睛濕濕的,眼角已垂下眼淚。

        佈大嘆了一聲,而對她說:

        『霞巴拉臘啊!貞操之可貴,可貴於保住貞操之心啊!妳為了愛咖姆大,因此起先妳都盡了妳的力量,去迴避、拒絕暇辜挖尬的要求了。可是妳終於在暇辜挖尬使強之下,失去了貞操。霞巴拉臘啊!那個時候,妳還保持着,妳那顆要保護貞操的可貴之心啊!雖然妳的貞操,被暇辜挖尬奪去了,可是霞巴拉臘啊!妳被暇辜挖尬奪去貞操的時候,妳的保持貞操之心,並未破碎啊!還是完好如初啊!可是霞巴拉臘啊!後來妳却自己把那顆誓護自己貞操之心,弄碎了,妳甘願墮落了。於是,妳就毫不躊躇地跟隨拿爛臘的貝夏品.愾依灑,去當爛塔了。霞巴拉臘啊!妳的貞操,是妳自己弄失的呀!是妳自暴自棄而弄失的呀!霞巴拉臘啊!可是妳為甚麼會這樣做呢?妳自己明白嗎?那就是妳把心看成比肉體不重要所致啊!人是色心不二的,心身是需要並重的。霞巴拉臘啊!色心不二的意思,就是在說明,在強調,人的肉體、環境,都由自己的心做為發動源頭,這一點了。也就是說,身體、環境,都隨着自己的心而在改變的呀!心才是真正的自己啊!身體是附隨心而存在的啦!雖然是附隨,却是心的延續的表現了。既然是心的延續表現,霞巴拉臘啊!即還需要保重才對的了。色心不二,並不是說,有形的東西的地位與超出五官之感覺的東西的地位,完全相等的意思啊!它是在說明,有形的東西,是超出五官感覺的東西的延續而已了。而其根本,却在超出人的五官之感覺的東西中。霞巴拉臘啊!超出人的五官感覺的東西,以人本身來說,就是心了,就是妳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呀!霞巴拉臘啊!那才是真正的妳啊!』

        霞巴拉臘靜靜地聆聽佈大的教誨,而細細地咬嚼着佈大的話。她知道佈大在指明她,身體、環境,只是心的延續而已;雖然只是人真正的自己的心的延續,但也不可以不注重它,也要好好地珍重它才對。她想:『若說要珍重肉體,我却被暇辜挖尬蹂躪了,真的肉體上已失去貞操了,這是不能否定的事實啊!那麼,這不就失去珍重肉體的意義了嗎?.........』

        當她想到這裡,佈大開口了。佈大說:

        『霞巴拉臘啊!妳的肉體被暇辜挖尬蹂躪,妳的肉體的貞操已失,這是事實,是不能否定與抹殺的事實啊!可是霞巴拉臘啊!妳不能因此就自毀真正的妳,使妳的肉體源頭的心,也失去貞操啊!怎麼可以這樣呢?妳這樣做,不是完完全全地失去貞操了嗎?霞巴拉臘啊!失去了肉體貞操,怎麼可以連心的貞操也將它自毀掉呢?妳的肉體貞操,是因暇辜挖尬而失的,可是妳的心的貞操,是妳自己毀掉的呀!霞巴拉臘啊!不是這樣嗎?』

        霞巴拉臘聽佈大再這麼解釋,就完全明白自己的錯誤了。她的眼淚,急速地沿着雙頰滴下。她後悔,她非常後悔,自己甘願毀掉保護貞操之心,而接連地和那個花花公子開依昂咖臘跛發生肉體關係,她想到這裡,就嚎咷起來。

        佈大很慈祥地對她說:

        『霞巴拉臘啊!妳又再製造惡因了。妳現在自責自己,不和從前的自暴自棄,自毀心的貞操一樣嗎?霞巴拉臘啊!妳為甚麼那麼會虐待妳自己,輕蔑妳自己呢?霞巴拉臘啊!妳以為妳這樣做,是在促成妳和咖姆大的成雙成對嗎?如果妳這樣想的話,那妳就又造出一個惡因了。霞巴拉臘啊!妳現在所需要的是,忘記妳所想的那些啦!勇敢地抛摔那些痛苦的回憶吧!妳現在所需要的,只是促成妳和咖姆大成雙成對的積極的心念和行為而已啊!霞巴拉臘啊!妳不覺得這樣嗎?當一個人活在「塌庫瓦里」的時候,所該做的,所必須努力去做的,只是從「思普拉阿臘」要出生到「塌庫瓦里」來的時候的目的與使命而已啊!霞巴拉臘啊!那就是修正自己的「咖爾碼」啦!不是一錯再錯,甚致於三錯四錯地製造惡因,來加重自己該修正、改善的惡因 ─ 「咖爾碼」啊!霞巴拉臘啊!妳明白了嗎?如果妳真的明白了,那麼霞巴拉臘啊!妳爾後該努力去實踐的,是甚麼呢?那就是多讓咖姆大高興啊!早一天和咖姆大成雙啊!霞巴拉臘啊!妳想想看,不是唯有這樣做,妳和咖姆大的海誓山盟才能實現嗎?妳那要嫁給咖姆大的願望,才會完成嗎?霞巴拉臘啊!妳說是嗎?』

        霞巴拉臘徹底地明白了。現在她已很清楚,人生該有的心念和行為了。她用袖子揮拭了淚水,抬起頭來仰望着佈大的臉說:

        『佈大,我知錯了。過去的我的想法、作法都是錯誤的。佈大,我今天完全清醒過來了。佈大,我由衷地感激你對我的指明與開導。佈大,對你的這大恩,我會沒齒不忘的。佈大,請你接受我的大禮。』

        她說到這裡,牽起咖姆大的右手,一同向佈大行了三個大禮。

        佈大微笑着對大家說:

        『諸位啊!霞巴拉臘所犯的過錯,是人間的通病了。本來只是肉體或環境的挫折而已,人却自己甘願把真正的自己,那自己最寶貴的心,也受到同樣的挫折,並且將此心的挫折,自己再連鎖地製造出各種惡因,使原先的肉體、環境的挫折,弄得更難於收拾,使自己的前途,更佈滿荆棘,令自己的人生旅途,更為坎坷,使自己的由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發露的願望,無法完成,而終於令自己從「思普拉阿臘」來「塌庫瓦里」時候的,修正自己「咖爾碼」的宏願,更為毀滅。啊!這是人生的生的苦之因啊!諸位啊!一個人在日常生活的願望當中,唯有發自自己那顆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的願望,才是能真正帶給一個人,生的歡喜的願望啦!而唯有這種願望,才有補於一個人生來「塌庫瓦里」的願望的呀!且當一個人時時存有這種願望的時候,他的生的苦,才會完全消歛踪跡的。』

        在座的霞利.撲投臘麻哈.卡俠罷咖姆大倆,都靜靜地聆聽着佈大這可貴的教誨。

        佈大輕聲地對麻哈.卡俠罷說:

        『椏那麻哈.卡俠罷的本名的略稱)啊!咖姆大和你是很有緣份的。往後的日子裡,他會留給你很深印象的。而當我們五個五百年後,又一起來到「塌庫瓦里」的時候,在你未和我相遇之前,他亦會在你的心中,留下很深印象的。椏那啊!人生的相聚與遠離,有時候是很難預料的呀!』

        每當聽到佈大告訴他:『當我們又一起來到「塌庫瓦里」的時候』,麻哈.卡俠罷說的眼角,都會滾下淚珠。他現在聽到佈大對他的輕聲細語,他的眼角,又滾下了成串淚珠。他明白佈大這句話的內容,於是感慨萬千地在心裡吟了一首:

                眾生無緣似有緣

                相勉相勵情莫遷

                欲待報恩發憐憫

                奈何有緣却無緣

        咖姆大細聲地鳴咽着。他太感激佈大了,他聽了最後佈大對麻哈.卡俠罷所說的話後,凝視麻哈.卡俠罷,而對他說:

        『大必庫麻哈.卡俠罷!我希望能够早一天對你有所協助。我曉得我們的肯因.遢臘罷王,很器重你,並且他也很希望你,能長居在我們的王宮。大必庫啊!我虔誠地希望,那個時候我能為你做到,我所能做到的任何事情。』

        麻哈.卡俠罷微笑着對咖姆大說:

        『咖姆大啊!你現在不必想這些了,好好地和霞巴拉臘,建立起一個美滿的家庭吧!將來,你們會有一個男孩子的。』

        咖姆大牽着霞巴拉臘,雙雙離開了貝爾.貝那。他們要回去貝薩里,建立他們的家。麻哈.卡俠罷特地送他們到貝爾.貝那的「卡疏髂」(拱門),而和他們揮手告別。一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麻哈.卡俠罷才懷着滿腔感慨,又回到佈大的房間。

        佈大告訴麻哈.卡俠罷說:

        『椏那啊!不必難過。人總是要靠自己的呀!若別人可依賴,我不早就把苦難的眾生的痛苦,都取下了嗎?椏那啊!我剛才所說的,你明白了吧?』

        麻哈.卡俠罷很恭敬地向佈大合掌,而回佈大說:

        『佈大,我明白你剛才對霞巴拉臘所說的是「夏巴拉利.咖姆撲漏」(願望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念」者。),那就是一個人,求心安的第七條正確捷徑。』

        佈大頷首,而臉上露出一絲很慈祥的微笑。

        麻哈.卡俠罷以心眼看到,站在拿爛臘的夏靶「葩雞愾依」門口的保鏢咖阿撲利,而嘆了一聲。他曉得咖阿撲利,來世也和咖姆大一樣,將似有緣却無緣的。『啊!芸芸眾生,究竟有幾人,明白了他從「思普拉阿臘」來時的願望呢?又有幾人在其日常生活裡,切實地完成了,由他的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發露的願望呢?』,麻哈.卡俠罷想到這裡,眼角又滾落了淚珠。當他抬起頭的時候,看到佈大凝視着他,那發出慈祥眼光的雙眼中,也閃爍着淚光。

慈悲魔葩士督督

         在佈大(佛陀)六十五歲那年,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已有四萬多的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和八千多的必庫匿(佈大的出家女弟子)了。貝爾.貝那(竹林精舍)、傑大.貝那(祇園精舍)、開依巴.貝那(在彌嘎拉迓的佈大.尚玍的宿處「完善修寓」),以及散在各處的佈大.尚玍的必庫、必庫匿們,越來數目越多了。住在貝那(宿舍、廣濶的講堂之意,因為佈大.尚玍的貝那,兼有宿舍和廣濶的講堂兩者,所以稱「修寓」最為合適。)的必庫、必庫匿們,大部份時間,都在實踐「葩突咖臘里」(反省)。如果是佈大暫居的貝那,則佈大三天必開一場法會,向必庫、必庫匿們說法。但佈大很少連續半個月,靜待在貝那。他時常到貝那附近的公共場所或居民家,去向民眾說法或解決他們的困難。亦有許多異教徒或修行者,會來請教佈大,抑或糾纏佈大。如果是來糾纏的,不管是爭辯、為難或找麻煩,佈大對待他們的態度,皆唯有慈悲心所發露的憐憫、同情和關心而已。佈大常教誨弟子們說:

         『「麻哈.看體」(大世界,即宇宙。)中最偉大的力量,就是慈悲(「慈悲」當時的印臘語稱為「瞇樓庫」)。慈悲就是「麻哈.巴沙巴臘里」(最大的偉大力量,即最大的神通之意。)。其他的「巴沙巴臘里」(偉大的力量,即神通。),一遇到慈悲,就暗淡無光了。並且任何真正的「巴沙巴臘里」,都以慈悲做為它的根本。』

         佈大又常說:

         『人生路程的平坦與崎嶇,完全決定在一個人的人生中,所發散的慈悲的份量。慈悲愈多,其人生愈平坦光明;慈悲愈少,則其人生愈崎嶇暗淡。一個人若覺得自己的人生充滿荊棘,那就是他的人生,所發散的慈悲不够或沒有。慈悲就是把住人生之舵的力量;把住人生之舵,使人生之舟,不失其正確方向的力量。』

         關於慈悲的意義與內容,佈大說得很清晰。佈大說:

         『慈悲就是一個人能够使自己和別人的不能欺騙自己本身的心,保持其不能欺騙自己本身的原本狀態的力量。』

         『所謂慈悲,就是一個人能使自己和別人,不發露不滿、憤怒、嫉妒、怨恨、貪婪、誇耀、欺騙、懶惰、悲傷、不知足等「坡嗽跛」(黑暗)的心念(想念)與行為的力量。』

         『唯有慈悲,才能從善止惡,才能無限地憐憫別人,才能無償地扶助他人。』

        『一個人如果真的想獲取慈悲的話,唯有強勁有力而開朗地活在人生的責任與義務中,如此而已。』

         『慈悲就是「麻哈.看體」的唯一動力,它就是一個人的「麻哈.葩匿呀」(偉大智慧,即被譯為「摩訶般若」者。)的根本內涵。因此,當一個人能够發散慈悲的時候,也就是他的「麻哈.葩匿呀」發露的時候了。』

         『慈悲就是「塌爾碼」(法,宇宙神理、法則之意。)的動力,亦可言慈悲就是等於「塌爾碼」。』

         彌嘎拉迓(鹿野苑)的夏天,雨下得較多,有時候,一下就是一、二十天。

         這是佈大六十五歲夏天的事情。

          大必庫阿沙季,今年已六十四歲了,他是三十六歲夏天跟隨佈大的。他有一位少他六歲的妹妹,住在麻嘎拉國(當時印臘六大國之一,位於東南方。)的臘佳孤利哈(王舍城)。 她的名字叫做西披遢利,她丈夫撲拉咖士少她一歲。西披遢利撲拉咖士間生了四個女兒,沒有兒子。第三個女兒些利,是在十九歲那年,嫁到葩拉納喜(波羅奈,當時印臘西南方大國的咖西國之首都。)來的。今年已經三十一歲了。她的丈夫是一位經營油商的貝夏(工商者),名叫做疏利拉阿臘疏利拉阿臘從年輕時候,就得了肺病,一直沒有好,拖到今年三十三歲,已經有十多年了。

         疏利拉阿臘有一個弟弟葩士督督,少他三歲,整天不務正業,沈溺於酒中,一天不喝酒,就無法活下去。他的太太媽夕,就是因為討厭他的酒癖,才改嫁的,而留下他們之間唯一的兒子思棃罷,給他。他雖然嗜酒如命,但對獨子思棃罷却很疼愛。有時候還會告訴人家說,思棃罷比他自己的生命重要。

         有一天,思棃罷跑出去跟鄰居的孩子們玩,一直到黄昏過後,都沒有回家。葩士督督從酒睡中醒來,發覺思棃罷不見了,就到處去找。

         葩士督督的家,在葩拉納喜東側,靠近槓玍.沙罷(恒河)。那一帶都是住宅區,房子蓋得很稀疏。因此,孩子們雖說是鄰近的,但一起玩起來,他們在玩的地方,往往離家都有一段距離。另一方面,孩子們很喜歡玩水,所以也就常到槓玍.沙罷去。

         思棃罷今年才九歲,由於沒有母親,而父親又常在喝酒、醉酒、酒睡,因此,他一個人待在家裡無聊,就常去找鄰近的小孩們玩。今天從中午吃過飯後不久,他就溜出來了。他出來的時候,葩士督督正在家裡喝酒,還清醒着,所以知道思棃罷出來玩。

         太陽已西下,四面越來越為黑暗。思棃罷獨自坐在槓玍.沙罷的堤岸,靜靜地在想:『母親媽夕,現在不曉得在那裡?天這麼黑了,是否像我一樣地在外面流浪?母親的家,不知道是甚麼模樣?是否又生弟弟了?我以後的日子,是不是還可以見到母親?我,我實在太寂寞了!父親葩士督督整天都在喝酒,很少和我玩。我同父親待在家裡,跟我一個人待在家裡,並沒有兩樣。鄰居的孩子們和我玩了不久,他們的母親、姐姐,就會來找他們回去。只留下我一個人,沒有人來找我回去,帶我回去。啊!我真的太寂寞、太孤單了.........』

         思棃罷的小心靈,擔當不起這份越來越沈重的孤單、慼寂。夜空沒有星,沒有月亮。思棃罷最近常獨自坐在槓玍.沙罷的堤岸,自己耐着孤零的感受。有時候,他也會想起不屬於小孩子們的世界的內容。他會想到,人是為甚麼才生到這個世界來的?人死了以後,又會變成怎麼樣?而天上的星星,為甚麼那麼多?那一顆比較大?比較近?.........

         『思棃罷思棃罷!』

         他突然聽到,遠處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是父親葩士督督的聲音。他立即站起來,往那聲音的方向跑去。他感到很悲傷,慢慢地就鳴咽起來。他想到父親也是很孤單,很可憐的。自從母親,在前年年底離去後,父親酒喝得愈來愈多了。他想:『父親一定也時常在傷心的,我不該常跑到外面來,我應該多待在家裡陪父親。.........』

         『思棃罷思棃罷思棃罷!』

         父親的叫聲愈靠近了。思棃罷邊跑邊大聲地應父親說:

         『父親!我在這裡!我來了!』

         終於父子抱在一起了。思棃罷聽到了父親葩士督督鳴咽的聲音。他感到蹲下來緊抱着他,而緊壓在他臉頰的父親的臉頰,也濕濕的。於是他放聲地大哭起來。他輕輕地叫了兩聲『父親』。葩士督督把他抱在懷裡,慢慢地向家走回去。

         從那天起,思棃罷只要父親葩士督督在家,就不溜出去了。近來葩士督督在喝酒的時候,不像從前那樣,常垂着頭獨飲,而會時而抬起頭來,向思棃罷微笑。這是令思棃罷的小心靈,最感到幸福的事情。

         有一天思棃罷的母親媽夕,帶了很多小孩子喜歡吃的芒果飴,來看思棃罷。那一天剛好葩士督督不在家,他出去謀生了。自從那天晚上,在路上和思棃罷相抱哭過後,葩士督督就時常出去了。他是出去給人家當臨時工,是在替一家農產品加工廠,包裝成品。可是人家只是忙不過去的時候,才用他,所以不是每天都有工作做。當他有了這臨時性的工作後,酒喝得很少了。在家裡,有時候也會和思棃罷,談東說西。其中最使思棃罷難受的是,他的話中愈來愈有離去的母親媽夕的名字了。而當媽夕這個名字出來的時候,思棃罷常聽到他的嘆聲。

         媽夕思棃罷摟在懷裡,頻摸着他的頭。其實媽夕,當時也不願意離開這個家的。可是她實在受不了丈夫葩士督督,天天醺酒的醜態了,於是才決定和他仳離。她現在的丈夫,在兩年前死去太太,留下一個今年六歲的女孩。他是一個小公務員。他對重婚的太太媽夕很好,很體貼。今晨媽夕告訴她這位新丈夫庫烏利臘說,要回到仳離的丈夫家,看看兒子思棃罷的時候,庫烏利臘不僅一口答應,還告訴她說,如果她的舊丈夫允許,就把思棃罷帶回來住在一起,或者玩。由於庫烏利臘媽夕的濃情,媽夕藏在心中的舊丈夫葩士督督的影子,已愈來愈淡了,只是思棃罷,總令她難以忘懷。

         媽夕思棃罷口中,得知葩士督督最近已不大醺酒,並且也出去工作了,心裡就感到非常欣慰。她雖然很想把思棃罷帶回去現在的家,但又不忍心讓葩士督督寂寞,所以就決定,仍然使思棃罷葩士督督住在一起,而她自己,盡量地找時間來看思棃罷

         她告訴思棃罷說:

         『孩子!以後母親會盡量地找時間來看你的。你好好地陪父親,不然父親會很寂寞的。母親曉得你一定很寂寞,母親實在也很不想離開你。可是事到如今,除了母親時常來看你外,母親實在也沒甚麼好辦法,讓你和父親都不感到寂寞的了!.........』

         說到這裡,媽夕的雙頰,已掛滿了淚珠。思棃罷也在哭着。母子相晤時候的光陰,飛逝得最快,不知不覺之間,黄昏已來臨。媽夕正要忍受離別之苦,離開思棃罷的時候,從前的丈夫葩士督督回來了。他看到媽夕思棃罷都哭着,難受地垂下了頭,而輕聲地問了媽夕一句:

         『妳幸福嗎?』

        媽夕看到變得太多的葩士督督,忍不住而哭出聲來。她回答葩士督督說:

         『我,我覺得很幸福。不過,我更覺得很對不起你和我們的孩子!』

         葩士督督慢慢地抬起頭,凝視媽夕的臉。他好像要從媽夕的臉上,證實她的幸福一般。媽夕一接觸到葩士督督的眼光,就把頭垂下去,她輕聲地問葩士督督說:

         『我可以常回來看思棃罷嗎?』

        葩士督督沉默了一會兒後,才回答媽夕說:

        『只要妳的環境允許妳,我甚麼時候,都歡迎的。』

         媽夕親了一下思棃罷,就告別了葩士督督思棃罷,而回去了。葩士督督父子,都像失落了甚麼,靜靜地坐在那裡。

         自從母親媽夕來看他過後,思棃罷更加和父親葩士督督親密了。他要使母親媽夕高興,因為母親告訴他會再來看他,同時母親要他好好地陪父親,因此,他覺得更和父親親密,就是讓母親高興的唯一的方法。

         佈大.尚玍的阿沙季摳士大匿呀,今天早上奉了佈大之命,從彌嘎拉迓的開依巴.貝那,來到葩拉納喜做幾件事情。由於昨天上午,神醫給罷,從烏爾貝臘老遠地派了兩位弟子,開依呀拉罷巴沙托利髂,來為佈大.尚玍淨化環境,以防流行病。阿沙季摳士大匿呀,是替開依呀拉罷巴沙托利髂,準備他們兩位的需用品來的。阿沙季一方面又要到甥女些利家一趟,以轉告佈大的話,給妹夫撲拉咖士阿沙季的妹妹西披遢利和妹夫撲拉咖士,已來葩拉納喜的第三女兒些利家,住一個多月了。西披遢利夫婦,接受女兒、女婿們的提議,從去年起,就輪流到四位女婿家,受女兒、女婿們的供養了。一個多月前,輪到第三女兒、女婿供養他們,因此他們夫婦倆,就來到咖西國的首都葩拉納喜些利家住。

        阿沙季摳士大匿呀到三角街,買了「西愾依達」(一種由生藥製成的消毒粉)和「些臘」(類似消毒藥水的液體)後,就來到位於葩拉納喜中區的些利家。西披遢利看到阿沙季,高興得大叫起來。西披遢利雖然今年已經五十八歲了,可是童真未泯,喜怒哀樂,都表現得很瀟灑。因此,近來常被她丈夫撲拉咖士,笑她為「丕丕喜」。「丕丕喜」就是「老天真」的意思。西披遢利人長得小巧玲瓏,阿沙季看到妹妹,仍然像一個小孩子,就笑着對她說:

         『西披遢利啊!數年不見,妳越來越像小孩子了。最近還會大聲哭嗎?』

         西披遢利被哥哥阿沙季這麼一說,臉就紅了。站在傍邊的摳士大匿呀,看到她這種樣子,覺得:『阿沙季的妹妹,真的像小孩子一樣啊!怎麼快六十歲的人了,被阿沙季這麼一說,還會臉紅呢?人能够活得這麼天真,實在也够幸福的了。』

         些利趕快請摳士大匿呀阿沙季坐,而端出一盤葩拉納喜的名產「巴又」(用豆粉做的如同年糕的東西)出來,供養他們二位。

        阿沙季看到妹夫撲拉咖士,也從裡面出來,却獨沒有看到男主人疏利拉阿臘,就問撲拉咖士說:

         『疏利拉阿臘最近怎麼樣?身體有沒有好一點了?』

        些利搶在父親撲拉咖士之前,回答阿沙季說:

        『舅父,他還是老樣子,今天和幾位同業,在商量事業上的事情,很早就出去了。恐怕要到黄昏才會回來。』

         阿沙季說:

        『叫他不要太勞累了,能休息,要多休息,一個人還是身體最要緊。近來他的舊病,有沒有再發作過?』

         些利回答說:

         『近來好一點了。自從枯利出生後,他就變得很開朗了。結婚後都沒有孩子,這一點是一直令他不開心的了。』

        阿沙季看了在地上爬來爬去的枯利,而問些利說:

        『枯利爬得很好嗎?快兩週歲了吧?』

         西披遢利立即對阿沙季說:

        『唉啊!哥哥!甚麼快兩週歲,他才一週歲半哩!你看多棒!』

         阿沙季看到妹妹西披遢利說話的模樣,微笑着說:

         『西披遢利啊!我看妳還比枯利天真哩!現在我們來談正經事吧!』

         於是阿沙季就對妹夫撲拉咖士說:

         『撲拉咖士啊!佈大要我轉告你一件事情,這也是我今天來這裡的主要目的。臘佳孤利哈枯夏巴臘的女兒媽夕,你認識嗎?她就是疏利拉阿臘的弟弟葩士督督的太太了。由於葩士督督不務正業,整天醺酒,因此媽夕受不了,一年半前改嫁了。可是最近,葩士督督却好起來了。媽夕也得到新丈夫庫烏利臘的允許,時常回去葩士督督家,看與葩士督督生的兒子思棃罷,這樣地繼續下去,恐怕不會有好結果的。所以,佈大要你回到臘佳孤利哈的時候,轉告媽夕的父親枯夏巴臘,能否在他的工廠,用葩士督督,使葩士督督父子離開葩拉納喜,到臘佳孤利哈去住。撲拉咖士啊!你們甚麼時候,回去臘佳孤利哈呢?』

        西披遢利說:

         『本來我們是想再過半個月就回去的。可是些利夫妻,說我們這一次一定要住三個月才行,所以最快也還要一個半多月了。這樣會不會太慢了呢?』

         說人人到,就在這個時候,葩士督督進來了。他是要來給哥哥疏利拉阿臘借些錢用的,因為這幾天,他沒有工作好做,沒有收入。他一沒有錢用,就會來找疏利拉阿臘,這是他這幾年來的老習慣。每次他一來,疏利拉阿臘都會看在兄弟份上,多多少少拿給他的,而都沒有要他還。

         些利葩士督督來了,就告訴阿沙季說:

         『舅父啊!他本人來了,我看舅父你就直接跟他說好了。只要葩士督督肯去,我想他岳父枯夏巴臘,定會收留他的。』

         阿沙季想了一下,覺得這樣反而比較不花費時間,於是就對葩士督督說:

        『葩士督督啊!為了讓媽夕沒有後顧,你想不想帶你的兒子,到臘佳孤利哈的你岳父枯夏巴臘的工廠去工作呢?這樣會對你們和媽夕都好的呀!你覺得怎麼樣?』

         葩士督督阿沙季這麼說,看到阿沙季摳士大匿呀的必庫模樣,而突然心裡浮上了一個念頭。他對阿沙季說:

         『阿沙季舅父啊!你的提議,我是很願意接受的。不過,我近來心中充滿後悔與愧疚。我最近常覺得,過去我實在太對不起太太媽夕和兒子思棃罷了。我不知道該如何去補償她們,這是令我常耿耿於懷的。如果我接受你的意見,而帶思棃罷臘佳孤利哈的話,媽夕就無法看到思棃罷了,這樣不僅媽夕會傷心,我想思棃罷也會很傷心的。最近我常想,或者乾脆讓思棃罷跟他母親一起住,這樣她們母子就會團圓了。可是無論媽夕的新丈夫庫烏利臘多疼思棃罷,因為思棃罷是一個很善感的孩子,他一定會因我的孤單,而在心裡,常留一絲憂鬱的。並且媽夕,也不忍心讓我孤獨,所以她雖然很惦念思棃罷庫烏利臘也允許她帶思棃罷去一起住,可是她都不願意這麼做。唉!我也不曉得如何是好!』

         接着他又說:

        『我剛才看到你們二位的裝束,才想到,是否可以請你們二位給我引見佈大,讓我有機會,請佈大給我指明一條路?』

         大家聽葩士督督的話後,都覺得無法給他做一個決定。於是阿沙季就告訴葩士督督 說:

         『那你就回去帶思棃罷來這裡,讓些利給你看顧一下吧。我和這位大必庫,帶你去見佈大。』

         葩士督督聽到阿沙季這麼說,也不向些利借錢了,立即回去帶思棃罷來,而和阿沙季摳士大匿呀,一起去彌嘎拉迓見佈大。

         在彌嘎拉迓開依巴.貝那的佈大房間,正坐着五個人。上坐的是佈大;下方,佈大的右側,坐着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和甘.達巴;佈大的左側,坐着昨天來到這裡的,神醫給罷的兩位弟子,開依呀拉罷巴沙托利髂。佈大、麻哈.卡俠罷甘.達巴,正和這兩位客人話家常。開依呀拉罷今年五十六歲,巴沙托利髂四十九歲。他們二位,都是西拉巴疏帝(舍衛城)的醫生。他們每年,都抽一兩個月的時間到烏爾貝臘,侍奉並討教他們的恩師神醫給罷。而每當他們二位去的時候,神醫給罷總是會叫他們,去為佈大.尚玍做點事情,這一次也不例外。這次神醫給罷,又派他們二位到彌嘎拉迓,來改善開依巴.貝那的環境衛生。必庫甘.達巴,由於和他們二位,同住在西拉巴疏帝過,所以早就相識。並且甘.達巴未出家前,常去找的醫生葩齁,就是開依呀拉罷的唯一弟子。開依呀拉罷巴沙托利髂,住在同一條街上,時常來往。雖然是巴沙托利髂開依呀拉罷進神醫給罷之門的,但由於開依呀拉罷的歲數較多,巴沙托利髂就自自然然地稱開依呀拉罷為師兄了。

         開依呀拉罷正和佈大談他的恩師神醫給罷的時候,阿沙季摳士大匿呀,帶着葩士督督進入房間。阿沙季簡單地對佈大報告了葩士督督的來意。於是,佈大就請他們都坐下來談。

         佈大對葩士督督說:

         『啊!葩士督督啊!往事真是不堪回首啊!若曉得有今日,又何必當初呢?後悔總是人生的浪費啊!你本來也是一位很善感多情的人啦!可是不務正業,嗜酒如命,你和媽夕結婚後,直到她離你而去,葩士督督啊!你甚麼時候關心過她呢?而直到最近,葩士督督啊!你甚麼時候,關心過你的兒子思棃罷呢?現在,你反悔了,曉得媽夕過去是多關心你了,又曉得思棃罷多可愛了,葩士督督啊!你就又活在「巴遢阿玍」(感情的苦惱之意)中了,而讓媽夕思棃罷,也纏進你的「巴遢阿玍」中,愈纏愈緊了。葩士督督啊!你自以為,你讓媽夕回來看思棃罷,是在表現你的恢弘氣度嗎?是在補償媽夕思棃罷嗎?葩士督督啊!如果你這樣想的話,那你實在太錯太錯啦!』

         葩士督督注視着佈大說:

        『佈大,為甚麼這樣呢?我不忍心讓我的兒子失去母愛,也不忍心讓從前的太太惦念兒子,才讓他們母子,隨時都有相見的機會。並且這是在她現在的丈夫,和我的允許下進行的,這可說是很完美的慈悲狀況了。佈大,這怎麼變成我的大錯呢?佈大,這到底是為甚麼呢?』

         佈大很嚴肅地對葩士督督說:

         『葩士督督啊!這樣說來,現在你從前的太太媽夕,究竟是你的太太呢?還是她現在的丈夫庫烏利臘的太太?你先回答我這個問題看看!』

         葩士督督被佈大這樣一問,眼睛注視着地面上的一點,靜靜地想着。他想:『我為甚麼都没想到這一點呢?現在媽夕庫烏利臘的太太,這是毫無疑問的了。而她和我現在的關係,只是她是從前的我的太太,如此而已,根本無法說是我的太太了。.........』

         他想到這裡,聽到佈大又在問他說:

        『葩士督督啊!媽夕現在不是你的太太吧?她現在和你的關係,只是你的兒子思棃罷的母親,如此而已啊!葩士督督啊!你以為是這樣嗎?』

         葩士督督回答佈大說:

         『佈大,是的。我剛才想過了,媽夕現在實在和我拉不上直接關係。』

         佈大依然很嚴肅地對葩士督督說:

         『既然是這樣,葩士督督啊!你為甚麼還想補償她呢?這是為甚麼啊?請你說明給我聽聽吧!』

         葩士督督毫不猶疑地對佈大說:

         『佈大,過去我欠媽夕的,實在太多了。我很覺得對不起她,所以我才想補償她,我過去應該給她而沒有給她的關心。』

        佈大說:

        『葩士督督啊!你想補償就補償,這樣,你是在使你自己滿足呢?或者在使媽夕滿足?』

         葩士督督又開始靜靜地想了,而後他回答佈大說:

        『佈大,我想我是在使媽夕滿足她對思棃罷的惦念與關心。』

        佈大說:

        『葩士督督啊!當你娶了一位太太,她時常在關心、惦念她和從前的丈夫生的兒子,你覺得她的這種行為,對你的家庭,是有益或有害,或者完全沒有關係呢?葩士督督啊!你想怎麼樣?』

         葩士督督想:『如果我的太太,整天都在惦念、關心,和她從前的丈夫所生的兒子,這對我的家庭,有甚麼關係呢?當然沒有甚麼益,也沒有甚麼害了。若嚴格地說起來,是有益才對啊!娶了一個不忘舊情的太太,就是證明這位太太的憐憫心很重,那對我的家,是有益無害的了。』,於是他就回答佈大說:

         『佈大,大致說起來,如果我娶了一位那種太太的話,我想和我的家庭,是沒甚麼關係的。但若嚴格地說,我想這種太太,對家庭是有益的,因為難得娶了一個不忘舊情,憐憫心很重的女人啊!』

         佈大靜靜地看着葩士督督的心窩處說:

         『葩士督督啊!如果你所娶的太太,她未嫁你前,有過情夫,有一個老相識,或者有一位丈夫,而當她嫁你後,同樣地不忘舊情,時常在惦念、關心她的情夫、老相識,或者前夫的話,這算不算她憐憫心很重呢?而她的這種行為、作法,對你的家庭,是否也沒有關係,甚至有益?』

        葩士督督想:『如果娶了這種太太,那就糟糕了。這等於和我同床異夢啦!那還得了!她這種行為,對家庭當然是有害無益,而大有關係了。』。他想到這裡,就回答佈大說:

         『佈大,如果我娶了一個這種太太,我就完蛋了!她的這種行為,當然對我的家庭,大有關係,且是有害無益的啦!』

         佈大依然很嚴肅地對葩士督督說:

        『葩士督督啊!你這又是甚麼意思呢?同樣地不忘舊情,同樣的憐憫心重,怎麼會有時候和你的家庭沒有關係且有益,有時候就會大大地有關係且有害呢?怎麼會有這種事情呢?葩士督督啊!你剛才要來的時候,沒有喝過酒嗎?怎麼說起話來顛顛倒倒,一會兒說這樣,一會兒又說那樣呢?葩士督督啊!你究竟在說甚麼啊!請你冷靜地想一想後,再說吧!』

         葩士督督愣住了。他想:『是啊!同樣地不忘舊情,同樣的憐憫心重,我為甚麼一下子告訴佈大說,和家庭沒有關係,甚至有益;一下子又告訴佈大,大有關係且有害呢?難怪佈大以為我又喝醉了,這到底是為甚麼呢?.........』

         當他想到這裡,佈大又問了:

        『葩士督督啊!你自己也覺得不對勁吧?這究竟是為甚麼呢?是否由於太太的不忘舊情、憐憫的對象不同的緣故呢?』

         葩士督督心地一朗,想:『對了!就是這樣。對象是兒子的話,沒有關係甚至有益;對象是情夫、老相識,或從前的丈夫的話,就大有關係而有害。對了!就是由於不忘舊情、憐憫的對象不同的緣故了。』

         因此,他就回佈大說:

         『是的!佈大,就是因為對象不同的緣故。』

        佈大問葩士督督說:

         『葩士督督啊!這種對象之相異,而令你感到的不同後果,是你覺得不同而已,或者你的太太也會覺得不同呢?』

         葩士督督又開始想了。他想:『這只是令我覺得不同而已了,太太應該是同樣地不忘舊情,同樣的憐憫心啊!』

        佈大說:

        『葩士督督啊!只是你覺得不同而已吧?對你的太太來說,是一樣地不忘舊情,一樣的憐憫心是嗎?』

        葩士督督回答佈大說:

        『是的,佈大。我想的,就是這樣。』

         佈大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而又問葩士督督說:

        『葩士督督啊!既然是你覺得不同而已,那麼「逼沙葩拉」(轉舵,即改善的意思。),是要從一個方向,改變為另一個方向的意思是嗎?這樣的話,改變前後,就有兩個方向存在了。並且改變後的方向,應該是比改變前的方向,更合乎航行者的需要了,葩士督督啊!你以為這樣對嗎?』

        葩士督督毫不思索地回佈大說:

        『是的,佈大。那是很當然的。』

        佈大仍然微笑着說:

        『葩士督督啊!如果你所感到的剛才所說的兩種不同的後果,要你來「逼沙葩拉」的話,你是要從那一個,「逼沙葩拉」到那一個去呢?』

        葩士督督回答佈大說:

        『佈大,當然我是要從和我的家庭大有關係且有害的,「逼沙葩拉」到,和我的家庭沒有關係,甚至有益的結果了。』

        佈大笑着說:

        『葩士督督啊!你說得對極了。可是葩士督督啊!我剛才也說過,而你自己也想過,對這種後果,只是你覺得而已,對你太太來說,應該是一樣是嗎?那麼要「逼沙葩拉」的話,是否只「逼沙葩拉」你就對了呢?』

        葩士督督說:

        『是的,佈大,只「逼沙葩拉」我就可以了,因為這只是我所感覺到的後果而已啊!』

        聽他這樣說,佈大就哈哈大笑起來了。葩士督督看到佈大突然大笑起來,不知其所以,於是請問佈大說:

        『佈大,我說錯了嗎?為甚麼佈大你突然大笑起來呢?』

        這個時候,他看到坐在佈大右下側,個子高大的必庫也笑起來了。他更加莫名其妙了。他想:『怎麼搞的,佈大會突然大笑起來呢?而接着那位必庫也笑起來了,這究竟是為甚麼啊?難道我真的說錯了嗎?我明明沒說錯啊!』

        佈大又開口了,他說:

        『葩士督督啊!我看你要來這裡的時候,一定喝過酒才來的,不然怎麼老是說話顛顛倒倒呢?只要你「逼沙葩拉」就好了,那麼你是要你的太太,繼續去不忘情她的情夫、老相識,或從前的丈夫,繼續去發露她的那種憐憫心嗎?這樣的話,葩士督督啊!你不是變成一個「霹愾依阿」(當時印臘麻嘎拉國的方言,形容一個人,自己的太太胡亂去移情別戀他人而不在乎。)了嗎?』

        葩士督督的臉色變了,他想:『是啊!我今天到底怎麼搞的啊!怎麼說話,這樣顛顛倒倒呢?難怪佈大和那位個子高大的必庫會笑我啦!唉!我最近明明都沒甚麼喝酒,今天怎麼會這樣神志不清呢?』

        他想到這裡,佈大又說了:

        『葩士督督啊!媽夕的丈夫庫烏利臘,雖然允許她常到你那裡去看思棃罷,可是葩士督督啊!這和庫烏利臘沒有關係啊!你現在不是已經發覺到,要「逼沙葩拉」的不是你了嗎?以你們這個真實的例子來說,你已經發覺,要「逼沙葩拉」的,應該不是庫烏利臘了嗎?葩士督督啊!該「逼沙葩拉」的,是否是媽夕才對呢?只要媽夕能够對思棃罷和你,忘舊情,不憐憫,那麼就對庫烏利臘的家庭,沒有關係甚至有益了嗎?』

        葩士督督聽佈大的這段話後,靜靜地想:『佈大的這段話,聽起來很有道理,可是又像沒有道理,這到底為甚麼會這樣呢?難道我的腦子,受了酒害而真的不管用了?』

        佈大說:

        『葩士督督啊!你的腦筋還很管用的。這你不必擔心啦!問題的癥結,是把真正的慈悲,與不忘舊情搞混之點啊!葩士督督啊!不忘舊情並非憐憫啊!不忘舊情是和真正的慈悲心發露出來的憐憫、同情、關心,背道而馳的呀!葩士督督啊!真正的憐憫、同情、關心,是要使一個人的日常生活,將其與他應該走的人生旅程多餘出來的部份,去除掉的作為才對啊!也就是使一個人的徬徨的人生,「逼沙葩拉」為真正的人生的力量才對的。這才是真正的慈悲心發露出來的力量,這才是人間的真正的憐憫、同情、關心了。葩士督督啊!真正的憐憫、同情、關心,是使一個人在其日常生活中,好好地盡其義務與責任的偉大力量了。就是使媽夕,能够一心一意地去努力做到,他的丈夫庫烏利臘的賢妻,她們的女兒沙濟的賢母,好好地建立起一個美好的家庭才對的。她不這樣做,她毫不往這方面努力,而只不忘舊情,只想去看思棃罷和你,這樣,她就拋開了她現在的人生所應盡的義務與責任,而老徬徨於多餘的人生中了。葩士督督啊!多餘的人生所消耗的,也是一個人的人生的活力呀!不把人生的活力,用在真正的人生、該走的人生,而消耗在徬徨的人生、多餘的人生,那不是在浪費人生的活力了嗎?而葩士督督啊!人生的活力,就是生命啊!浪費生命,不就是等於所剩的生命愈少了嗎?所剩的生命愈少是甚麼意思呢?葩士督督啊!你明白嗎?』

         佈大靜靜地注視着葩士督督,等待他的回答。葩士督督也靜靜地想着。他想:『一個人的生命越少,就等於活在此世的時間越短了,那不就越靠近墳墓了嗎?那麼我讓媽夕時常回來看思棃罷和我,那不就在縮短她的壽命嗎?那不就在要她的命嗎?唉!我為甚麼都沒有這樣地想過呢?是啊!佈大所說的很對。媽夕已經又嫁給庫烏利臘了。而庫烏利臘的前妻也留下一個女兒沙濟啊!他們父女,每天都很需要媽夕的,媽夕應該好好地努力做到他們的賢妻良母才對的。而一個女人,真的要做到賢妻良母,並不容易啊!如果媽夕時常在掛慮思棃罷和我,她那裡還能够成為庫烏利臘的賢妻,沙濟的良母呢?唉!過去我實在太胡塗了。我自以為我在關心、憐憫思棃罷媽夕,在盡力地補償他們我所欠他們的,其實我却在害他們了。照這樣說來,我不僅害了媽夕而已,同樣地也害了思棃罷啦!可是思棃罷媽夕的情形不大一樣啊!讓思棃罷失去母愛,我又何忍呢?.........』

        當葩士督督想到這裡的時候,佈大又開口了,他對葩士督督說:

        『葩士督督啊!父親與母親對一個孩子的需要,應該是相等的。所以會令孩子感到其對父母親之需要不一樣,是由於父母親本身,關心孩子的程度不同所致。如果父母親,能够以同樣程度關心自己的孩子的話,孩子也會覺得父母親對他是同樣地需要的。葩士督督啊!以你和媽夕的現在的情況來說,是你較能够一心一意地關心思棃罷呢?或者是媽夕呢?葩士督督啊!關於這一點,你現在仔細地想想看啊!』

        葩士督督又開始靜靜地想了,關於靜靜地想,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他的不務正業,並不是去為非作歹,只是他不想做事,不去做事而已;而他的嗜酒,是他喜歡慢慢地喝,靜靜地想東想西。因此,他的不務正業,嗜酒如命,却給他培養出靜靜地想的習慣。他想:『思棃罷現在是和我相依為命,一父一子。如果讓他去和媽夕住在一起,媽夕還有一個女兒沙濟,她又比思棃罷小,加以她是媽夕的丈夫庫烏利臘親生的,因此,媽夕非更加關心她不可。這樣的話,媽夕思棃罷的關心,當然就不能像我那樣一心一意了。如此看來,只要我能真的時常做到,一心一意地關心思棃罷的話,思棃罷一定會覺得很需要我的。』。於是,他就回答佈大說:

         『佈大,我想我才能够一心一意地去關心思棃罷媽夕,無論如何,是無法做到這樣的。』

         佈大微笑着對葩士督督說:

         『葩士督督啊!你的腦筋,不是很管用嗎?我相信你已經從酒醉醒過來了。你剛才所想的,是很正確的。難得你能够想得如此地清晰。葩士督督啊!這樣,事情不就解決了嗎?你還是接受我的建議,帶思棃罷,早一天到臘佳孤利哈去吧!只要你們去,你的岳父枯夏巴臘,一定會很歡迎你們,而讓你在他那裡工作的。這樣,你不就不必常去給你的哥哥疏利拉阿臘要錢了嗎?並且當你在工作的時候,也不必讓思棃罷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待在家裡了。他最近,不是很少出去跟鄰居的孩子玩了嗎?其實,從前他出去跟鄰居的孩子玩,大部份時間,都是自己一個人,靜坐在槓玍.沙罷堤岸,在傷心啊!如果到臘佳孤利哈去,他不就有婆婆們陪他玩了嗎?也可以讓你的岳父母們,享受含飴弄孫之樂了。葩士督督啊!並且當你這樣做的時候,媽夕曉得你和思棃罷,都在她娘家安定地生活着,她不也就安心了嗎?葩士督督啊!你不覺得我這個建議,很妥當嗎?』

        葩士督督聽佈大說到這裡,太高興了。他情不自禁地喊說:

        『佈大!佈大!太好了,太好了!佈大,我此生絕對不會忘記佈大你的慈悲的。佈大!多謝你給我解決我這人生大事,更多謝你讓我明白了甚麼叫做憐憫、同情、關心。佈大,太謝謝你了!』

        他說後,就很恭敬地給佈大行了大禮。

        佈大微笑着對大家說:

        『諸位啊!慈悲、憐憫、同情、關心,並非空洞的東西啊!更不是一般人所自己胡亂想像、了解的東西啦!憐憫、同情、關心,是從一個人不能欺騙自己的心中的根源動力,發露出來,使一個人能够令自己和他所接觸的人、物、事,都返歸於人生的義務與責任範圍的行為呀!而一個人不能欺騙自己的心中的那根源動力,就是真正的慈悲啦!因此,當一個人活在義務與責任的日常生活中的時候,他的人生,他每天的生命痕跡,就皆由慈悲所刻劃的了。這就是真正的心安幸福的人生了。諸位啊!這就是一個人所必須抱,而必須努力去實踐的唯一的宏願了。這就是一個人求心安的第七條正確捷徑,「夏巴拉利.咖姆撲漏」(願望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念」者。)了。』

        黃昏又將來到彌嘎拉迓。一羣羣羚羊,疾馳在廣大的荒野上,天上的雲急奔着,增添了彌嘎拉迓的豪放。

        在開依巴.貝那的佈大房間裡,仰視着佈大那莊嚴尊容的七顆心,都融化在佈大的慈悲中了。麻哈.卡俠罷的心眼,看到偉大的巴互臘莽(光的天使、梵天)阿蒙摸卸,駕臨佈大的身傍,正和佈大談「心」。這兩位偉大的麻哈.拉簸(大指導靈、人天的大導師),和佈大所合並的慈悲,正向着眾生的心中流注,永遠地流注。

神醫給罷的束手

         當時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的南部,雖然整年都很熱,可是每年到了二月,還是會顯出春的氣息。烏爾貝臘.些那旎烏爾貝臘森林)的樹葉,翠翠綠綠,徘徊其下,心曠神怡。難怪很多修行者,都選擇了這個地方,做為他們開拓心境的搖籃。在當時的印臘,著者最喜愛烏爾貝臘.些那旎的清晨,彌嘎拉迓(鹿野苑)的黄昏,孤利樓拉.庫大(靈鷲山)的月夜,以及日正當中的麻哈.西愾依臘(大池塘,在窟西那嘎臘西郊。)的池光。

         在烏爾貝臘.些那旎稍偏西的北方,臨內蘭佳臘.葩拉沙罷(即被譯為尼蓮禪河者,「葩拉沙罷」為支流、溪的意思。),有一個叫做烏爾貝臘的地方。這個地方很複雜,是龍蛇混居之地,各式各樣的人物,都聚集在這裡。尤其是身懷薄技,公開賣藝的人很多,一到黄昏,就更加吵雜了。並且烏爾貝臘,是當時的印臘,從葩拉納喜(波羅奈)到烏爾貝臘.些那旎,所必經之地;又是內蘭佳臘.葩拉沙罷的渡口,因此,也就加添了烏爾貝臘的複雜性了。

         烏爾貝臘的住戶,以打獵為生的佔多數。由於地方複雜,住民接觸禽獸的機會又多,所以這個地方的外傷者就特別多。當時印臘的第一位神醫給罷,所以會選這個地方做為永居之地,就是要發揮他見長的外科,解救更多的人們所致。

         窟突利阿,是一位烏爾貝臘有名的地頭蛇。他的手下,有將近百名的流氓。當時烏爾貝臘有很多幫會,最大的就是窟突利阿和他的哥哥罷薩罷為中心的稱為「咖大地愾依」的幫會 。「咖大地愾依」就是「無敵」的意思,從這個名稱,也可以看得出,窟突利阿為人的狂傲了。

         窟突利阿有一位很溫柔的太太,叫做琵西阿琶西阿今年剛上了二十歲,是窟突利阿的四位太太中,唯一和窟突利阿住在一起的。窟突利阿少他的哥哥罷薩罷四歲,今年已經五十八歲了。五十八歲,以當時的印臘來說,並不算老。可是窟突利阿,由於年輕時候起,就不大保養自己的身體,整天都在外面混,因此贏取很多疤痕在身上。只看到他右頰的那條刀傷的痕跡,加上一雙發出凶光的眼睛,就沒有幾個人敢惹他了。由於沒有愛惜過自己的身體,窟突利阿從去年秋天起,就患了神經痛。最厲害的部位,就是左肩膀,有時候痛起來,連端碗喝水,都沒辦法了。

        他的哥哥罷薩罷,對於打架動武,完全外行。他所以會被人家器重,是因為大家都說他是智星降世,很會動腦筋,擅長鬼計。

         這是佈大(佛陀)六十一歲春天的事情。佈大當時帶了約五百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子,即被譯為「比丘」者。),暫居在烏爾貝臘.些那旎。而難得的是阿難的哥哥勒巴.臘大(提婆達多),也在一起。勒巴.臘大阿難六歲,當年五十二歲。勒巴.臘大後來所以會很嫉妒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並且對立佈大,專門搗亂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這一次發生的事情,也是其中的一個原因。

         勒巴.臘大出身枯夏托利呀(「枯夏托利呀.咖士斗」即武士階級之略稱),與佈大同是夏孤窪.撲投臘(「夏孤窪」是被譯為「釋迦」的正音,「撲投臘」是「族」或尊稱之「子」的意思,這裡是「族」。),是佈大的堂弟。他從小就很好強、好勝,最會嫉妒比他能幹的人。領袖慾又很重,只希望站在他人頭頂,不願隸屬別人。他的個子很高大,在當時的佈大.尚玍,他是四高之一。所謂四高,是佈大.尚玍中,四位個子高大的必庫之稱。這四位就是麻哈.卡俠罷摳士大匿呀麻哈.蒙嘎拉那(大目揵連,即俗稱目蓮者。)和勒巴.臘大。而勒巴.臘大是第二高的,單是這一點,他就時常在心裡,嫉妒最高的麻哈.卡俠罷了。

         在那年二月十三日,勒巴.臘大摳士大匿呀,奉佈大之命,到烏爾貝臘找神醫給罷。佈大要他們二位,去轉告神醫給罷,在十七日那天,事事要特別留意,尤其是對年輕少婦的病人,不要冒險施救。並且要他們二位,特別對神醫給罷強調,真正的慈悲,在於救人之心,而非在只救人之身。摳士大匿呀勒巴.臘大,天未明就出發了。一路不停,盡快地趕路,到達神醫給罷的家,已是十六日傍晚。

         神醫給罷,聽到佈大的吩咐謹記在心裡。他很感激佈大時常在關心他。

         十七日下午,神醫給罷的家,來了三位客人,雙男一女。是兩個男的抬一個女的來的。女的昏迷不醒,臉色蒼白。兩個男人放下那位女的,向神醫給罷行了大禮,而繼續地跪在地上,央求神醫給罷,一定要救活他們的這位女主人。神醫給罷對那女人,仔細地診察後,再摸了一下她的心臟部位,搖着頭告訴那兩個男人說:

         『你們的女主人,已經無法可救了。你們抬回去準備後事吧!』

         其中一位個子較高的男人說:

         『神醫!請你無論如何,都要救救我的女主人才好啊!請神醫你幫個大忙,只要能把我的女主人救活了,我們的主人,定會重重地答謝你神醫的。』

         神醫給罷突然想到,佈大叫兩位弟子來告訴他的話,心裡想:『佈大為了我,老遠地遣兩位弟子,來警告我今天不要冒險醫救年輕少婦,那恐怕就是這位少婦了。依我的診斷,這位少婦已無法回生。如果我應他們的要求而強救她的話,不僅沒有把握,或許會惹上很大的麻煩。』。於是,就對還跪在地上央求的兩個男人說:

         『我給罷幾時沒有盡力地救過人?只是你們女主人,真的無法搭救,我才告訴你們抬回去,準備後事的呀!你們不要在這裡耽誤時間了,還是趕快把你們女主人抬回去,告訴你們主人吧!』

         那兩個男人,聽到神醫給罷這麼說,相顧一眼,很快地站起來,放着那少婦不管,拔腿就往外面跑得無影無踪了。

         神醫給罷,看他們那又敏捷又慌張的動作,且留下垂死的病人不管,曉得事情蹊蹺,就到裡面去告訴摳士大匿呀勒巴.臘大這件事。摳士大匿呀勒巴.臘大立即跟着他,到前面的診療室看那位少婦。

         摳士大匿呀問神醫給罷說:

         『神醫啊!這位女病人,你認識嗎?』

         神醫給罷回答說:

         『她是烏爾貝臘的地頭蛇,窟突利阿的小姨太太。她的丈夫窟突利阿,是我們這個地方,最難纏的人物了。看剛才那兩個男人的模樣,是故意把他們的女主人丟在這裡的了,看來,是有計劃地想耍甚麼花樣的。』

         勒巴.臘大說:

        『他們還有甚麼花樣可耍?既然神醫你無法醫治她,我們就把她抬出去放在門外,等她的人來抬回去好了!』

         說着就示意摳士大匿呀,幫他一同把那個女病人抬出去。神醫給罷,趕緊阻止他們二位必庫說:

         『我們不能這樣做,無論窟突利阿耍甚麼花樣,病人在我家,總是不能胡亂地抬出去不管的。』

         於是,神醫給罷就拼命地想,有否可救那少婦的辦法。就在這個時候,窟突利阿帶着五名手下,氣憤憤地衝進來。窟突利阿對神醫給罷說:

         『給罷!你怎麼不醫治我的太太琶西阿?你以為我不會給你錢嗎?錢在這裡!』

         說了之後,就把一小布袋的錢,用力地放在傍邊的竹桌上。

         神醫給罷,看他那種怒氣沖沖的樣子,心裡有些氣憤。於是就對他說:

         『我甚麼時候說你不給我錢?我剛才只對你的手下說,你的太太我無法醫治罷了。我沒辦法醫救,你要叫我怎麼救活她?』

         窟突利阿說:

         『這我不管,我一定要你救活她。除非你救活了她,你不要想,我會讓她離開你這裡一步!』

         神醫給罷聽到窟突利阿這麼一說,就擔心起來了。他曉得窟突利阿這個人,是慣於無理取鬧人家的,加以他的哥哥罷薩罷,又是鬼計多端,這下真麻煩了。他又想:『雖然佈大,專程派兩位必庫來要我小心,可是碰到窟突利阿這種作法,我又有甚麼辦法,可以不冒險救他的姨太太呢?』。因此,他就在無可奈何之下,配了一服如同現在的強心劑,將它灌進這位女病人口中。爾後繼續地摸她的心臟部位,診察她的心跳狀態。過了約五分鐘,他收回了手,靜靜地看着她的臉色。

         在場的兩位必庫和窟突利阿等,也都靜靜地看着神醫給罷和病人。窟突利阿很不耐煩地對神醫給罷說:

         『給罷!我的琶西阿,甚麼時候才會醒過來?怎麼搞了半天,還沒有一點起色?』

         神醫給罷,依然注視着病人琶西阿的臉,一語不發。

         窟突利阿也不再催促,就坐在那裡繼續地等。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病人琶西阿還是沒有甚麼變化。於是神醫給罷,就對摳士大匿呀說:

         『摳士大匿呀啊!你看有甚麼好辦法沒有啊?』

         摳士大匿呀問他說:

        『依你看,這是甚麼病呢?』

        神醫給罷說:

         『我看,這並不是病,而是很嚴重的內傷。並且已傷了起碼有八天以上啦!』

         窟突利阿聽到神醫給罷的話,心裡想:『難怪人家稱他為神醫,連時間都猜得那麼準。』

        摳士大匿呀勒巴.臘大說:

         『勒巴.臘大,你看怎麼辦,是否給她加光看看?』

         勒巴.臘大說:

        『救人總是對的了,摳士大匿呀,你給她加看看。』

         於是,摳士大匿呀就對神醫給罷說:

        『神醫,你是否容許我給她加加光看看?』

         神醫給罷,求之不得地回答摳士大匿呀說:

         『那就請你幫個忙吧!』

         摳士大匿呀將雙手分按在琶西阿的頭頂和心窩處,開始給她加光。過了約一刻鐘,摳士大匿呀就把雙手收回。這個時候,窟突利阿的姨太太琶西阿的臉色,有些紅潤起來了,前額也冒出了細細的汗珠。神醫給罷看到這樣,就高興起來。他想:『既然臉色紅潤,前額又冒出汗珠,看來琶西阿是有救了。』。他趕緊又摸了琶西阿的心臟部位。一摸,他愣住了,他發現琶西阿的心跳越來越細。他皺起眉,苦思這種徵候。他想:『這怎麼會呢?既然臉色變紅潤,而又冒汗了,心跳怎麼會愈細愈慢呢?我看了很多病人,怎麼沒遇到這樣過?』

         大家看到神醫給罷皺眉,知道並不樂觀。尤其是摳士大匿呀,他擔心着是否加了光,還是無補於琶西阿的病候。於是,就問神醫給罷說:

         『神醫啊!怎麼樣?有沒有起色些?』

         神醫給罷搖着頭說:

         『我也還摸不清楚,我正在苦思她現在這種徵候的原因啊!』

         又過了約十分鐘,神醫給罷發覺琶西阿的心跳,維持着同樣細弱的狀態,而不再繼續地細弱下去了,這樣,他就稍放下了心。他覺得,摳士大匿呀的加光,並沒有功效,因此,就又束手無策地煩惱起來。

         這個時候,佈大帶了麻哈.卡俠罷進來。神醫給罷看到佈大和麻哈.卡俠罷,就大放心了。他趕快迎接佈大和麻哈.卡俠罷摳士大匿呀勒巴.臘大,都過來向佈大合掌行禮。只有窟突利阿和他的手下,依舊不動地坐在那裡。

         神醫給罷招待佈大和麻哈.卡俠罷坐下後,就趕快到裡面去,泡一壺他常誇耀能延年益壽的「巴沙西愾依」(一種像枸杞之類的植物的果實,晒乾後,合它的生葉,沖泡開水而成的飲料。)出來,供養佈大和三位必庫。

         佈大笑着說:

         『神醫啊!你的生意好好啊!每一次我到你這裡來,不是你出去給人家醫病治傷,就是人家來給你治傷醫病,沒有一次你空閒着。難怪大家都稱呼你神醫了,你真像神一樣,有求必應啊!』

         神醫給罷一聽到佈大這麼說,就曉得佈大的話中有話。他看了躺在竹床的琶西阿一眼,回佈大說:

         『佈大啊!對這個病人,我是沒應啊!可是坐在那裡的幾位,硬得要我應,並且說我如果不能救活她,他們就不讓她,離開我家一步了。』

         佈大看了窟突利阿一眼,又對神醫給罷說:

         『那你怎麼不趕快救她呢?看她還那麼年輕,死了多可惜啊!到底得了甚麼絕症呢?』

         神醫給罷回答佈大說:

         『佈大,她不是得甚麼絕症,她是內傷得很重,並且已經過八天以上了。剛才也請摳士大匿呀給她加了光,可是,佈大,到現在她還沒有起色啊!』

         佈大依然含笑着說:

         『神醫啊!聽說你們烏爾貝臘,有一位智星罷薩罷,你怎麼不去請他來幫你想一個好辦法呢?』

         窟突利阿聽到佈大要神醫給罷,去請他的哥哥罷薩罷來幫忙,臉色就變了。而神醫給罷一聽佈大這麼說,就猜到這件事情,定和罷薩罷有關,於是,趕快叫他的助手去請罷薩罷

         佈大對那位助手說:

         『你告訴智星罷薩罷說,如果他不能來,就麻煩他的太太來一下好了。因為神醫給罷曉得他的太太是他的智囊啊!』

         這個時候,窟突利阿想溜了。佈大輕輕地對他說:

         『你這位客人不要急,這病人,等罷薩罷一來,很可能有救的。如果你一回去,神醫給罷乘機把病人抬到外面去不管,那你們不是前功盡棄了嗎?』

         窟突利阿聽佈大這麼說,就立即又坐下來。

         過了一會兒,神醫給罷的助手,請罷薩罷來了。罷薩罷一看到佈大和三位必庫在場,就楞了一下。他想:『難怪神醫給罷曉得我的太太是我的智囊了。我半生靠我太太混來的名氣,天下沒有一個人曉得,連我的弟弟窟突利阿也不知此事。我就是要來查明,神醫給罷為甚麼曉得這個事情的。看來,是佈大告知他的了。』

        窟突利阿看到哥哥罷薩罷進來,就皺起了眉頭。他想:『事情看樣子要糟了,怎麼人家去請他,他就真的來了呢?他是否另有妙計啊!原先的計劃已經無隙可擊了,為甚麼還要另使甚麼妙計?』

         神醫給罷罷薩罷說:

         『智星罷薩罷啊!你弟媳婦琶西阿的病,我已經束手無策了。可是令弟窟突利阿硬得要我救活她,不救活,他就不帶她回去,你看有甚麼好辦法,我求你幫幫忙吧!』

         罷薩罷立即回答神醫給罷說:

         『神醫啊!你這不是在開我玩笑嗎?我對醫病是一竅不通的呀!你怎麼請我來幫忙你呢?』

         神醫給罷說:

         『我不是請你來幫我醫病的呀!我請你來的目的,是要你給我設法,讓令弟窟突利阿,帶令弟媳婦琶西阿回去的呀!』

         罷薩罷說:

         『窟突利阿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怎麼做,那裡還有人阻止得了呢?我雖然是他的哥哥,也沒辦法啊!』

         神醫給罷嘆了一口氣說:

         『那怎麼辦呢?』

         佈大聽到這裡,便開口了。佈大說:

        『智星罷薩罷啊!我看這樣好了,既然這位是你的弟媳婦,你就帶她回去吧!我看如果是你帶她的話,你弟弟也不敢對你怎麼樣的了。』

         罷薩罷聽佈大這麼說,就無話可說了。只坐在那裡注視着窟突利阿

         佈大又說:

         『智星罷薩罷啊!難道你還會怕你弟弟嗎?不然怎麼只看着他不動呢?』

         罷薩罷被佈大這麼一說,就在心裡氣弟弟窟突利阿了。他想:『這個笨猪,怎麼佈大在這裡,也不會叫一個手下回去告訴我一聲,害得我現在不曉得如何走下一步,真是一頭笨猪!』。他越想越氣,就對弟弟窟突利阿說:

        『窟突利阿!要怎麼辦?是要抬回去呢?或者不要?』

           窟突利阿從來便是唯哥哥的話是從,因為他曉得,他的哥哥是一位了不起的智星,只要照他的話去做,萬無一失。因此,也沒想罷薩罷問他的用意如何,就依照老習慣,答罷薩罷說:

        『只要哥哥怎麼決定,我都聽你的了。』

         罷薩罷本來就是一個性格很暴躁的人,一不合他的意思,就會暴跳如雷。他只不敢向他的智囊 ─ 太太葩沙髂,出氣而已。他一聽到弟弟窟突利阿說出這種笨話,忍耐不住了,就大聲地說:

         『你這頭笨猪!笨猪!笨猪!我真會被你氣死!』

         佈大微笑着對罷薩罷說:

         『智星罷薩罷啊!你在氣甚麼呀!你弟弟這麼尊重你,你怎麼反而罵起他來了呢?我看他這樣做,並不算笨啊!難道要他以後都不聽你的話,你才高興嗎?智星罷薩罷啊!你以為我說的話對嗎?』

         罷薩罷一被佈大這麼說,就閉住口了。他想:『今天要糟了,佈大所說的話都佔一個「理」字,我怎麼敷衍這個場面呢?早曉得佈大在這裡,那就該讓太太葩沙髂來才對啦!唉!究竟要叫我如何應付這個場面呢?』

         佈大微笑着說:

         『智星罷薩罷啊!你在怕甚麼呢?難道你在擔心你胡亂做決定後,回去就見不得太太了嗎?我看如果你真的不敢做決定的話,還是叫一個人回去請你太太來一趟吧?智星罷薩罷啊!你看我這個建議可行嗎?』

         罷薩罷聽佈大這麼說,心裡想:『這是佈大自己開口的,反正我現在甚麼辦法也沒有,不如順水推舟,就請太太葩沙髂來替我解決這個事情吧!』。於是,他就回答佈大說:

        『既然佈大你有這個意思,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於是就叫一個剛才窟突利阿帶來的手下,回去請太太葩沙髂來。

         過一會兒,罷薩罷的智囊葩沙髂來了。她已經將剛才的情形,從去請她的手下聽得很清楚了。她一來就說:

         『罷薩罷啊!你叫我來做甚麼啊?是不是琶西阿真的沒救了呢?』

        佈大笑着對她說:

        『葩沙髂啊!今年妳母親幾歲了?』

         葩沙髂聽到佈大提起她母親,不知佈大是何用意,一時猜不透佈大的心,就回佈大說:

         『佈大,我母親今年已經七十一歲了。』

         佈大說:

         『噢!那還不算很老嗎?我以為將近九十了哩!』

         葩沙髂想:『佈大怎麼會以為我的母親那麼老了呢?我今年才三十八歲,如果我母親將近九十歲,那不是可以當我的祖母了嗎?佈大說這話的用意何在呢?是否在笑我太年輕?如果是這樣,那就是在譏笑我乳臭未乾不懂事,怎麼能够幫我丈夫解決這個事情了!真氣死人!我葩沙髂活到今天,還沒有人敢譏笑我,怎麼佈大如此藐視我哩!』。於是,她就對佈大說:

         『佈大,人不可貌相啊!更不可用年齡,來判斷一個人的能力啊!』

         佈大依然微笑着說:

         『葩沙髂啊!妳在說甚麼啊?我怎麼聽不懂妳的意思呢?請妳說明白一點好嗎?』

         葩沙髂想:『佈大怎麼裝起傻來了呢?其中必有原因了。好吧!我就來一個將計就計,看佈大怎麼應付。』。她回答佈大說:

         『佈大啊!因為我聽了你剛才的話,曉得你在譏笑我年輕不懂事啊!』

         佈大說:

         『葩沙髂啊!難怪妳是智星罷薩罷的智囊啊!妳的腦筋實在太靈了。妳今年還不到三十歲吧?年紀這麼輕,連我的心,都被妳一猜就透,真難得啊!』

         葩沙髂一聽,覺得有一點兒奇怪,他想:『我雖然今年才三十八歲,可是比一般人腦筋動得多,所以也老得快,連說話都句句要使我高興的丈夫,有一次還老實地告訴我說,我看起來像四十五歲的人哩!怎麼佈大會說我還不到三十歲呢?一定又在揶揄我了。我看今天佈大是存心要我生氣,好中他的計的了。那我就偏偏不動氣,要和他溫溫和和地談!』。於是,她就對佈大說:

         『佈大,請你不要再揶揄我了,我這個人是不容易動氣的啦!並且我有一個習慣,人家要我怎麼樣,我偏偏就不那麼做啊!』

         佈大笑着說:

         『葩沙髂啊!昨天妳不是買了兩隻母鵝嗎?今天生蛋了沒有啊?賣給妳的那位老太婆,不是告訴妳,那兩隻鵝,正在天天生蛋嗎?』

         葩沙髂想:『佈大又在譏笑我受騙了。那兩隻鵝今天都沒生蛋啊!這樣,我已經完全摸清楚佈大的用意了,他是在激我生氣的了。好!那我就偏偏不生氣,看他奈我何?』。她做如此決定後,就對佈大說:

        『是啊!我被那個老太婆騙了。可是兩隻鵝而已,沒甚麼了不起的事情啊!佈大,你說是嗎?』

        佈大微笑着說:

         『葩沙髂啊!你丈夫告訴妳,琶西阿是得了甚麼病啊?』

         葩沙髂毫不思索地回答佈大說:

         『佈大,還說哩!像她這種女人,實在也太不知足了。丈夫那麼愛她,吃的、穿的、用的,她要甚麼就有甚麼。唉!還吃甚麼「西帕」(一種毒草名),想自己了却此生,真是太不知足了。』

        佈大突然問起神醫給罷說:

        『神醫啊!你剛才不是告訴我,你診斷琶西阿的結果,是很嚴重的內傷嗎?神醫啊!你所說的內傷,是中毒的意思嗎?』

         神醫給罷回答佈大說:

        『佈大,不是的。如果我的診斷沒錯,她的小腹的內臟,已經損傷破裂了。藥的中毒是不會這樣的,唯一的可能,是被甚麼東西,重重地壓傷到。』

         葩沙髂一聽神醫給罷的話,臉色就變紅了,她生氣了。她立即問神醫給罷說:

        『神醫!你說甚麼?琶西阿不是吃「西帕」自殺的?』

        神醫給罷回答她說:

        『是啊!難道我還會欺騙佈大不成?』

         在座的智星罷薩罷,臉色發白了。他想:『更糟了!更糟了!事情怎麼變成這樣呢?這下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他想到這裡,佈大又開口了。佈大對葩沙髂說:

         『葩沙髂啊!妳不是說妳不會動氣嗎?怎麼話剛說過,就動氣了呢?妳到底在生甚麼氣啊?可以告訴我嗎?如果需要我幫妳解決,我也很願意效勞啊!』

         葩沙髂聽到佈大這麼說,已顧不了其他的了。她太氣太氣了,她做夢也沒想到對她唯唯諾諾的丈夫罷薩罷,會欺騙她。她想:『今晨丈夫從他弟弟窟突利阿的家回來,告訴我琶西阿太不像話,享盡榮華還不滿足,昨天半夜吃「西帕」自殺了。幸好被窟突利阿發覺,趕快施救,但却無法救醒她。本來想去請神醫給罷來救治,可是神醫給罷所擅長的是外科,對於「西帕」的中毒,恐怕沒甚麼辦法。大家都束手無策了,就請丈夫給他們想個辦法。於是丈夫說,回家靜靜地想個妙計後,再去告訴他們。丈夫回家後,要我給他想辦法,因此,我就給他想了一計。先讓兩個人帶琶西阿到神醫給罷那裡,求神醫給罷搭救,如果神醫說無法救活,就把琶西阿留下就走,然後窟突利阿再帶幾個人去恐嚇神醫,硬得要他想辦法救活,不然就老將琶西阿放在那裡。這樣神醫,就定會全力以赴的了。只要神醫給罷全力搭救,「西帕」也沒多毒,定能救活的。不料琶西阿,根本不是吃「西帕」自殺,而是很嚴重的內傷。那明明是丈夫在欺騙我了,窟突利阿這個老粗,從來就不敢對我丈夫說謊,絕不可能是丈夫以訛傳訛了。』

         這個時候,佈大又問神醫給罷說:

        『神醫啊!剛才你說琶西阿的內傷,已經幾天了?』

         神醫給罷回答佈大說:

         『佈大,依我的診斷,至少也有八天了。』

         葩沙髂正要向丈夫罷薩罷爆炸,又聽到佈大和神醫給罷的此對話,更氣了,她突然尖叫說:

         『甚麼?已經起碼八天了?』

         她現在,已完全清楚丈夫罷薩罷欺騙她了。她那裡還忍得住呢?她立即對丈夫罷薩罷吼說:

         『罷薩罷!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琶西阿究竟是怎麼傷的,不然的話,今天我要和你拼個死活!』

         罷薩罷沒辦法了,他怕的只是太太而已,已顧不了弟弟窟突利阿的面子了。於是就趕快回答葩沙髂說:

        『好太太葩沙髂啊!請妳不要生氣了,我懇求妳原諒我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欺騙妳了!我老老實實地說給妳聽吧!事情是這樣的了。十天前琶西阿不小心,跴到山路鬆處,而順着斜坡滑跌下去了。雖然路面離她跌下的地方不很高,可是她的腹部,却被繼續鬆塌下來的石塊和泥土重重地壓住了。窟突利阿得到這消息,和手下去把她抬回來後,起先她還會說話。窟突利阿雖然曉得琶西阿傷得很重,但他礙着自己是一幫的頭目的面子,不敢來請神醫給罷醫治,就自己胡亂地給她敷傷塗藥。所以琶西阿的傷勢,就一天比一天惡化了。從昨夜起就昏迷不醒,心跳也急速地微弱下去。今晨我去看他的時候,我為了滿足窟突利阿,一定要救活琶西阿的願望,又怕請神醫給罷來看後,如果說沒辦法救活,那就糟了。所以我才趕回家向妳求援的。』

         葩沙髂說:

         『那你又何必騙我說,琶西阿吃「西帕」自殺呢?』

         罷薩罷聽太太這麼一問,就把頭垂下去。

         佈大問葩沙髂說:

         『葩沙髂啊!妳丈夫十天前在家嗎?』

         葩沙髂一聽到佈大問她這話,就想起來了:『十天前,我丈夫罷薩罷不是和窟突利阿咖呀罷〔地名,在烏爾貝臘北方約一「悠架那」(一天的步行行程,即被譯為「由旬」者。)處。〕回來的日子嗎?佈大為甚麼又問起此事呢?難道這和琶西阿的傷有關係嗎?對了,窟突利阿是比較單純的,我來用話套他看看就會明白。』。於是,她就問窟突利阿說:

         『窟突利阿啊!你那一次是幾天前去咖呀罷的啊?我一下子想不起來了,你告訴我好嗎?』

        窟突利阿回答葩沙髂說:

        『嫂嫂啊!妳是說那一次啊?我好久沒有去咖呀罷了。』

         佈大對窟突利阿說:

        『窟突利阿啊!葩沙髂問的不是你啊!是你姨太太琶西阿啦!』

         窟突利阿聽佈大這麼一說,就回答葩沙髂說:

         『嫂嫂啊!琶西阿是十天前回來的,而那一次,她回咖呀罷的娘家十天,那麼就是二十天前去的了。』

         葩沙髂聽到窟突利阿說,琶西阿回娘家十天,即刻想到,丈夫罷薩罷也去咖呀罷十天之事。她想:『奇怪,怎麼會那麼巧?而他明明告訴我要和窟突利阿去的。難道他是和琶西阿咖呀罷去幽會不成?這樣的話,琶西阿也在騙窟突利阿了。她的娘家雖然是在咖呀罷,恐怕那是藉口了。那一定和我丈夫一起去幹那不可告人之事啦!』。她想到這裡,就又向丈夫罷薩罷吼起來:

         『罷薩罷啊!把頭抬起來吧!你好大的膽子,瞞着我和弟弟,去偷弟弟的姨太太,你這畜生,看你認不認,說!是不是這樣?!』

         罷薩罷慢慢地抬起頭來,看了弟弟窟突利阿一眼,看到窟突利阿氣冲冲地,像要一拳打死他似的,就趕緊把頭轉過來向太太葩沙髂,而對她說:

         『我沒有啊!我沒有啊!.........』

         他說到這裡,忽聽弟弟窟突利阿怒吼着說:

         『哥哥啊哥哥!你膽大包天啊!難怪你會那麼巧合地路經那裡,遇到琶西阿被壓在土石堆下,而跑回來叫我趕快帶人去救回她了。好啊!哥哥!今天我要你嘗嘗我的拳頭的滋味!』

         窟突利阿說着,就要衝過去打哥哥罷薩罷

         佈大說:

         『窟突利阿啊!你是想打死你哥哥罷薩罷,好讓他在幽間(陰間),和你的姨太太琶西阿,成雙成對地逍遙自在嗎?』

         窟突利阿聽佈大這麼說,心裡想:『是啊!我真是老粗啊!怎麼這麼傻呢?太太琶西阿快死了,我現在把罷薩罷打死,不是反而幫助他們倆,到幽間去成雙成對了嗎?幸好佈大提醒我,否則我就真的變成一頭大笨猪了。』,於是又坐回去。

         葩沙髂已經氣炸了。她一衝到丈夫面前,就接連地賞了他五、六個大巴掌,而氣憤憤地告訴他說:

        『好!我看你怎麼回家來見我!』

         說完,頭也不回地回家去了。

         佈大又開口了:

         『窟突利阿啊!你是否還要這位姨太太呢?如果還想要的話,我們就來想個辦法救救她了。如果不想要,那你就叫手下們抬回去,準備辦理後事吧!』

         窟突利阿雖然知道了太太琶西阿的不貞,可是琶西阿是他的命根,他想:『她所以會這樣,一定都是這個鬼計多端的哥哥罷薩罷,給她百般地誘惑所致。既然佈大說要想辦法救活她了,我還是請佈大救活她吧!』。於是,就求佈大說:

         『佈大,既然你有辦法救活她,那我就求你救救她吧!她人是很好的。我想她會做出這種事情,都是我這個鬼計多端的哥哥罷薩罷,給她百般地誘惑,才變成這樣的。請佈大可憐她而救救她的一命吧!』

         佈大笑着說:

         『好吧!那我就叫我的弟子麻哈.卡俠罷,給她救救吧。』

         窟突利阿一聽到不是佈大要親自救琶西阿,就趕緊走到佈大面前,雙膝跪下,拼命地給佈大叩頭,而央求佈大說:

         『佈大!勞你大駕,親自搭救我的太太吧!佈大!我給你叩頭了。佈大!請你大發慈悲吧!』

         佈大笑着說:

         『窟突利阿啊!你到底怎麼了?為甚麼一定要我親自動手呢?麻哈.卡俠罷不也是一樣嗎?』

         窟突利阿仰着臉對佈大說:

        『佈大,剛才那位必庫,已經救過她了。可是沒有功效啊!佈大,我懇求你慈悲慈悲吧!』

         佈大依然笑着對窟突利阿說:

         『窟突利阿啊!麻哈.卡俠罷和他們兩位的力量是不同的呀!如果麻哈.卡俠罷無法救活她,我會親自救她的。我這麼說,你放心了吧?』

         窟突利阿聽佈大這麼說,就放心了。於是,又給佈大叩了幾個頭,才起來坐回原位。

         麻哈.卡俠罷很恭敬地向佈大合掌行禮後,走到琶西阿身傍,雙手分按在琶西阿的心窩處和小腹,約十五分鐘後,才把雙手拿開。一回頭來,大家都看到麻哈.卡俠罷的臉和雙手,都着滿金粉。而躺在那裡的琶西阿的臉,變得很紅潤,滿身急速地流出汗來。

         神醫給罷,趕快走過去摸琶西阿的心臟部位,他高興得笑起來了。因為他摸到琶西阿的心跳,已回復了正常。約過五分鐘後,琶西阿就睜開了眼睛,而慢慢地坐起來。她看到丈夫窟突利阿,就對他說:

        『窟突利阿啊!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呢?』

         而當她看到罷薩罷也在場時,就把頭垂下去了。

         勒巴.臘大,聽到佈大器重麻哈.卡俠罷的話,又看到麻哈.卡俠罷輕而易舉地救活了琶西阿,就一直在心裡,悶悶不樂着。他想:『我為甚麼樣樣都不及麻哈.卡俠罷呢?這太使我難堪了。佈大又那麼器重他,唉!麻哈.卡俠罷這個人的存在,對我的威脅太大了。他實在太令我討厭了!』。當他從自己的心念(想念)中醒過來的時候,看到佈大那雙慈祥的眼光,正注視着他。他立即把頭垂下去,而不敢再想。

         佈大說:

         『窟突利阿啊!你希望神醫給罷救你姨太太琶西阿,怎麼可以這樣為難人家呢?神醫給罷的為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啊!他之所以被大家稱為神醫,不僅由於他的醫術高明,且是他的那慈悲為懷的菩薩行啊!難道你不知道這一點嗎?我曉得你是知道的了。並且他也不是不救活琶西阿,而是他真的是束手無策啊!你却還強迫他一定要救活,怎麼有這種道理呢?窟突利阿啊!當你的肚子,已經吃得飽飽,再也無法吃下任何東西的時候,有人強迫你硬得還要吃下一大碗飯,你能吃得下去嗎?這個時候,你是否會想,逼迫你吃的那個人,是想要你的命呢?無論你的食量多大,當你真的無法再嚥下任何東西的時候,還要你再吃下一大碗飯,那不是要你的命,是甚麼呢?這個時候,你會覺得,那個人的這種要你再吃下去一大碗飯的願望,是對的嗎?或者不應該有那種願望呢?窟突利阿啊!你回答我這個問題看看!』

         窟突利阿回答佈大說:

        『佈大,我知錯了。那種願望是太無理的了,那真是要命的願望啦!』

         佈大微笑着說:

         『是啊!那是要命的願望啦!像這樣,窟突利阿啊!一個人的願望,一定要不傷害到別人才可以啊!不然那就是要人老命的願望了。窟突利阿啊!像你哥哥罷薩罷,只希望得到你的姨太太琶西阿,就不擇手段地讓琶西阿欺騙你要回娘家。而他又欺騙他的太太葩沙髂,說他要和你一起到咖呀罷去,而結果害得琶西阿,差一點送命,又令葩沙髂要和他拼個死活。窟突利阿啊!你看你哥哥罷薩罷的這個要獲得你姨太太琶西阿的願望,不是要葩沙髂和你夫妻之命的願望嗎?窟突利阿啊!一個人的願望,如果只為自己的話,都是要人命的願望了。若不令人家致命,也一定會傷到人家的身心的呀!窟突利阿啊!你明白了嗎?』

        窟突利阿從來沒有聽過人家告訴他這種話。他雖然是一個粗人,可是他覺得佈大說得太有道理。他看了哥哥罷薩罷一眼,看他把頭垂得低低的,正起伏着雙肩,好像在哭。他看到哥哥的這種樣子,突然覺得哥哥很可憐,於是剛才那種對哥哥的忿怒,就消散得不留痕跡了。這是老粗的可貴之處。

         窟突利阿很誠懇地回答佈大說:

         『佈大,我明白了。我要在佈大你的面前,向神醫致歉。』

         說着就向神醫給罷跪下去行大禮,而對他說:

         『神醫,這是我有生以來,頭一次給人家跪下來道歉。神醫,我知錯了,請你不要記恨我剛才對你的無禮。』

         神醫給罷很高興地牽他起來,而對他說:

         『沒關係。我很高興佈大叫大必庫麻哈.卡俠罷救活了琶西阿,你趕快向他們二位致謝吧!』

         窟突利阿聽神醫給罷這麼一說,急急地暗罵自己:『真是一頭笨猪!人家救活我太太大半天了,還沒有給人家道謝,真是笨猪!笨猪!』,於是趕緊向佈大行了一個大禮,接着又向麻哈.卡俠罷行了一個大禮。當他行好了禮,要回原位的時候,走了兩三步,趕緊又走回來,再向麻哈.卡俠罷行了一次大禮,而對麻哈.卡俠罷說:

         『大必庫,請你不要記恨我,剛才看不起你。你真的和他們兩位不一樣!』

         爾後才回到原位去。

         勒巴.臘大窟突利阿這麼說,對麻哈.卡俠罷的嫉妒,就又加深了一層。當然他的這種心念,佈大和麻哈.卡俠罷,皆一清二楚。

         佈大輕聲地對罷薩罷說:

         『罷薩罷啊!不必難過。一個人犯了過錯,明白它是過錯的話,就要拿出,懷那犯錯之要命的願望同樣的心力,去努力不要再犯同樣的過錯才行啊!就是說,要把自己的要人命的願望,改做不要有要人命的願望的願望才行啊!進而要努力做到,自己的願望,都是共保己命和人命的才行啊!一個人能做到這樣,智星罷薩罷啊!就會變成真正的智星了。因為一個人能够做到這樣的時候,人己都變成一體了啊!而人己變成一體,自己的心就變成很大很大啦!心一變成原來的百千倍,智慧當然也就變成原來的百千倍了。這樣的話,不就變成真正的智星了嗎?罷薩罷啊!你回家後,誠懇地跪下去求太太葩沙髂寬恕你吧!只要你真的想改過,而誠心誠意地求她,她一定會原諒你的,並且以後你們夫妻間,會更加甜蜜的呀!』

         罷薩罷抬起頭來注視佈大,他的眼睛紅濕着。他對佈大說:

         『佈大,多謝你的教誨。我今天在佈大你面前發誓,我誓不再造孽了!我要遵守你剛才的教誨,至死不渝!佈大,我感激你!』

         說後,就到弟弟窟突利阿面前,牽起他的左手,帶他到琶西阿傍邊,而讓他坐在她左側,然後跪下去求他們夫妻寬恕。窟突利阿琶西阿,感動得流下眼淚。窟突利阿趕快牽起他,並且牽他回原位坐下。

         佈大、三位必庫及神醫給罷,看到這情景,都被感動得眼睛濕濕的。連勒巴.臘大都在想:『啊!佈大實在太偉大了。「塌庫瓦里」(地上界)中,究竟有幾人,能讓他們兄弟,這麼快地回頭呢?唉!我承認我是沒有這種能耐的了。』

         神醫給罷展滿笑顏,恭恭敬敬地給佈大行大禮,以答謝佈大的解圍。 

         佈大很慈祥地牽他起來,而告訴大家說:

        『諸位啊!人都是活在願望中的。願望是人的生命的根底啊!所以一個人必須努力做到,自己的願望,不僅使自己,而且使自己以外的更多的生命,更加欣欣向榮才可以的。千萬別讓自己的願望,傷害到自己以外的其他生命啊!當一個人有這種傷害其他生命的願望的時候,就是他自己的生命,在凋萎的時候了。請大家牢牢地記住我這段話,而在日常生活裡,時常很清晰地認識自己的願望,是否合乎這個條件才可以啊!因為,這是一個人求真正心安幸福的第七條正確捷徑啦!這就是我常說的「夏巴拉利.咖姆撲漏」(願望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念」者。)了。請諸位切實地去實踐它!』

         窟突利阿牽着姨太太琶西阿,而和罷薩罷,帶着五名手下回去了。神醫給罷趕快又進去裡面,沏一壺「巴沙西愾依」出來。他笑瞇瞇地對佈大和三位必庫說:

         『這樣好了,這樣太好了。這位地頭蛇一平靜,我們烏爾貝臘的居民就舒服多了。佈大啊!我的一輩子,却不如你的半天啊!』

         佈大笑着說:

         『神醫啊!你的一輩子救了那麼多人,而我的半天,却只救了一條地頭蛇和一顆假智星而已。你還說甚麼呢?』

         神醫一聽佈大這麼說,就哈哈大笑起來。麻哈.卡俠罷想:『幸好佈大及時趕來,否則這位偉大的人物,這一關,實在太難過了!聽他的笑聲,那不就是佈大的慈悲心聲嗎?』

         從此烏爾貝臘清淨了,因為窟突利阿以他的全力,維護着地方的安寧。於是烏爾貝臘一帶的居民,生的苦,減輕了。然而,拯救病苦的重擔,却依然落在神醫給罷的雙肩。當他忘我於醫傷治病的時候,他那滿臉的汗珠,正顆顆閃爍着菩薩的光芒!